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陰界口,，尸積滿谷。
慕容泓次日遂聚眾將,，說道：昨日雖勝一陣,，秦兵畢竟勢大，我非其敵也,。正好趁著敵軍初敗不敢逼迫,，我還是奔回關(guān)東，往投我叔父吳王慕容垂,，歸我故土為上,。
諸將：那姚萇亦善用兵，我若走回關(guān)東時,，需防追殺,。
慕容泓：可使老弱先行，某親引精兵斷后,。我弟慕容沖復(fù)引二千精騎,，伏于敵軍來路，以為斷后,，可保無虞,。
眾將稱善，于是盡驅(qū)老弱婦孺先行，慕容沖引軍埋伏去訖,，慕容泓押住后隊緩緩而退,。苻睿聞報鮮卑軍皆出城東返，乃自引兵前來追擊,。
姚萇急出大營,，攔住馬頭諫道：鮮卑皆有東歸之志，故起而為亂,。我宜趁勢驅(qū)其出關(guān),，不可遏止，所謂窮寇莫追也,。
苻睿不從,，自率竇融為先鋒前往追擊，使姚萇引大軍合后,。
竇融率軍剛剛轉(zhuǎn)過山環(huán),，忽聽山后一聲炮響，慕容沖引兵盡出,，攔腰截殺,，秦軍大亂。竇融拍馬挺槍來戰(zhàn),，斗不過十合,，被慕容沖大喝一聲，將竇融頭盔斬去半截,，只剩一個帽圈勒在頭上,，散發(fā)披下，蓋住雙目,。竇融亡魂皆冒,，回身便走，不辨東西,。
苻睿怒不可遏,，迎面來戰(zhàn),，卻只一合,，便被慕容沖劈于馬下。
秦軍見主將被殺,，先鋒敗陣,，吶一聲喊，一齊返身便逃,。慕容沖麾軍猛擊,，殺死一半。姚萇聞報前面兵敗，急縱馬前來救時,，左側(cè)復(fù)一軍殺出,，卻是上將高蓋。
姚萇奮勇上前,，二馬相交,，斗有十余個回合，前軍大喊,，竇融軍敗將下來,，反而沖動后軍，落入山澗無數(shù),。
又見慕容沖潑風(fēng)般趕至,，掄大桿刀追殺秦軍，便如砍瓜切菜般,，英勇無敵,。
姚萇暗道不好，蕩開高蓋手中兵器,，催馬加鞭殺出重圍,。見所帶部兵殘余不足十之三四，又折了皇親苻睿,，甚恐秦王怪罪,，便不敢復(fù)回長安，只得走奔馬牧,。
慕容沖與高蓋趕殺一程,，收兵回軍，告知慕容泓已大敗秦軍追兵,，無復(fù)后顧之憂,。
慕容泓聞聽大喜，環(huán)顧兵眾可達(dá)十萬,，于是雄心復(fù)起,，遂令回兵華陰；修書一封,，遣使者到長安求見秦王苻堅,。
秦王覽其書道：秦行無道，滅我國家,。今蒙上天眷顧,，使秦軍大敗，必將復(fù)興我大燕也,。今聞吳王慕容垂已平定關(guān)東,，秦王可速備鑾駕，奉送家兄燕國皇帝及宗室功臣之家出城。則某將率關(guān)中燕人保衛(wèi)皇帝返回鄴都,，與秦以武牢為界,，分割天下而治，永作友鄰,，不復(fù)為禍,。鉅鹿公苻睿輕敵無謀急進(jìn)，被亂兵所害,，并非慕容泓本意,。
苻堅勃然大怒，復(fù)將慕容暐喚至宮中,，劈頭蓋臉責(zé)罵一頓,，并令慕容暐寫信，分別招納勸諭慕容垂,、慕容泓,、慕容沖，令其各自罷兵返回長安,，則寬赦其反叛之罪,。
慕容暐只得應(yīng)諾，當(dāng)即退于廊下修書,，使秦王親眼看過,，遣使送出。
苻堅怒氣稍舒,，復(fù)將慕容暐怒斥一頓,，直罵得一佛出世，二佛涅磐,。慕容直待其再無新鮮罵辭,，這才拜辭回府，猶如斗敗雄雞,，狼狽不堪,。
于是洗去滿臉唾沫，換上便裝,，伏于案上,，撰修秘旨一道，拿出私璽蓋上,，暗派使者：你持我此書,，微服出京,，送往慕容泓軍中,。務(wù)必慎重，休使落入秦人之手。
