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瑯的身體漸漸變得透明,,最后,,化作瑩瑩星火,,消散無蹤,。明玄的眼神由哀傷到幽深,,這是他第一次經(jīng)歷生死離別,,也是第一次感覺到無能為力,,這種感受大抵就是所謂的離愁吧,!
接下來的幾天里,,神界都在忙著清掃戰(zhàn)場,,整修宮殿,為戰(zhàn)死的神族立碑,,并封賞他們的親人,。天帝始終保持著沉默,仿佛那一晚天牢中什么也沒有發(fā)生,。
滅世一戰(zhàn)當晚,,明玄蘇醒過來,睜眼就向青靈詢問琳瑯的所在,,青靈告訴他琳瑯被天帝關進了天牢,,但不用擔心,老君和太微都在,,天帝不敢亂來,。
然而明玄沒有聽他說完,便匆匆趕去了天牢,。青靈擔心得一夜未合眼,,他不知道尊上是什么時候回來的,只是清晨時見他獨自一人從密室走了出來,。后來,,他和曼陀才知道琳瑯被業(yè)火紅蓮重創(chuàng)已經(jīng)灰飛煙滅。
這些天,,昆侖墟中一切如常,,只是氣氛壓抑而令人窒息。
明玄獨自下了山,,一連數(shù)日都沒回洞府,,他去了趟朝云城,在醉香居吃了頓飯,,還是同樣的桌位,、同樣的菜肴;他又去了堯光山看流螢,、囂水畔觀日落,、南海邊賞明月、星宿川數(shù)星星,;后來,,他學著琳瑯的樣子親手烤魚,、做菜,躺在極北之地的雪原上看極光,。
回想起前一次來極北,,他們?nèi)齻€人躺成一排,明玄在中間,,琳瑯和青靈各躺一邊,。極北天寒地凍,青靈都覺得受不了,,抱著白玉曼陀羅瑟瑟發(fā)抖,,更別說修為不高的琳瑯。
三人擠在一起,,身下墊著祥云,,上面還封著天蠶云棉的被子。明玄將靈力注入到二人體內(nèi),,為他們驅(qū)寒取暖,。
雖然世間所有的風景都在他的腦海中,可那一刻也有著不一樣的感觸,。但此刻,,他只覺得滿目荒涼,冷入骨髓,,不管如何調(diào)用靈力,,都無法抵御外部的寒氣!
琳瑯說,,生命的意義都是從平凡的瑣事中探尋到的,。以前他們一起做這些時,他都覺得很舒心很有趣,,現(xiàn)在他做著同樣的事情,,看著同樣的風景,心里卻是苦澀難言,。
他覺得自己的心臟好像被利刃刺穿,,劇痛無比,汩汩流血,,無藥可醫(yī),。明玄知道,這是因為自己有了情絲,,所以回憶過往種種時,,心中會有讓人忍不住微笑的甜蜜,也有讓人身如凌遲的痛苦。
他很惱怒,,想要將手腕上的情絲扯斷,,可剛要用力,卻又舍不得,。這是琳瑯遺留在世間的最后一絲氣息,,他怎么忍心毀掉。明玄捂著自己的心口,,原來,,愛一個人是那么幸福,,而失去她又是如此痛苦,。
醉香樓里看她笨拙跳舞,天南海北和她一起游玩時,,那種感覺叫快樂,;酆都宮前,她說自己只做琳瑯,,永遠陪伴他時,,那種感覺叫喜悅;昆侖墟中,,她唱歌哄他入睡,、生辰為他煮面,那種感覺叫幸福,;聽說她被黑蓮幽花控制,,深陷險境,那種感覺叫憤怒,;看她被業(yè)火紅蓮焚傷,,氣息奄奄、魂飛魄散時,,那種感覺叫做哀傷,。
原來不知不覺中自己早已擁有了這些情緒,愛情,,一直在身邊,,只是他自己沒有察覺!
現(xiàn)在,,明玄的心中如同有一團烈火在燃燒,,他知道,那是憤怒的情緒,,他怒了,,必須懲罰傷害過琳瑯、造成現(xiàn)在后果的所有人,以神主的名義,!
