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

　　晨曦透過小方窗溫和地傾灑進(jìn)來,。

　　王霄一宿沒睡,，度過了漫長的一夜,。

　　聽到外面走廊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他猛的從草席上起身,，走到柵欄木門旁,，用力搖晃著。

　　“大清早的,，作什么妖,！”

　　換好了班的值守獄卒惡狠狠的走來，不等發(fā)問,，抽出腰間挎著的長刀,，連刀帶鞘就往柵欄上拍去。

　　王霄眼疾手快,，見狀先一步把手抽了回來,，躲過這一砸。

　　“我去,，這么暴躁，還好冷靜了一手,，沒有半夜三更叫醒他們,，果真是小鬼難纏！”

　　他有點后怕,，幸好昨晚有做階下囚的逼數(shù),，選擇等上一等。

　　不然以現(xiàn)在獄卒的態(tài)度來看,，惹惱了他們,，真就是死路一條，哪管你伸不伸冤,。

　　獄卒一拍未果,，也不繼續(xù)發(fā)難，報刀問道：“原來是你這瘋子,，大清早吵嚷嚷什么,？”

　　清溪湖畔一案事關(guān)當(dāng)朝首輔，刑部尚書親自拍板定音,，身為主犯的王霄他自然是認(rèn)得的,。

　　“回差爺?shù)脑挘〉囊煸?！”王霄不敢怠慢,，直接說出了自己的訴求。

　　話剛說出口,，不曾想那獄卒也是臉色一沉,，喝道：“伸什么冤,！”

　　“當(dāng)時樓船之上眾目睽睽，皆是親眼見你把柳小姐的丫鬟推落下水,，致她溺水而亡,，你何來冤枉！”

　　“再說了,，咱們楊尚書明察秋毫,，又豈會冤枉與你！”

　　“非是在下質(zhì)疑楊尚書,?！?p>　　王霄搖了搖頭，接著說道：“案發(fā)當(dāng)時,，在下舊病復(fù)發(fā),，腦中渾噩一片，至今仍記不清當(dāng)初發(fā)生了什么,?！?p>　　“記不清那是你的事，當(dāng)時樓船之上那么多人證,，他們可記得,！”

　　獄卒對此不置可否：“如果想借此脫罪，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罷,?！?p>　　案發(fā)當(dāng)時發(fā)生了什么，這對王霄來說,，暫時是個盲點,。

　　繼續(xù)跟獄卒繼續(xù)對峙這點沒有意義，他直接道：“在下非想借此脫罪,?！?p>　　“只是發(fā)現(xiàn)案件之中有一點可疑之處，還請差爺幫我通報上去,，請各位大人明察,。”

　　“什么可疑之處,？”

　　這樁案子事關(guān)首輔,，若真有反轉(zhuǎn)的話，現(xiàn)在是由自己發(fā)現(xiàn),，通報上去,，屆時破了案，怎么都有幾分功勞。

　　想到這里,，獄卒的興致立馬濃郁了幾分,，耐心聽聞王霄娓娓道出蔡明事發(fā)前的種種可疑之處。

　　可漸漸地,，他的臉色開始變得陰沉,，且愈發(fā)難看。

　　等聽完之后,，他已經(jīng)提著帶鞘長刀,，一副隨時準(zhǔn)備沖進(jìn)牢房好好收拾王霄的模樣。

　　最后目光憐憫地瞥了王霄一眼,，還是沒有動手,。

　　“真是昏了頭了！”獄卒氣笑道：“一大清早想著天下掉功勞,，沒想到是在跟瘋子胡言亂語,。”

　　王霄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心中突然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好端端的突然變臉，您老是唱京劇的吧,？

　　其實在說的時候,，他就察覺到獄卒的臉色不對，不過礙于當(dāng)時,，沒敢發(fā)問。

　　現(xiàn)在見他怒極反笑,，忍不住問道：“差爺,，有什么問題嗎？”

　　獄卒平復(fù)了心情,，不自覺的冷哼一聲,，道：“坊間廣傳王家瘋子名號，我剛剛見你談吐間思路清晰,，哪里像是瘋子,，現(xiàn)在我是信了！”

　　“此話怎講,？”

