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要修行??!”我怔怔地望著眼前正在吞云吐霧的淑昂,就這一會兒功夫她已經抽了兩根煙,。
淑昂問:“還有什么話要說嗎,?”
我想起困擾了一年多的問題:“參加奶奶的喪禮時,不敢一個人在家里,,害怕見到奶奶的鬼魂,,為什么會害怕?”
淑昂反問:“為什么不可以害怕,?”
這我倒沒想過,,可是,別人都不怕??!我在心里默默地應道。
“這是因為你害怕死亡,?!笔绨赫f道。
我不知道她在說什么,,只覺得自己不該有害怕的想法,,我從未質疑過我的頭腦。
“想不想現在就解決,?”淑昂拋出釣餌,。
“好啊,!”我當然想啊,。
“寫10句想對你奶奶說的話,寫完就重新開始寫新的10句,?!笔绨航淮辏妥唛_去忙自己的事了。
剩下我對著空白的A4紙,,話就像墨水一樣地潑到紙上,,一發(fā)不可收拾,到最后實在是擠不出一個字的時候,,內心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一想起奶奶,她處于光明和溫暖中,,同時還行走自如,,不用再坐輪椅,啊……我的牢籠打開了,,心中的煩惱用了幾張紙就當場搞定,,也終于明白專業(yè)的心理咨詢師就是指一條路給你走,而不是替你走路,,問題是得知道哪條路才是適合的,。
我以為我找到了救星。
回到七道路207號,,美吟跟淑昂匯報元旦心訓班參加的人員,,我坐在旁邊的沙發(fā)上,不動聲色,,淑昂突然轉頭指著我說:“不是還有她嗎,?”
她怎么知道我想加入呢?
元旦凌晨,,心訓班開課,。
“從現在開始,只有上課時間,,沒有下課時間,,不要想也不要問什么時候下課?!笔绨航o心訓班每個學員一個提問的機會,。
“平時手中做著一件事,心中又想著另一件事,,這是為什么呢,?”我聶聶地問道。
很早就發(fā)現自己會分心,,就是頭腦它自己會不由自主地編故事,。在我走著、坐著或蹲著的時候,,明明這個時候身體正在做一件事,,可是頭腦它完全跳脫開眼前的世界在想另一個世界的事情,,而且越是試圖控制頭腦,它就越瘋狂,,像一臺失控的電腦一樣不斷地打開新的進程、新的窗口和新的任務,,這讓我變得虛弱,,因為我滋養(yǎng)我的思想,而那無法引領我到任何地方,。無論我怎么試,,只是在改變悲慘,從一個悲慘到另一個悲慘,,也許在兩個悲慘之間有一個等待的時候,,讓我感覺舒適,但是這個舒適不會持續(xù)太久,,因為我已經開始走向另一個悲慘,,一次新的嘗試,就是一次新的失敗,。
“真是厲害?。∈种凶鲆患?,心里還在想著另一件,,這不身心分裂才怪,離精神分裂也不遠了,?!笔绨赫f完,沖著胡安默契地笑了起來,。
我不知道她為什么要這么說,,只能愣愣地看著他們。
虎魄問:“心訓班學的是什么,?”
“這里不修快樂,,也不修幸福,這里是修自在,?!笔绨阂鈿怙L發(fā)地說道。
我丈二莫不著頭腦,,看著她和胡安又對視地大笑起來,,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好笑的,最后只記得一句“識時務者為俊杰”,。
第一堂課即特訓營,,持續(xù)了三天,期間小象不配合,被洛陽當面訓斥:“不聽這里的安排,,那你來做什么,?”說完,他手里2000毫升的大水壺往玻璃桌大力地砸下去,,嚇了我們一跳,,而他自己卻有點幸災樂禍的樣子。
這個時候的洛陽跟淑昂在一起已經兩年多,,他已經參加完心訓班的所有課程,,但是他依舊什么也沒變,淑昂對他而言開始失去效果,,他又得面對他自己的思系統(tǒng),,他能怎么辦呢?上次他是通過淑昂來逃避自己的不舒服,,那么,,這次他通過嬌嬌把他的思想系統(tǒng)保持在距離之外,對于淑昂來說,,就是出軌,,但是對于洛陽來說,他不得不這么做,,因為他的頭腦沒變,,他深信什么,就得照著它去行動,。很快就紙包不住火,,淑昂趕走了洛陽和嬌嬌,棋差一招,,嬌嬌臨陣脫逃,,她沒有要洛陽,洛陽要怎么辦呢,?