使者奉命,，遂微服出京,，千辛萬苦到至慕容泓軍營，宣讀秘旨：今秦國氣數(shù)已盡,，長安怪異頻發(fā),，苻堅亦將不能久存。朕乃籠中之人,，定無歸計,，況乃燕室罪人，不值諸弟顧念,。弟應(yīng)努力建成大業(yè),，使吳王慕容垂為相，中山王慕容沖為太宰,、兼大司馬,，兄自為大將軍、兼司徒,，秉承朕意封爵授官,。則我死后，兄即帝位可也,。
慕容泓拜領(lǐng)詔旨,，向慕容沖及諸將宣示已畢。眾人共商,，決定暫罷東歸之議,，轉(zhuǎn)向長安進(jìn)軍，欲先救出燕王慕容暐,。
于是慕容泓自號為大將軍,，承制復(fù)國，改年號為燕興,，史稱西燕,。
慕容泓承制自為燕王，卻又狂妄自負(fù),，不納忠諫,。謀臣高蓋、宿勤崇等謂慕容泓德望不如慕容沖,，且又執(zhí)法苛嚴(yán),，于是密議謀反。
這一日,，燕王在帳中大擺宴席,，款待諸臣,，以買人心。
未料行酒未過三巡,，高蓋失手摔杯于地,，裂為八片。宿勤崇見此,，立刻暴起,，就于席間砍倒慕容泓，復(fù)一刀割下頭來,。
眾臣無不大驚,，反應(yīng)不迭。
高蓋早就一腳踢開慕容泓尸體,，回身扯過慕容沖,，按坐在血泊中帥椅之上，向眾人高呼道：慕容泓殘暴不仁,，不堪為我燕人之主,。慕容沖仁義謙和，天下皆知,，今當(dāng)奉為皇太弟,，秉承帝旨行事。有不從者,，便以慕容泓為例,！
眾臣諸將：愿奉皇太弟為主，萬死不辭,。
慕容沖見憑空得來燕王之位,，不由且驚且喜，于是高坐就任,，命高蓋為尚書令,，總率百官，商議進(jìn)軍長安,，去救天子,。
便在此時，忽見門將入報：今有后秦國主姚萇遣使而至,，并使其子姚嵩到來,，說是作為人質(zhì)，請求與我主和好,。
稟報已畢,，抬起頭來，忽見帥位上換了慕容沖,，舊主慕容泓已經(jīng)身首兩分,，倒臥在血泊之中,，不由大窘，手足無措,。
高蓋喝道：此是新任皇太弟,，你不服么,？
門將反應(yīng)倒也敏捷,，應(yīng)道：小將怎敢！
于是向上拜倒,，連連叩頭：臣愿奉皇太弟詔令,，粉身碎骨，萬死不辭,。
慕容沖：賜卿平身,。速將來使喚入，待我問他,。
門將再拜奉令,，連滾帶爬出帳，將秦使引入帳中,。
慕容沖待來使拜罷,，問道：貴使來此，有何話說,？
姚使回奏：我家主公姚萇自前番被大王殺敗,，不敢轉(zhuǎn)回長安，遂至西州馬牧,。因西州豪族尹詳率五萬部眾謀反秦王,，聞我主姚公至此，于是公推為西州之主,，亦奉號秦王,，攻略邊北之地。今聞大王欲復(fù)燕王舊業(yè),，特使小臣前來結(jié)盟和好,，共抗強(qiáng)秦與東晉兩國?？执笸醪豢弦娦?，故使少主人為質(zhì)，以表誠意,。不知大王意下如何,？
慕容沖與高蓋商議，回以厚禮,，允準(zhǔn)結(jié)盟,。
太元九年七月,，慕容沖大舉華陰之兵，兵向長安,。
蹄聲勁疾,，哨馬疾報秦王苻堅：陛下！慕容沖引兵前來,，離長安只有二百余里,。
秦王聞報大驚，急下詔旨：令撫軍將軍苻方戍守驪山,，拜平原公苻暉為使持節(jié),、散騎常侍、都督中外諸軍事,、車騎大將軍,、司隸校尉、錄尚書,，配給五萬兵力,，抵御慕容沖。命河間公苻琳為中軍大將軍,，為苻暉后援,。
三公奉旨，分別引兵而出,。
慕容沖聞苻暉領(lǐng)兵前來,，即命婦人乘牛馬以充兵卒，舉竿為旗,，揚土為塵,，督勉軍眾緊隨其后，進(jìn)攻苻暉軍于鄭西,。
