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以心又見到了那個女孩，那個看著比宋以安年紀小一些,，笑的時候有兩個酒窩的女孩,。宋以心記得她上一次來時天氣剛開始轉(zhuǎn)涼，九月底,，她穿著白襯搭了一條格子連衣裙,，散著齊肩長發(fā)，笑的時候右邊臉上有淺淺的酒窩,，大眼睛配了長睫毛,，小巧的鼻子，薄薄的唇,，一米六出頭的身高,，看著很是嬌俏可愛,。
彼時，宋以心正在將烤好的核桃仁去皮,，切碎,。因為她一直盯著自己，宋以心有些不自在,，回望了她幾次,，她也不覺得尷尬，每次都瞇著眼對著宋以心笑,，瓷白的牙齒露了出來,，宋以心就發(fā)現(xiàn)她有虎牙，跟其他人因為虎牙影響顏值不同,，她的虎牙卻讓人覺得平添了幾分可愛,，后來是什么時候走的，宋以心并沒有印象,，只知道自己再抬頭的時候,，人已經(jīng)不在店里了。
初冬的午后安靜而溫暖,，西面的窗戶被潑進了幾縷陽光,，落在地上有些斑斕，因為是周六,，進進出出的顧客不如往常多,，宋以心站在柜臺邊畫畫，素白的紙張被鋪在有些窄小的臺面上,，6B鉛筆在她手中起起落落,，一會就出來了輪廓，是一個大腦袋的女孩,，眼睛被畫得很大,，鼻子卻很小，兩條細細的線代替了嘴唇,，頭發(fā)有些稀碎,，似乎是覺得太少了一些,，宋以心又加了幾筆,，她不知道門外的人覺得這樣的她更像是一副畫，恬淡而靜好,。
童岑岑在門外站了好一會,，紙袋的拎手被她捏了又捏，都出了手汗,。上次是臨時起意跑過來的,，當時來來往往的人也多,，無形中就給了她被掩護的感覺，所以明目張膽地盯著宋以心看了很久,，一邊看一邊在心里回憶宋以安和她說的那些話,，“我姐安靜的時候很溫柔，”“我姐長得比我好看多了,，”“我姐從來沒染過發(fā),，”“我姐不喜歡曬太陽，所以白的發(fā)光,，”……呀,，都對的上呢，童岑岑心想,，她曾以為宋以安描述的比較主觀,，但實際上已經(jīng)很客觀了，他真的有個特別好看的姐姐,。
那天童岑岑過來跟同事過來聽宋以安的公開課,，結(jié)束后，她悄悄地問宋以安,，可不可以偷偷地去看看宋以心,，她可以不說話。宋以安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偷什么,？你不說話她又不知道你是誰,，去看就是了?！边@句話給了她莫大的勇氣,，所以她才能理直氣壯地盯著宋以心笑，因為知道只要她不說話,，宋以心就不會主動跟她打招呼,。
但這次，她是想跟宋以心說話的,，因為這陣子總有時間陪她的宋以安說：“我姐可能,，要談戀愛了?！边@話她沒聽明白,，但她還是很高興宋以心有人陪了，因為當初她追宋以安的時候,，他說過要等宋以心有伴了,，他才能和人談婚論嫁。
童岑岑和宋以安的相識，跟所有學(xué)長學(xué)妹的情況基本雷同,。當她一個人拖著碩大的行李箱站在女生宿舍樓門口對著臺階發(fā)愁的時候,，路過的宋以安順手拎了一把。只是跟其他學(xué)長喜歡和漂亮可愛的小學(xué)妹搭話不同,，宋以安擱下行李箱就走了,，連正眼都沒瞧她一下。留下感慨他長相俊美的童岑岑在原地凌亂,。
那是童岑岑來報到的日子,，因為找到了新目標，瞬間就將父母未陪著來的失落感扔到了西伯利亞,，她從來不否認自己對宋以安一開始的關(guān)注完全是因為顏值,，盡管很多了解情況的人都偷偷勸她，說宋以安的性取向不太正常,，他從來不跟女生私下來往,，結(jié)伴的一直都是男生，否則,，按照他這個顏值,，怎么可能大二了還沒談一場戀愛。
