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白前所未有的覺得學習是如此煩躁的一件事,。

　　阿賀的建議是從《混血起源》開始學，但他對外星語頗為好奇，不顧阿賀的勸阻點開了械淵語入門,。

　　在他的設想中上網(wǎng)課的場景應該是這樣的：自己躺靠在病床上吃著外賣,，面前放著紙質(zhì)書或者虛擬光屏,，一邊看書一邊啃雞腿的空隙還能抽手吃串小葡萄,，看累了就放下課本打會手游刷刷金幣,。

　　現(xiàn)實中的場景是這樣的：機械臂的金屬手指如花盛放,，死死的扣在他的腦袋上,，中端延展出的其他幾只小機械手將他的四肢固定在床側圍欄上，他就像屠宰場中待宰的老母豬一樣動彈不得,，連轉頭都做不到,，而宰他的屠刀就是面前立體光幕上天書一般的械淵語言。

　　“哈薩克司一碼克羅科爾伊達列羅伯特科爾達,?！毙彀淄塘送炭谒D難的跟著西格瑪?shù)碾娮右裟畹健?p>　　這串晦澀難懂的單詞在光幕右半屏被注解為“救命”的意思,，這是械淵語言學的入門單詞,，跟舊時代四六級詞匯手冊上的第一個abandon是一個性質(zhì)，接下來還有“需要幫助”和“需要支援”等一系列表達求救的詞匯,，只不過四六級詞匯冊是根據(jù)首字母排列章節(jié),，械淵語言學是根據(jù)語義來排列學習順序。

　　他轉動眼球看向一旁被縮小成花盆大小的阿賀立體投影,，試圖用眼神表達出求救的意思,。

　　一道刺眼的白光閃過，差點將他閃成了一個瞎子,。

　　“請學員全程保持注意力集中,。”冰冷的電子音環(huán)繞在他耳邊,，緊接著又是一連串魔音貫腦般的械淵語發(fā)音

　　“阿賀,，我能不能呃呃呃呃呃......”求救的話剛說到一半，機械臂釋放出一陣強烈的電流,，將剩下的話電回了徐白肚子里,。

　　“請學員全程保持注意力集中?！庇质峭瑯拥睦浔碾娮右?。

　　徐白現(xiàn)在終于明白了阿賀為什么說械淵語言學是所有學科中通過率最高的一門課。

　　眼神不集中在光幕上會被閃光燈閃瞎狗眼,，說與課堂不相關的話或者做錯了課堂測試會被電成一條死狗,，這樣高壓的學習環(huán)境下豬都掛不了科,。

　　“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我一直在勸你先學《混血起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來,，師弟我敬你是條真漢子,。”阿賀嘆息著關掉了投影,。

　　現(xiàn)在房間里只剩下徐白一個人了,，他看著光幕左下角長達兩小時的剩余學習時長，索性閉上雙眼躺平了,。

　　下一刻,，兩只小小的機械手扒開了他的眼皮，固定在眼眶周圍形成了兩個小支架,，每隔五秒鐘自動幫他眨一下眼,。

　　殺個人搞得跟上課學習一樣......徐白呵呵冷笑了兩聲，表達自己對這種強迫式教育方式的不屑,，換來的是一陣刺激性電擊。

　　...

　　...

　　“我們的新生這兩天還適應么,？”唐書文教授指揮著清潔機器人收拾掉試驗臺上的廢渣,，隨口問道。

　　阿賀想了想徐白的械淵語學習進度,?！靶U快的，相當順利,，估摸著能趕得上下周六的補考,。”

　　“下周六的補考,？”唐書文一愣,。“那不是械淵語言學的補考么,？你怎么讓他先學這玩意了,？”

　　“不是我讓的，是他自己選的,，攔都攔不住,。”阿賀嘆了口氣,。

　　“倒霉孩子,，校長還叮囑我要照顧他一些,，這幾十年唯一一個雙滿分入學的新生......他的積極性沒受到影響吧？”

　　“應該沒有,，師弟很用功,，西格瑪記錄的學習時長每天超過十個小時，不過他昨天吵吵著出院后要參觀一下西格瑪?shù)闹鳈C房,?！?p>　　“參觀主機房做什么？”

　　“大概是想把西格瑪人道毀滅了吧,，教授放心這不是心理疾病,，每一個上過械淵語言課的學生都會產(chǎn)生這種想法?！卑①R回憶起當初自己上課的苦難歷史,，嘖嘖感嘆道。

　　唐書文松了口氣,?！皼]事就好，我還指望他拿個新生組第一給我爭取些經(jīng)費,，上次批下來的那筆錢用的差不多了,，晶體能源最近的價格太貴了，貝塔礦星廢棄之后晶體能源價格一路飛漲,，華爾街的租金都沒它漲的快,。”

　　“什么拿第一,？”阿賀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作弊賽要開始了？教授您打算讓師弟也參加么,？他連新生培訓都沒經(jīng)歷過,。”