苻暉出兵拒戰(zhàn),，慕容沖只令娘子軍揚塵擊鼓吶喊，苻暉軍暈頭暈?zāi)X,，不明所以,；軍士卻只顧上前搶奪婦女，嘻嘻哈哈,，軍伍大亂,。
慕容沖忽引精騎殺入，秦軍于是大敗,，盡棄婦女而逃,。
苻暉逃入洛陽，不知失敗之因,，百思不得其解,，只得憋悶不出,。
苻堅聞報平原公兵敗，又任尚書姜宇為前將軍,，與苻琳率軍三萬,，到灞上攻擊慕容沖。未料又被慕容沖打敗,，姜宇戰(zhàn)死,，苻琳身中流箭，奮力奔回長安,，僅以身存,。
慕容沖于是占據(jù)灞上,，引諸將及親軍入住阿房城,，繼而進(jìn)逼長安，兵臨城下,。
苻堅聞慕容沖已至京城,，率引文武登上城頭，見賊勢浩大,，不由嘆息道：此虜賊從何而出,，以致如此強(qiáng)盛？
復(fù)見慕容沖坐于馬上,，在陣前耀武揚威,，于是手扶垛口，往城下大聲斥道：爾等群奴,，只好在塞外放牧牛羊,，因何前來送死！
慕容沖昂首叫道：奴則奴矣,！因久倦為奴,，正欲取而代之。
苻堅心中忽然升起滿腔柔情,，遂令內(nèi)侍取錦袍一領(lǐng),，遣使出城，送給慕容沖,。
使者出城賜袍,，并傳秦王之語道：卿遠(yuǎn)來諸事草創(chuàng)，豈不憚勞苦,？今贈錦袍一領(lǐng),，以表朕心。朕對卿恩分如何,，而一夜之間變故如此,！
慕容沖聽罷,，臉上泛起一絲異樣，隨即大怒,。
苻堅彼時對慕容沖不薄,，此時亦不忘舊情，尤念其冷暖,。今見鮮卑大軍兵臨城下,，苻堅尚不禁念舊，派人送錦袍于慕容沖以御風(fēng)寒,，此間情意,，亦可傾倒眾生。
慕容沖強(qiáng)忍羞怒,，于馬上速寫書箋一張,，令使者持之進(jìn)城，回報秦王：孤以天下為任,，豈重此一袍小惠,！若卿束手來降，我待你亦如你從前待我可也,。
苻堅看罷,，氣得幾乎吐血，叫道：孤悔不用王景略及苻融之言,，使白虜敢猖狂如此,！
說罷昏昏欲倒。左右親侍見狀,，急救下城,，送回內(nèi)宮養(yǎng)息。
慕容沖見秦王下城,，便亦回軍還營,。
長安城中由此擾攘傳論，便有人將慕容沖兵臨城下之事,，報于故燕王慕容暐,。
慕容暐聞弟慕容沖來攻長安，心知此戰(zhàn)無論勝負(fù),，自己皆必連累遭殃,，決無活路。于是只得鋌而走險,，秘密招集族人,，準(zhǔn)備于皇宮至城樓必經(jīng)之途，埋伏部曲家丁，待秦王來日上城督戰(zhàn)時進(jìn)行襲殺,。
不料家丁中自有朝廷所派臥底,，連夜將此消息透進(jìn)內(nèi)宮，報予秦王,。
苻堅既驚且怒,，對左右笑罵道：這可真是老虎不發(fā)威，人皆以謂是病貓也,！
遂下令誅殺慕容暐父子,，及其宗族，并城中鮮卑人不論少長男女,，全部殺光,。
慕容沖在長安城外圍困日久，城中乏糧,，人民相食,。苻堅令遍搜府庫，傾其所有設(shè)宴款待群臣,。諸將大都含肉于口,，歸家吐脯以飴妻子,。
數(shù)月之間,，煙塵四起，百姓死亡無數(shù),。
終至外城被破,，慕容沖率眾登上長安城頭。
苻堅全身甲胄親自督戰(zhàn),，飛矢滿身,，血流遍體。左右急將秦王救下城去,，轉(zhuǎn)回內(nèi)宮,，命醫(yī)官為其卸下鎧甲起箭，乃至帶血箭簇盈盆,。
苻堅流血過多,，漸進(jìn)昏迷。宮人以蜜水灌之,，昏而復(fù)醒,，哭對張夫人道：朕不聽夫人之言，以至于此,，實乃天喪我也,。卿等休要顧我，可急收拾細(xì)軟，某使禁軍保護(hù),，殺出東門,，投奔鄴城苻丕那里去罷。
