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瑤雖覺得這份時光美好，但不能久久保持。想到獨(dú)自在家的蕓兒,，她跟晏奚說,，她要回家了,。

　　洛瑤問晏奚：“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嗎,？”

　　晏奚笑道：“我又不是你家的人,?！?p>　　洛瑤有些失落,，細(xì)想了想,，也是。本就萍水相逢,，這人也救了,，他情也幫了，兩個人就該分手了,。

　　晏奚看到洛瑤眼底的失落,，有些無奈。他不能同洛瑤一樣感受到終有陪伴的溫暖情愫,，即使內(nèi)心有所波動,，但他已習(xí)慣了孤獨(dú)，認(rèn)為獨(dú)來獨(dú)往是很自然平常的事情,。

　　晏奚說：“我就不送你回去了,，你既然能帶個人雨夜回屋，那如今一個人回去就不在話下,?！?p>　　洛瑤點(diǎn)點(diǎn)頭，內(nèi)心雖然憂傷淡淡,，但再說什么反倒顯得自己矯情,。

　　她壓下心頭的酸澀，對晏奚抱拳一禮,，聲音,，擲地有聲：“那就此別過?！?p>　　晏奚本以為她聽完就走了,，哪知道還來這個這么正式的告別，還是不符合少女嬌俏的江湖作風(fēng),，不由笑出聲,，也拱手回她：“就此別過?！?p>　　“對了,，送個東西給你?！标剔烧f著,，從懷里掏出一塊玉佩放在洛瑤手心,。

　　“這是？”洛瑤看著這玉的質(zhì)地有些疑惑,。這種玉佩不可以隨便賣吧,？

　　晏奚眨眨眼說：“報恩的?！?p>　　要賣要找人辦事都可以,，看洛瑤怎么使用吧。反正玉佩的原主在汴梁,，林星然那家伙手段通天,，爪牙遍布，見到自己的玉佩流落市集肯定會贖回來的,。

　　怕這分別的情景更加尷尬,，他催促道：“好了，快走吧,?！?p>　　洛瑤聽完，一句也沒再說,，轉(zhuǎn)身就走,。

　　晏奚看著少女的背影，在月光下,，一切都已經(jīng)朦朧,。

　　那孔明燈早已飛的不知蹤跡，神明不知道聆聽到這位少女的祈愿了沒有,。

　　晏奚待她走遠(yuǎn)了,，還是嘆了口氣，悄悄的跟在了洛瑤后面,。

　　一直到洛瑤進(jìn)入小村門口,，身后不遠(yuǎn)處的少年站著看了她一會兒，才轉(zhuǎn)身離去,。

　　他是冷心冷血的人,，但她覺得洛瑤天真重感情。

　　這才是最后的道別,，你別難過,。

　　晏奚心里輕輕道。

　　再往前,，他的步履不再緩慢沉重,，晏奚心情大好,，知道這個插曲過后,，又該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

　　晏奚入了城，徑直來到一家酒樓,，又徑直上了樓,。

　　雅間內(nèi)，早有一位藍(lán)衣公子攜著仆從吃著茶等著他,。

　　見到晏奚進(jìn)來,，藍(lán)衣公子放下了茶盞，調(diào)笑道：“還以為你死了呢,，現(xiàn)在看來竟然是沒死,。那你昨晚去哪了？難不成過花燈節(jié)去了,？”

　　晏奚在他對面坐下,，喝了口水，“還要為林大公子辦事,，托公子的福,，舍不得死?！?p>　　林星然,，林尚書家的嫡子，年十五,，長身玉立,，溫柔風(fēng)雅，十分惹汴梁女兒動心,。

　　這林星然從小矜貴慣了,，表面彬彬有禮，但其實(shí)和誰都不大深交,。

　　晏奚是個意外,。在某些想法和做事本領(lǐng)上，二人可以說都不相上下,，甚至二人的嘴皮子都可以有一分較量,。

　　晏奚喜歡聰明人，林星然也一樣,。他們一個桀驁,，一個溫柔，一個為了大漠,，一個為了大陵,，與只知道享福玩樂的人相比，算是正好志同道合,。

　　“你準(zhǔn)備什么時候回大漠,？我聽聞那大漠掌權(quán)的王妃生了病,，眼見著就要?dú)w西了?！绷中侨婚_始步入正題,。

　　晏奚說：“就這兩天?！?p>　　林星然舒心一笑：“這就好,。”

