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粗略地翻看了一遍母親留下的2022年4月至5月期間的筆記,,我發(fā)覺擺在我眼前過去所看到的,,原來只是那有無數(shù)折射面的鏡子中的一隅,,竟有許多我不知道如何取舍去講的故事,,那些離奇的事情就那樣發(fā)生在我身邊,,而無頭無尾的影響著我的對于真相的判斷,,哪怕看到這些記錄,,可能我也僅僅能還原出一部分罷了。我好不容易找到了母親那晚與陳思源去了鄉(xiāng)下后的記錄,。
那時正值雨季,,路途中突然刮起了大風(fēng),碩大的雨點夾雜著咆哮的雷敲擊著車窗,很快將后座的馥汀蘭吵醒,。當(dāng)大雨漸漸變成瓢潑的水幕,,僅僅行駛到了路途的中段,那時已經(jīng)是四月二十三日凌晨五點鐘了,,車子被迫停在了高速路的一邊,,閃動著緊急燈。
“我以為該到了,?!?p> 馥汀蘭知道自己猜錯了,自言自語著,。她有些懊惱,,焦慮的打量著四周,為什么每次她要接近真相時都會遇見突發(fā)的阻礙,,這次老天又在跟她作對,,馥汀蘭抬頭看向駕駛室的同伴,同時恢復(fù)了平靜,。
陳思源沒辦法下車,,盡量伸長胳膊遞過一張大毯子,他臉色有些慌張,,黑暗中他將手縮在身下,,不停的顫抖著。應(yīng)該說他整個人看起來都很不好,,如果在光線稍微充足的情況下,,便能看到了,他的皮膚變得慘白,,像死去的人那般泛著青色,,那些肌肉恐怖的像是要被卸掉一般,他用手扶著臉頰,,努力的讓自己說話的樣子看上去正常,。
“馥先生,這場雨恐怕要有一陣子,,剛剛受冷外埠氣流影響,我們怎么也要等雨小了能看清路面時才能繼續(xù)出發(fā)了,?!?p> 陳思源本算好了時間,但是他萬萬沒想到天氣的突然變化,,將自己和馥汀蘭阻隔在一個密閉的空間里,,而他也沒有算計到,馥汀蘭會這么快醒來。
對于一個有著巨大秘密的人來說,,可能會發(fā)生一切可能,,與其說馥汀蘭百余歲高齡,是不死不老的怪物,,不如說他自己的狀況更加糟糕,。事實上,這樣的狀況一般會不定時的發(fā)生在深夜,,陳思源的身體抽搐,,劇痛難忍,一直以來他需要靠一種針劑維系身體狀況,,他明明在出發(fā)前已經(jīng)注射了針劑,,這樣突發(fā)在凌晨,還是他第一次遇見,。
“難道這就是我的劫數(shù)嗎,?阿蘭,我不認(rèn)啊……”陳思源在心里想著這些,,整個人卻已經(jīng)無法控制,,精神和肉體在加劇分離的速度。
他本想將大衣平鋪在腿上,,可以支撐他的身體,,但一切還沒來得及做,整個人便趴在了方向盤上,,蒼白的嘴唇在顫抖著,,雙手抓著心臟的位置,痛苦的幾乎快要暈死過去,。
車內(nèi)的光線很暗,,轟隆的雷聲敷衍而過后,馥汀蘭的心情也暫時平靜了下來,,她將毯子蓋在腿上,,整個人斜放在后座上,兩手的指尖相互交疊合攏著,,這是她陷入獨自沉思的習(xí)慣,,很顯然不管由于環(huán)境的嚴(yán)重干擾,還是太過專注,,她并沒有注意到陳思源的狀況,。
“思源,你相信‘命運’嗎,?”