張夫人泣道：陛下不知,，今鄴城亦被慕容垂重重圍困,，絕糧已久，不得入矣,。陛下休出此絕望之言,，今借蒼天洪福，祖宗保佑,，若聽賤妾之諫,，諒必尚有一線生路！
苻堅問道：此言何謂,？
夫人：陛下未聞宮中有讖言乎,？道是“帝出五將久長得”。
苻堅：此言何意,？
夫人：是言長安右扶風(fēng)郡有五將山,，乃周室龍興之地，王氣所在,。莫非是指陛下幸此,，當(dāng)可復(fù)興霸業(yè)耶！
秦王聽罷,，精神為之一振,，說道：就依皇后之計。
張夫人于是親出內(nèi)宮,，傳秦王詔旨,，令集禁衛(wèi)甲士五百人，夤夜從北門而出,，由長安出奔岐山,，只留太子苻宏守城。
次日守城秦軍不見秦王上城督戰(zhàn),，兼連日不食,，漸漸不支。
鮮卑軍鼓勇登城,，將守軍砍倒,，打開城門。慕容沖引眾一擁而入,，縱兵大掠長安,。
太子苻宏聞聽外城已破,，無力保護(hù)內(nèi)城，趁亂率親軍千人棄城南逃,。于路不辨東西,，因見關(guān)中國內(nèi)遍地皆反，走投無路,，只得借道襄陽逃至武昌,，轉(zhuǎn)由京口投奔東晉。
謝玄見苻宏千里來降,，不敢自專,，遣使將其送往建康，奏請皇帝處置,。
苻宏見到晉帝,，三拜九叩，山呼萬歲,，口中稱臣,，并獻(xiàn)秦國傳國玉璽以降。晉孝武帝司馬曜大喜,，準(zhǔn)受其降,，封為輔國將軍，使引部眾駐于江州,。
謝玄遣使送走苻宏,，已知秦國大亂，危不可保,，于是寄書叔父謝安,，請其上疏朝廷，要求趁機(jī)北伐,，復(fù)奪兩京，盡驅(qū)胡虜,。
謝安深然其說,，乃具表上朝，奏于晉帝：先帝深慮晉胡勢不兩立,，前因胡賊無隙可乘,，故未敢征。豈期苻堅犯境,，仗陛下天威洪福所至,，將士戮力效命，擊破賊兵百萬之眾,，苻氐喪膽于淝水,。今鮮卑變亂生于關(guān)東，五胡俱各以秦之軍，食秦之粟,，殺秦之兵民官吏,。此乃天厭秦人，故使我晉室復(fù)興也,！伏望陛下趁此遣將開拓中原,，則北方指日可平，祖宗基業(yè)反掌可復(fù),。臣謹(jǐn)表以聞,，仰于圣聽。
孝武帝覽表甚喜：卿言正合孤意,。太?？勺孕斜阋耍{(diào)撥諸將,，以兵起行伐秦,。
謝安謝恩出朝，回府即傳將令,，遣使送往軍營：著令前將軍謝玄,，即率桓石虔等部下諸將，起大兵二十萬,，北征秦國,，收復(fù)河南之地。
謝玄領(lǐng)命,，祭旗出征,，兵渡淮北。
豫州河南之地諸堡聞之,，紛紛皆來歸附,。謝玄入屯河南，分兵屯守,，安撫百姓,；復(fù)遣晉陵太守滕恬率精兵五千，渡河駐扎黎陽,，兵指鄴城,；又遣猛將劉牢之將兵二萬，入據(jù)滑臺,。
分撥已定,，謝玄親屯河南城，調(diào)度四方人馬,，分派使者及探馬十?dāng)?shù)批,，去往長安,、洛陽及鄴城等三輔之地打探消息，靜待各自回報,，以備進(jìn)軍,。
鏡頭轉(zhuǎn)換，按下江東發(fā)兵北伐,，再說慕容垂復(fù)燕,。
燕王慕容垂因懷顧秦王當(dāng)年知遇之恩，一心只欲收回舊都鄴城,，不忍殲滅秦軍及世子苻丕,，故意引兵撤還新城，令其棄城自走,。
牽延旬月,，因見苻丕仍無棄城而走跡象，不由大怒,，遂復(fù)使車騎將軍慕容德率兵重新包圍鄴城,，只留出西走之路。
苻丕雖勢窮糧竭,，但仍不舍鄴城,，只是據(jù)險固守。
這一日忽聞哨馬來報：晉將謝玄引大軍二十萬北出河南,，將欲渡河北來,。
苻丕恐怕兩面受敵，不由大驚,，急聚文武諸將商議對策,。