童岑岑不信,，她每天都樂呵呵地照追不誤,，女生們慣用的招數(shù)她都用上了，送吃的,，穿的,，用的，織圍巾,，甚至還在圣誕節(jié)的時候給他送自己做的小卡片,。宋以安總是都給退回來，擱在她們樓下的宿管室,，每次她去領(lǐng)回的時候會垂著頭,，次數(shù)多了，宿管阿姨都覺得心疼,，勸她不要天天惦記宋以安,，也看看身邊追著她跑的男孩子。
一開始的時候,，追求童岑岑的人確實挺多的,，她長相甜美，性格又好,，說話的時候帶著江南女子特有的軟糯,，很是招人喜歡,。但發(fā)現(xiàn)她對宋以安有著執(zhí)迷不悟的堅持之后,，那些總圍在她身旁的男生就漸漸散去了,，僅剩的幾個也被她明確地表示了拒絕。
那年平安夜,，童岑岑在宋以安的宿舍樓下攔住了他,，她記得那天他們宿舍樓門口的燈壞了，一閃一閃,，整棟樓有近一半的男生都出去陪女生過圣誕了,，宋以安卻照舊拒絕了她的邀請，表示自己更喜歡呆在宿舍里打游戲,。她指著那一閃又一閃的燈,，笑著問他：“這燈都在提示你今天是個適合出去玩的日子?！倍我园部戳藥籽?，忽然開口：“萬圣節(jié)嗎？有恐怖片里的氣氛,?！彼f的時候一臉的認真，完全沒有自己破壞了氣氛的感覺,，童岑岑第一次覺得有點泄氣,，站在那不動的時候，被正要進門的一個男生撞到了肩膀,，她踉蹌了幾步,，差點摔倒，宋以安伸手扶了她,，那幾乎是下意識的一個動作,，童岑岑卻哭了，她甩開了宋以安的手,，邊哭邊往回走,。
那個撞到她的男生一臉的內(nèi)疚，宋以安在原地怔了幾秒,，追了上去,。他跟在她身后走了段路，因為童岑岑哭得有點傷心,，引來很多路人的側(cè)目,，在快到女生宿舍樓的時候，宋以安跨了兩步,，停在她面前,，從兜里掏了一塊白色的手帕出來。
童岑岑接過剛要擤鼻涕的時候看到上面繡著一個“心”字，腦子里直接蹦出來的想法是,，他原來已經(jīng)有女朋友了,？
宋以安猜到了她的疑惑，笑了笑：“想送我姐的,，怕她嫌棄,，一直沒送出去?！蹦鞘撬罩曨l上學(xué)了好久才繡的手帕,，那年本來打算給宋以心當生日禮物的，送之前試探過她喜不喜歡這類東西,，答案是否定的,，所以就擱在了身邊。
童岑岑被震撼到了,，他在說起自己姐姐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那么復(fù)雜，有難過和心疼,，還夾雜著一點開心,，完全沒有這個年紀的男生通常會的嫌棄，姐弟之間不經(jīng)常都是水火不相容的嗎,？
來往的路人有些多,，天寒地凍的，宋以安帶著收了眼淚的童岑岑去了學(xué)校附近的一家咖啡館,，他告訴童岑岑,，自己不想談戀愛，因為要陪伴宋以心,，在她沒有伴之前,，他會一直陪著她。雖然童岑岑不太理解這個理由,，但卻沒有刨根問底,，只是問他喜不喜歡她，宋以安撓了撓后腦勺,，笑著回答,，“不討厭，你其實挺可愛,?！?p> 就這么一句話，支撐了童岑岑兩年,。那天之后,，她依舊一如既往地給宋以安送東西,，依舊會約他吃飯看電影，偶爾也給他打電話絮叨一些生活瑣碎,。宋以安退回來的東西越來越少,，偶爾遇上什么節(jié)日也會陪她一起吃個飯，這樣的狀況持續(xù)了兩年,，因為童岑岑一直沒有過問他為什么堅持要等宋以心有伴了才能談戀愛,，宋以安在快要大四的時候給了她一本書,，宋以心寫的那本《剎那芳華》,。
童岑岑打著手電在宿舍通宵看完了那本書，眼淚落在書頁上,，洇濕了紙張,，第二天去見宋以安的時候雙眼腫的像核桃，這樣的童岑岑把宋以安的心給占滿了,。當她得知這本書的作者是他說要陪伴的姐姐時,，鼻音濃重地問他，書里的事有多少是真的,。他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告訴她其實現(xiàn)實的情況要比書里嚴重的多。童岑岑仰著頭問他多多少,？他想起宋以心蒼白的臉,，目光里都是哀傷：“很多，多到?jīng)]辦法說出來,?！蓖貌蝗菀字棺〉难蹨I又涌了出來，一邊用袖子擦一邊問他：“沒有人幫她嗎,？為什么沒有人幫她,！”宋以安回答不了她，他也在心里問自己這句話,，為什么沒有人來幫助過年少時的他們,，為什么嚴芳華都沒有守護過宋以心。
