“你不在自己的營地里待著,,來這里干嘛,?”
也先冷哼一聲,看著弟弟闖進來,,便將了他一軍,。
“大明皇帝在我營里做客,要回來自然是我?guī)貋??!?p> 伯顏帖木兒避重就輕,說著毫無營養(yǎng)的廢話,,卻饒有深意地看了也先一眼,。
也先卻像是沒看見伯顏帖木兒的眼神一樣,反而順著掀開的帳簾,,瞥了一眼帳篷外的袁彬。
跪在地上的喜寧見今日說不動也先殺了袁彬,,索性心一橫,,用上了另一個計劃。
喜寧抱了抱也先的小腿,,也先低頭看了他一眼,,嘴角噙笑。
“皇帝,,你可愿意娶我的妹妹,?用漢人的話說,便是你我成了姻親,,有了這層保證,,我也好送你回中原?!?p> 聞言,,喜寧眼睛里的得意幾乎都要藏不住了,這是一個他精心設計的選擇陷阱,,不論皇帝怎么回答,,都對他不利。
誰料朱由檢坦蕩地說道:“朕自是愿意的,,不過我們漢人娶妻,,是要明媒正娶三書六聘的,更何況是天子娶瓦剌部的公主,?非是朕能一言而定的,,其中禮儀頗多,,若是潦草娶之,豈不讓人看了笑話,。
不如這樣,,朕手書一封,也先太師派人送去京師,,聘禮儀仗備好,,朕再與太師的妹妹結此良緣?!?p> 喜寧聞言愕然,,他萬萬沒想到,皇帝會說出這么得體的話,,既沒有拂了也先面子,,也沒有當場一口答應下來。
一個拖字訣,,就讓他的計劃近乎破產(chǎn),,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既無害又無能的皇帝嗎?
喜寧目光閃動,,自己必須親自出馬了,,不能讓皇帝成功拖下去,若是自己出使,,便可以把事情辦妥,,聘禮儀仗拿回來,到時候看皇帝還有什么可說的,。
沒等其他人說話,,喜寧反而搶聲道:“太師,皇帝想拖延時間,,奴婢愿意出使大明,。”
聞言,,也先笑道:“好,,很好?!?p> 喜寧低著頭,,沒有看到也先目光里如同野獸一般的兇光。
也先心頭暗道,,沒想到伯顏帖木兒說的竟然是真的...這個喜寧對我的忠誠都是裝出來的,,無時無刻不想著害死了皇帝以后逃回大明,不愿意在漠北吃風咽沙,。
朱由檢目光微動,,他注意到了也先那要殺人的目光,,看來通過伯顏帖木兒施展的反間計成功了,不過這個火候還不夠,,還需要他再親手加兩把火,。
朱由檢曉得也先是個極有主見的人,既然綁了袁彬半天,,一直等到騎手通知兩人并且一來一回都沒動手,,便已經(jīng)表明了,也先其實并不想殺袁彬,。
那么此舉對準的就是朱由檢,,也先想通過這樣的警告告知他一些信息,那就是也先想要從他這里得到些什么,。
朱由檢毫不猶豫地彎下腰,,拱了拱手,肅聲道:“也先太師,,至于帳外綁著的袁彬,,那是朕的親隨,若有什么錯處也是朕疏于管教,,還請也先太師高抬貴手放他一馬,。”
也先見皇帝在他面前躬身,,卻依舊無動于衷,淡淡地吐出三個字,。
“憑什么,?”
“朕愿讓朝廷多備些聘禮和馬匹,娶了太師的妹妹,,也好一同回歸大明,。”
聞言,,也先滿意地笑了,,皇帝很上道地明白了他的暗示,很不錯,。
也先知道大明立了新的皇帝,,既然打不過大明的那個于謙,他也不想打了,,反正這次挺賺的,,再用皇帝這個人質(zhì)賺最后一筆就算完美結束。
不過要贖金也不能太過赤果果,,大明顧及尊嚴和一些其他的政治因素是絕對不會給的,,嫁妹妹這個法子就不錯,,大明你看,我瓦剌都把公主嫁給皇帝了,,你們就多賞點聘禮嘛,。
草原上的人向來如此,北元滅亡后便沒了入主中原的野心,,都是以打秋風為主,,搶了就跑,打仗的終極目的是為了發(fā)財,。
而喜寧恰恰是由于不了解草原的文化風俗,,還把這場通婚當成了政治手段,而非經(jīng)濟手段,,因此錯誤地估計了也先放人的底線,。實際上,也先真的就是想要一筆錢和一點點面子罷了,。
“那好,,皇帝就在這寫信吧,本太師派喜寧送過去,?!?p> 喜寧聞言大驚失色,也先這是在跟皇帝做交易,!
也先把妹妹嫁給皇帝,,大明只要給了聘禮,瓦剌就能連皇帝帶公主一起送回去,,要是皇帝真回去了,,他還要在漠北喝一輩子西北風。
“太師不可,!”
