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講”,,程公子道,。
“除了那八千石糧食,本官在這江陵府多少還有點人脈,能籌到一些糧食,,如果你們家大人真有心捐出今年的收成,,本官可以先借糧給你們,,待你們收糧后再還給本官如何,?除了這江陵城,江陵府現(xiàn)在各個地方都缺糧,如果現(xiàn)在賑濟下去,,那真可謂是雪中送炭了,,本官也定會與張知府上奏朝廷,褒揚柳大人的善舉,?!?p> 賀齊舟道:“好啊,促成江陵府買下船糧用于災民正是我家大人的本意,,說說看怎么個借法?大人可以籌到多少糧食,?”
“一萬五千石,,我可以在三天之內(nèi)籌到,一個月之內(nèi)請還給我兩萬石,。那八千兩銀子就算是補償,。兩位意下如何?”
許暮插話道:“不知那一萬五千石里有多少是新米,,多少是陳米,?”
陳沿道:“陳米居多吧,估計有一萬石左右,。剛才城內(nèi)米價從五十文落到三十文左右,,一月之后估計會落到二十文以內(nèi),這樣換應(yīng)該還算公平吧,?!?p> 許暮道:“陳大人好算計呀,這兩日城內(nèi)賣的都是湖廣來的新米,,忽然降價主要是有人開始拋售陳米,,使新米價格都落到了三十文以內(nèi),二十五文都有人賣,,那陳米最多也就賣到二十文,,我想新糧上市后,陳米就算比往年價格高點也就十三四文一斤,,一兩五六一石吧,,新米算二十文一斤,那就是二兩四一石,,你等于用一萬石陳米加上八千兩白銀換我家一萬五千石新米,,如果折算成銀兩,我家好像還是虧了一萬多兩啊,?!?p> 陳沿道:“張先生算得不錯,但本官剛剛講過,現(xiàn)在正是缺糧的時候,,糧價怎么能和一月后同日而語,,前幾日糧價不是還沖上了一百多文,你們讓水師以這么高價格賣糧于陳家,,不是也認為糧價會在高位嗎?況且還是先借后取,,也不算如何占便宜吧?!?p> 許暮沉吟一下,,道:“如果是兩天前我肯定就同意了,不過現(xiàn)在看來也不是那么缺糧,,我擔心家主可能會改變主易,,不全捐了,自家留下一點糧食,,再說今年天公不作美,,兩萬石收成只是估計之數(shù),也未必真能湊足,,到時還不成豈不是損了家主聲譽?”
陳沿道:“柳大人素來重信,,一言九鼎,他答應(yīng)的事豈會反悔,,至于是否缺糧,,那是必然之事,本府數(shù)十萬民眾受災,,數(shù)萬民居被毀,,即便洪水退卻,重新耕種,,這些從在大半年里還是要靠接濟,,糧食只會短缺。說到貴府能否有兩萬石收成,,你看這樣如何,,超過兩萬石的,我只取兩萬石,,不到之數(shù),,收多少還我多少就成了?!?p> 賀齊舟心中暗笑,,那將軍縣柳家有一萬余畝稻田,再怎么欠收,,兩萬石還是綽綽有余的,,便說道:“將軍縣地勢高,,的確沒怎么受災,只要半個月內(nèi)沒什么異常,,兩萬石倒還真不成問題,,只是我們說好了十日之內(nèi)要回去覆命的,明天就要回去了,,如此重大的事情,,口說無憑,陳大人就這么放心直接借糧給我們?”
項琛忙道:“那當然不是了,,親兄弟都要明算賬呢,,如果程公子能將家族令牌和那塊玉佩暫押在這里或者拿柳家二爺?shù)奶锂a(chǎn)地契作保亦無不可?!?p> 賀齊舟道:“那令牌和玉佩你們想都別想啊,,那日我是昏了頭了,柳二爺又不在家,,向他借地契還不如直接借銀子來得容易呢,反正我們家的糧食最后還是會賣給你們和水師,,不如說個價錢,,我們把你們手上的糧食買下來還爽氣點?!?p> 陳沿道:“如此也好,,只是不知兩位能借到多少銀子?”
賀齊舟道:“不如這樣吧,我們先去碼頭跑一趟,,看看水師那里能不能通融一下,,再去柳系舟府上問問能借多少,請二位一個時辰之后再來跑一次如何?”
陳沿皺眉道:“恐怕水師船期不等人吧?”