　　“你這次回去,，可比在汴梁更加兇多吉少,，我的手伸不到大漠，你萬事小心,?！?p>　　晏奚瞧了林星然一眼，但笑不語,。

　　“我走了你幫我個忙,。”晏奚扯開其它話題,，說了句平常林星然很難聽到的話,。

　　“哦？什么忙??？”林星然顯得很熱心。

　　“我將你給我的玉佩送給了一個人,，若那人不出現(xiàn)你就當(dāng)無事發(fā)生,，若出現(xiàn)了，她有所求,，你要幫她,。”晏奚手指敲著桌子,，慢慢道出,。

　　多的原因林星然也不問，但他眸子里噙滿了饒有興趣的笑意,。

　　“沒問題,。”

　　二人又說了一些話,，晏奚就起身告辭,，林星然也打道回府。

　　馬車上,，仆從符蒼問林星然,，“公子,，晏公子此行可行嗎？”

　　馬車?yán)锓倭讼?，煙霧裊裊。

　　林星然瞇著眼半躺在座位上,，那臉愈發(fā)朦朧,。

　　他音量輕飄飄的：“晏奚做不到，我們就更做不到了,，有什么別的法子,。”

　　符蒼知道公子說是這樣說,，但是他自幼對萬事成竹在胸,，因此并不擔(dān)心。

　　而且晏公子做事的手段,，符蒼都是看在眼底的,。

　　他和他家公子，算是少年英才吧,。再過幾年,，整個天下都該為這樣驚才絕艷的人物而轟動，而不再是哪里的名妓,。

　　符蒼愿意追隨林星然這樣的主子,，做真正的大事。

　　而他也知道如今的小小少年,，終會權(quán)傾天下,，澤被千秋。

　　**

　　洛瑤在小村莊里平平淡淡地又呆了兩年,。

　　這兩年,，第一年年暮春的時候，蕓兒過身了,，洛瑤把她埋在了西山河畔不遠(yuǎn)的山丘,，她死前說洛瑤總是要回去的，這里洛瑤以前常來,，以后即使不常來了,，年年春天，也會有螢火蟲飛來飛去,，她就不會孤單了,。

　　洛瑤的日子輕松了些，但心也更加孤寂了,。

　　她一個女孩子,，只有做手工去擺個攤賺些小錢,，但是洛瑤很努力，蕓兒不在了,，一個人也花的過來,。

　　她給自己買脂粉，買書,，買衣裙,，買糕點(diǎn)，雖都不貴重,，但洛瑤已經(jīng)覺得知足,。

　　只是還是偶爾感到寂寞。

　　實(shí)在是做不下去手工的日子,，她就跑到西山,，先去祭拜蕓兒，再到遇見過晏奚的那個懸崖附近轉(zhuǎn)轉(zhuǎn),。

　　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jīng)照古人。

　　時間的流逝一日逐著一日,，昔日那言笑晏晏或嘲笑或淡漠的少年,，早已經(jīng)不在這里，這里關(guān)于他的一切痕跡都逐漸湮沒,，洛瑤回憶起那一天一夜的時光,，又看看附近荒涼零落的草木，覺得就像是夢一樣,。