六合之中,,大地震動、風云變色,,昆侖墟內(nèi),,中天圣尊盤膝坐在血珀之心下,將自己畢生的修為與靈力化作刺目的覆世之光,。
神界的天門崩塌,,九幽黃泉的通道斷裂,眾神的嚎叫從蒼穹傳來,,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就已被遠遠驅(qū)逐出了這個世界。
七十二座仙山,,滴血成雨,,山脈崩塌,整片仙域被巨大的光罩罩住,。作為天帝的信徒,,作為與天庭眾神一起阻礙青靈帶走琳瑯的幫兇,他們也不可原諒,。至于那些被收押的魔族,,本就死有余辜。
昆侖墟的崖坪上,,中天圣尊的身形隱沒在暗淡內(nèi)斂的光影與高遠神秘的玄色衣袍之中,,疏離、清冷,、孤絕,。
他本是無情之人,生命的全部意義便是阻止黑蓮毀滅神域,。彷徨迷惘時,,他遇到了她,這才真正感覺到自己活著,!
一遭永別,,他動了心、有了情,、懂了愛,,轉(zhuǎn)身時,卻是滄海桑田,、斯人已逝,。愛這種情緒,,到了極致,原來也會毀滅一個至高無上的神明,!
現(xiàn)在,,他重新站在這里,看著幽藍的天空,、朦朧的太陽,,心中泛起一絲譏嘲。
“昊天神主,,您當年一念執(zhí)著,,才有了后來的我,可原來您預見到的神族劫難,,并非來自黑蓮,,而是由我、由您自己親手締造,!”
青靈不安地站在服常樹下,,看著那個陌生而又熟悉的黑色身影,他不敢上前,,只能默默守候在一旁。圣尊沒有轉(zhuǎn)身,,唯有聲音幽幽傳入青靈耳中,,感覺是那么遙遠。
“本尊以畢生靈力鑄造樊籠,,懲罰那些傷害過琳瑯的人,,然則,朝云城的百姓是無辜的,。即日起你便下山,,帶著那些殘存的仙族守護朝云城,別讓魔族驚擾了他們,!”
“是,,尊上!”
青靈轉(zhuǎn)身離去,,帶著滿心的不安與擔憂去了密山,。昆侖墟沒有了青靈侍者,而密山卻多了一位劫后余生的赤松上仙,。
從此,,昆侖成為了整個樊籠的噩夢,沒有人見過那位囚禁他們的神明,,有人說他靈力耗盡,,已經(jīng)死了,也有人說他陷入了沉睡,永遠不會醒來,。
其實,,都是對的,因為“心死”,,其實也是一種死亡,。
琳瑯這個名字,成為了明玄心口的一道傷疤,,這道傷疤一直流著血,,始終無法愈合。此后的一千年,,他陷入混沌之中,,沉睡不醒。夢里重復上演著他和琳瑯在一起的點點滴滴,,那些畫面如同黑暗中的一縷縷微光,,在他的腦海中匯聚成璀璨的星河。
明玄原本以為,,自己會這樣一直沉睡下去,,不曾想?yún)s被一道靈光驚醒。滅世黑蓮,、業(yè)火紅蓮,,都是由那朵凋零的三十六品創(chuàng)世青蓮而來。
“蓮開萬象,,至寶天罡,,蓮花仙品綻放,暗含天地造化,,生生不息,。”
他睜開眼,,看著手腕上瑩瑩閃亮的情絲繞,,心中突然燃起了希望。
“情絲是琳瑯身體的一部分,,如果能在情絲的牽引下種出三十六品造化青蓮,,便可復活琳瑯?!?p> 明玄從睡榻上坐起,,興奮得如同一個孩子,那剩余的蓮子寂寂沉睡在心之湖中,,千萬年來百無一用,,沒想到今日能用來成全自己的癡心,。
他跳入湖中,如一尾干渴到快要死去的魚兒,,游著,,尋著,終于找到了一顆蓮子,。
千年里,,手腕上的這縷情絲早已穿透他的血肉長入經(jīng)脈之中,當他摘下它時,,手腕上溢出一點殷紅,,如同一滴由他心里流出的淚。
寒來暑往,,時光流逝,,在情絲的牽引下,他用自己的心頭血澆灌這顆蓮子,,一種便是五百年,,那蓮子終于開出了一朵三十六瓣的青色蓮花。那一刻,,他的淚水滴落入白玉盤中,,漾開的漣漪模糊了他清絕眾生的容顏。
明玄雙手結(jié)印沖破陣法,,強行在通往九幽的結(jié)界上打開了一道缺口,,他來到酆都地宮查看天書,想看看琳瑯復活在了何處,,然而,天書上卻沒有關于她的任何記錄,。
他能夠用造化青蓮復活她一世,,卻無法讓消失在天書上的靈魂再次進入輪回,琳瑯她,,原來只得這一世的生機,。
“不夠,這遠遠不夠,?!?p> 明玄撐著玉案,喃喃自語,,他的眼中有烈火在瘋狂地燃燒,。
“既然無法重入輪回,那便不入,,本尊要給她永恒不滅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