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楓林白亭
九月初七,,涼風(fēng)徐徐,,秋意濃重,。
臨江古城外,,連綿數(shù)十里的楓林在風(fēng)浪中翻滾不歇,,仿佛著了一場無休無止的大火,。
深紅色的楓葉飛起落下,,猶如一朵朵舞動的火花,,而那朝天空伸展發(fā)散的枝干,,則像是一排排燃燒怒放的火炬,。
就在這連綿不盡的火紅中,一個男人輕輕的走來了,。
男人走的很慢,,他的呼吸也很平穩(wěn),比起身旁涌動的楓林,,他安靜地更像是一棵老樹,。
秋日的朝陽穿過楓葉的間隙,道道金輝飛射而下,,照在男人的胸膛,,把純白的絲帛染成了一片燦爛,。
而他手中的劍,本來就是燦爛的金色,。
金色的劍,,安靜的人。
只有風(fēng)兒是喧囂的,,吹著枝葉翻滾,,吹著衣袖擺動,也吹著男人走向這條古道的盡頭,。
那道路的盡頭是一座亭,,雪花一般,純白的亭,。
亭上有匾,,匾上有字,四個大字,,楓林白亭,。
火紅的楓,雪白的亭,。
雪白的亭中也站著一個人,,一個高大魁梧的男人,夾著柄寬闊厚重的大劍,,此時筆直的站在亭子里,,被躁動的風(fēng)兒吹起了衣角。
他急切的轉(zhuǎn)身,,還未開口說話,,兩條濃墨般的眉毛已經(jīng)緊緊擰在了一起。
“你是誰,?”
安靜的人停下腳步,,他抬頭:“我是許風(fēng)?!?p> 亭中人在問:“許風(fēng),?臨江城的許風(fēng)?”
許風(fēng)在點頭:“不錯,,臨江城的許風(fēng),!”
臨江城已經(jīng)很久沒出過成名的大劍客了,許風(fēng),,也許就是下一個,。
他很年輕,,他的劍術(shù)也很高超,,出道三年以來,,敗在他手下的劍客已有七位。
他已然成為了整個臨江城的希望,。
亭中人繼續(xù)問:“你來這里干什么,?”
許風(fēng)沒有猶豫:“我來出名?!?p> “如何出名,?”
“殺人?!?p> “殺什么樣的人,?”
“殺出名的人!”
亭中的人微微觸動,,目光灼灼:“那么,,我夠出名嗎?”
許風(fēng)盯著他,,盯了許久,,才緩緩篤定:“岳州城的蔣琨雖然出名,但,,還不夠出名,。”
蔣琨仰天大笑,,他的笑聲也如他的人一樣,,渾厚而充滿著力量,而當(dāng)他低下頭時,,又重新恢復(fù)了冷靜,。
他的手也已握緊了劍。
鏘,!
寬闊的長劍肅肅作響,,似乎要切開這片寧靜,去痛飲那風(fēng)的血,,但劍光只在空中閃爍了一下,,瞬間又折回了劍鞘。
風(fēng)未動,,火已滅,。
楓林重歸平靜,白亭前卻有火紅的楓葉折成兩半,。
怒劍斬秋楓,,無論速度還是技巧,蔣琨的這一劍都已經(jīng)做到了極致,。
更何況,,他用的還是一柄寬闊而又厚重的大劍,。
許風(fēng)重重點頭:“這一式,確實是上好的劍法,!”
蔣琨冷冷道:“劍法雖好,,可惜這次出手卻非常不好?!?p> 許風(fēng)在問:“為何不好,?”
蔣琨依然站的筆直:“因為劍,本不該只用來斬開樹葉,!”
劍,,殺人物,隨著主人的殺意而拔出鐵鞘,,這時候才會被賦予生命,。
也只有飲血,才能保持他的活力,,如果只用來斬殺死物,,那么這柄劍已經(jīng)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許風(fēng)也是一個劍客,,一個快要出名的劍客,,他當(dāng)然明白,自己手中的劍將要去干些什么,。
他看向亭中:“那你為何不對我出手,?”