　　同年,，大漠王妃薨逝，群龍無首,，權(quán)謀傾軋,。

　　大陵繁華盛安。

　　第二年洛瑤很少再去西山了,，她更愿意朝前看,，治愈自己的孤獨(dú)。

　　洛瑤存了錢,，盤了一間鋪?zhàn)?，不大不小，賣些手工玩具,，后來也賣脂粉膏子,，刺繡手絹。

　　小打小鬧的東西，洛瑤什么都學(xué),。

　　因?yàn)榇蚶淼赇?，洛瑤閑下來的時間就少了，好在洛瑤手藝好,，人溫順可親,，態(tài)度也招人愛，店鋪生意十分不錯,。

　　這一年,，大漠世子以雷霆手段肅清黨派，握了百萬兵權(quán),，迎回了昔日流亡在外的王上,。

　　大陵,，繁華依舊,。

　　**

　　第三年春節(jié)剛過完不久，洛瑤抽空給蕓兒上完香回來,，就見自家屋子外有五六個穿著上好的婆子少女站在一起,，在等什么人。

　　過年上墳上香的人不少,，山里面的孤墳都有人來祭拜,，返春四野已經(jīng)綠了一片，又是如往年一樣細(xì)蒙蒙的小雨,。

　　洛瑤尋思可能是進(jìn)山里頭來祭拜休息或迷了路的人,。

　　正走過去想盡一盡地主之誼，那一群人忽然朝這邊驚喜的看了過來,。

　　站在前頭迎上來那婆子衣料最為華貴,，連頭上珠翠也不是凡品，只是橫豎看著,，有某些限制,。

　　就是明明極有條件添置好的卻局限于某種形式的限制。

　　她應(yīng)當(dāng)是個有錢人家的嬤嬤吧,。

　　洛瑤思忖,。

　　那婆子離得洛瑤近了，一張圓臉的眼里閃著激動的熱淚,。

　　“您是,，蕓兒的女兒，褚明瑤嗎,？”她有些哽咽,，想一直盯著洛瑤看，卻忍不住拿出手絹擦淚。

　　蕓兒的女兒,，褚明瑤,。

　　洛瑤一愣。

　　蕓兒死后,，她自己一個人清心寡欲的活,，徹底活成洛瑤了。如今炸一聽到褚明瑤這個名字,，才想起來,，這具身體，在這個年代的身份,，就是褚明瑤,。

　　那這么說來，這嬤嬤是相府的,？

　　也是,，只有貴人家，家里仆人才如此富貴,。

　　可是她又到她這里來干嘛,？

　　洛瑤雖不點(diǎn)頭，但也沒否認(rèn),，只平靜的看著嬤嬤,。

　　那嬤嬤心道八成就是了，忙想牽洛瑤的手,，但見到洛瑤的神色又局促的放了下來,。

　　“孩子，我是丞相府的嬤嬤,，在老夫人手底下做事的,，叫桂嬤嬤?！?p>　　“孩子,，你還記得相府嗎？那是你的家??！”

　　洛瑤擰眉，倒不是替自己說的,，“家,，我有家，但是就在你們后頭,，我不知道什么相府,。”

　　嬤嬤見眼前少女已經(jīng)娉婷玉立，站在風(fēng)中,，素色衣裙,，一張小臉雖不笑卻有讓人移不開眼的美麗。

　　她心下疑惑,，便是再大的姑娘,，聽見自己有個相爺?shù)R上要把自己迎回去當(dāng)小姐,，都該興高采烈才是,。

　　這少女年紀(jì)不大，但神色卻穩(wěn)重,，甚至是冷漠,。

　　桂嬤嬤心里一嘆，看來蕓兒沒少給褚明瑤灌輸她對相府的仇恨,，這丫頭也沒少受苦啊,。

　　桂嬤嬤哄道：“好孩子，你快要及笄了吧,？你娘親去世的事我們都知道了,，當(dāng)年本就是你娘連累了你,，如今你成大姑娘了,，我們就即刻來接你回相府，做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小姐啦,?！?p>　　這嬤嬤還算友善，洛瑤心底自有盤算,，也沒打算揪著好不放把丑話說盡,。

　　她依舊淡淡，卻不失禮節(jié)的請桂嬤嬤一行人去屋里坐,。

　　桂嬤嬤進(jìn)屋打量了一眼后坐下,，唏噓道：“可委屈小姐咯?！?p>　　洛瑤這些空當(dāng)內(nèi)已經(jīng)打算好了,。

　　這相府她是要回的，一則因?yàn)閼艏谙喔?，她沒戶籍,，開個店鋪都只能托黑市的人造假戶籍，一旦店鋪出了差錯,，那自己就免不了要吃一頓官司,。

　　二則，蕓兒以及褚明瑤的悲哀，原是相府造成,。既然用了褚明瑤的身體,，又承蒙了幾年蕓兒的照料，她于情于理都要幫她們討個公道,，以告慰她們的在天之靈,。

　　因此洛瑤并沒有再說抱怨的話。

　　桂嬤嬤本來以為還要花費(fèi)點(diǎn)口舌,，正準(zhǔn)備繼續(xù)勸,，洛瑤就說道：“是現(xiàn)在就回去嗎？”

　　仿佛桂嬤嬤一點(diǎn)頭,，洛瑤就能拔腿就走,。

　　桂嬤嬤喜出望外，但還是說道：“今日能回去是最好的,，但也不必急在這一時,，小姐還有要收拾的東西吧？我?guī)Я搜绢^,，幫小姐把需要的東西收起來,。收好了咱們再回府邸?！?p>　　洛瑤笑著拒絕道：“不用嬤嬤,，我沒什么要帶的，相府總給我備了衣服鞋子吧,？這里沒什么東西好拿的,。”

　　嬤嬤心疼道：“好,，如此也好,，那小姐就隨我們走吧，大道上有馬夫等著呢,?！?p>　　嬤嬤迎著洛瑤走出門的時候，還覺得不可思議,，覺得洛瑤是假冒的,。但是在這個地兒，這樣出色的容貌,，還知道內(nèi)情的,，不是褚明瑤又會是誰呢？

　　洛瑤鎖好了門,，由桂嬤嬤陪著離開了,。

　　身后跟了一群丫鬟婆子,，她們打量著這個自小放養(yǎng)在外的四小姐，并沒有想象中也是情理中的粗鄙模樣,。

　　她正值妙齡,，姿態(tài)娉婷，走得端莊美麗,，看著不比府里所有小姐的儀態(tài)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