　　“先不說你蔡德公子上門,，以柳小姐的消息邀請你參加詩會這事是真是假?！?p>　　“就說在那樓船之上,，蔡德公子唆使你在柳小姐面前表現(xiàn)，且手中長劍也是他給的你?！?p>　　“就這一點,，我就能確定你在胡言亂語誆人！”

　　“清溪湖畔樓船一案,，誰人不知蔡公子為阻你這瘋子輕薄柳小姐,，被你持劍刺傷后仍合力眾人將你拿下！”

　　“什么,？”

　　獄卒的話語仿佛一記響雷在王霄心膛炸開,，使他呆滯當(dāng)場。

　　“怎么會這樣,！”

　　“這是事發(fā)當(dāng)時的經(jīng)過,？”

　　“那我的記憶是怎么回事！”

　　無數(shù)的疑問在王霄心中升起,。

　　他騰騰騰的后退幾步,，仿佛失了魂般，最后一屁股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慘白的臉上滿是迷茫與惶恐,。

　　獄卒見他神色連連變幻，以為是受到刺激發(fā)了病,，也就沒多在意,，嗤笑一聲后，提刀轉(zhuǎn)身離去,。

　　過了許久,，王霄從呆滯中回過神，眼中滿是無奈,。

　　“還是太年輕啊……”他自嘲一笑,。

　　精心謀劃這么一場案件，雖然不知蔡德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可他又怎會蠢笨到留下自己都能輕易察覺的可疑之處,。

　　有了這一出英勇負(fù)傷合力擒下兇手，蔡德幾乎可以擺脫嫌疑目光,。

　　至于到時候王霄曝出與他先前的事跡,。

　　如前先的獄卒般，誰會相信一個瘋子的胡言亂語,？

　　“蔡德這個人,，一定有問題！”

　　王霄相信自己接收到記憶的片段不會出錯,，只是想借此咸魚翻身,，怕是沒了希望。

　　“敢算計我，別讓我逮著機(jī)會出去,，不然讓你好好見識一下,，什么是真正的瘋子！”

　　他蜷坐在草席之上的角落里,，嘴里惡狠狠地碎碎念,，說著說著，臉上的沮喪之色再也掩飾不住,。

　　現(xiàn)在這樣的處境,，別說出去找那蔡德蔡公子報仇出氣，能不能活過兩天之后的砍頭還是兩說,。

　　……

　　過了許久,。

　　外面走廊又傳來了腳步聲和獄卒不耐煩的話語：“前面那處牢房便是了，記住,，半炷香時間,。”

　　以及王霄記憶之中異常熟悉的溫和嗓音：“在下省的”

　　話音剛落,，王霄就見一個穿著文士長袍,，雙鬢斑白的高瘦中年男子迎面走向自己的牢房。

　　“便宜老爹,？”

　　王霄腦海之中記憶浮現(xiàn),。

　　王淵，字安平,，景明十二年舉人,，現(xiàn)為吏部給事中，從七品職位,。

　　“決明,，莫要擔(dān)心，為父很快就能找到辦法救你出去,，到時候還你清白！”

　　決明是王霄的字,。

　　王淵雙手伸過柵欄,，輕輕摩挲著自家兒子凌亂的頭發(fā)。

　　相比記憶中,，這個男人頭發(fā)仿佛一夜之間花白了許多……

　　王霄看在眼里,，心中一暖。

　　兩人雙雙沉默了片刻,。

　　最后還是王淵看到自家兒子臉上的麻木與絕望之色,。

　　開口勸慰道：“放心，決明，你爹我就算豁出去這張老臉,，也會想辦法保住你的性命的,！”

　　王霄只是沉默點頭。

　　自己現(xiàn)在身處監(jiān)牢,，想自救一點頭緒也沒有,，只能把希望寄托于自家便宜老爹。

　　王霄一語不發(fā),，王淵也習(xí)慣自家兒子時而胡言亂語,，時而沉默寡言。

　　只是繼續(xù)出聲勸慰,。

　　“時間快要到了,，決明你有什么要對為父說的嗎？”王淵遞過來時路上買的醬肉,，問道,。

　　“蔡家公子，蔡德,！”

　　王霄冷冷道出了這個名字,。

　　隨后如同先前對那獄卒所說一樣，把自己發(fā)現(xiàn)的種種疑點跟王淵說了一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