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被丫鬟搶了(三)
三月初七,,穆家二房夫人聽聞丈夫戰(zhàn)死,思勞成疾因病而逝,,他們的孩子穆鉉被繼過給四房,。
穆鉉才四歲,常年生病下不了床,,看病吃藥一年下來要花很多錢,,識字讀書也比一般的孩子慢,還有口吃的毛病,,六房推來推去最后推給四房兩口子,。
四房兩口子雖然啃了二房的遺產(chǎn),可都用在自己的孩子身上,,不樂意照顧他,。
老太太和老爺子知道后就不高興了。沒人照顧穆鉉,街坊鄰里知道免不了幾頓閑話,,他們又不能一下把這個“包袱”給摁死,。
那時他們聽聞黎家生意慘淡,家道中落,,黎家還有個小女兒,,排行第三和穆鉉年紀相仿,也是四歲,。
穆家雖說不是什么名門望族,,在行商上小有名氣,,四房有個女兒在宮里當了妃子,。
四房便想到趁這個時候把黎家那丫頭買來做童養(yǎng)媳,讓童養(yǎng)媳照顧他,,順便攙扶黎家一把,,拉拉親家。
兩天后他們才知道黎家得罪了劉大人,,日子很是不好過,,因買來了黎玖,穆家備受牽連,,四房日子過得極其不舒坦,。
他們把穆鉉和黎玖扔在一個房間里不管不顧,隨隨便便弄點米糠給他們吃,。
而黎玖不是真正的黎玖,,是黎府在路邊撿的一個棄嬰,三小姐的陪玩丫鬟,,真正的黎玖化名柒蘭被送往老家,,被爺爺奶奶照顧。
她干活很利索,,也知道自己是個棄嬰,,是來頂替三小姐受苦,對待穆鉉時總有很多過激的情緒,。
進入穆家后她難過,,又委屈,打掃好屋內(nèi)的衛(wèi)生就蹲在一旁哭,。
“你,,別,哭,?!?p> “為什么!難道我連哭和難過的權(quán)利都要被你剝奪了嗎,?”
“不,?!?p> 那時穆鉉看著屋內(nèi)多了和他一樣大的女孩子,緊張得說不出話,,加上他本身的病,,比平時還要口吃。
“抱,,抱,,抱歉,因,,為,,我……”
“因為你什么因為你,就像四娘子說的明明是黎家得罪了劉大人,,才害你這樣,,你為什么要對我道歉,那些狗×的黎家人,!沒一個好東西,!”
穆鉉聽到她這聲粗口,尷尬一笑,。
“這四娘子也是個缺×貨,。”
穆鉉也很是無奈,,病得下不了床,,捂著被子咳嗽,咳出了血,。
怕黎玖看到害怕還把噴了血的被子藏裹在一邊,,可沒想到血腥味很快傳到黎玖那。
她走到他床邊問:“你怎么了,?”
他緊閉著嘴和眼睛,,假裝睡覺,可喉嚨癢痛難耐,,又咳嗽了幾聲,,咳出的血痰還特別多。
黎玖拉扯他的被子道:“都臟了,,你還抱什么,!松手!”
穆鉉松開手艱難地翻了個身,,心頭一顫,,黎玖的話就像是四娘子在罵他一樣難受。
黎玖把被子扔到地上,在屋內(nèi)重新翻找了一套被子給他蓋上,,摸了摸他的額頭陰森森道:
“要吐吐地上,,雖然不是綢被,但你知道這樣的被套我多難才能把它擰干嗎,?”
說完她拆掉被套,,抱著被套出去找人。知道四娘子不是什么好人,,找她肯定幫不了穆鉉,,所以她才去找別人想要告訴府里的人穆鉉吐血了。
四娘子一見,,立馬抓住她讓她把被套拿去燒了,。
“為什么你不給他請大夫?”
四娘子碎碎念道:“請什么大夫,,我這里都沒過夠還要操心他,,死了清靜,?!?p> “拿去燒了!”