賀齊舟道:“他們已經(jīng)晚走一天了,,再多待一兩個時辰又如何,,放心吧,總不能讓老鄰居太過吃虧,?!?p> 陳沿道:“好,那我們靜侯佳音,,一個時辰之后再過來,。”說完兩人離開丹桂居,,也沒回項琛那里,,直接去了不遠處的桃花閣那處隱敝的小院,又叫來了陳溯,,三人再次盤算了一番,,一共向水師買了八千石,,城中兩日又購入約八千石,一共用去黃金四百兩,,白銀八萬八千兩,,折合白銀十萬零四千兩,其中他們?nèi)俗蕴脱蝗f九千兩,,陳沿出了五千兩,,另兩人各四千兩,手中共有存糧二萬六千石,,如果將來把新進的一萬六千石按每石二兩四的市價售出,,整整要虧去六萬五千余兩,即便扣去之前高價售糧賺得的黑心錢五千余兩,,也要虧去六萬兩,,三人直算得冷汗淋漓,陳家家大業(yè)大,,虧點最多自己被家中敲打一番,,但自家掏出去的身家可不的了水漂了。
陳溯埋怨道:“項老板,,我早說過不可魯莽行事了,,現(xiàn)在怎么辦,就算以后可以拿張路遙和水師開刀,,但我們的損失要花多少年才能找回來啊?”
項琛道:“陳溯,,要分銀子的時候怎么沒見你這么說啊?再說都沒料到張路遙會這么豁出去,而且我又不是最終決定之人,,也從沒想過讓咱們自家墊錢,,怎么能怪到我的頭上?”
陳沿黑著臉說道:“不要吵了,是我的責任最大,,不過現(xiàn)在不是還有補救的辦法嘛,,我們怎么能夠自己先斗起來,溯兄,,勞煩再算一下,,如果水師把糧食原價收回去,我們再把余下的存糧按每石三兩的價格賣于柳家,,還要折損多少?”
陳溯道:“這個好算,,損失的就是那后來在城中購進的八千石,每石損失三兩,,一共兩萬四千兩,,那些陳米如果能賣給柳家,將賺回一萬五千兩,,加上之前高價售糧的盈利五千兩,,我們只損失了四千兩,,如果真能那樣,應(yīng)該是最好的結(jié)果了,,不過水師和柳家不會這么傻,,肯定要討價還價的,我們還是要作出讓步的準備,?!?p> “這個我自然知道,你們放心吧,,你們墊出的銀子我總要負責還上的,!”陳沿道。
項琛道:“那我手下那幾百號奔走的兄弟怎么辦?別說給賞銀了,,就是被打傷的,、被關(guān)押的就有好幾十個啊,!多少總要表示一下吧,。”
陳沿心想,,果然是財迷啊,,到這會兒還想著多撈回點,你多拿了不就是都虧在我和陳溯頭上嗎,,嘴上淡淡說道:“關(guān)進去的我會盡會撈出來,至于其他的,,現(xiàn)在沒功夫管這么多了,,先把手中的存糧解決了再說?!?p> 按約定,,賀齊舟他們應(yīng)該半個時辰以前就要來見霍言他們了,當總算看到許暮和賀齊舟時,,三人均是滿臉怒容,,在水師樓船的船艙中,霍言怒道:“不是說好借糧的嗎?為何張路遙將這些糧食越運越遠,,不是去賑災就是賣掉了,,是不是要拖著我們一起死啊?我一個人,死不足惜,,但手下四十多位弟兄為何也要承受這無妄之災?。 ?p> 許暮將手掌輕輕下壓,,道:“霍將軍稍安勿燥,,事情馬上就有轉(zhuǎn)機,,先聽我說完?!?p> 霍言怒道:“我還能怎么辦,,你說!”
許暮道:“剛才陳沿來找過我們了,,他們手上的確有一萬石陳糧,,這次城中販售的官糧多數(shù)也是他吃進去了,不過現(xiàn)在糧價一路走低,,他已經(jīng)坐不住了,,要把糧食盡快出手,你沒見他們很明智,,現(xiàn)在他要我們來說服水師將先前賣他的糧食原價收回,,隱隱還帶著威脅,如果不愿意收回的話,,一來他要告發(fā)你們私借官糧,,二來就是告發(fā)官船夾帶私糧之事?!?p> 水師副使急道:“那如何是好?霍大人,,要不還是把銀子退了吧,還是人頭要緊??!”
霍言道:“陳沿?放他娘的臭屁,哪條運糧官船上不夾帶私貨,,走東線運河北上的官船一大半帶的都是揚州陳家的貨,,他敢私告?至于私借官糧,我不管,,還有半個多時辰,,你們要負責把那一萬五千石給我還回來!”
許暮道:“我正是和你來說此事,,反正你們只須記著,,你們只不過是因為聽說災情,在湖廣省捎帶了五千石糧食,,平價賣于江陵府,,另外因災情緊急,張路遙先后又向你們借了二萬石,,再拖了你們一天船期就是了,,我們也是張路遙派來的,其他你們一概不知,,那二萬石等會有人送至碼頭倉庫,,到時你們派一隊官兵在碼頭看護,,名義上是張路遙還銀子給你們,你們用銀子在本地收購糧食,,足額了搬上船就是了,。只是要再拖你們一兩個時辰,而且回來的米將近一萬石是陳米,,我們也只能做到這么多了,,您看意下如何?”