右將軍徐成出班進(jìn)言：殿下勿憂，此乃破燕軍之良機(jī)也,。某愿逞三寸不爛之舌,，前往晉軍大營，說服謝玄前來相助,，退慕容垂虎狼之兵,，保鄴城安如磐石之固。
苻丕驚道：將軍莫非是饑餓難耐,，早晨以酒充食，吃醉了不成,？
徐成：自賊軍圍城,，為臣從不飲酒。
苻丕：晉軍是我不共戴天仇敵,，是來伐我也,，焉肯反來助我,？前去求謝玄來救，卻不正是與虎謀皮,！便是那謝玄肯時,，亦必是前門拒虎，后門進(jìn)狼,。先生休矣,！
徐成：非也。某聞慕容垂祖上世代仕晉,，祖父慕容皝更為晉朝侍中,。只因其父慕容儁反晉自立,，晉人皆不樂其生。今慕容垂復(fù)稱燕王，亦乃晉之叛臣,，可謂世仇。某此去晉營,，以利害說之,，請謝玄與殿下聯(lián)合同破燕兵，彼必從之,，則鄴城之圍自解,。
苻丕無計可施，終然其說,，于是修書一封,，使徐成引城中五千精兵，趁夜從西門而出,，直奔河南晉軍大營而來,。
徐成引兵來至河南，遠(yuǎn)遠(yuǎn)扎住大營,，遣使往晉營中通報,。
謝玄見是秦將求見，不知何故,，令其至營來見,。
徐成只帶數(shù)名親隨赤手而往，入拜謝玄：秦王與晉室本來無仇,，只因慕容垂降秦后從中挑撥,，秦王聽信讒言，致結(jié)淝水之怨,，秦王深自追悔,，乃至胡亂中原。今長樂公欲報前仇,，愿以河南及鄴都還晉,，情愿西還長安,，只求將軍聯(lián)手，共滅慕容垂,。另因鄴城久困,，乞求糧米救濟(jì)城中軍民，則愈發(fā)感激不盡,，愿永結(jié)盟好,。
謝玄聞聽大喜：既長樂公只以報仇為念，許以共破燕軍之后還我鄴城及河南之地,，我怎不救應(yīng)其困,？今且將米二千斛相贈，以解城中軍民之危,；將軍既帶兵而來,，可押糧米回去，資給城中軍民,。我來日即發(fā)兵馬,，親自引軍來救，共破慕容垂兵,。
徐成拜謝,，便回營派兵前來搬糧，押運而回,。
徐成去后,，將軍桓石虔不解，問于謝玄：此正鷸蚌相爭之時,，將軍何不坐待慕容垂誅殺苻丕,，雙方兩敗俱傷之時坐收其利，反助秦軍米糧,，且許以兵救應(yīng),，何意也？
謝玄笑道：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慕容垂不減韓信之智，又有呂布之勇,，今以兵困鄴都經(jīng)年,，非不能下，是待苻丕自走,，以報秦王向日厚待之恩,。今苻丕困之極矣，若我不以糧米相助,，不遣軍馬攻秦,，則苻丕勢窮，必然降燕,。鄴都一旦落入燕軍之手,，以慕容垂用兵之能，則何年可得,！故我以軍糧相助,，并與秦軍聯(lián)手大破燕軍之后，苻丕勢弱不敵,，必不敢失信于我,，定讓出鄴都，引軍西歸,。我唾手而得鄴都,，則河南之地便可據(jù)而有之，如此中原底定十之八九,，以此復(fù)我舊地,，一統(tǒng)江山，亦非癡人說夢也,。
桓石虎及諸將聽罷拜服：將軍神見,，我等不及！
謝玄分說明白,，即派劉牢之,、滕恬等將，率二萬人馬救援鄴城,，二將領(lǐng)命而去,。
徐成運糧米回至鄴城，恐為燕軍所劫,，先遣部將進(jìn)城報于苻丕,，約期接應(yīng)進(jìn)城。
苻丕因燕軍不圍西門,，故派兵出西門將徐成兵馬迎進(jìn),，盤點軍糧，給散各營,。
因見糧米足支半年,，不由大喜，遂問徐成：雖得糧米可支數(shù)月,，但未審救兵何日得至,，共破燕軍之圍耶！
徐成答道：謝玄許諾當(dāng)即發(fā)兵來救,，我且只管保守城池可也,。
苻丕然之,，于是調(diào)撥兵馬，晝夜加緊固守,。