那柔和的聲音在陳思源的靈魂深處聽得很清晰,,然而此時他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他正想著如何能夠?qū)⑦@個同伴引開,或者他能夠順利的離開這個車子,,因為針劑就在后備箱里,,他所急需的東西。
“我曾經(jīng)不信,,一直在與命運做掙扎,,可是現(xiàn)在我活到這個歲數(shù),尤其有了馥芮白以后,,我開始信了,,我最近總在想,我是不是就該認(rèn)了這命,,我現(xiàn)在很害怕我將不幸?guī)Ыo馥芮白,。”
可能只有兩個人的時候,,馥汀蘭會偶爾這樣與陳思源吐露心聲,,陳思源一直從十歲開始就很享受這樣的時光,就這樣靜靜的陪在她身邊,,陳思源甚至忘記自己原本的初衷,,希望時光就這樣淡淡的流動,或者即刻停止,,就只有他們兩個人,,什么也不去想,只是此時他沒有辦法對馥汀蘭做出任何的回應(yīng),,因為他的靈魂徹底與肉體分離了,。
他從未感覺的歡暢和充沛,靈魂擺脫了那副軀殼妄為的坐在了馥汀蘭的身邊,,借著偶爾隱隱的雷光,,那是一個陽光而溫柔的男子,雖然同樣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有棱有角的臉俊美異常,卻另外一個人的樣子,。那個男子眼神里流動著濃濃的愛意,,就那樣一直抱著馥汀蘭,而馥汀蘭像是得到了真正的安慰,,嘴角透出溫暖的笑意,,漸漸熟睡過去。
“是我,,阿蘭,許你的永生永世,我做到了,,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昨天用別人的身體觸摸你,我真的快要要瘋了,,別動好嗎,,就讓我這樣抱你一會兒?!?p> 那男子的靈魂很想親吻馥汀蘭的前額,,卻沒有辦法做到,原來是因為這精神的執(zhí)念,,導(dǎo)致他與身體的契約關(guān)系出現(xiàn)了短暫的失衡,,而當(dāng)他冷靜下來后,他才發(fā)現(xiàn),,他甚至連與面前這個人互知肺腑的機會都沒有,,因為太久離開了肉身,他的靈魂在慢慢變淡,,只能不得不想辦法重新回到陳思源的軀殼里,。
“阿蘭,無論發(fā)生了什么,,我都是最愛你的人,。”
他沒有辦法對馥汀蘭道出真相,,這種盲目的嫉妒心導(dǎo)致他從那身體中分離出來,,原來他丟失了體力,只能是浪費那靈魂的精力,,一切只是徒勞,。
近午時,陳思源在身體里醒來,,他整個臉還搭在方向盤上,,緊張的看著自己的雙手,手臂由于凌晨的按壓,,不覺有些顫動,。此時他發(fā)現(xiàn)窗外的狂風(fēng)怒吼已經(jīng)停止了。他打開車前端的化妝鏡,,那張臉已經(jīng)恢復(fù)了血色,,很幸運,他回到了這副軀殼中,。
路邊的柳樹已經(jīng)生出了嫩綠的幼芽,,從來沒有如此剔透的早春的一天,。陳思源站在車外,靠在車身上點燃了一根香煙,。他點煙的習(xí)慣很特別,,用右手滑動一根老式火柴,點燃煙后,,等著那火柴燃盡,,他才舍得用嘴角吹滅那焰火,隨著一行青煙后,,他觀察著那青煙散去,,才松開了手指。左手拿煙的姿勢很熟練,,但是他手指干凈,,牙齒白皙,看不出任何吸煙的痕跡,。
香煙燃燒后散發(fā)著濃濃的潮氣,,很顯然太久沒有被用過了。陳思源仔細(xì)的吮吸著那薄霧帶來的歡喜,,像是太久沒有過,,既久違又陌生。
“你……思源……你什么時候吸煙了……”
馥汀蘭不知道什么時候走下了車,,她樣子很憔悴,,像是一兩夜沒有睡覺的樣子,驚訝而又傷情的看著陳思源,,那拿煙的姿勢太過像她熟悉的一個人,,讓她一時間有些恍惚。
陳思源不慌不忙丟掉香煙,,和藹可親的說道,,“這是一個合作方落在車?yán)锏南銦煟腋杏X有些困,,所以試試,,看來效果沒有想象那樣好?!?p> 陳思源在保溫箱里拿出一杯熱好的馥芮白咖啡和一塊絲絨蛋糕,,恭敬的放在了后座的座椅餐臺上。
“馥先生,,您喝好了,,我們就繼續(xù)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