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癩蛤蟆吃天鵝肉
陽春三月,明媚的春光照在白津湖的湖面上,帶起一層粼粼波光,,風一吹,,又仿若是被吹皺的緞子,慢慢往遠處鋪陳開來,。
從楊柳依依的堤岸上,,可看到湖面上飄動著幾只畫舫,畫舫上站著的都是些世家貴女和貴公子,。
男女雖分別在不同的船上,,卻也沒有刻意避諱,各自聚在船頭,,有說笑的,,有賞風景的,有賦詩作畫的,,有彈琴對弈的,,更有人互相偷偷打量的。
春天春心似乎也萌動了,。
白津湖的春日游是帝京貴族圈中不成文的一個活動,,也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的,打著談詩論賦的由頭,,似乎成了世家貴女與貴公子偷偷相看的場所,。
本來一切正常,山美,,水美,,人更美。
突然,,“撲通”一聲,。
跟著有人大叫,“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快救人呀......”
這一日,,一道消息若旋風一般席卷了各個世家大族,安太傅家嫡長孫女安婧蘇在游白津湖時落水了,。
落水不說,,還被信陽伯家那個不肖子閔子潯給救了。
要知道安婧蘇是誰,,她是當朝太子太傅安正遠的嫡出孫女,,父親安霖輝是禮部侍郎,二叔安霖陽在吏部任職,,三叔安霖云是國子監(jiān)博士,,安家一門,,未來的帝師,再加上門生遍地,,桃李滿天下,,說是帝京文官之首也不為過。
再加上安婧蘇本人,,長得柔美嫻靜不說,,人又聰慧敏捷,才學上不輸于男子,,是帝京人人傳誦的第一才女和第一美女,。
這樣一位女子自然是所有世家大族兒媳婦的首選人物,有幾家也玩笑著與安太傅提起過,,但安太傅只是但笑不語,,大家心中不由得想,安家只怕是有意太子宮中的那位了,。
可如今這樣一位仙女般的人物,,卻與閔家那名聲極臭又沒出息的紈绔小子有了糾纏,眾人紛紛直嘆,,真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也有那日一同游湖的男子,回去后捶胸頓足,、痛不欲生,,只恨自己當時怎么就沒姓閔的那小子反應快,若是當時跳入湖中的是自己,,那現(xiàn)在與之攀上的,,也是自己啊。
不說這紛紛議論和這追悔莫及的,,只說過了一日,,這件事竟有了另一種說法。
說是安家大姑娘不小心落水,,信陽伯家大少爺閔子潯圖謀不軌,,想趁機與安家大姑娘攀上關系,借救人之機行輕薄之事,,安家大姑娘堅貞不屈,,寧死也不愿被閔大少爺攀扯上,兩人拉拉扯扯之間,,竟一起沉入湖底,,待最后被救上來,均已奄奄一息,剩了最后一口氣,。
連宮中的太醫(yī)都說了,盡人事,,聽天命,。
安家大姑娘安婧蘇和閔家大少爺閔子潯都還在死亡線上垂死掙扎,讓人不由扼腕,。
但這個說法一出,,大家似乎對安家大姑娘諒解了,看,,這安家的姑娘就是不同,,貞烈得很,堪為女子之典范,。
而閔家大少爺?shù)拿暩袅?,自不量力,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而且還害人害己,,差點把自己搞死不說,還害得安大姑娘也昏迷不醒,。
這樁官司倒底如何,,眾說紛紜,不得而解,。
轉眼,,半個月過去。
信陽伯府,。
僻靜的紫竹院里,。
小廝冬來端著藥碗,走入屋中,。
這屋中陳設簡單,,除了桌椅床也沒有過多的裝飾,只有屋角半人高的美人瓶里插的兩枝桃花,,顯得有些生氣,,不過大約有些時日沒換了,枝上的花朵都快落光了,。
床上躺著個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青男子,,從模樣來看,原本還算周正俊朗,,不過昏迷了這么久,,早已瘦得不成模樣,臉頰凹陷,臉色也是臘黃臘黃的,,呈現(xiàn)一種灰敗死氣之色,,看著就覺得命不久已。
這個雖然年青卻一副死氣沉沉的男子,,就是信陽伯嫡長子閔子潯,,信陽伯口中的不肖子,外人眼里的癩蛤蟆,。
半個多月前落水后就一直昏迷不醒,,能撐到現(xiàn)在還有一口氣,也算是奇跡,。
冬來看著床上躺著的人,,心中嘆了口氣,他是盼著有更大奇跡的,,盼著少爺在某一刻突然就醒過來,,可是盼著盼著,盼了半個多月,,也不太敢抱希望了,,如今這每日仍舊一碗碗的藥灌下去,只能是盡職盡責,,也算是死馬當活馬醫(yī),。
冬來將藥碗遞給守在床邊的陳嬤嬤,“嬤嬤,,藥熬好了,。”
陳嬤嬤擦了擦眼角,,她的眼睛紅紅的,,顯然是偷偷哭過,剛剛太醫(yī)來診過了,,雖然開了藥,,可并沒有什么好的救治辦法。
盡人事,,聽天命,。
這已是太醫(yī)第二次這樣說了。太醫(yī)也沒辦法,,沒有壞,,也沒有好,人也不醒過來,,他也實在不知這是個什么情況,。
安太傅府上是太醫(yī)院院正去診治的,聽說跟這邊情況一樣,連太醫(yī)院院正都處理不了的病癥,,他也無能為力,。
陳嬤嬤把眼角的淚痕擦去,接過藥碗,,看陳嬤嬤這樣,,冬來心中也很難受,可是難受救不了命,,只要少爺好好喝藥,,他相信少爺一定會醒過來的,。
他走到床頭,,象往日一樣將閔子潯半扶半抱的扶起來,由陳嬤嬤一勺一勺的將藥喂下去,,好在閔子潯雖然沒醒,,但卻能無意識的吞咽,一碗藥只有小半漏出來,,大半還是進了他的肚子,。
陳嬤嬤臉上有了喜色,少爺還能喝下藥,,總沒有更壞下去,,沒壞就是好事。陳嬤嬤忍不住念了兩句“阿彌陀佛”,。
喂完了藥,,陳嬤嬤又打來水,給閔子潯仔仔細細擦洗一遍,,閔子潯一向受干凈,,最受不得身上有半點污漬。
冬來在邊上遞著帕子,,低聲道:“剛福子來說,,那邊派人去問要不要先準備著,免得臨時忙亂……”
“少爺好好的,,準備什么,?”冬來話未說完,陳嬤嬤就怒了,,瞪著眼睛罵道:“呸,,爛了心肝壞了心腸的毒婦,往日就只會做面子,,背地里盡使些下作的手段,,搓磨得少爺名聲毀了,她再來做好人,如今連面子也不做了,,巴不得少爺早日去了,,好給她兒子騰地兒……”
她這一通罵,把冬來嚇得臉都白了,,恨不得去捂她的嘴,,“嬤嬤,嬤嬤,,我的親娘誒,,這些話也是你能說的?!?p> 打斷了陳嬤嬤的話,,冬來忙跑到門口朝外邊瞅了瞅,沒瞧見人,,這才心安了些,,回屋中勸道:“嬤嬤,往日總是你勸我們忍耐,,如何現(xiàn)在自己忍不住了,,這要是被人聽了去,你還能留在府中,,你不為自己想,,也該為少爺想想,少爺身邊可離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