時有東胡人王晏以兵占據(jù)館陶,，揚言為鄴城聲援，欲引軍來救苻丕,。
燕王慕容垂因而大怒,，遣太原王慕容楷及陳留王慕容紹前往擊之。
二王引兵而去,，至于途中,，慕容楷對慕容紹說道：今我大業(yè)始創(chuàng)，四方人心未安,。我宜綏之以德,，不可震之以威。
乃出屯辟陽,，使慕容紹往館陶來說王晏：燕王大兵至此,，長樂公猶不能守鄴，將欲奔走長安,，料此館陶小城內(nèi)無糧草,，外無救兵，安能守之,？將軍不如早降,，不失封侯之位。
王晏思索半晌,，于是舉城納降,。王晏既降，周圍氐夷降者數(shù)十萬口,。
慕容楷于是留其老弱,，收其丁壯者近十萬口，引歸鄴城,。
慕容垂大喜道：你兄弟二人才兼文武,，智勇兼?zhèn)洌阋猿欣^先王之志,，復(fù)興大燕,！
于是兵勢大盛，鄴城愈見孤力難支,。
慕容垂復(fù)使幼子慕容麟引兵往攻博陵,，城中不旬日糧竭矢盡。功曹張猗恐城破難保，遂率眾五百逾城而出,，來投慕容麟,，并求為先鋒。
復(fù)來城下,，自稱義軍將軍,，勸守城諸將投降。
郡守博陵王苻兗登上城頭,，手扶垛口指而罵道：張猗賊奴！你乃秦民,，孤乃汝君,。你起兵應(yīng)賊，而自號義軍,，何名實之相違也,！古人求忠臣者，必于孝子之門,；今你母妻皆在城中,，棄而不顧，我若盡行殺之,，又有何惜,！燕賊取你一時之功則可，其后寧能忘你今日不忠不孝之罪,，重用爾等耶,？我不意中州禮義之邦，竟有你這般狗彘之徒,！
張猗在城下聽了,，默然無語。
慕容麟聞言大怒,，身先士卒攻拔博陵,，執(zhí)苻兗而斬之。滿城軍民聞郡守被殺,，無不切齒痛恨張猗與慕容麟,。
張猗歸見其母妻，母關(guān)門不納,，誓死不與相見,。
太元十年二月，晉將劉牢之引軍進(jìn)至枋頭,。
苻丕聞知,，急令部將楊膺、姜讓前往勞軍，并催速進(jìn),。楊,、姜因聞長安已失，知道秦國大勢已去,，于路商議妥當(dāng),，欲將鄴城賣予晉廷。
故至?xí)x營,，暗地與劉牢之勾結(jié)道：望將軍速至,，我二人當(dāng)稱臣于晉，必為內(nèi)應(yīng),，倒賣鄴都,，以為進(jìn)見之功。
劉牢之允諾,。二人辭歸,，報于苻丕，說晉軍旬內(nèi)必至,。
不料使團(tuán)之中卻有細(xì)作,，將二人與劉牢之勾結(jié)之事密報苻丕。
苻丕大怒之下,，便即不計利害,，遂殺楊膺、姜讓,。劉牢之獲悉此事,，知道機(jī)密已泄，于是引軍屯扎河北,，徘徊不進(jìn),。
慕容垂見久攻鄴城不下，亦知城中近得二千斛軍糧,，一時不易攻取,，于是重新派將：命撫軍大將軍慕容麟屯駐信都，樂浪王慕容溫屯中山,，召驃騎大將軍慕容農(nóng)與慕容德駐守鄴都外城,，若晉軍來時，需如此如此,。
眾將聽命,，依計而行。慕容垂安排眾將已畢,，自引軍北去經(jīng)略冀州,。
慕容溫聞燕王北來,，即遣萬余士兵為慕容垂軍運送軍糧，并在中山營造宮室,。
苻丕聞慕容垂引軍北去,，不由大喜，以為天賜良機(jī),，雖知劉牢之不懷好意,，但為退燕軍，亦將此消息遣人呈報晉營,。劉牢之聞知,，即提大軍，往奔鄴城,，先欲攻拔黎陽,。
燕黎陽太守劉撫據(jù)城以守，因城中兵少,，急遣使至冀州向燕王告急。慕容垂聞知大驚,，遂罷經(jīng)略冀州之兵,，親自率軍南下救援。
苻丕聞慕容垂南下,，恐劉牢之引兵南還,，遂遣將派兵出城，欲從后偷襲,。
