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融入
今天本該是個快樂的日子。
許思文如此想到,。
今天我考的數(shù)學考了100分,,爸爸媽媽說要好好慶祝一下的,如果現(xiàn)在是一場夢,,就好了,。
噠噠噠,,木板在發(fā)出脆響,是媽媽在找我,,爸爸可能找累了,,腦袋又趴回桌上去了。
脖子好癢,,是媽媽又爬到墻上了嗎,,她今天還在說頭發(fā)太長了,打理起來好麻煩的,,可老爸嫌出門走去太累,,想要開車,媽媽說,,她最近胖了,,要多走走路。
唔,,想的眼淚要留下來了,,我要忍住,可是嘴巴好干啊,,我記得桌上杯子里的飲料還沒喝完,,早知道就喝完了,眼睛閉著眼眶好酸啊,,我還要在這里躲多久呢,?不會要一直躲下去吧?
想到此處,,許思文呼吸重了幾分,,雖然她年紀小,但是也清楚此刻不能再坐以待斃,,她需要想辦法跑出去找人求救,。
只要我不睜開眼睛,他們就看不見我,,許思文也不知道是為什么,,但是當媽媽扭著腦袋像突然向她爬過的時候,腦袋里就有了這個意識,,只要自己看不見,,別人就不會發(fā)現(xiàn)她。
于是她閉上了眼睛,,趴在了床上,,很快床面上就傳來了摁壓感,是媽媽爬到床上了,。
許思文將自己縮作一團,,努力減小自己的存在,,略帶酒精的酸臭味拂過她的肌膚,許思文將自己的鼻子捂住,,她認為這樣媽媽就聞不到自己了,伴隨一旁墻面上傳來的咯咯聲,,許思文感覺媽媽離開了,。
但她依舊不敢動,因為客廳里不斷傳來磕破聲,,許思文猜是爸爸也起來了,,但她不能肯定,爸爸是否也和媽媽一樣變成了怪物,,如果沒有變成怪物,,那他應(yīng)該會找自己,或者被媽媽吃掉,。
一想到媽媽剛剛那毫無生氣,,像是個身體裝飾物一樣的腦袋,左右擺動的四肢,,心中便一直發(fā)寒,。
許思文將捂在被子中的腦袋向外抬了抬,深深吸了口氣,,說不出的腥臭味,,但不能再想下去了,好不容易打起的勇氣差點又散了,。
于是,,許思文緩緩將蜷縮的四肢向外延申,讓原本緊繃的身體得到了少許放松,,隨即伸出右腳向外探了探,,試圖找到床的邊緣,仿佛撲上床時太過激動,,導(dǎo)致此時沒了方向感,,如果沒有記錯,應(yīng)該是右邊來著,,可是腳剛接觸到邊緣就頂?shù)搅祟^,。
不對,那應(yīng)該是左邊,,旋即換做左腳去探,,冰冰涼涼的,還是墻,。
這不對啊,,床在墻角總有兩個面是空的,。
許思文忍不住再次伸腳,但在半途就停下了,,不對,,右邊的感覺不對,許思文打了個寒磣,,雖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總有東西在那,越是恐懼,,許思文反而愈發(fā)的冷靜,,將腳努力向下探,很好,,是空的,。
努力將身體撐起一定高度,緩慢挪動起四肢,,避免衣服與被子摩擦出太大的聲響,。
“咯~”木板摁壓的聲響非常的輕微,但在精神緊繃的許思文耳中顯得無比突兀,,這一刻她在心中無比埋怨那時選用木板鋪設(shè)地板的老爸,。
好在等待片刻后,并未有異常發(fā)生,。
那么另一只腳,,輕輕放下,貼近已經(jīng)放下的腳,,這樣不會有響動,。
雙手扶著床沿,向著右側(cè)移動,,動作很慢,,但由于是赤腳踩地,在離開地面時,,總會發(fā)出十分輕微的粘連聲,。
許思文感覺心跳的好厲害,連帶著脖子都在跳,,突然理解了動畫片里的心跳到嗓子眼,,飛速打斷自己的聯(lián)想,已經(jīng)離開床邊的許思文開始努力回憶家中的結(jié)構(gòu),,出門,,左轉(zhuǎn),到客廳,直直走,,左邊是餐桌,,右邊是沙發(fā),只要不偏移,,到頭右手就是鞋柜,。
小心抬腳緩慢向前推進,每次只推進一點,,平日的小房間在此刻,,許思文感覺無比的巨大,為什么還沒到門口,,不會走歪了吧,?
