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井楚然追加投資,,我莫名其妙成了欄目組的幸運星。
想想自從我進入這個欄目組實習(xí),,確實這里不太一樣了,,于是我平穩(wěn)度過了三個月的實習(xí)期,終于有了獨立采訪的權(quán)利,我似笑非笑的接受了現(xiàn)實,,雖然我一直都很想用能力去爭取機會,,但是似乎往往運氣比實際行動更來得直接。
我領(lǐng)了獎金從領(lǐng)導(dǎo)辦公室走出來,,像忽忽悠悠做了一場白日夢,。大家都說運氣是一種體質(zhì),我不記得從小有什么中過彩票的機遇,,也不記得我是否曾經(jīng)多么幸運過,,如果說有個永遠不衰老的美貌母親和一個殷實的家庭環(huán)境是幸運,那我定然是的,??墒侨绻@個母親是個怪物,我從小被人排擠,,我沒有其他的家人,,她從不愛我,每每我到了一個長大的階段,,我們都在改變對外的稱謂,,連一直叫“哥”的人也沒有血緣關(guān)系,這種心無所靠的感覺可能說出來別人也不會懂吧,。想來這個二十五歲對于我來說也許是個不同的開始,,我來不及細想,在剛剛轉(zhuǎn)正的當日下午便開始忙碌起來了,。
我被派到舊貨市場采集素材,,已經(jīng)有兩名同事早早就到了,等待著這里的一場大型的拍賣會,。
在大門口就能聽見估價的人絡(luò)繹不絕的叫聲,,我順著那聲音遠遠便看見一群人,圍著一個臨時展臺,。我并不認為這樣的地方能有什么合理的拍賣,,不想這舊貨市場在沒有打廣告的情況云集著各路投機者,花街柳巷的名媛也都到場了,,拍賣師正聲嘶力竭的大聲叫喊著,,拍賣品是桌前的一件硯臺。
我混進人群中,,透過縫隙好奇的看向那桌上的拍賣品,,當看清楚后不自覺地輕輕皺起了眉,那架子上的幾件拍賣品甚是眼熟,,明明就是上個月馥汀蘭去鄉(xiāng)下低價淘回來的便宜玩意兒,。忘了介紹,,馥汀蘭是一個講故事的好手,她對于投機的買賣總是那么的擅長,,此時她戴著一頂垂著面紗的大帽子坐在場內(nèi),,單手握著一杯咖啡,,不用看,,那是一杯馥芮白,沒錯,,與我的名字一毛一樣,!她偶爾優(yōu)雅的端向嘴邊,一字型領(lǐng)口露出一片冷白的皮膚,,正用風(fēng)趣詼諧的方式講述著那件硯臺的故事,,引起了環(huán)境里反復(fù)喧鬧不堪的掌聲。
前文說過,,馥汀蘭有一個能力,,她可以用手觸摸一些被注入情感的物件,這情感或許是執(zhí)念,,她能看到物件曾經(jīng)主人的前世今生,,自然講故事這樣的事對她來說并不難,只不過是一種特殊能力罷了,。
當然,,這是一個動人的故事,與其說馥汀蘭在拍賣一件普普通通的硯臺,,不如說是在幫助它找尋真正的主人或幫助這個主人完成一個心愿,。這硯臺曾屬一位美麗的年輕女子,愛上了一個窮小子,,硯臺的這位主人傾其所有幫助自己的愛人考取功名,,是位有非凡胸懷的女子,馥汀蘭卻故意強調(diào)了“擁有此物者,,金榜題名”,。故事被還原得栩栩如生,她像是熟悉故事里的每一個環(huán)節(jié),,讓聽者仿佛真的見過一般真切動人,,在場的有些人聽后先是被一些故事情節(jié)逗得哈哈大笑,而后又悄悄的抹著眼淚,。
然而,,我清楚這個故事,馥汀蘭并沒有講出硯臺主人的全部,,當年那女子意外亡故,,未婚夫考取功名后另娶他人,,說好的“永生永世”,最后的新娘卻不是自己,,最終這女子也未能再次投入到她所愛之人的懷抱里,,化作塵埃,心中亦是一片空虛,,那心靈的枯漠真的是如此荒涼無情,。
我來不及在記憶里搜尋,這個故事是何時聽她講過,,很自然的了然于心,,那時候我并不清楚,這個故事像極了曾經(jīng)的馥汀蘭,,當然對她除了探尋,,也是毫無憐憫之心。雖然馥汀蘭每個動作都極致優(yōu)雅,,說起來不過是一個可憐的女人罷了,,她的靈魂遭受了情欲之痛卻依舊充滿了愛,或許在用這樣的方式為自己包扎傷口,。大概每個人都有回避傷口的辦法,,有人選擇忘記,有人選擇不停的揭開那痛,,希望得到寬恕,。