霍言道:“米真能馬上運到?如果真是如此,陳米就陳米吧,,總好過虧空,。”
許暮道:“那我們就謝過大人了,,還請再等兩個時辰發(fā)船,,至于陳家的人還是一概不見,告辭了,?!?p> 離了碼頭,兩人又乘馬車回到城中,,直奔柳系舟府上,,柳系舟的宅子在江陵城是一等一的豪宅,占地六十余畝,,兩人給管事看過柳家令牌后,,由柳府總管事帶著,七拐八彎走了約半柱香時間,,來到大屋客堂,,說道:“這塊令牌同知陳大人曾帶來給小人看過,原來是大爺家程公子的,,不知程公子蒞臨本地,實在是怠慢了,?!?p> 賀齊舟道:“老先生不必多禮,請問現(xiàn)在府上是誰在管事?有誰能夠作主?”
老管事道:“回公子,,老爺和夫人都在山西官邸,,小姐因不喜北方天寒,每年夏末都會回來,,現(xiàn)在是小姐作主,。”
賀齊舟道:“能否請小姐過來,,我們有事相商,?!?p> 老管事馬上叫來了柳臻,由于張晴柔曾說過,,柳臻心地善良,,再加上江陵柳家的確在災情之初就向張路遙捐出了家中不少存糧,應(yīng)該也是柳臻的主意,,因此賀齊舟和許暮決定不向柳臻隱瞞身份,,見到柳臻之后,三人打發(fā)了老管事,,賀齊舟道:“柳姑娘,,您好,您應(yīng)該也見過那塊令牌了吧?”
柳臻道:“嗯,,是我們柳家的,,我爹也有一塊,兩位是爺爺派來的嗎?”
賀齊舟道:“我們此行是想幫助那些受災的百姓,,聽張晴柔說你也有這樣的想法,,所以我們想和你說實話,只是需要你替我們保密,,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柳臻眨了眨大眼睛道:“如果真是義舉,,你們放心,我一定替你們保密,?!?p> 賀齊舟看了一下許暮,見許暮點頭后說道:“實話和你說吧,,我就是那日在江湖樓外和陳杞吵起來的那個鄉(xiāng)下人,,我叫賀齊舟,這位是許暮,,我們都易了容,。”
柳臻小手都快捂不住自己張到最大的小嘴,,眼光都有點異樣,,顫聲道:“您真是許公子?你們說吧,能幫到的我肯定義不容辭,?!?p> 賀齊舟揚了揚手中的令牌道:“還記得將軍縣的命案吧?官府定的是柳林的罪,好像也是你們府上的人,,你家太老夫人為表示歉意給了我這塊牌子,,說是可以幫我做件事,我現(xiàn)在拿它來求你幫個忙?!?p> 柳臻道:“好,。怎么幫?”
賀齊舟道:“城中的陳家囤了大批糧食想著奇貨可居,賺取暴利,,我們向水師借了大批官糧,,把糧價壓了下來,陳家現(xiàn)在有點急了,,急著出手手中存糧,,我們想以柳御使的名義買下他的糧食,再還給水師,,陳家現(xiàn)在一直以為我們是柳御使派來的人,,所以我們此來是向你借銀子了?!?p> “要借多少?”
賀齊舟道:“有多少借多少,,最好是陳家錢莊的銀票,你放心,,只是假意上的借,,我們會用賣出官糧的錢當場就給你,你就當是把銀票兌給我們,。而且,,你對所有人的說法就是今天你爺爺家派人過來,說是攜帶大批銀兩不便,,所以和你家兌了點銀票回去,,其他你一概不知?!?p> 柳臻驚道:“就這么簡單?你們放心,,我家有田產(chǎn)、錢莊,,收入比爹那點奉祿多多了,,等我一會,我去去就來,?!?p> 不一會功夫,柳臻抱著一大一小兩個精致的木箱進來,,道:“我能翻到的就這么多了,大箱子里是一萬八千兩,,小箱子是我的私房錢,,我能出兩千兩,不過我想求你們一件事,,如果答應(yīng)了,,我就和你們兌,。”
賀齊舟道:“請講,?!?p> “我的兩千兩是用來捐助災民的,不用還我,,你們只要給我一萬八千兩就行了,。還有,這事我能和我父親說嗎?”
許暮和賀齊舟肅然而立,,對著柳臻抱了抱拳,,賀齊舟道:“謝謝您,柳小姐,。我的身份你可以和家里人說,,這塊木牌本就是你們家給的,瞞得了別人,,還能瞞得了你家?不過求你別透露了許暮的身份好嗎?”
柳臻抿嘴一笑,,瞄了一眼許暮道:“好的,一定,?!?p> 賀齊舟道:“銀票請等會給我們,等會我們走后,,麻煩你去一趟知府衙門,,找到張路遙,他會派人用馬車運銀子過來,,你取走一萬八千兩,,剩下的現(xiàn)銀還有銀票我們過一會來取?!?p> 柳臻道:“不怕陳家的人知道?”
賀齊舟道:“不怕,,張知府本來就是御史大人的親隨,柳家為了賑災向他借銀子怎么都說得過去,。不過我們之間的事先別和你府上的任何人說,,事后你只須說是我們讓你去找張路遙的,讓他把兌銀票的銀子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