宋以安伸手擦掉了她臉上的淚,，反問她,，還要繼續(xù)等嗎？他自己也不知道宋以心什么時候會有伴,，也許這一生,，她都會一個人過，而他沒辦法扔下她,。
童岑岑不哭了,，她說等,，她要陪著他一起等，等宋以心遇上那個真心疼愛她的人,，比宋以安還愛她的人,。
因為這個承諾，畢業(yè)后她也回到了宣城,，雖然跟宋以安不在一個學(xué)校任教,，離的卻不遠，下了班就能見上,，后來宋以安調(diào)回花苑中心小學(xué),，他們見面的次數(shù)就少了很多。
童岑岑從來沒有埋怨過,，甚至在偶爾生病的時候也不像其他女孩一樣眼巴巴地等著男朋友來照顧,，她出生在一個經(jīng)商的家庭，父母在經(jīng)濟上從來沒有吝嗇過,，卻極少有陪伴,，祖父母非常疼愛她，雖然替代不了父母給與溫情,，卻照顧得細致又貼心,，這才養(yǎng)成了童岑岑溫暖的性格。后來每次宋以安回家,，她都會買一堆的東西,，從零食、護膚品到襪子,、拖鞋,，卻沒有一樣是宋以安的，她讓他帶回去給宋以心,，就說是他買的,，宋以安都沒人心告訴她，自己每次帶回去那些東西還要被宋以心鄙視一番,，問他怎么不把心思花到追女生上面,。但她嘴上嫌棄，卻又都收得好好的,，每一樣?xùn)|西都沒浪費,，她以為宋以安把所有的獎學(xué)金都用到了自己身上。
童岑岑來之前依舊問過宋以安,，“我能去看看你姐嗎,？”宋以安問她為什么。她說不知道,，就是總想去看看,，總想對著宋以心微笑,，總是想伸手抱抱她，“我是不是很奇怪,？”童岑岑問他,，“好難過，總是一想起來就覺得難過……”
宋以安點了頭,，他其實一直都知道,，宋以心肯定會開心他有了人陪，反倒是他會因為不能一直陪著她而內(nèi)疚,。
有幾個附近的居民聊著天推開了店門,，童岑岑跟在后面走了進去。她在陳列柜那轉(zhuǎn)了幾圈,，最后走到柜臺前,。
宋以心去了里面的小間,，一會又走了出來,。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童岑岑的笑就浮上了眉梢,。
宋以心沒有說話,，轉(zhuǎn)身去操作間端了個骨瓷盤出來，上面擱著一塊頂部是重焦糖色的巴斯克芝士蛋糕,，將盤子擱到柜臺,，宋以心示意童岑岑坐下來，然后遞給她一個金色的甜品勺,。
“我吃么,？”童岑岑指指自己。
“試試,?！彼我孕狞c點頭，燒水,，沖了一杯掛耳咖啡,，又推到她面前。
換了別人應(yīng)該會覺得奇怪,，但童岑岑卻沒推辭,，聞了聞蛋糕，就著咖啡的香氣,，挖了一勺,，入口的瞬間，濃郁的奶香味就在舌尖上彌漫開,，甜味中帶著微微的咸,，輕輕一抿,，就化掉了。
“這叫什么呀,？”勺子還停在嘴邊,，童岑岑笑著問道。
“巴斯克芝士,，”宋以心細細地看了看她,，最后目光落在那個鑰匙扣上，和田玉的四季平安豆,，跟宋以安的一模一樣,，只是她的掛在包上而已，她剛在陳列柜那轉(zhuǎn)圈的時候,，宋以心就注意到了,，那個神情，完全不像是對食物感興趣,，手指不停地在攪和紙袋的拎手,，很明顯，她有點緊張,。
“都不知道是什么也敢吃,？”宋以心的嘴角微微上揚。
“敢的,?！蓖c點頭，頭上的畫家帽略微晃了晃,，忐忑不安的心因為蛋糕和咖啡漸漸鎮(zhèn)定了下來,，她慢條斯理地吃著，看著操作間里的宋以心悠閑地收拾,，陸續(xù)的有幾個顧客進出,，淺淺的陽光轉(zhuǎn)了個角度，落到身上,，有些暖,。