　　“但他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一次任務了,，還差點宰了個混血種,，雖說最后讓間諜給跑了......我?guī)退麍竺耍p滿分入學的學生還參加什么新生培訓,，提前批次測試記錄里他跟教官都能打平手,。”

　　唐書文回想起對郝伯塔的尸骸檢測后出具的報告,，逆推出來的各項身體數(shù)據(jù)讓他一陣后怕,。

　　沒經(jīng)過混血強化就能在這樣的怪物手中活下來，并能對它造成實打?qū)嵉膫麆?，這名尚未謀面的新生才是真正的怪物,。

　　“不是還有宋哈娜和陳敘海么,，有這兩個變態(tài)在應該很穩(wěn)的吧？”

　　唐書文嘆了口氣,?！皵⒑１恍ｉL借走了，聽說他們要去歐洲分部作交流......名義上是交流,，實際是去砸場子,。歐洲那邊的混血種最近有點不規(guī)矩，他們新上臺的校長是個種族歧視者,?！?p>　　“啥年代了還搞種族歧視呢？”阿賀撇撇嘴,。

　　“不管什么年代都會有這樣的人出現(xiàn),，刀耕火種的遠古時期智人就開始歧視并滅絕其他亞人種，這是我們生來就篆刻在基因里的劣習,，區(qū)別在于有的蠢貨會把它表現(xiàn)出來,。”

　　“當初各個分部獨立出來歸根結底不就緣于此么,，都是上天入地的混血種,，白人不愿意聽黑人指揮，黑人不想白人在自己頭上拉屎,，打來打去最后裂開了,。”

　　唐書文是合并主義的堅決擁護者,，他覺得各個分部之間的競爭是毫無意義的內(nèi)耗行為，鐵馭應該把這些精力都用在剿滅舊月反抗軍和對抗械淵生命體的入侵上,。

　　二人沉默下來,，阿賀開始整理實驗數(shù)據(jù)，實驗室內(nèi)只有一項項數(shù)據(jù)成功上傳的叮叮聲,。

　　“校長說徐白那孩子是鐵馭的未來,。”一片安靜中,，唐書文的聲音突兀響起,，阿賀疑惑的回頭望去。

　　“上一個得到他如此評價的孩子已經(jīng)死在了萊茵星廊,，我們沒能找到他的遺體,，大概在太空的某處寂靜角落飄蕩，直到被某顆星球的引力捕捉,?！?p>　　阿賀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聽著。他知道教授口中的那個孩子就是教授自己的兒子,，那是一次在鐵馭中普通且常見的意外,。

　　故事很俗套，一次星球上空間通道的意外開啟,，一次械淵生命體的突襲,，一次倉促而薄弱的抵抗反擊，一群鐵馭戰(zhàn)士浴血搏殺最終在圍攻中機甲爆機,。

　　爛俗且狗血,，如果拍成電影的話票房一定撲街。

　　“我查閱過徐白的檔案,，他父母的信息被西格瑪列為最高權限,。雖然我看不到，但被列為最高權限的要么是各個大洲的首腦,，要么就是參與進鐵馭某些絕密計劃的人,。”

　　“他父母顯然不是某個大洲的話事人......那么就屬于后者,，而徐白是他們唯一的子嗣,。”

　　“阿賀,，鐵馭今年的陣亡率是多少來著,？”

　　“百分之十三?！卑①R輕聲回答,。

　　“是算上科研處和醫(yī)療處這些后勤部門的百分之十三?！碧茣恼f,。

　　“那么前線部隊的陣亡率呢？高的可怕,，所以我們在不斷擴招,。”

　　“校長給了他這樣的評價,，那他畢業(yè)后一定不會留校,，一定會跨進機甲走進萊茵星廊?！?p>　　“校長是要把他培養(yǎng)成鐵馭最鋒利的劍啊,，鐵馭確實需要一個強大的領袖，這個領袖不能是高坐后方下命令的指揮官,，而是能揮舞斬艦刀將生命體的頭顱筑成京觀的陷陣者,?！?p>　　“陷陣者通常的結局都是死在敵軍的包圍圈里......我不想他的父母就此絕了香火，為此我找校長理論過,?！?p>　　“校長怎么說？”阿賀問道,。

　　“他說這是西格瑪?shù)牟脹Q,，他無權干涉?！碧茣目嘈χ卮?。

　　“所以徐白必須參加這次作弊賽。如果他拿了新生組第一的好名次,，我會舉薦他成為下一任學生會會長,，讓他從此走上仕途......哪怕他永遠只能是一個沒有實權的文職軍官，也好過死在萊茵星廊里,?！?p>　　說完這句話，教授沉默下來,。

　　阿賀看著教授坐在椅子上,，無影燈光束在他的后背上緩緩旋轉，臉上的皺紋在燈光下清晰可見,。平均壽命超過百歲的聯(lián)邦時代,，這些皺紋本不應出現(xiàn)在教授這樣年齡的人身上。

　　教授老了,。阿賀突然生出了這樣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