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亂戰(zhàn)(二)
青羊山下。
夜幕之中。
一百零八匹高頭大馬一字排開,,馬背上坐著的無不是虎背熊腰的紅甲士兵,,甲盔似火,。傲立雪中,。
晉朝共計三只軍團,,鎮(zhèn)守北方要塞的黑甲鎮(zhèn)北軍,防衛(wèi)天南山脈一帶的銀甲駐南軍,。
剩下的便是拱衛(wèi)京城的紅甲禁軍。
早些時候,,鎮(zhèn)北軍校尉張岳曾暗諷禁軍都是門閥子弟。但這話至多只對了八成,,因為至少還有兩成禁軍生于微末,,起于草野,。
這兩成人的修為,,戰(zhàn)力絲毫不遜色于同階鎮(zhèn)北軍,,做出這個評價的是戰(zhàn)功卓著的武侯,。作為鎮(zhèn)北軍最高統(tǒng)帥,,武侯能對禁軍做出如此高的評價,,不僅是他心胸開闊,也因為這批禁軍確實有點本事,。
只不過禁軍遠離戰(zhàn)場,,一直找不到立功的機會。好多意氣風(fēng)發(fā)的年輕將領(lǐng)都只能看著時光從指縫間溜走,。
直到楊策出任禁軍統(tǒng)領(lǐng),,這論資排輩,比家世比閱歷的風(fēng)氣才得到制止,。楊策治軍只有一個準則:能就上,不能就把位置讓給能的人,。
這簡單粗暴的手段得到了平民子弟的一致好評,,他深受擁戴,甚至不乏為其效死力者,。
楊策提住韁繩,,駐馬山腳,,極目仰望。
星星點點的粼火在叢林間四處飄蕩,,細而狹長的冷月早已被一抹烏云遮擋,腳下是一眼望不到邊際的白雪,。
“知道這是哪嗎,?”
楊策扯起嗓子問了一句。
“禪院,?!?p> 一百零八騎先是交頭接耳,之后才虛著嗓子說話,。即便他們是訓(xùn)練有素的晉軍,,在禪院腳下也有些許忌憚,,更何況是攻打禪院。
“沒吃飯嗎,?大聲點,!”
簡單板起呵斥一句,。
“禪院,!”
回答的聲音整齊而堅定。
“一個活口都別留下,!”
楊策寒聲說,。
“是!”
……
……
夜幕下冷風(fēng)刺骨,,禪院萬籟俱寂,。有寒風(fēng)呼嘯低鳴,,像是啜泣的幽魂野鬼。
了塵大師照例完成了每天的冥想,,正準備脫衣就枕,,突地眉頭緊鎖,仔細傾聽著嗚咽風(fēng)聲里的細節(jié),。
禪院的風(fēng)聲他聽過很多次,,春風(fēng),秋風(fēng),,東風(fēng),,夏風(fēng),夜風(fēng),,日風(fēng),,他都曾不止一次的體會過。
但今晚的風(fēng)聲卻有些不同,,里面夾雜了低鳴的雜音,。
“不好,有敵襲,!”
他忽然大吼一聲,。
這聲如洪鐘大呂的一吼響徹全院,幾個比貓小不了多少的老鼠頓時一驚,,飛快從他腳邊跑過,。
同時被驚醒的還有一眾禪院弟子,他們第一時間分辨出這是主持了塵的聲音,,也聽清了他說的話,,立刻抄起棍子沖入院中。
敵襲,!
禪院千年道統(tǒng),,哪怕破敗,瘦死的駱駝也比馬大,。更何況青羊山就在天子腳下,,以大晉朝如今的兵峰之盛,又是誰敢在青羊山犯怵,?
自然是孤注一擲的楊策,!
百十只燃燒著的箭矢照亮夜空,將雪地映得火紅一片,,劃出一道道漂亮弧線,,目標直指禪院。
噗噗噗的幾聲悶響!
