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是一個空蕩蕩的世界,。
“現(xiàn)在就動手吧,!”黑暗里,,一個人冷漠地說道,。
“現(xiàn)在還不行?!币粋€男子的聲音突然傳來。
“為什么,?”
“因為現(xiàn)在好多人都在聽墻根,,他們?nèi)吮容^多,,我們現(xiàn)在隨便行動根本就不方便。等到夜深人靜,、大家都睡著的時候在進行這樣的事情比較好,,因為那個時候他們的防備是降到最低的?!?p> “你有什么辦法,?”
“他們那里不是有一個戲臺么,而且周圍都是木材和各種物資,,如果我們這個時候放一把火,,那么我們就能夠用最小的代價給他們一個慘痛的教訓,到時候甚至能夠得到潑天的功勞,?!?p> “你是說……”
“沒錯,利用走水讓他們無路可退,,然后趁機把他們擊潰,,到時候活捉朱四太子不在話下?!?p> 黑暗里面的幾個人竊竊私語了一會兒之后,,馬上就同意了這個計劃,在他們看來,,這個計劃是非常不錯的,,既簡單又方便,完全沒有任何困難,,而且準備的東西也少——隨便放一把火到時候看著就行,。
“你知道了么?”黑暗里的一個男子說道,。
“婢子知道了,。”
“既然知道了,,那你就去準備準備,,別到時候出了什么別的問題,耽誤了經(jīng)略大人的大事,,應(yīng)該有你好受的,,到時候你就是全家千刀萬剮都不能贖罪!”
“婢子知道,?!焙诎抵械呐拥穆曇粲幸恍╊澏叮撬齽e無選擇,,只能夠如此,。她只是想要一個普通的生活,,但是天不遂人愿,簡簡單單的生活已經(jīng)沒有了任何的蹤影,,只剩下一堆的煩惱等待自己,。
她心里其實還是比較矛盾的,一方面是自己的父母,,一方面是天下,,誰能夠取舍呢?
……
……
夜幕低垂,,星光寥落,,昆明城的官邸燈火通明,屋里面放著幾個暖融融的火爐,,融融如春,,幾個侍女低頭準備聽召。
滿清太子太保,、太子太師,、湖廣、廣東,、廣西,、云南、貴州五省經(jīng)略,,糧餉總督洪承疇正坐在案子上,,神情有一些肅穆,而吳三桂正在一邊,。
洪承疇年紀已經(jīng)比較大了,,但是還是為了滿清的統(tǒng)一大計奔波勞累。燈火掩映下,,他的皺紋更深,,神情也有一些疲勞,重新剃過一次的頭頂再燈光下發(fā)亮,,腦后的一根辮子自后腦勺垂落胸前,,右手輕輕撫摸自己的辮子,另外一只手輕輕摩挲手指上的扳指,。
今天是他投降滿清的第十七年,,世事變換無常,想當年他也是明朝的忠臣,,如今也是忠臣,,頭上帶著滿清的帽子,留下一根金錢鼠尾,打算圍剿南明最后的勢力,。
他知道自己沒有幾年好活了,,身后事絕對是不可能有的,自己的名聲也是不可能有的,,從自己投降開始,自己就注定青史留罵名,。想起自己一路從南下,,每到一處地方都是被罵聲淹沒,居然沒有一絲絲的愧疚,,只有無邊無際地寂寥,。不過又想到,那些曾經(jīng)的人已經(jīng)成了冢中枯骨,,不過是滄海一粟,,自己殺的人也已經(jīng)夠多,也不差那幾個了,,自己的坐師也好,,坐師的兒子也好,同窗朋友也好,,乃至于夏完淳,、夏允彝等人也好,都倒在自己的兵鋒下,,海內(nèi)豪杰也只有在自己的屠刀下瑟瑟發(fā)抖,,一時間心里居然還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快感,這也算是一樁美事了,。
洪承疇今天來到昆明還是因為前幾天重慶的事情,,他敏銳察覺到了重慶發(fā)生的變故對局勢的影響,連忙叫來了吳三桂,。
吳三桂自然不敢對這位權(quán)傾江南的經(jīng)略和總理有任何的怠慢,,連忙走了過來準備聆聽教訓。
吳三桂對于眼前這個人是非常敬重的,,一方面自己是他的老手下,,一方面是因為投降過來的很多將領(lǐng)都是他的部下,比如曾經(jīng)的高第,,比如白廣恩,,比如南一魁之類的,帶著投降過來的軍團所向披靡,,直接把永歷朝廷打得只剩下西南一隅之地,,原闖軍也只剩下夔東,他心里面也比較自豪。
“三桂,,情況如何了,?”洪承疇的聲音有一點疲憊,但是吳三桂絲毫不敢怠慢,,連忙起身說道:“本兵,,你多多注意身體?!?p> 雖然現(xiàn)在洪承疇是五省經(jīng)略,,但是吳三桂還是習慣用之前對洪承疇當兵部尚書時候的稱呼,也算是對洪承疇的一種敬重,,然而他們現(xiàn)在是金錢鼠尾,,他們是滿清的臣子,用這種表達尊敬的方式未免有一些太過于滑稽和諷刺,。
“我無妨,。”洪承疇搖了搖手,,他很清楚自己的身體情況,,隨后說道:“重慶那邊的情況怎么樣了?”