喝完了最后一口咖啡，童岑岑將杯子和碟子都收拾在了一塊,，拿著那個紙袋走到了操作間門口,，她叩了叩門，宋以心轉(zhuǎn)過頭,。
“這個送你,。”童岑岑將紙袋舉起,，笑容甜美,，但她卻有些害怕,，怕被拒絕，一個陌生人送的東西,，通常別人都會拒絕的吧,？
宋以心看了她幾秒，脫掉了手套和圍裙,，走了出來,，接過紙袋，甚至還淡淡地說了句：“謝謝,?！?p> 童岑岑的窘迫在瞬間消失，抿著嘴笑得十分開心,，臉上的酒窩也深了許多,，“那我走了，謝謝招待,?！?p> 宋以心看著她的背影，暗想,，是個可愛的人呢,，前面走了幾步的童岑岑卻忽然又折回來，走到她面前,，深呼吸：“我，能抱抱你嗎,？”
這個要求太唐突,，宋以心渾身的刺在瞬間豎了起來，她想起了當年譚琳琳似乎也跟自己說過類似的話,，只是眼前的女孩跟譚琳琳并不一樣吧,，目光里都是柔軟和期待，并沒有譚琳琳那種刻意的貼近,。
宋以心點了點頭,，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什么會點頭，在她點頭的同時,，童岑岑就抱了她,，抱的有些緊，宋以心聽到她的聲音有些發(fā)抖,，似乎是,，有著哭意，“謝謝你,，謝謝你……”
店里正好沒有其他人,，陽光的射線里能看到輕微的浮塵,，宋以心的心底生出了一種奇怪的感覺，仿佛看見那些裂開的傷口在一點點地愈合,。
因為眼眶發(fā)紅,，童岑岑頭也不敢抬，吸了吸鼻子,，低著頭離開,，留下一頭霧水的宋以心，不明白為什么今年這么多人喜歡跟自己說謝謝,，比如舒玦,，比如剛離開的這個女孩。謝什么呢,？她想,。
待童岑岑走遠，宋以心才打開紙袋看了一眼,，是一個充電的暖手寶,，檸檬黃的外殼，中間是透明的,，里面坐著一個戴著頭盔的宇航員,，袋子底下還有張小卡片，娟秀的字體：從今往后,，所有心之所向都能到達,。
宋以心將這小玩意捏在手中看了半天，看著看著,，笑了起來,。
黃昏悄然降臨，墨色一點點浸染這座城市,，路燈剛亮,，店門被推開，隨著冷風進來一個女子,，一身高定,，高跟短靴，染成焦糖色的小波浪散在耳際,，配合著膚色的口紅色號十分完美,，造型略微夸張的耳墜，她進了門,，將身上的墨綠色大衣脫了下來擱在手上,，掃視了下四周，最后直直地朝柜臺邊的宋以心走了過來。
“好久不見,?！弊T琳琳在高腳凳上坐下。
宋以心沒有應(yīng),，譚琳琳身上的香水味太有侵略性,，明目張膽地驅(qū)趕店里的香甜味，讓人不悅,。
宋以心淡然地抬眼：“好久不見,。”
已經(jīng)不是以前的譚琳琳了,，從外形上看,，完全是兩個人，但骨子里應(yīng)該還是一樣的吧,，宋以心想,，她總覺得譚琳琳這樣在意外表的改變是因為想掩飾內(nèi)心。
“林沐陽說你拒絕的時候,，我還在想,，你是不是嫁了什么好老公，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成天喝喝茶逛逛街就好,，結(jié)果他說你開了家店，所以我來看看,，”譚琳琳說著又環(huán)顧了四周,，“就這么間小店，不死不活的,，也就夠你點生活費吧,？”
宋以心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反倒依著她的話認真地點了點頭：“糊口而已,。”
譚琳琳內(nèi)心洶涌的憤怒愈發(fā)高漲,，她來之前就知道宋以心從不輕易改變決定,，但又覺得不甘心，所以來這純粹只是為了發(fā)泄情緒,。
“你知道我剛認識你的時候是什么感覺嗎,？”譚琳琳呵呵笑了兩聲。
宋以心沒有應(yīng),，拿毛巾細細地擦拭著柜臺,。