黎玖抱著被套跑去別的地方,,四娘子見狀命小環(huán)把她抓回來,,把被套丟在火盆里。
看著被套被點燃,,四娘子放心地松開黎玖的手,,沒想到黎玖立馬跑去踩火盆,把火盆打翻燒燃了地毯,,嚇得她和小環(huán)也一起踩,。
火熄滅后,黎玖一個激靈撲在那塊殘破燒焦的被套上,,死死拽拽殘破的被套,。
“小賤蹄子!我還治不了你了,!”
四娘子氣得重重在她背上打了幾掌,。
“你松不松手!”
黎玖還想著能不能跑出去拽著被子起身跑出屋,,四娘子又把她拽回來,,讓小環(huán)去折木條回來抽打她。
可黎玖一直死死拽著被套沒有松手,,滿腦子想的都是穆鉉吐血的畫面,。認為他要是不再治療,就會死。
小環(huán)沒有再打她,,掰扯她的手,,把被套拽出來丟進火盆里。
黎玖看著被套燒得一點都不剩,,心如死灰,。
四娘子看著被套燒得干干凈凈才安心,推開黎玖,。
“空口無憑,,看你怎么去告訴別人?!?p> 黎玖爬起身跑出去,,還想試一試告訴府里其他人。
可是一點用都沒有,,她找到了老太太,,告訴了她穆鉉的情況,老太太慈善笑道:
“你是不小心鉆到鍋洞底下了吧,,瞧這衣服和手燒得,,春兒,帶三小姐下去洗一洗,,換身衣服,。”
春兒拉著她下去,,黎玖嚇得全身汗毛豎起,,黎家再怎么不好,也不會如他們這般對待傷者冷血如斯,。
她還不想走回六房,,恐懼地站在偌大空曠的穆府中央,眼睛濕漉漉的,,擠不出一滴淚,。
忽然,一個老婆婆招手讓她過去,,“三小姐,,來這邊?!?p> 她小聲對她說道:“這穆府都盼著二公子死,,你不要惹惱了他們,二公子出了事你悄悄來找我,,記得要悄悄的,,不要讓他們知道,,哎呀,他才四歲啊,,爹娘都不在了,,還這么可憐?!?p> “為什么他們想要他死,?”
“哎喲?!痹牌趴莅櫟哪樋s成了一團,,“只怪命,不怪他,。他要是天生聰明,能多識幾個字,,說話說得順暢,,病成這樣老太太他們還不至于不疼他?!?p> 元婆婆把熬好的藥罐遞給她,,還塞給她兩個饅頭和兩塊方糖。囑咐她穆鉉喝完藥后一定要用泥土裝在藥罐子里,,把藥罐藏到床底喝完藥后把方糖混在米糠里吃下,第二天再去找她,。
穆鉉見她抱著藥罐,,詫異問:“哪,來,,的?”
“我遇到了元婆婆,,是她給我們的,?!?p> 黎玖見抱著藥罐不好喝,,拿了桌上的一個茶杯,,倒在里面遞給他,。
穆鉉:“會,被,,發(fā)現(xiàn)?!?p> “沒事,,我有元婆婆教給我的辦法?!?p> 差不多后,黎玖坐在床前看著他,,“你還不舒服嗎,?”
穆鉉搖搖頭,,閉著眼睛躺著。
黎玖想到元婆婆對她講他的遭遇摸了摸他的頭道:“對不起以后我都不兇你了,?!?p> 穆鉉睜開眼睛對她會心一笑。
晚上小環(huán)來看他們,,黎玖站在穆鉉床前擋住她的視線。
小環(huán)探頭看了一下問:“他怎么樣了,?”
“他睡下了?!?p> 小環(huán)怕她不懂,,示范性地做了個探鼻息的動作,“你試試像我這樣,,看看有沒有熱乎勁?!?p> 黎玖木納地點了下頭,,試了一下。
“有沒有,?”
