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八十多歲,，汪士啟雖只是一名驗收員,，卻天天靠在礦上。老人住院期間,，沒白沒黑的侍候,。出院后卻不能天天在家,，好幾口人生活全靠這點工資。只得有家屬代勞,，況且也腿疼腰疼的,，卻依然為老人盡孝，吃喝拉撒睡全由她操持,。

　　老人去世,，汪士啟不是過于悲傷——盡心了,，自然問心無愧。

　　葬禮上經(jīng)常會出現(xiàn)一些有趣的現(xiàn)象,。剛才還在說說笑笑的一群人,，聽到有人前來祭拜的鼓聲，立即就會像任人擺布的木偶一樣,，開始驚天動地地哭泣,，什么苦命的某某、可憐的某某的都喊出來了,。

　　一旦那些祭拜的人行完大禮,，痛哭流涕的人群很快恢復平靜。也有一些前來祭拜的人,，剛剛還是一臉悲傷,，離開祭拜地點不多遠就開始談笑風生，天南海北地亂侃一通,。

　　生老病死,，是自然規(guī)律，誰也無法逃脫,。有人去世,，家人、親友悲傷人之常情,。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葬禮演變成社交場所。

　　有權有勢的人家,，發(fā)喪這天門前車水馬龍,，認識不認識的，只要利益關聯(lián)就趨之若鶩,，禮單上是一串長長的名字和禮金,。誰沒來隨禮，記得清清楚楚,，誰來了不一定能夠記住,。

　　混得一般的人，門前冷落,，只有故交好友前來吊唁,，不會看到陌生面孔的。

　　行完禮,，沒在那里吃飯，也未參加出殯,，因為朋友不必如此,，自然沒看到也沒聽到出殯時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哭聲,。

　　返回到梅莊礦，已是上午十二點,。

　　任衛(wèi)東和姜開昌原本商量好,，在鎮(zhèn)上找一家飯店，喝點酒,，吃頓飯,。誰料杜文禮上中班，時間來不及,，只得作罷,。

　　上午一滴水未進，任衛(wèi)東有些口干,，回到宿舍,，就提起暖瓶倒一杯水喝下，又去小飯鋪炒一個菜,，要兩個饅頭,，草草吃下，上床休息,。

　　鬧鐘鈴聲,，把任衛(wèi)東從夢中喚醒，騎車來到辦公室,。路過值班室,，看到值班的曹建國躺在床上，沒有打擾,，徑直來到書記室,，打開房門，倒上一杯白開水涼上,。從抽屜拿出勞保用品領料單,，準備稍微休息一下去領取。

　　楊文慶推門而入,，坐下道：“回來了,，怎么樣？熱鬧吧,！”

　　聽楊文慶此言,，任衛(wèi)東心中甚是不以為然。母親發(fā)喪的場景歷歷在目,，作為兒子自是悲傷,，與“熱鬧”二字，絕對風牛馬不相及。

　　汪士啟母親過世,，代表工區(qū)前去吊唁,。與汪士啟同一個單位的楊文慶，不問汪士啟怎么樣,，卻對發(fā)喪場景感興趣,，這還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與楊文慶抬頭不見低頭見,，卻也不能說什么,。

　　任衛(wèi)東淡淡地道：“農(nóng)村發(fā)喪，也就那樣?，F(xiàn)在忙嗎,？如果沒事的話，咱去領勞保用品,?！?p>　　楊文慶一臉沮喪又鄙夷地道：“上午，你不在,，可把我累壞了,。來來回回跑了好幾趟，領了炮桿,，領炮泥,，值班的還讓盯著裝車下井。

　　以前,，根本沒盯過,，純屬脫褲子放屁找麻煩。又領風鉆,，領噴漿機墊子,。這些不算，本是劉忻康領報紙,，卻安排我去拿,，真是的！

　　這還不算,，那個什么機電區(qū)長黃興成,，也在井下打電話安排，安排我給他們機電大班領開關接觸器,。他是老幾?。{什么安排我,，大班機電工又不是沒人,，真是亂彈琴,！”

　　見楊文慶如此樣子，盡管有些不悅,，任衛(wèi)東卻沒再說什么,，喝起杯中水，起身來到門口,，做出準備關門的姿勢，楊文慶一看這是下逐客令,，就悻悻出門,。

　　任衛(wèi)東鎖好房門，來到值班室,，見曹建國正在接井下的電話,，等打完電話，道：“曹區(qū)長,，沒什么事吧,，我領勞保用品去?！?p>　　“去吧,，沒事?！辈芙▏呛堑氐?。

　　“曹區(qū)長，勞保品不少,，書記那屋盛不了,。”任衛(wèi)東知道以前領來的東西如果比較多,，大都是在技術室里放一放,，就特意請示一下曹建國，以示尊重,。

　　“衛(wèi)東,，這個不用說的。老規(guī)矩,，書記屋里放不下就放在咱技術室,。”曹建國倒是爽快,。

　　沒因自己臨時代替文書而不快,，任衛(wèi)東知道曹建國是大度之人。心情一掃剛才不快,，下樓打開鏈子鎖,，將拴排車的鏈條從一棵槐樹上解下,，拉著向供應站走去。

　　走到澡堂門口,，看到放炮員聶來喜手拿毛巾一邊甩著一邊走出來,，見任衛(wèi)東一人拉著排車，隔著十多米大聲道：“任技,，忙什么去,？”

　　任衛(wèi)東停下腳步，回道：“去供應站,，領區(qū)里勞保品,。”

　　“和你一塊去,?！甭檨硐沧愤^來。

　　“不了,。我自己去就行,。剛上井，累了一班,，還沒吃飯,。”,，任衛(wèi)東下過井,，知道干一班活很累，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的好意,。

　　“沒什么,，勞保用品很零亂，又不是一樣兩樣的,，你一個人領不了,。以前，劉忻康都是喊著別人一起去領去,，他呢,？怎么你去領啊,？”

　　聶來喜見任衛(wèi)東沒一點架子,，人也實誠。不像有些實習生,，還沒當官卻端起臭架子,。看他一個人干這活,，就決定幫他,。

　　“他家里有事,，沒上班。你回家吃飯吧,，我自己就行,。”任衛(wèi)東解釋道,。

　　“什么家不家的,。和你一樣，也是單身,，一人吃了全家不餓,。上來井除了吃飯就是睡覺，又沒什么其他事,。”聶來喜就真誠地道,。

　　“那也要先去吃飯,。”任衛(wèi)東見聶來喜如此,，不忍心拒絕他的好意,。

　　“好的。我去食堂吃點飯,，一會就去找你,。”看任衛(wèi)東如此,，聶來喜也再不勉強,。

　　來到供應站，任衛(wèi)東拉著排車,，一個倉庫領一種物品,，領完裝到車上，再拉著排車,，去另一個倉庫領另一種,。

　　正在第三個倉庫門口領著，聶來喜吃飯過來,，見任衛(wèi)東臉上全是汗水,，笑道：“任技。不用這么慌的,，我來了咱一塊領多好啊,。看你熱的,！”

　　任衛(wèi)東笑道：“早領是領,，晚領也是領,。再說干這點活，與井下相比算得了什么,?！?p>　　兩人干活總比一人輕松，轉幾個庫房,，領了完滿滿一地排車勞保用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