“清高。是那種與生俱來的清高，不是作出來那種,。你讓人有種高不可攀的感覺,，跟其他幾個女孩完全不一樣。所以雖然我知道她們瞧不起我還想跟她們玩,，我不喜歡落單,，一個落單的女孩子容易被人看不起，但是你卻一直都是一個人,，”譚琳琳又笑了笑,，“你為什么一個人也好好的？還不是因為你家境好,，家境好的女孩子就不是落單了,，而是清高，是不是很諷刺,？”
宋以心在她這句話里停了下來,，她看著譚琳琳，眼底漸漸浮出一絲不忍,。譚琳琳發(fā)紅的眼眶里有不滿和委屈,，更多的是憤怒，她默不作聲地轉(zhuǎn)頭燒了開水,。
“你為什么總用這種眼神看我,？你覺得我很可憐是不是？”譚琳琳加重了聲音,，“我在你眼里,，很可憐，很卑鄙,，很可惡,，是不是？”
宋以心將泡好的紅茶擱到她面前,，依舊只是看著她,。
“你為什么要幫我呢？為什么,？一開始不要幫不就好了,？”譚琳琳的聲音有些發(fā)顫。
“不是可憐,，”宋以心輕輕地呼出一口氣,，“我沒有什么資格可憐別人，也不是因為覺得你需要幫助,，只是我當時想幫而已,，與你是誰,，無關(guān)的?！?p> “呵,，”譚琳琳又笑，“說什么資格,，你們個個都比我有資格,，不管我多努力，都洗不掉過去,，有些錯,，會跟著人一輩子……”
“為什么要洗掉，那也是組成你的一部分,，記得,，未必不是好事?！彼我孕目粗鵁岵璧臒?，眼神迷離。
“你為什么要騙我呢,？你跟我說的事,，都是你想出來的小說而已嗎？你父母都好好的,！你讓我變成了個笑話,！”譚琳琳恨恨道，這幾年,，她時不時地想起這件事,，是最后才發(fā)現(xiàn)，她自作聰明的舉動招來的是更大嘲笑,，室友們在見到宋以安他們的那一刻,，就覺得是譚琳琳撒了謊。
宋以心抬眼看了看她,，果然,，人不會輕易改變，三觀這種東西就更不可能因為時間就變更,，將譚琳琳的歇斯底里收進眼底,，宋以心笑了笑：“我媽，后來改嫁了,。你看到的，是我繼父,?！?p> 譚琳琳似被雷劈了一般，一動不動地僵直著身體。
“可憐,？不存在的,，我一個自顧不暇的人，談什么可憐,？但是換個角度說,，可憐未必是壞事吧？至少說明你還有讓人心疼的地方,?！彼我孕暮攘丝诓瑁従彽貙⒉璞瓟R到茶碟上,。
“那本書里,，寫的都是真的？”譚琳琳醒悟過來,，“所以,，你恨我？”
“不恨,?！彼我孕膿u頭，“只是失望,，你沒有事先跟我說一聲,，如果你真當我是朋友，你至少會先問我一聲,。所以,，談什么朋友不朋友，說什么恨不恨的,?！?p> 譚琳琳被噎住了，她有過很多設(shè)想,，卻從沒有想到是這個原因,，她一直以為宋以心是因為那個謠言而恨她，恨她將自己清高的形象拉到了谷底,，而她,，也怨恨宋以心，以為自己是被騙了,，鬧出了更大的笑話,，結(jié)果宋以心只是因為她沒有事先告訴她一聲？
“你是說,，如果當初,，我先告訴了你,，你就不會跟我翻臉？”譚琳琳質(zhì)疑道,。
“事情都過了這么久,，有必要追究原因么？”宋以心反問道,。
“那你為什么不肯轉(zhuǎn)讓改編權(quán),？”譚琳琳想起了正事。
“寫的時候就不是為了賣錢,?！彼我孕氖帐傲瞬璞?p> “什么意思,？”疑惑越堆越多,，譚琳琳皺了眉頭。
宋以心沉默了一會,，“跟給誰無關(guān),，不管是誰，都不想給,?！?p> “為什么？”譚琳琳吃驚,。
“不為什么,。”宋以心的視線越過譚琳琳,，看到站在門口的舒玦,，她不打算再說下去了。
舒玦在門口站了幾分鐘,，來的時候因為看到她正和人聊天,，不知道是不是該打斷，就沒有直接進來,，等到宋以心抬眼,，對望了幾秒，他讀懂了她想停止談話的意思,，所以下一秒就推門而入,。
“我要打烊了?！币娝M來,，宋以心對還不想走的譚琳琳說道。