“有。”
小環(huán)碎碎念了句,,“這可怎么辦?!?p> 她注意到桌上少了個茶杯,,問:“茶杯怎么少了一個,。”
“碎了,,扔了,?!?p> 小環(huán)走上前,四下查看,,在鼻子前扇了扇風嗅周圍的味道,,看了黎玖一眼見沒什么端疑轉(zhuǎn)身離開。
第二天,,四娘子以找到為穆鉉醫(yī)治的神醫(yī)為由,,命小環(huán)將他們送上最近狼群經(jīng)常出沒的一個山頭。
黎玖背著穆鉉走著走著就不見了小環(huán)的蹤影,,看著碩大的樹林也分不清哪是哪,,要怎么走回去,。
“她哪去了,?你看見沒,?”
穆鉉難受地說不出話,,黎玖背他也背累就把他放下來,,他一個沒坐穩(wěn)倒了下去,,嚇了黎玖一跳,。
“你怎么了,?”
穆鉉沒有出聲,,她想起昨晚小環(huán)教給她的辦法探了探他的鼻息,,探到有呼吸松了口氣,,背著他繼續(xù)走,,看能不能找點吃的緩一緩,。
沒走多久就聽到幾聲狼嚎,一頭狼頭在遠處向他們跑來,,她僵住了身體不敢往前,,雙腿一軟背摟著穆鉉癱坐地上,。
這時候元婆婆找到了他們,抱著棍子趕走了那兩只狼,。
元婆婆知道狼是群居動物,,待會兒會有更多狼,,背著穆鉉拉著黎玖趕緊跑。
看著漸漸跑來的狼群,,元婆婆去找附近可以躲藏的地方,,這個地方獵戶經(jīng)常來,,一些地方有獵戶挖的洞穴,。
她把她倆藏在一個不大的土穴下,,搭上石頭,,抬著棍子去打狼,。
黎玖在石縫里看著元婆婆怎么打狼,,設想著自己怎么打狼,。
看著五六只狼把元婆婆按倒,黎玖推開兩塊石頭爬出去,,搭上石頭,,隨便在旁邊拿了個小木棍,。
可看到一只狼撲向自己的時候她又害怕地坐在地上,,握著木棍大叫了一聲,。
那只狼咬扯住木棍拖拽著她,,黎玖想著剛才元婆婆怎么做的,握著木棍下壓狼的舌頭,,小木棍斷了,。
眼看狼快要咬住她時,,兩支箭射中了狼腦袋,,血液濺在她驚懼的臉上,。
他們得救了,,元婆婆拉著那兩個獵狐的手道:“你們可憐可憐那兩個孩子吧,他們會干活,,吃不了多少飯的,?!?p> 獵戶認得穆鉉,,為難道:“這個女娃娃我倒是可以養(yǎng)著,,可是這個男娃娃我不敢,他是穆家的孩子,,我怕惹麻煩,。”
“這,,求求你,,求求你了,穆家不想要這個孩子,,他才四歲,,就沒了爹娘?!?p> 元婆婆雙膝下跪,,受傷的腿在不停地冒血。
“您也別為難我了,,這事我真的做不了,,我也是有老有小的人,全家人都指望著我吃飯,?!?p> 元婆婆在獵戶家倔強地說了半天,見說不動他,,喊來了黎玖,,“三小姐,你要不要和他們???”
“那穆二公子呢?”
“他,,他要回穆家去,,要不你就在這里住下?!?p> “他去哪里我去哪里,。”
元婆婆仰天長嘆三聲,,握住黎玖的手道:“那你一定要好好照顧他,,婆婆我走不動了,就不和你們回去了?!?p> 說完緊緊抱了她一下,,“好孩子,祝愿你們能有個好運,?!?p> 黎玖拉著穆鉉和元婆婆道別,被獵戶送回了穆家,,還給了他們治穆鉉土方子的藥,。
四娘子見他大難不死,就想先用這藥給他吃吃看,,要是活了能下床,,讓他和黎玖一起為他們干干活也是可以。
可穆鉉的病不好反而更嚴重了,,吐的血變成了污血,,喉嚨總是發(fā)出“呼嚕呼嚕”聲,。
四娘子瞧見更不高興了,,咒咒罵罵嘟囔半天,不準人給他們送吃的,,讓人把藥渣扔了,。
“早知道是個爛方子就直接把他們餓死!成天半死不活的,,又浪費我?guī)卓陲堝X,,我這是造的什么孽,,攤上個病秧子還買來了個掃把星,,家里烏煙瘴氣也就算了,,這云兒在宮里也不好過!”
