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金吒也聽著了一個聲音——就在他與李少微來到那座洞府門前,、藏身一片林中的時候,。
兩人原以為洞府前會有許多鬼兵守衛(wèi),，可實際上干干凈凈,、空無一人,，一眼就能望見洞府里面廳中的一個寶座——鬼祖神荼正盤坐在寶座上,，雙目微闔,、五心朝天,，似是在吐納調(diào)息,。
這情景叫兩人心中都是一驚,，不知道神荼是不是之前就已發(fā)現(xiàn)了兩人的行蹤,。
就是這時候，金吒聽著耳畔一個聲音說：“他發(fā)現(xiàn)你們了,。你暫且不動聲色,，與他周旋?！?p> 金吒先以為是李少微傳音入秘,，立即向他看去。卻聽著李少微也低聲說：“他發(fā)現(xiàn)咱們了,？怎么沒人守著,？”
——不是他！
金吒立即收斂心神,，將面上的訝色按下,，只道：“咱們再瞧瞧?！?p> 說了這句話,，立即在心中試著生出個念頭：“閣下是什么人？”
稍隔片刻,，他聽著那聲音低低地嘆了口氣：“從前我收你入門,，一是見你是可造之材，二是感憐你的身世,，三,，是為我自身的劫數(shù)。你我結(jié)緣的時候我沒有以誠待你,，這些年你卻東奔西走尋找為師神魂,，我看在眼里，心中感慨頗多,?！?p> 金吒心中驀地生一個炸雷,，令他險些驚叫出聲：“師父?。俊?p> 聲音說是在耳畔響起,，其實更類似頭腦中一個有聲音的念頭,。既是自己頭腦中的念頭，聲音也就與自己心中的想法無二,，因此金吒之前沒能分辨出到底是誰,。可如今聽這聲音自稱“為師”,，又說了句“感憐你的身世”,，他立時便覺得該是玉鼎真人了,。
但之前剛剛被殷無念引進問心幻境里，又知道鬼族手段最擅長迷人心竅,，于是他還是愣了愣,，又在心中說了一句話：“師父你……還記著咱們初見時的情景么？”
頭腦中的聲音一笑：“好,，這些年的歷練叫你有長進,。徒兒，你聽好——你曾對為師說,，你自記事起就隨你母親東躲西C,，可最終還是被靈族捉回、關(guān)進了圣火獄里,。獄中火焰洶洶,、常年高溫，就是你想修行,，也修不得,。”
“直到有一天,，有個迷了路的小丫頭闖入禁地,，你看她地位不凡，就故意對她示好,。一來二去你們感情日深,，竟以兄妹相稱了。那小丫頭,，就是龍吉,。而后你才從龍吉口中得了你母親不肯告訴你的身世——你父親是個異族客，為盜取靈族圣器,，迷惑了你的母親,。等有你之后，你父親攜著圣器一去不回,，靈族則將怒意發(fā)泄到你母親與你身上……”
“之后龍吉幫你逃出火獄,，你發(fā)誓要學(xué)藝報仇。你先去須彌山,，但恰逢太白與楊戩都在閉關(guān),。于是你將心一橫，去了自在天,?？捎蛛U些被那里的魔頭要了性命。而后你遇著為師我,。為師對你說的第一句話是——小友與我有緣,，做我弟子可好,？”
若非李少微在旁、鬼祖在前,，金吒險些就要流出淚水來,。他只能在心里又叫：“……師父，我這些年找你找得有多苦,！”
這時候李少微發(fā)覺金吒的身子微微顫了顫,，立即轉(zhuǎn)臉看他：“你怎么了？”
金吒將要開口,，玉鼎真人道：“暫不要對他說我的事,。”
金吒愣了愣,，但也只能先輕出一口氣：“可能剛才入了問心幻境,，心緒還有點不穩(wěn)?！?p> 李少微點點頭,，抬手在他肩上拍了一下：“仙友別慌，一切有我,?！?p> 玉鼎真人便嘆了口氣：“唉，這些年也真是苦了你,。要你一直在我門下,，如今修為只比他強，不比他弱,?！?p> 這話叫金吒心中生出漣漪。師父剛才提了龍吉……自己離開圣靈山時兩人都已年少,，那時龍吉淚眼婆娑,，只說等自己學(xué)藝大成，重歸圣靈山,?？蛇@么些年過去再見的時候，她身邊卻多了個李少微,。金吒自詡玉虛城主嫡傳弟子,，知道心中不該再生出什么妄念,?？扇缃衤犞穸Φ倪@一句話，立時覺得既辛酸又委屈——如此情愫,，也只有師父才能理解吧,！
他在心中顫聲道：“師父……如今你回來,，就一切都好了！”
玉鼎卻又嘆了口氣：“我此番來,，是為與你了結(jié)緣果的,。”
“……??？”
“我已大成，或許很快就要飛升了,。此世種種,，我都得斬斷?？晌椅ㄒ环挪幌碌氖峭愕膸熗角檎x——你尋我這些年,，到底是我虧欠你。徒兒,，你聽好,，一會對上神荼可能兇險無比，為師現(xiàn)在先傳你一門修法,?！?p> “了結(jié)緣果”、“飛升”,，這兩個詞兒在金吒心中掀起驚天駭浪,。等再聽著師父說要傳他功法時，心中已沒多少欣喜之情了,。他只覺心里一陣恍惚——不久之前還在想,，要有一天真尋到了師父，他還能認自己做弟子么,？卻沒料到這一天來得這樣快,，甚至不是“認”或“不認”的問題，而是師父要離開此界了,！
但玉鼎真人已開始低誦咒決,，金吒也只得勉強收攏心神，將法決一一記下,。他此時心中情感激蕩,，覺得自己如同提線木偶一般，玉鼎說一句,，他就應(yīng)一句,。待師父統(tǒng)統(tǒng)說完了，他卻恍然一驚——剛才聽著的那些仿佛清風(fēng)過耳，竟全都忘了,！
此時聽著玉鼎又問：“可都記下了,？”
金吒只覺又悲又愧：“我……全忘了?！?p> 可玉鼎真人卻哈哈大笑：“好,！全忘了，此事也就成了,！”
“你再記下一事——我所說的這些,，無論李少微、殷無念,、乃至姜子牙,，誰都不要提?！?p> “……姜師叔也不成的么,？”
“尤其是他?！庇穸Τ谅暤?，“殷無念是由我授意才入鬼族，也算有大功,?？汕埔娔憬獛熓逶趺创嗣矗渴且獙⑺麖睦钌傥⑸磉咈?qū)逐的,。為師我只余神魂,，卻也摸索出一套修神魂的功法，而這功法,，是受了鬼族法門的啟發(fā),。我剛才傳你的那些已化入你神識之中，往后你只消調(diào)息吐納,，功法自然運轉(zhuǎn),。但要叫你姜師叔知道此事，必然覺得這并非正道,，說不好你也要落得同殷無念一樣的處境,。”
金吒愣了愣,，覺得師父變得陌生了些,。可這念頭即生即滅,，他又覺得,，如此就是師父，師父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