百年前她雖與現(xiàn)在樣貌無異,卻還是個面貌青澀的少女,,經(jīng)常為了與青梅竹馬的沈安之見面而翻越院墻,,結(jié)伴去城郊的古玩攤淘貨,一起學(xué)做瓷器,,二人如膠似漆被周遭視為天作之合,。那被柏叔誤認為乾清花的就是當年沈安之親手為馥汀蘭做的花瓶,并在水中栽種一支蘭花,,平底刻上了“今生即永生,,今世即永世”的定情誓言,相約無論什么時候,,二人相濡以沫,,僅此一人,永不離棄,,愛情莊重而清澈,。
馥汀蘭家族遭遇變故,她舉目無親被時光拋棄,,走投無路帶著唯一的侍女鈴鐺去尋求青梅竹馬沈安之的幫助,,而她卻被拒之門外,,遭遇了沈家人的退婚,馥汀蘭并未再見到愛人,,而是帶著鈴鐺黯然離去,,這定情信物早被她當年丟給了路邊納鞋底的老太太,自此與愛人一刀兩斷,,各自天涯,。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想忘記,當百年后的那行淚滑落,,一切已有答案,。
我是個簡單的在幸福中不自知的人,,因為從未經(jīng)歷過所謂的痛,,自然并未注意到那些微妙的情緒,只是想要急于探個究竟,,那硯臺因馥汀蘭的故事而變成了炙手可熱的珍寶,,正當我想要揭穿馥汀蘭永遠不會因為溢價過高而慚愧的行為時,只見一個心花怒放的年輕人高高舉著手牌,。
“五十萬,!”
年輕人喜笑顏開的等著下面的誰再次喊出更高的價格,大家也都很適應(yīng)的瞬間回到了拍賣的現(xiàn)實中,。
云集在這空間里的人也并非等閑之輩,,過了相當漫長的一段時間的冷場,又有人反復(fù)思考后叫道,,“六十萬,!”
“七十萬!”第一個出價的年輕人毫不猶豫又叫了一次,,得意的口氣讓人倍感惱火,,頓時令大家興高采烈的氣氛推向高潮,大概很多人爭搶加碼只是為了一場較量,,局勢變?yōu)楦呗曊勑χ袘?yīng)和著估價者的反復(fù)提價,,最終角逐誰更勝一籌。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馥汀蘭突然舉起手牌,。
“一百萬,。”
場內(nèi)因馥汀蘭的特殊舉動而再次轟動了,,大家不明白為什么馥汀蘭要自己拍賣自己的東西,,卻要自己高價拿走,而前面講述那個栩栩如生的少女又是為什么,,大概所有人也沒有想到很快他們便知道了答案,。
一個七旬的老翁來到馥汀蘭面前,,老淚劃過面部的深溝,滾落到下顎蒼白胡須的縫隙里,,他顫抖著雙手,,輕輕觸碰那物,像是在呵護自己失散多年的寶貴之物,。
“這原本是阿青送與我的東西,,可是我弄丟了,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跟她的事,,但是能不能給我個機會,,把它讓給我……”
馥汀蘭卻絲毫沒有讓步的意思,似乎完全沒有興趣聽老人講故事,,冷漠的再次舉起手牌,。
“一百伍拾萬?!?p> 老翁將一疊厚厚的存折整整齊齊的放在了馥汀蘭面前的案臺上,,那些存折已經(jīng)舊得泛黃。
“這些錢原本是當年為了給阿青置辦聘禮的,,我是真心愛她的,,也是真的虧欠她……”
老翁哽咽著,像是在乞求原諒,,最后跪倒在了地上,。
“我每年都會不斷按照倍數(shù)往銀行卡里加錢,雖然與旁人結(jié)了婚,,但我從未忘記過你,,沒有你,便沒有現(xiàn)在的我,,是我沒有遵守當初的約定,,阿青,請你原諒我……”
不出我的所料,,在老翁或贖罪或發(fā)泄的狀態(tài)后,,陳思源替馥汀蘭收好了那厚厚的存折,又一筆高出手的生意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倪_成了,。
一個普通的硯臺又被賣了個超高的價格,,整個拍賣會沸騰了,因此所剩無幾的拍賣品呈現(xiàn)了哄搶的狀態(tài),。有人聲嘶力竭地大聲喊叫著,,拍賣桌附近的工作人員拼命制止才讓現(xiàn)場再次恢復(fù)了正常狀態(tài)。
“這……”我撥開人群,,再次想要沖上去揭穿馥汀蘭哄抬價格行為,,卻突然聽到一聲喊叫:“馥芮白,!”