蔣琨的目光卻掠向遠(yuǎn)方,掠向許風(fēng)來時的那條小路:“因為我在等一個人,?!?p> “誰?”
“東方朔,!”
“哪一個東方朔,?”
蔣琨一字一句:“濟(jì)南府東方家,重影劍第三十三位傳人,!”
空氣間忽然變得凝重而又壓抑,,因為無論是東方家、還是重影劍,,任何一個都已足夠使人安靜,。
許風(fēng)終于動容:“莫非你與重影劍約于今日,就在此地決戰(zhàn),?”
蔣琨重重點頭:“不錯,!”
“九月初七,臨江城外,楓林白亭,?!?p> 這是重影劍給蔣琨的信,今天就是九月初七,,這里就是楓林白亭,。
閉關(guān),,養(yǎng)性,,沐浴,清食,。
為了這場對決,,蔣琨準(zhǔn)備了整整十八天,他已經(jīng)決心付出一切,。
許風(fēng)緩緩道:“重影劍法乃東方家立足之本,,東方朔也是揚(yáng)名已久的大劍客,對于你來說,,今天將會是一場艱難的大戰(zhàn),。”
蔣琨聽的很認(rèn)真,。
許風(fēng)又道:“既然是大戰(zhàn),,那決戰(zhàn)之前一定要養(yǎng)精蓄銳,所以你現(xiàn)在絕對不能出手,?!?p> 蔣琨的眼中已經(jīng)有了贊賞之色:“你說的很對!”
許風(fēng)再道:“不過此戰(zhàn)雖然險惡,,但只要你能得勝,,立刻就能成就岳州城蔣琨之名?!?p> 蔣琨抱著劍,,目光越過楓林,向青藍(lán)色的天空望去,。
時間隨著風(fēng)兒消逝,,朝陽也在向正空攀爬,它不需要出聲,,也不需要刻意的炫耀,,散發(fā)的光芒就已足夠燦爛。
蔣琨微微搖頭:“但在今天,,我的劍并不會為了成名而出鞘,。”
“那又是為了什么?”
“我來這里,,只是為了會一會東方家的重影劍,。”
楓葉滾滾,,許風(fēng)沉默,,似乎是在思考。
楓林中卻突然又傳來了一陣笑聲,。
一陣刺耳的笑聲,。
這笑聲回蕩在林間,久久不絕,,而那尖銳的音調(diào)不像是人類,,更像是一種催命的鳥獸。
“蔣琨的脾氣一向火爆,,怎么如今卻變了性子,?”
隨著尖薄的腔調(diào),楓火的紅深處,,一個高高瘦瘦的黑影踩著樹枝飛縱而來,,輕飄飄的落在了白亭外的一株楓樹之上。
這是一個黑色的人,,帶著一柄漆黑的劍,。
他全身上下,甚至整張面孔都隱藏在黑色的衣物重,,唯有雙手雙腳裸露在外,。
他的雙腳干瘦且彎曲,鐵鉤一般嵌在樹枝里,,他的雙手更是沒有一絲血肉,,那皮膚下凸起的骨頭宛如幾桿枯萎的木秸,簡直一碰就要粉碎,。
這雙手腳竟也是漆黑的,,漆黑的猶如火堆中的焦炭。
蔣琨皺眉:“鬼車,?”
“蔣兄真是好記性,!”
鬼車伸出他那雙長長的黑手,向白亭里連連搖了幾下,。
而他的嗓音也和他的人一樣怪異,,明明是一些奉承的話,聽起來卻直扎人的耳朵,。
蔣琨斜眼而視:“當(dāng)年一戰(zhàn),,承閣下劍術(shù)之狠冽、暗器之毒辣,至今猶不敢忘,?!?p> 鬼車尖聲而笑:“能讓岳州城的蔣琨日夜難忘,看來我鬼車也還有幾分魅力,?!?p> 蔣琨握著長劍,冷冷的哼笑,,眼中也盡是厭惡,。
“紅雀殺人,鬼車催命,,天底下敢記不住你的,,恐怕都已經(jīng)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