淑昂叫他回來,,他只能回去,獄卒需要囚犯,,囚犯也需要獄卒,,他沒得選擇。洛陽回來后的這半年里,,淑昂變得占有了,,洛陽成了負擔,他必須被帶著,、保護著,,她不帶上他不能外出,,因為別人或許會勾引他。她的整個頭腦都在圍著洛陽,、要占有洛陽,,洛陽成了中心,成了她占有,、恐懼和依賴的中心,,但是這不是愛。當愛情死亡時,,裝飾品就變得越來越活躍,她要把橡皮糖做大做強,,然后讓洛陽來做總經理,,給他權力、給他金錢和事業(yè),,這樣子他就不會離開她了,。她要包住他,限制他,,就好像她將樹栽在盆里來限定它一樣,,不僅僅是根,而且是整棵樹——那樣她將它殺死,。
現在要怎么辦呢,?洛陽只能壓抑著,像不斷在加壓的走動著的壓力鍋,,就等著爆炸,。小象就是這么倒霉,成了他泄憤的借口,。雖然的確可以放掉一些蒸汽,,但那僅僅是暫時的,它并沒把火滅了,,因此事后他再次試圖壓抑,,他仍然困在循壞里。
一周后,,我再次和淑昂在七道路209號面對面談話,,午后的陽光軟糯香甜,窗簾也透出一股焦糖味,,就在這樣的慵懶中,,我聽到了人生第一個拍板聲。
“你有心理問題,,你需要進行心理治療,?!笔绨撼橹鵁熣f道。
我一點都不意外,,本來還在猜測她會跟我說什么,,現在反而淡定了下來,似乎等待這個聲音已經很久的樣子,。
“你平時應該有些感覺吧,?”
我點點頭,“是的,,就是覺得有些問題,,但是不知道問題在哪里?!?p> “知道自己有問題已經很好了,。”
這是在夸獎我嗎,?
“在接下來的兩年你得待在我的身邊,,可能參加不了工作?!?p> 怎么好像我得了重癥一樣,,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心跳得很快,,感覺自己很糟糕的樣子,。
“我還能上心訓班嗎?”
“不能上,,可以跟著心訓班一起做調整,,我會給你另外設計一個方案,難度相對會降低,?!笔绨簽樽约河终业搅艘恢话桌鲜蠖d奮不已,但是她沒有表現出來,,上一個案例夕顏的錯誤不能再犯了,,她這一次一定要先下手為強,新的一輪計劃在她的頭腦漸漸成型,。
“這些能做到嗎,?”淑昂追問道。
“能,?!蔽艺f道。
“那安排我跟你家人見面吧,!”
我想到了堂叔,,只是要怎么跟他說呢,?
上個星期特訓最后一天晚上臨睡前的那條短信嚇到了他,而他不知道,,我也被這樣的特訓嚇到了,,所以當聽到不用再參加心訓班,而只是跟著一起調整狀態(tài)的時候,,我反而松了一口氣,。
回到七道路207號,,我像脫離了苦海一樣的竊喜,,在廚房見到常言,,跟他宣布這個喜訊,他露出“我早就知道了”的表情,,一副“你有病”的同情相,,我一點也不怪他,他不懂,。
就在我正高興多了小象這么一個戰(zhàn)友的時候,她卻退出了,。
她說:“我不想成為像淑昂那樣的人,。”
走在去看中醫(yī)的路上,,臨別的時候,,她道出了這句心里話,我愣了一下,。我不知道她看到的淑昂是怎樣的人,,我只知道淑昂是怎樣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說的方法,,我去實踐,,有用的我就拿起,沒用的我就放下,,所以我終于把堂叔拉來橡皮糖和她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