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百總打量著姜曰廣,，覺得此人剛才站出來喊大膽,，氣勢非凡,。

　　年齡中等,，儀表堂堂,，頗有威儀,，必定是頭目,。

　　便一揮手,，指著姜曰廣道：

　　“兄弟們，大伙一起上,，先把這賊首擒住再說,。”

　　果然剩下幾十人,，聽他指揮,，蜂擁而上，沖著姜曰廣而去,。

　　才沖了兩步,。

　　卻聽砰的一聲響。

　　是一塊石頭從后方飛來,，砸在一個兵的背上,。

　　那兵停住腳步，惱怒地回頭看,。

　　大喊：“是誰砸的,？“”

　　話音未落，又一塊石頭砸來,，卻砸在了他的頭上,。

　　他痛得當(dāng)即抱頭滾倒。

　　其他兵聽到動靜,，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些人停步查看，有些人卻繼續(xù)往前沖,。

　　只是從背后飛來的石頭,，卻越來越多。

　　也就片刻功夫,，已經(jīng)是亂石橫飛,。

　　這些士兵哎呦聲不絕,，紛紛抱頭滾倒。有些躲避不及時的,，已經(jīng)被砸得血流滿面,，暈倒在地。

　　這亂石是那些奴工扔出的,。

　　本來在采石的遼民奴工,，聽到動靜，都圍過來看,。

　　見到一群神秘來客,，瞬息之間就把趙百總手下打得躺倒一片。

　　心中積蓄的憤怒此刻似乎找到了發(fā)泄渠道,。

　　有一個人先帶頭朝著這些士兵扔起石頭來,。

　　只要有人帶頭，就難免有人跟上,。

　　于是扔石頭的也就越來越多,。

　　這一下，無須張淵率領(lǐng)的侍衛(wèi)再動手,。

　　趙百總手下的士兵就被打得頭破血流,，紛紛抱著頭趴在地上。

　　趙百總看著勢頭不對,，連忙低著腰,，躲避著一塊塊飛來的石頭，朝洞外躥去,，搶上一匹馬,，就往山下逃去。

　　站在一塊高石上的侍衛(wèi)拿起旁邊的弓箭,，正要瞄準(zhǔn)趙百總后背射去,。

　　朱由檢卻揮手制止！

　　淡淡道：“讓他去,，正好叫他讓楊國棟來,！”

　　張岱有些擔(dān)心道：

　　“若是楊國棟帶著兵來，犯上作亂,，如何是好”

　　朱由檢微微一笑道：

　　“放心,！”

　　他也不多解釋。

　　張岱還是有些憂心忡忡,，但見皇帝不多說,，卻也不好再問。

　　朱由檢讓錦衣衛(wèi)侍衛(wèi)上前,，給剛才跪在地上的二十個遼民松綁,，放他們起來,。

　　眾侍衛(wèi)又把滾倒在地的那百多名登州兵捆綁好，這石洞里麻繩倒是不缺,。

　　這時候采石的遼民奴工，也都聚攏過來,，好奇地看著眼前這三十個不速之客,。

　　心中紛紛猜測這些人的來歷。

　　看著領(lǐng)頭的幾人打扮似是商人,，但商人屬下的保鏢,，身手如此了得，也實(shí)在不多見,。

　　而且商人為什么敢得罪登萊總兵,？

　　若說真是東江毛帥派的人。

　　但這幾人一個看皮膚,，并沒有常年在海上日曬風(fēng)吹,，皮膚黧黑的痕跡。

　　一個人忽然大叫起來：

　　“不好,，等楊國棟這惡賊親自帶兵來就糟了,！咱們要完了。不如現(xiàn)在逃,?！?p>　　他這么一提醒。

　　其他的采石難民也都慌了,。

　　也顧不得再問眼前這些人什么來歷,。

　　紛紛丟下手中工具，一窩蜂地就要涌出這山腹大洞,。

　　朱由檢眉頭皺起,。

　　他可不希望這些人都一下子全部逃散了。

　　他看了一眼姜曰廣,。

　　姜曰廣明白皇帝的意思,。

　　當(dāng)即大喝一聲道：

　　“爾等站住?！?p>　　他這一聲喊,，聲音洪亮，中氣十足,。

　　在這大洞之中,，回音不絕。

　　那些難民奴工,，果然被他這喊聲震住,，停下腳步看著他,。

　　姜曰廣威嚴(yán)的目光從這些人臉上一一掃過，然后朗聲道：

　　“本部院不是他人,，是兩年前曾出使鮮國的翰林編修姜曰廣,，現(xiàn)奉圣諭為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提督軍餉,，巡撫東江,。”