黎玖覺得穆鉉還是要吃藥,,尾著小環(huán)偷偷把藥渣收在之前元婆婆給的藥罐里,藏在床底下,。
夜里,她悄悄地去偷東西吃,,見廚房里連個餿菜葉也沒有,學著元婆婆之前打狼的方法,,拿了個更粗的棍子壓著狗的舌頭逼退它,,搶走狗碗重復同樣的方式,,慢慢與狗鏈拉開距離后,在狗腦袋上打了一棒,,迅速跑開丟下一陣狗吠,。
穆鉉道:“你,,逃,,不,,要,,管我,?!?p> “你什么意思?你是嫌我偷的飯不好吃嗎,?”
“沒,?!?p> 他看到黎玖手上舊傷添新傷,,覺得自己快要死了,黎玖要是逃出穆家,,說不定不用和他一樣在這里過得那么痛苦,。
“我們都是被拋棄的人,我是不會扔下你不管,,你不要放棄自己,,要好好吃飯好好喝藥,我也不會放棄你,。”
穆鉉點點頭,他沒想到在死亡前的幾刻中竟然能享受這樣的溫暖,,如果能活下去,,他一定要對她很好,。
半夜,,穆鉉咳得更厲害,吐了好幾口黑血塊,,黎玖趴在他床前哭著,,屋外嘀嘀咕咕的聲音吵個不停,,她問他:
“你要不要喝水,?!?p> “外,,面……”
“我說你一直在咳出黑血,讓他們給你請大夫,,他們一直站在那說話,,還把我們的藥罐砸了,?!崩杈寥嘀鴾I水汪汪的眼睛。
“要是元婆婆在就好了,,可為什么她也要拋下我們,,如果是在黎家,黎家的人絕對不會像他們這樣對我們,?!?p> 穆鉉摸了摸她的頭,“你不要管我,,自己逃出去……”
還沒等他說完,黎玖悲極而喜道:“你不口吃了,,那是不是你的病能治好,?!?p> 她跑出去告訴屋外的老太太、老爺子,、和故作傷心的四娘子,,“二公子他不口吃了!他的病是不是可以治好,!”
老爺子正在為大孫子兩次鄉(xiāng)試不過氣得不行,,又因這半死不活像個癡兒的二孫煩惱,聽到這二孫子口吃好了,,心情一下子就好了,。
不口吃就可以念書,念了書就有機會中舉,,為穆家光宗耀祖,。
他命下人趕快去請個大夫給他看看,坐到穆鉉床前摟著他問:“能坐起來嗎,?還有哪里不舒服,。”
“爺爺,,我肚子餓,,黎玖也沒有吃飯?!?p> 老爺子瞪了四娘子一眼,,四娘子拍拍腦袋笑道:“是我疏忽了,我疏忽了,,小環(huán),,讓人去準備些飯菜?!?p> 老爺子喜笑顏開,,“別擔心,你好好養(yǎng)病,,缺什么短什么告訴爺爺,,爺爺讓下人給你送來,你就開開心心地在府里學習,?!?p> 穆鉉也聽得明白他話里的意思,他以后要好好念書,,他的日子才會好過些,。
穆鉉吃了飯,服用了藥躺下休息,黎玖睡在他身側(cè)道:
“你要是夜里不舒服就叫我,,我去給你熬藥,。”
“我以后一定會對你好,?!?p> “好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