正當許思文自我懷疑時,,那個在她床邊的物體開始了移動,,腫脹的身體,輕輕的抖動,,肥碩的腦袋艱難轉(zhuǎn)向門口的方向,,渾黃的眼孔似乎有些困惑。
這地板怎么黏糊糊的,,是油什么的嗎,?許思文懷疑是媽媽在追自己時,踩到了剩菜,,帶到了她的房間,。
算了,這會可不是想這個的時候,,許思文繼續(xù)側(cè)著身子努力用腳向前探著,,同時抬手虛扶,防止自己走歪碰到一旁的書柜,,也確保自己并沒有走歪,。
“jia,jia”似乎有什么黏糊糊的東西在向自己靠近,。
聲音很細微,,很容易便于自己的腳步混在一起。
許思文停下了步伐認真傾聽,,聲音很緩慢,,如果不認真聽很容易便被時不時響起的咯咯聲掩蓋,伴隨著腳下木板的微微震顫,,許思文的心跳也隨之再一次加重,,不等細思,自己的身體率先做出了反應(yīng),右腳猛地向前一踏,。
這一下帶動著身體,,直接開始奔跑了起來,也不管會不會撞到書架上突出的雜物,,雙手向前抬起,,才邁出兩步膝蓋便撞到了東西,放在平常必然是要捂腿痛呼的疼感,,放在此時,,卻無法讓步伐停頓半分。
只是幾步路功夫,,許思文便跑出了門外,,即便是有手撐著,但猛沖的腳步,,根本無法阻止自己的身體直直撞在墻上,,旋即向左,慌亂中她沒有忘記路線,,可前方突然密集的咯咯聲讓她原本狂跳的心臟踩了個剎車,,頓了一下。
許思文的第一反應(yīng)便是蹲下靠墻,,屏住呼吸,,不發(fā)出一點聲音,但咯咯聲依舊在不斷靠近,,很近,,近到就在自己的耳邊。
完了,,許思文的腦中第一個閃出的想法便是完了,,第二反應(yīng)就是,死是什么感覺,,電視里的科爾叔叔說人的思維來自于腦子,,如果死掉了,是不是就什么都沒有了,,不會思考,,那我看的動畫片是不是都沒了,爸爸媽媽是不是已經(jīng)死掉了,,許思文思緒無比的混亂,,無數(shù)的念頭在腦中冒出。
如果死了以后什么都沒有了,,那我活著是了為什么,,我是不是再也見不到爸爸媽媽了,?一個十二歲的孩子突然思考起了生命的意義。
同時,,心中不知怎的泛起了勇氣,。
“我還想再見爸爸媽媽一面!”想到此處,,許思文原本緊閉的雙眼,,在此時睜開了。
可,,只是一眼,,在走廊的電池感應(yīng)燈下,入眼那近兩米的龐然大物,,將這個走道填滿,,污穢的粘液附著在滿是顆粒的皮膚上,顯得無比粘膩,,破碎的布料零星耷拉在身上,,臃腫的皮膚將面容擠壓的只剩幾個凹陷。
而先前所見的母親,,依舊是那般四肢扭曲正面朝上,,四肢扭轉(zhuǎn)向下,,脖頸因為扭轉(zhuǎn)導(dǎo)致皮膚出現(xiàn)旋轉(zhuǎn)的褶皺,,上面的頭顱毫無生氣,雙目無神,,在第一時間便發(fā)現(xiàn)了憑空出現(xiàn)的許思文,,蒼白纖細的手骨向著許思文抓來。
下一秒,,許思文泛起的勇氣便以消散一空,,已經(jīng)再一次閉了回去,同時原本已經(jīng)逐漸喪失的求生欲再一次攀上頂峰,。
“爸爸媽媽不是這樣的,,都是假的!”