　　“爾等不必慌張,，有何冤屈盡可向本部院陳述,，本部院自會為爾等做主?！?p>　　他這番話一說出來,。

　　洞內(nèi)鴉雀無聲。

　　遼民奴工都怔住了,。

　　似乎在思量這人說的話,，究竟是真是假。

　　本來噪音不絕的采石洞,，陷入了死寂之中,。

　　突然有一人大聲叫道：

　　“當(dāng)真是姜大人！我前年在廣鹿島上見過姜大人,，我認(rèn)得他,！”

　　“那時候我和婆娘還有其他人跪在姜大人面前，哭求賑濟(jì),，當(dāng)時姜大人也流淚了”

　　“姜大人實(shí)在沒辦法,，就把祭祀島上龍王廟用的肉，割成小塊,，每家也就分到那么一小塊,。也算是讓俺們嘗到一點(diǎn)肉味?！?p>　　“現(xiàn)在我婆娘和孩子早餓死了,，想不到在這里又見到姜大人了?！?p>　　姜曰廣聽到這話,，循聲看去，想辨認(rèn)那說話的人相貌,，看看自己是否記得,。

　　朱由檢倒是腦海中出現(xiàn)了姜曰廣寫的《輏軒紀(jì)事》，當(dāng)中確實(shí)有一段，說在廣鹿島時的情形：

　　“婦子數(shù)千貿(mào)貿(mào)啼饑求賑,，予兩人相對泣然無策,。”

　　這人應(yīng)該就是當(dāng)時哭泣哀求賑濟(jì)的數(shù)千人之一了,。,。

　　其他遼民奴工見有人確認(rèn)了姜曰廣的身份，似乎看到了希望,。

　　覺得姜曰廣既然是朝廷大官,，說不定真能庇護(hù)他們。

　　這比逃出去,，東躲西藏,，躲避登州官兵追捕,，還是更安全一些,。

　　于是重新往回走，聚攏在一起,。

　　朱由檢估算了一下,，這大洞內(nèi)至少有一千多人。

　　此時洞內(nèi)眾遼民,，推舉剛才那個認(rèn)得姜曰廣的漢子出來,，向姜曰廣陳述。

　　內(nèi)容還是控訴楊國棟對遼民兇狠暴虐,，任意拘押,，罰作奴工。

　　最近兩年遼人轉(zhuǎn)移到登州的,，健壯者為奴,，老弱者慘死，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留在東江的，朝廷又不肯發(fā)足軍餉,，反而不斷指責(zé)毛帥虛報人數(shù),。

　　島上軍民因?yàn)槿狈訚?jì)，餓死無數(shù),。

　　恢復(fù)故土,，殺滅建虜，為死去的親人報仇,，成了遙不可及的夢想

　　在這洞內(nèi)的遼民奴工,，大多有妻小父母慘死在建虜手中。

　　說來都是咬牙切齒，可卻又無可奈何,。

　　說到傷心處,，眾人哭成一片。

　　甚至嚎啕大哭,。

　　跟在朱由檢身邊的石紹中和石鳳桐也一起哭了起來,。

　　受他們情緒影響，就來陸云龍,、張岱,、柳敬亭等人也凄然淚下。

　　汪汝淳,、姜曰廣算是見過東江遼民凄慘情形,，有心理預(yù)期。

　　這才克制住情緒,，沒有跟著一起流淚,。

　　朱由檢也沒有哭。

　　他心中只有一團(tuán)烈火在燃燒,。

　　似乎有巖漿在胸口噴涌,。

　　要從胸中沖決出來。

　　他暗暗捏緊拳頭

　　不痛擊建虜,，不為死難的遼民報仇,，他就枉自來到這個時代。

　　等眾人的情緒略微平靜下來,。

　　姜曰廣大聲道：

　　“大家不必哀傷,，如今朝廷大舉新政，圣上已決意對東江全力支持,?！?p>　　“東江需要多少軍餉，就給多少軍餉,?！?p>　　“本部院此次來登州，就是為督運(yùn)軍餉”

　　“愿意回東江,，殺敵效力的,，跟著回去！”

　　“不方便回去,，就留在登州,，找個營生做?！?p>　　眾遼民還有些不敢置信,，紛紛說道：

　　“大人不要哄我們,？”

　　“朝廷真會同意？”

　　姜曰廣斷然道：

　　“絕不欺哄,，若有半句虛言,，可斷我姜曰廣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