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心知肚明
郭晟等人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盡管他們心中都做足了最壞的打算,,但是他們還是沒有想到,,這個新皇帝的胃口竟然這么大。
軍權是什么,?
是他們的最核心最關鍵之所在,。
尤其是在一朝天子一朝臣時,,他們要將手中的軍權讓出去,那他們才是任人宰割,。
幾乎都在同一時間,,三位勛貴都斷然拒絕朱祁鈺的要求。
也許是感到殿內氣氛陡然變得緊張,,郭晟重重的嘆了口氣,。
“陛下,您是知道的,,自太宗皇帝以后,,再無宗室掌握兵權的先例,這一條鐵律,,休說是我等勛貴不能答應,,這件事就是傳揚出去,后宮里的孫太后恐怕也不會答應的,?!?p> 朱祁鈺抿了口茶,搖搖頭道:“呵呵,,郭侯爺何必揣著明白裝糊涂呢,?”
朱祁鈺曉得,三個人都是在利用太祖皇帝的威嚴來壓制自己,,他們兩個人的意思是順理成章的給朱祁鈺一個臺階,,收回軍權這件事順順當當?shù)倪^去算了,你也不要收回,,我等也盡心竭力為大明盡忠,。
可是朱祁鈺顯然沒有就此罷休,他側身看了一眼眼前的三個勛貴,,誰都沒有說話,。
頓了一下,李賢開口說道:“陛下若是打算用顧興祖等人的性命換取我等手中的權利,,請恕老臣等不能違背祖制之罪,!”
“這個老狐貍!”
朱祁鈺在心中暗暗罵了一聲,,他說的這兩句話都很強硬,,而且最主要的是很在理。
這三個人之中,,只有他資歷最老,,說話當然有分量。
看來他們三個一定是蛤蟆吃秤砣,鐵了心不交出手中的權利,。
朱祁鈺知道,,雖然這次京城保衛(wèi)戰(zhàn)中這些勛貴們損失不是太大,但只要一讓他們交出軍權,,這些勛貴們才會開始真的一蹶不振了,。
朱祁鈺目光幽深的在三個勛貴身上掃視了一下道:“三位也許有所不知,剛剛兵部送來明日廷推的名單,,主要以武將為主,,大頭的是五軍都督府的石亨,其次是趙榮,,最后一個是駙馬,,三位都曾經(jīng)在朝廷中摸爬滾打多年?!?p> “想來明日朝推,,朕對此三人并無異議吧?”
郭晟等人聽完朱祁鈺的話,,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下,,但誰都沒有說話。
于是朱祁鈺將兵部送來的名單奏疏拿過來,,送給三人傳閱了一番,。
最后一個傳閱完的是李賢,只見他深深的嘆口氣道:“陛下的意思臣等都明白,,只是這石亨怎么能算到勛貴之中呢,?讓一個逃兵來擔任五軍都督府的總兵官,這難免會讓人抓住把柄吧,?”
朱祁鈺笑了笑,,看來這幾個勛貴還真不傻。
于謙作為兵部尚書,,已經(jīng)算是文臣里面最高一個級別序列的人了,,他做起事來自然能拿捏恰當。
這份名單,,從其擬定的程序來看,,就可以看出一個人的政治水平。
朝廷中的政治斗爭,,永遠都不是一味地的打壓一批,,拉攏一批,分化拉攏也是常用的手段,。
石亨這個人本身能力很強,,這是于謙力挺他的前提,,也是唯一能說服眾人的理由。
這個時候,,若是選了一個能力平庸的人做總兵官,這手段就不怎么高明了,。
但是在此前提下,,不妨礙于謙盡一些文臣打壓勛貴的本分。
京城的勛貴是一個很特殊的群體,,對于勛貴階層來說,,尤其是對于那些常年外出打仗的京師勛貴倆說,論資排輩的傳統(tǒng)甚至比文臣還要厲害,。
石亨雖然是最低級的勛貴,,卻一下子越過那么多公侯伯爵,執(zhí)掌五軍都督府,,這些勛貴們,,尤其是這些老牌勛貴集團,他們自然心里不服氣,。
但是他們又無法反對,,畢竟站在勛貴集團的角度,于謙并沒有破壞規(guī)矩,,石亨縱然身份低微,,卻也算勛貴集團的一員,有這些年四處征戰(zhàn)的軍功,,有他掌握五軍都督府并非說不過去,。
雖然身為靖難勛貴的后裔,他們縱然對石亨這么一個身份低微的掌握大權有所不滿,,但是這要與將他們手中的權利交出去相比,,那可委實難受。
不過這也只是他們的一廂情愿的想法,。
只見朱祁鈺輕輕哼了一聲道:“提督之權利,,只不過是浪得虛名罷了,即便是朕今日不找你們來,,你們還以為都能保得住嗎,?”
這是強行索要,郭晟等人都已經(jīng)心知肚明,,這個新皇帝之所以強勢,,就在人家的主意很正。
朱祁鈺的話他們自然心里明白,,石亨這幾年南征北戰(zhàn),,幾乎不怎么待在京城,,這就解決了他在京城當中沒有錯綜復雜關系的一道坎,尤其是現(xiàn)在,,他還是一個戴罪之人,。
這樣的一個人,縱然是上位,,必然會引起很多人的不滿,。
而他又是依靠文臣的力量上來的,那么可想而知,,在想當長的時間內,,他還是要仰仗文臣集團,才能控制好五軍都督府,。
新皇帝的這一招,,真夠狠毒。
而朝中的那幫文臣,,端的是心機深沉,,這種陰損的招數(shù)都能想出來。
郭晟陰沉著臉,,開口反問道:“陛下,,臣等除了交出這手中的兵權外,還要再交出什么呢,?”
郭晟的意思是,,難道連他們這些人的命也要搭進去?
“不然呢,?”
朱祁鈺很淡定的懟了一句,,郭晟一下子變得啞口無言。
不過,,石亨上位,,有很大的風險。
很多時候,,人本能的去維持長久以來形成的格局,,就如京城五軍都督府的總兵官,哪怕郭晟自己心里很明白,,被文臣拿走其權利,,這意味著什么?但是要他們將多年手中的權利交代出去,,這就如同在他們心坎上剜肉一般,。
到了緊要關頭,這些勛貴們再次聯(lián)合起來保持沉默,。
朱祁鈺很清楚,,他們一個個心頭在滴血,,可是,誰又能幫助他們呢,?
連太祖皇帝的祖制都搬出來了,,卻一點不頂用。
英國公要是不要戰(zhàn)死,,他一定有辦法,,只可惜,他的那個敗家子兒子,,整日只知道喝酒吃肉玩。
“諸位卿家,,朕是在幫你們?。 ?p> “啊呸,!”
郭晟張張嘴,,心里暗罵朱祁鈺不是人,但是也就僅此而已,,這種牽涉砍頭的大事,,他即便是再暴跳如雷,也會有個度,。
前車之鑒已經(jīng)有了太多的例子,,再說這個新皇帝的脾氣,現(xiàn)在還不清楚,。
僵持了一會兒,,三個人都相互對視了幾眼,最后李賢拱手說道:“陛下,,這件事事關祖制,,也關系到我等以后的生存,臣建議給臣等三天時間,,三天之后必然給陛下一個滿意的答復,。”
朱祁鈺點點頭道:“嗯,,朕就等三天,,三天后若沒有朕滿意的答復,朕自然會做主,?!?p> “陛下圣明!”
“臣等告退,!”
朱祁鈺端起桌子上的茶碗,,笑盈盈的送走了三個勛貴代表,,其實他心目中早就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