原本胡思亂想的大腦,,在此刻只想著如何活下去,,聰明的智商再次占領(lǐng)高地。
如果,,如果我看不見他們,,他們就看不見我,那如果我感覺不到他們,,他們是不是也就感覺不到了,。
思緒即此,許思文便有了一種奇妙的‘感覺’。
虛無的感覺,,或許不能稱作感覺,,因為她除了思考外,什么感覺都沒有,,觸摸的感覺,,呼吸的感覺,心跳的感覺,,站立的感覺,,發(fā)力的感覺。
就像將一只眼睛閉上,,然后去感受閉上的那只眼睛的視覺,,那種虛無。
這很矛盾,,這是一種沒有感覺的感覺,。
一時間的恐懼,慌亂,,無法集中注意力,,想要重新?lián)碛懈惺堋?p> 于是現(xiàn)實的畫面又一次出現(xiàn)在自己的眼前,而此時,,方才還在遠處的‘爸爸媽媽’已經(jīng)來到近前,,似乎在尋找,在尋找她,。
肥碩的腦袋緩慢旋轉(zhuǎn),,下一秒就要與之對視,后方扭曲的手臂從自己的腦后掃過,,許思文非常從心的再一次從過道上消失,。
兩只異常物不斷在此處摸索探查,困惑食物為何會突然不見,。
“如果我想要剝離的我的感覺就可以剝離,,那對于外界而言,是不是也無法再感覺到我了,,如果可以發(fā)現(xiàn)我,,我就應(yīng)該受傷,但剛剛并沒有,,就說明很大可能是這樣的,。”
“雖然搞不清楚現(xiàn)在是為什么,,如果是變得透明,,消失,,我為什么沒有從地板上掉下去,一直往下掉落,?!?p> “現(xiàn)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我現(xiàn)在最需要拿回視覺,,這樣才能讓我逃出去,。”
......
15號樓下,,【螢】這回老實用上了先前使用過的長刀,,開始樸實的掃樓。
可是就在一樓,,面前的墻體碎裂,,內(nèi)部,一個球狀體,,表面有許多環(huán)狀凹痕,,纖細的柔毛稀疏分布,四根扁平邊緣鋒利,,螺旋狀的肢體將它吊在半空,。
pong!X10
pong,!X10
【螢】多次變動位置,,對屋內(nèi)物體進行火力輸出。
火力輸出無效,,普通彈藥在飛行途中受到摧毀,。
像是發(fā)出未知能量波,,屋內(nèi)半徑四米內(nèi),,無任何家具用品,周邊存在破損設(shè)備,,猜測這類能量波有對物體粉碎作用,,不斷向四周蕩起的煙塵,看出了些許輪廓,,讓對方的能力有了實質(zhì)的觀察表現(xiàn),。
【螢】切換能量輸出器,一個類似手槍,,但槍孔寬大,,內(nèi)徑短,就如使用長刀那般,,‘奇華’從槍柄處開始傳導(dǎo),,熒光軌跡在槍身上勾勒,,明暗跟隨著【螢】的呼吸,藍色光束從槍口激射而出,,在接近異常物最后一米時,,潰散,未攜帶更大蓄能輸出器,,分析其他可行方式,。
看那粉塵不斷抖動的頻率,想要卡間隔閃現(xiàn)往返,,失誤概率過高,,無法保證接近后震蕩頻率是否會再度提升,所以,,去樓上,,看著那吊頂,嘗試上方突破,。
踩著顫抖的地面,,【螢】在簡單權(quán)衡后,下一刻便出現(xiàn)在的樓上,,204,,是這里了,看著眼前靜悄悄的房門,,他有種這事沒那么簡單的感覺,。
“咯嚕嚕?!?p> 有人丟骰子嗎,?
恢復(fù)視覺的許思文看著滾落到自己面前的骰子有些困惑,門口被開了個洞,,是誰,?
“掃描儀失效,估計里頭同樣有特殊異常存在,?!逼聊簧虾鷣y扭曲的建模閃爍兩下后暗淡,【螢】將槍舉起又放下,,還是將這面墻拆些觀察口吧,。
【螢】雙手虛附墻面,5秒鐘后碎裂開始,,在【螢】有意的控制下,,拳頭大小的碎塊紛紛平穩(wěn)出現(xiàn)在地面。
內(nèi)部昏暗,,借助自身照明,,可以看到家具完整,,餐桌上的食物還未收拾,嗯,?