抬臉一看,又是陳傳柏,!
在此伏彼起的拍賣聲中,,柏叔大搖大擺的擠到了我身邊,保持著昨日便已激動無比的神情,。
“何等緣分,,何等緣分啊,!丫頭,,你姐剛剛高價拍出了一支銀盞,聽說是孫中山先生用過的呢,,你看到?jīng)],,剛那個老爺子的事,這不是做了個天大的好事嘛,!”
同事們不知道什么時候也因為柏叔碩大的嗓門發(fā)現(xiàn)了我,,簇擁到我身邊,,好奇的看著我,。
“小白,神秘的‘W小姐’是你姐姐,?”
如果說一個人想要引起注意的話,,柏叔已經(jīng)完全達到了目的,因為他這一段簡單的話,,全場鴉雀無聲,,大家都看向我,一心想要看看那被人驚呼神奇的女子的妹妹是何等樣人,。
“W小姐太酷了,。”同事莊晗晗兩眼冒光湊了過來,,半捂著嘴,,一臉崇拜,“聽了剛才她的講解,,我是五體投地,,一下子那個東西就多賣了兩百萬?!彼屑毝嗽斨业哪?,從上到下掃描儀般過了一遍我的全身,“我們怎么一直都不知道你有個這么厲害的姐姐,,可是她為什么總是戴著面紗從不露面呢,?小白白,,還別說,仔細一看你倆這外形跟雙胞胎似的,,你倆是雙胞胎沒錯吧,?”
一位女看客拿著一只玉鐲,好不容易擠在了密密麻麻人群的最前面,,當馥汀蘭講解后,,女看客很不滿意的問著問題,甚至問起了馥汀蘭是否自己真正相信那些故事,,透過黑色的面紗,,可以看到馥汀蘭微微勾動的紅唇,“你們總問我,,為什么對于那些古物知道的那么詳細,,如果說我能看到他們哀傷的臉,他們總與我訴說他們的過去,,那些背叛的往事,,那些傷痛和愛,你們信嗎,?”說完她還特意掩面不經(jīng)意的笑著,。
馥汀蘭風(fēng)趣的講解引起臺下一片笑聲,身側(cè)的陳思源沉沉的目光看著馥汀蘭,,只有他一個人沒有笑,,雙手交織在一起,說起來眼神還有些哀傷,。
“我在這等了快兩小時想采訪她,,可是剛剛所有的媒體都被人攔住了?!绷硪晃煌乱矡崆榈淖プ×宋业母觳?,“她要走了,能不能介紹我們認識一下大神??!”
透過人群,馥汀蘭并沒有看向我一眼,,而是在陳思源的護送下悄然離去,,依然保持著她那裊娜的身姿和文雅的氣息。
我耳邊的聲音變得模糊,,自尊心激起了我的倔強脾氣,,在我的怒火中燒被壓制住后,整個環(huán)境變得再次喧鬧不堪,而我又在期待什么呢,?是期待她能看我一眼向我點點頭,,還是我心甘情愿的順從了,向她親昵的招招手,?我們只是無法對外公開真正關(guān)系的奇怪關(guān)系罷了,。
莊晗晗和另一個同事露出崇拜的眼神,“這是我見過第一個沒有流拍的小型拍賣會,,W小姐太牛了,,剛剛你們看到?jīng)],只要東西過了她的手,,她就能說出準確的年份,。”
同事們因驚訝而張大了嘴,,我的馬甲竟然就這樣掉了,,而柏叔火上澆油的狠狠又添了把柴。
“我昨天剛剛發(fā)了大財,,也是托了她姐的福,,我一個三萬塊買的瓶子,轉(zhuǎn)手她就給了我三百萬,,你們說我是不是最近走了什么狗屎運,?”柏叔的聲音似乎在與全場較量,驚人的穿透力回蕩在空氣中,,“馥芮白,,你也說了那東西不值錢,你們馥家出手大方,,帶我走上了致富之路,大神受我一拜……”
我一把拽過柏叔的脖領(lǐng),,將他按在一邊的桌子上,,“你丫閑的,找抽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