“回本兵,,重慶城如今已經(jīng)被偽明軍拿下,,如今我們需要如何?”
洪承疇已經(jīng)六七十歲了,,思維也有一些不太好轉(zhuǎn)過來,,但是多年的南北驅(qū)馳讓他有了非常豐富的閱歷,他閉目養(yǎng)神了一會兒說道:“重慶已下,,建昌不可守,,當速速去之?!?p> 吳三桂端過來一杯茶,,卻是普洱茶,讓這位原來的大明本兵喝著,,也好讓他舒心一會兒,。隨后吳三桂面露難色說道:“俺是這么想的,這建昌大多是用來防范成都明軍的,,里面有眾多的糧草和資重,,加上剛剛修建起來的烽火臺,若是隨便舍棄,,怕是……”
“老夫也不想,?!焙槌挟牽礃幼佑悬c兒病怏怏的,但是語氣依然很平穩(wěn):“可是重慶一下,,建昌絕對守不住,。”
“本兵,,我前幾天還收到投降信……”隨后吳三桂瞪大了眼睛,,他看著洪承疇說道:“莫非投降信是假的?”
“投降信非假,?!焙槌挟牼従彽馈?p> “不是假的,,那為何需要……”
“從成都府到東川再到昆明,路途遙遠,,等到投降信到了這里的時候,,已經(jīng)是十多天了?!焙槌挟牼従徴f道,。
“難不成這其中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讓成都的態(tài)度發(fā)生了一些改變?”吳三桂對著洪承疇說道,。
“在這期間,,重慶已經(jīng)被攻陷?!?p> “原來如此,!”吳三桂哈哈大笑,隨后發(fā)覺自己有一點兒失態(tài),,連忙說道:“重慶一下,,必然對成都造成壓力,那些投降派肯定怕自己投降之前就被重慶的偽明督師文安之和夔東諸將清算,,所以這個時候……”
洪承疇還是半瞇著雙眼,,繼續(xù)說道:“確實是如此,但是這不是主要原因,?!?p> “為何?”吳三桂突然來了興趣,。
“因為你的緣故,。”洪承疇說道,,此時他的眼睛慢慢睜開,。此時的洪承疇眼睛有一些混濁,每況愈下的身體讓眼睛也受到了一些損傷,平時看人都有一些模糊不清,。
“為何是我,,重慶被攻下為何與我有關(guān)系?又不是……”吳三桂慢慢思索著,,突然眼前一亮:“莫不是看見我后路被斷……”
“沒錯,。”洪承疇看著眼前的吳三桂心里面還是有一點兒感慨的——自己什么時候也能夠和他一樣封一個王侯,?只不過現(xiàn)在也只能想一想了,,同時洪承疇也有一些后悔,早知道如此,,還不如早投降大清算了,,沒準兒還能撈一個王侯回來。
不過也都過去了,,自己就差這臨門一步,,到時候大清定鼎天下也能夠頤養(yǎng)天年,只不過想到自己的母親……
唉……
“如今重慶城一下,,建昌和成都那邊肯定會收到反應(yīng),,他們會害怕夔東諸將報復(fù),加上本來大西軍就在四川殺得令人聞之色變,,四川當?shù)厝撕尥噶舜笪鬈?。如此一來,他們就更加惶恐,。加上偽明督師文安之坐?zhèn)四川,,如此一來自然不可能輕易投降?!?p> “本兵說的有道理,。”吳三桂點了點頭:“但是如此一來,,不是需要更加加緊對東川一帶防線的布置么,?”