就見光亮照耀的墻面,,有個黑影晃動了一下。
【螢】一眼便確認非人形態(tài),,迅速抬槍,。
“噠噠噠噠?!被鹕鄧娡?,那碩大的物體被穿出點點黑洞,但就像將石頭丟入泥地,,黑洞自然收縮平整,,子彈陷如其中沒任何效果。
【螢】并未顯露什么驚訝,,簡單試探后便將槍支收了起來,,一個閃身,躲過頭頂落下的攻擊,,現(xiàn)身在那發(fā)動的東西上方,,手中是雙手持握的長刀揮斬,在半空劃出一道藍色圓弧,。
就在刀鋒沒入那軀干過半之時,,客廳內(nèi)有一個身影出現(xiàn)。
“不,!”
但【螢】并未停手,,在斬一刀將這異變體一分為二后,順勢又是三刀,,斬首,,斷足,去臂,,旋即施展能力閃入屋內(nèi),。
許思文愣愣看著屋外被分成數(shù)塊的‘媽媽’,根本沒注意到正在以與自身體型不符的速度,,朝自己飛速畢竟的‘爸爸’。
直到‘爸爸’在她的身旁被分作十七八九塊,。
“許思文,,陽鳳思學四年冊學生,父親許長強,,母親顧怡,?!薄疚灐繉⒆糍Y料調(diào)出,將照片與身旁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女孩的面容對照,,先前他以為這戶已經(jīng)全部受異常影響,,“運氣不錯,出現(xiàn)了個新生能力者,?!?p> “我們東部區(qū)最高山是什么山?”
還在愣神的許思文被突然的問話,,嚇了個哆嗦,,臉上不由露出幾分困惑,“,?”
抬頭看向站在自己面前,,一身黑裹得嚴嚴實實,帶著個頭盔的古怪家伙,,略有些遲疑的答道:“東...東方宗淵山,。”
“不錯,,我是所屬異常處理聯(lián)合總局,,東部戰(zhàn)區(qū),C級隊伍落星34隊長,,代號【螢】,,B+級能力者,我們是來處理這片區(qū)域出現(xiàn)的問題的,?!薄疚灐款^盔下的面容忍不住露出笑意,但語氣依舊平靜,,繼續(xù)問道:“他們是你的父母,?”
“不是?!痹S思文再一次遲疑了,,“是.....”
但很快便意識到了什么,“他們是我的爸爸媽媽,,他們只是變成怪物了,,可能是生病了,佘欣怡說過,,人吃東西偶爾會過敏,,她有次吃櫻桃就過敏了,臉都腫了,,你不要殺他們,?!?p> “不,他們已經(jīng)死了,,現(xiàn)在的只是一群怪物占用著你父母的身體,,這樣給他們的只有痛苦,所以要讓他們解脫,,我這邊有個介紹冊,,能讓你快速了解情況?!薄疚灐空f著,,從左臂上取下一根金屬圓柱,拇指粗細,,在一側(cè)的頂部輕輕摁壓后,,金屬圓柱延展成一塊顯示屏,找到新人文件快捷跳轉(zhuǎn)后,,便將它遞給了許思文,,“我就帶了倆個,雖然不值錢,,但還是要幫我保管好的,。”
見許思文接過顯示屏后,,“當然,,你也不用著急現(xiàn)在就開始看,摁壓左邊頂部的凸起可以收起屏幕,,現(xiàn)在,,你要跟父母作最后一次告別嗎?”
【螢】掃視著被自己切成數(shù)灘的爛肉,,此時在在緩慢融合,,不遠處的走廊上,磕噠磕噠的,,肢體已經(jīng)胡亂拼接成了個愈發(fā)無序古怪的東西,,右臂被接在了左臉上,背上還有一只腿,,腿關(guān)節(jié)中又有個手掌,。
被【螢】這一提醒,許思文也看到了那一幕,,臉上是毫不遮掩的恐懼,,身體不斷顫抖向后退去,【螢】只能將其攔住,,捂住她的眼睛,,說道:“好吧,小孩子閉上眼,,一切都會過去,。”
伴隨話音落下,,兩道光芒驟然在屋內(nèi)屋外分別亮起,,眨眼間消失,同時消失的,,還是許思文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