尖銳的金屬箭鋒穿門入戶,,頃刻間將木質(zhì)結(jié)構(gòu)的禪院點燃,。
一名稍微修行的年輕弟子躲閃不及,被火箭射進胸口,,這個未及弱冠的年輕弟子捂著燃燒的胸膛倒了下去,。
早在了塵大師喊出敵襲的一瞬間,就已經(jīng)有大量弟子做出反應(yīng),。可這些弟子都不是修行者,,往日里經(jīng)歷的都是江湖中的單打獨斗,,從沒想過今夜的敵襲會是火攻。
相空大師將目光越過那名倒下的弟子,,越過禪院的菜地,,越過低矮的籬笆,最后落到了三十米外的小土包上,。
三十米外,,是一群列陣的紅甲軍士,像是矗立在雪中的一團團火焰,。
數(shù)十名軍士張弓搭箭,,有條不紊的向禪院射出一支支火箭。
紅甲軍士,,素袍僧人,。
兩批人對比起來,像是本朝的威嚴與前朝的余孽,。
“不自量力,!”
了塵冷笑一聲。
“阿彌陀佛,?!?p> 相空大師兀自搖頭,神色冷漠的誦了一句佛號,,忽地兩手結(jié)印,。
十指翻飛,折出一個個不可思議的弧度,,而在他的前方,,積雪轟然而起,當他停止結(jié)印的時候,,前方已經(jīng)堆積起一面極高大的雪墻,,將呼嘯的箭矢盡數(shù)攔截。
“簡單,!陳信,!楊曄,!”
楊策看了那高不可攀的雪墻,一眼,,稍作思考,,報出了三個人名。
簡單等三人沒說什么“在,!”這種屁話,,抄起兵器往馬屁股一拍,策馬狂奔,。
簡單一騎當先,,陳信楊曄分列左右,呈掎角之勢向雪墻奔去,。
簡單左手癡韁,,右手持戟指天。他將身子微微伏在馬背上,,牙關(guān)緊咬,,眉宇間寒霜點點。
戟起,,戟落,。
一道巨大的光柱沖天而起,將那雪墻沖中切開,,巨大的沖擊力如水波一般漾開,,雪花在夜風(fēng)中亂舞。
幾乎就是簡單突破雪墻的同時,,楊策的第二道命令已經(jīng)落下,,一群紅甲軍士翻身上馬,齊齊向禪院猛沖,。
“主持,。”
相空大師輕身詢問著身旁比他年輕很多的主持了塵,。
他一直想不明白,,禪院和皇室秋毫無犯,這些年更是低頭做人,,為何會引來禁軍圍剿,。
“若這是皇室的主意,來的又何止是禁軍楊策,?!?p> 了塵笑著搖搖頭。
相空本想繼續(xù)追問這是誰的主意,但轉(zhuǎn)念一想就覺得答案已經(jīng)不重要了,。
“殺!”
相空手一招,,一眾禪院弟子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和楊策部隊絞殺在一起,。
禪院外的雪地里一時刀光劍影,危機四伏,。
紅甲騎兵在院落里來回縱橫,,彼此間相互呼應(yīng),將軍人擅長的團戰(zhàn)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無情的收割著禪院弟子的生命,。
禪院弟子同樣不遑多讓,,初時還應(yīng)對不及,,等到他們適應(yīng)了騎兵的攻勢,,修為上的優(yōu)勢變得以呈現(xiàn),打得紅甲騎兵人仰馬翻,。
第一回合的碰撞,,雙方幾乎是棋逢對手。
簡單舞動丈二有余的方天畫戟,,直接洞穿一名禪院的弟子的肚子,,他手腕一擰,血花肉糜飛舞散落,。留下了一個大窟窿,。
他將目光投到遠處的相空身上,相空同樣如同沖入狼群的猛虎,,轉(zhuǎn)眼間又斬下三顆頭顱,。
“相空老狗,可敢與我一戰(zhàn),!”
相空將一騎兵踢得人仰馬翻,,循聲回頭,見是禁軍第一戰(zhàn)力,,冷笑著說,。
“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