順著她的視線,，聽到聲響的譚琳琳轉(zhuǎn)頭看見了舒玦,，看到穿著深灰色大衣的他直接走向了宋以心,，清俊的五官上帶著笑意，聲音低沉而柔和：“餓么,？”
譚琳琳很驚訝，從來沒聽林沐陽提過宋以心談了戀愛,，那個面上總是一副世界與我無關(guān)的宋以心,，在這個男人面前居然有一種乖巧的感覺。
“嗯,?！彼我孕狞c點頭，“以安說吃了晚飯回來,?！?p> “想吃什么？”舒玦絲毫沒有在意還坐著的譚琳琳,，邊和宋以心說話邊幫她將茶杯收到了沖洗臺,。
“吃點熱的吧?！彼我孕膽?yīng)了一聲,，轉(zhuǎn)頭看譚琳琳，表情十分明顯,，是逐客令,。
譚琳琳訥訥地起了身：“那我先走了，不過我還是希望你再考慮一下,，公司開的條件不錯的,，你可以打聽一下，錢,，總是好東西,。”
宋以心沒有應(yīng)她這句話,，語氣里都是平靜：“不送,。”
“如果當初她提前告訴了你,，你也會保持緘默,？”見她洗完手，舒玦遞了一旁的毛巾給她,。
“嗯,，”她慢條斯理地擦干雙手，點點頭,，“畢竟,，是個行得通的辦法,。”
“犧牲自己的名聲,？”舒玦皺了眉,。
“反正不是真的，傳著傳著就消停了,，”宋以心是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再說，名聲這種東西,，重要么,？”
“也許不重要，但傳著傳著成了真,，有時候能殺人,。”見她一臉無所謂,，舒玦有些生氣,。
“我知道不是真的就行了?！辈煊X到他的慍怒,，宋以心抬了頭，露了笑臉,，“這個好像沒什么討論的意義,，事情都過去那么久了?！?p> “既然不打算賣,，為什么要寫呢？”上了車,，舒玦遞給她一支凡士林的護手霜,。
宋以心接了，擰開蓋子,，去掉那層封口,，往手上涂了一些，他問的那么自然,，她想了想,，還是回答了他，這個問題,，其實宋以安也想知道,，只是從來不敢問出口。
“你會游泳么？”她問道,。
舒玦按下點火鍵,，點頭，“會,?！?p> “那你不懂那種感覺，”宋以心轉(zhuǎn)頭看了看路旁光禿禿的樹,，“剛掉到水里的時候,，會害怕，越害怕越掙扎,，然后不停地嗆水，往下沉,，但是又想活著,，就會繼續(xù)撲騰，到最后筋疲力盡,，知道沒有生還的希望了,，想著放棄吧，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干脆不動了,，還能浮起來……那本書,，就是我放棄了掙扎后忽然發(fā)現(xiàn)能浮起來的結(jié)果，因為無論我多想否認和忘記,，發(fā)生過的事都不會消失,，是我人生組成的一部分，所以干脆寫出來,，造一個窗口,，透透氣?！?p> 輕柔的語調(diào),，聽的人覺得心疼，說的人卻很意外地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又看開了很多,，宋以心盯著自己指甲上的月牙,，好一會才發(fā)現(xiàn)他根本沒往前開，一轉(zhuǎn)頭就看見他正看著自己,，目光在空氣中相撞,，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目光里隱含的東西有點多,，讀不透，只好抿了唇：“不走嗎,？”
“以犧牲自己為前提的事,，”舒玦伸了手,，撫了撫她的發(fā)頂，嘆了口氣,，“別去做,，不管犧牲的是什么?！?p> “為什么,？”宋以心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不為什么,?！笔娅i笑了笑，松掉了剎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