秦軍出城之時,，已被外城守將慕容農(nóng)探知，遂請叔父慕容德守城,，自引軍抄小道出于秦軍之前截殺,，將其擊敗。
秦軍乃不得出,，只得退回鄴城,，來向苻丕請罪，苻丕無可奈何,。
劉牢之不防慕容垂來得恁快,，一時大意，被劉撫及慕容垂內(nèi)外夾擊,，敗了一陣,，退后三十余里，復(fù)駐屯黎陽之南,。
慕容垂認(rèn)為晉軍既敗,，不敢復(fù)來,，遂回兵冀州。
不料劉牢之早派出細(xì)作,，偵知燕軍移軍向北,，便急引軍追襲，馬不停蹄,，勢如狂風(fēng),。
慕容垂初敗新城，立腳不住,，繼而再從新城北退,，圍攻鄴城諸將隨之同歸。
苻丕在城中得知慕容垂敗退,，又見外城之圍已解,，遂盡發(fā)城中之兵跟進(jìn)追擊，緊躡晉軍之后,。燕軍連戰(zhàn)不勝,，士氣低落。
慕容垂卻謂眾將道：今秦,、晉瓦合,，相待為強(qiáng)。一勝則俱豪,，一失則俱潰,，非同心故也。今兩軍相繼,，勢既未合,，宜急擊之。
于是令將輜重盡棄于追兵來路,，復(fù)傳令諸將各依計而行,，自率伏兵以待。
劉牢之急追而來,，兼程行軍二百余里,，至冀州廣宗五橋澤。
正追之間,，軍士來報：前面燕軍攔住去路,。
劉牢之自縱馬出于陣前，見燕將慕容德手提鋼刀,，殺過陣來,。劉牢之奮勇上前，戰(zhàn)有十個回合,，慕容德回馬便走,。
劉牢之催軍追趕,，拐過一個山環(huán)，見慕容德棄馬上山,，與眾軍攀山逃走,。劉牢之見山勢險惡，正在猶豫,，忽聽三聲號炮,，大林山上四五處火起，林后鼓噪喧天,。
燕將丁零殺出,，與劉牢之纏斗十余回合，復(fù)回馬敗走,。
牢之氣悶,，正欲尋路追時，忽聽后軍喊起：小林山后又有燕軍伏兵殺出,。
劉牢之說道：此皆燕軍疑兵之計也,。盡派小隊人馬騷擾，則大軍必在前方不遠(yuǎn),。眾軍齊發(fā),，盡管并力追殺，大功可成,！
于是不理會林火伏兵，盡驅(qū)大軍殺出山林,，直奔大道而來,。
晉軍在山林中轉(zhuǎn)了一夜，大半被山火燒得焦頭爛額,，又餓又累又渴,，只盼覓食傳餐，各無心繼續(xù)爭戰(zhàn),。直待走出山林,，前行五里，忽發(fā)現(xiàn)燕軍沿路所棄輜重,，飲食吃喝不缺,。
晉軍大嘩，無不下馬爭奪,，亂作一團(tuán),，不復(fù)成軍。
劉牢之知是中計,，約束眾軍,，止喝不住,。
慕容垂在山坡上見晉軍不成隊伍，皆棄兵爭食,，于是命令擂鼓吹號,，盡率伏軍而出，直殺入晉軍陣中,。燕軍諸將一路上連敗,，皆憋了一肚子悶氣，此時盡行撒放出來,，搶入晉軍隊伍之中,，槍挑刀斫，遠(yuǎn)則箭射,，個個勇猛如虎,。
不一時晉軍大敗，損折數(shù)千人,，死尸填塞山谷,。劉牢之見不是頭路，只得單騎逃走,。適逢苻丕率秦軍來救,，方得敗入鄴城，一面收拾殘軍,。
劉牢之在鄴城收集散兵,，復(fù)得二千余人，軍勢稍振,，再欲尋燕軍決戰(zhàn),。卻被主將謝玄聽聞敗訊，遣使前來,，傳檄召回,。
劉牢之無奈，長嘆數(shù)聲,，只得班師南下,。
燕軍雖去，鄴城糧盡,，無力堅持,，苻丕也只得率眾西出，去豫州尋糧,。
燕,、秦兩軍相持經(jīng)年，幽,、冀兩州饑荒,，燕軍亦多有餓死者,。慕容垂乃命以桑椹充當(dāng)軍糧，下令禁止農(nóng)民養(yǎng)蠶,。
五月北至常山,，將秦將丁零、翟成圍于行唐,，并命帶方王慕容佐鎮(zhèn)守龍城,。
六月，高句麗進(jìn)攻遼東,，慕容佐派司馬郝景率兵救援,，被高句麗打敗。高句麗乘勝追擊,，連克遼東,、玄菟兩郡。