喜寧停下了給也先洗腳的動作,,焦急地說道。
“還沒說你個奴才呢,?!?p> 也先大怒,一腳踢翻了洗腳盆,,臟水兜頭兜臉地濺了喜寧一身,。
“你個奴才,我早就聽說你對我的忠誠都是偽裝的,,說,,這么主動,是不是想借著出使的機會,自己回大明享福去,?!?p> “冤枉,冤枉啊太師,,我對您的忠誠忠心不二,,我只是怕其他人干不成啊。我就算是回去了,,皇帝還在,,我又如何能過得安生?”
“所以你想設計殺了皇帝,?!?p> 喜寧慌張地跌坐在地上,兀自不可置信地看著翻臉比翻書還快的也先,,他的話語正好落入了朱由檢給他設計的陷阱里,,也先已經(jīng)先入為主的認為喜寧不忠了。
朱由檢內(nèi)心冷笑不止,,也先的大帳中備有筆墨紙硯,,朱由檢不多時便寫了一封信交由也先。
也先是認得一些漢字的,,大略看了看,,沒什么問題,便不耐地踹了一腳還在地毯上瑟縮著直呼冤枉的喜寧,。
“還敢抵賴,,皇帝,你來說,?!?p> 朱由檢朗聲道:“太師,喜寧此獠,,反復無常,,昨日忠我,,今日忠你,,明日忠誰?私下里,,喜寧常常計劃要殺害我和袁彬等人,,這樣就沒人知道他變節(jié)的行為了,他好尋個機會回大明,,以忠臣的身份享受后半生,。”
“你胡說!血口噴人,!”
喜寧死死地盯著朱由檢,,眼神中滿是怨毒的神色,他不明白,,明明是自己給皇帝設的局,,怎么就鬧到這番地步了呢,自己反而成了局中人,。
“朕沒有胡說,,朕有人證?!?p> 也先問道:“人證何人,?”
朱由檢一字一頓地說道:“田——達——子?!?p> “喚他進來,。”
皮袍小帽的田達子邁著小碎步走進來,,他看也不看喜寧,,便對著也先說。
“太師,,喜寧在帳中常對我說您是如何如何蠻橫地對待他,,喜寧的心中對您懷有很深的怨氣,無時無刻不想逃回大明,。他唯一懼怕的就是逃回去以后,,皇帝還活著,他的所作所為會暴露在世人面前,,因此他想方設法地要殺了皇帝,。”
也先不耐地問道:“你還有什么可說的,?”
喜寧面若死灰,,他鐵青著臉,對著朱由檢和田達子咆哮著:“你們設計害我,!你們設計害我,!我沒有背叛太師!”
朱由檢卻連看他都沒看,,懷疑種子已經(jīng)種下,,經(jīng)過大水澆灌,很快這個種子就會在也先的心中長成參天大樹,,畢竟,,喜寧如何背主求榮,,也先也不是不清楚。
至于喜寧罵的那些話,,一個女真賤奴也想噬主,,先問問自己配不配?
離開也先的大帳,,朱由檢給袁彬揭開繩索,,又從腰間拿出水囊喂袁彬喝水。
袁彬“咕咚咕咚”地灌了幾口,,被暴曬的干裂嘴唇開始濕潤了起來,,他用袖子抹了抹嘴巴,仿佛是飲了極香醇的佳釀一樣,。
朱由檢飲了一口水,,與袁彬相視一笑。
“痛快,!”
看著如喪考妣的喜寧被瓦剌士兵押過來,,把剛剛套在袁彬身上的繩索套在喜寧的四肢和腦袋上,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不要,!不要啊,!皇帝,,我錯了!我錯了,!放過我?。?!”
喜寧側(cè)著脖子看向皇帝,,眼神中滿是懊悔和不甘,見皇帝沒反應,,復又破口大罵,。
“你敢害我!你不得好死,!”
捆在喜寧身上的繩子越勒越緊,,五匹軍馬在士兵的抽打下開始發(fā)力向不同的方向奔跑。
緊接著,,“噗”的一聲輕響,,血霧蓬飛,,喜寧的謾罵聲戛然而止,。
看著成竹在胸的皇帝,,袁彬不由得心頭輕嘆,此番北狩,,皇帝真是從一個怯懦的少年郎,,成長為了擔得住事的男子漢,讓人刮目相看,。
至于帳外的跛兒干,,更是膝行向前,抱著皇帝的大腿乞求原諒,。
朱由檢回頭看著也先的蒙古包,,在心里默默地說道,別急,,也先,,我們還會再見面的,到了那時候,,你也體驗體驗當俘虜?shù)淖涛丁?p> 眼前的景物如同琉璃碎片一般裂開,,消散,一陣天旋地轉(zhuǎn),,朱由檢的意識離開了這方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