“不?!焙槌挟牻K于準備站了起來,,但是不知道是因為年齡太大的緣故,身軀有一些晃蕩,,吳三桂親自跑過去扶著,,一臉的擔憂,但是洪承疇絲毫不以為意:“你只是看見了成都,,而沒有看見夔東,,沒有看見文安之,!”
“本兵,你是說夔東的闖營諸將可能出兵……”吳三桂說道,。
“這是必然的事情,。”洪承疇斬釘截鐵:“如今拿下了重慶城,,那么他們肯定是需要整頓,,而且他們肯定知道,如今李定國已經(jīng)被打敗,,到時候就是他們被攻打,。之前成都那邊的大西軍就是因為如此,感覺不到任何希望才會進行投降,,所以才有投降信,。”
“可是重慶一下,,斷絕我們的糧道,,讓他們又看見了希望,所以如此一來,,建昌不可取??墒侨绱?,也不能夠讓你放棄東川、建昌一帶的防線,?!?p> 吳三桂點了點頭。
“關(guān)鍵在于夔東,,我收集到了一些消息,,想必你也是知道的?!焙槌挟犝f道,。
“本兵,你是說那個朱四太子,?那個娃娃,?”吳三桂說起曾經(jīng)的大明宗室一點兒也不客氣,甚至有點兒瞧不上,,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那個曾經(jīng)提拔他的、恩遇他的就是這個朱四太子的父親,。
“此人不得不查,,尤其是他是朱四太子,,如此一來大義名分有了,這是其一,;其二,,夔東諸將現(xiàn)在隱隱有以他為首的趨勢,不得不防,!昔日夔東諸將為何戰(zhàn)斗力不行,,乃是因為諸將不和,朱四太子到了此處之后已經(jīng)有了改變,;其三,,兵馬充足,安撫人心,,如此一來,,矛盾更在少數(shù)!”洪承疇越說臉色越來越嚴峻:
“最后,,原本的明朝軍隊叛變,,三譚一個被殺,兩個被幽禁,,夔東那邊的官軍與闖軍的矛盾已經(jīng)消失,!而朱四太子更是安撫闖軍,嚴于律己,,寬容諸將,,對待夔東諸將非常親和,如此一來,,可以想象夔東之禍,!”
吳三桂聞言,臉色突然變得不好看,,可是嘴里仍然說著:“我聽聞,,昔日大明太子……”
“他是朱四太子,從未和闖營有什么接觸,,更是沒有接觸過大西軍,。而且顛沛流離,長期在百姓之中混跡,,能夠體察民情,,此子大類唐王,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甚至可能是中興之主,,不可不查也!”
“所以如今我們放棄建昌和東川是因為需要讓他們疲懶……”
“不錯,,因為剛剛穩(wěn)定,,所以需要讓他們重新亂起來,,到時候諸將爭功,讓他們自顧不暇,,他們是因為我們的壓力才扭成一股繩,,若是我們?nèi)チ耍敲幢厝槐l(fā)內(nèi)亂,,尤其是成都還有投降的傾向,!”洪承疇說道。
他自信滿滿,,因為他想到了之前秦晉失和的時候,,那個時候的局勢和現(xiàn)在幾乎是一模一樣,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本身闖營和大西軍的矛盾就已經(jīng)很深了,,如此一來,絕對是能夠打垮他們,,甚至比原本預(yù)想的時間還早一點,。
洪承疇走到窗戶面前,吳三桂的聲音傳來:“可是,,這樣防線不就是崩潰了么,?”
洪承疇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明月,笑了笑:“因為偽明文安之也是這么想的,!所以,,就是要他破裂,才能更好進行抓魚,,因為,我們有了一個新的對手,,一個全新的對手,。這一次,我看他能不能打敗我,!”
正在重慶和朱天賜說話的文安之也抬起頭,,看了看月亮,無所謂地笑了笑,,然后轉(zhuǎn)過頭來繼續(xù)對下面那個小家伙進行囑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