七月,，苻丕率眾返回鄴城,，再次嬰城固守。
建節(jié)將軍余巖叛燕,，自武邑引兵北攻幽州薊城,。慕容垂聞知，派人至幽州告訴守將平規(guī)：卿但固守勿戰(zhàn),，待孤?lián)羝贫×?，自往討之?p> 平規(guī)不聽，恃勇出戰(zhàn),，結(jié)果為余巖所敗,，棄城而走。
余巖兵入薊城,，劫掠千余戶而去，占據(jù)令支,。
慕容垂聞薊城被掠,，不由大怒，急率軍加緊攻打行唐,。丁零引兵出城拒敵,，慕容垂使諸將以車輪戰(zhàn)法困之，丁零力戰(zhàn)不屈而死,。
城內(nèi)軍民由此大懼,，長史鮮于得襲斬翟成，送其首級出城投降,。
慕容垂一反仁慈常態(tài),，下令屠戮行唐城,，并盡坑翟成部眾。復(fù)又帶兵重占薊城,，分兵駐守,，自率大軍來攻鄴都。
此番燕王挾恨而來,，下令拼力攻打,，并揚言破城后雞犬不留。
苻丕聞燕軍復(fù)來,，乃與徐成商議：今河北饑荒,，遍地餓殍，空守此城無益,。又聞父王被羌賊姚萇所害,，不知是否確實。長安無主,，我欲放棄鄴城,，率眾西歸，公謂何如,？
徐成答道：殿下之言是也,。既要西還，需趁燕軍未至,，收拾軍馬起行,。
苻丕然之，遂使徐成為先鋒,，自為合后,，率城中男女共六萬余人撤出，西赴潞川,。于途中獲知苻堅死信,，遂即皇帝之位，改元太安,，設(shè)置百官,，史謂秦哀平帝。
慕容垂率燕軍而至,，聞苻丕棄城而走,，于是乘機(jī)進(jìn)入鄴城，至此終復(fù)故都,。
遂以魯王慕容和為南中郎將,，分兵鎮(zhèn)守，至此鄴城之戰(zhàn)結(jié)束。
慕容垂在鄴城歇馬旬日,，想起薊城之失,，即命慕容農(nóng)去討伐余巖。慕容農(nóng)奉令,，率眾穿過蠮螉要塞北上,，經(jīng)凡城直搗龍城。
十一月,，慕容農(nóng)至龍城,，就地休整旬日，復(fù)率步騎三萬至令支,。
余巖部眾震駭,，大半相繼逾城投降燕軍，城內(nèi)大亂,。余巖計窮,，只得自縛出城投降，便為慕容農(nóng)所殺,。慕容農(nóng)隨即率眾反擊高句麗,，大敗之，收復(fù)遼東,、玄菟二郡,。捷報傳至鄴城，慕容垂大悅,，遂以慕容農(nóng)為使持節(jié),、都督幽、平二州,，北狄諸軍事,，幽州牧，鎮(zhèn)守龍城,。
十二月,，慕容垂至中山，見此地物阜民豐,，不由大喜,，對諸將曰：樂浪王慕容溫治理中山經(jīng)年，在此招集流散,，充實倉廩，外給軍糧,，內(nèi)營宮室,，雖蕭何何以加之！
于是便即皇帝大位,，國號燕,，改元建興,，定都中山。
鏡頭閃回,，補(bǔ)敘秦王之事,。
苻堅使太子苻宏把守長安內(nèi)城，自與中山公苻詵將二千禁軍偷出長安,，殺出重圍,。直奔逃到五將山而止，命在山中扎住營盤,，以待天滅西燕慕容沖之兵,。
此時姚萇被西州豪族推為盟主，聚眾十余萬人,，軍威大振,。
這日探事人來報：今有西燕王慕容沖攻陷長安，秦王苻堅逃在五將山避難,，太子苻宏與先鋒大將韓晃,，往投東晉去了。
姚萇聽聞秦王得此下場,，不由默然不語,。
長史伊詳進(jìn)言：此乃天滅秦國，明公不可錯過良機(jī),。苻堅既坐困五將山,，此處又無城郭可守，極易攻取,。明公宜火速遣將至彼,，將秦王擒來，則天下大事定矣,！
姚萇：卿言雖是,，奈秦王乃我故主，恐殺之不義,，為天下恥笑,。
伊詳：當(dāng)今四海鼎沸，公若執(zhí)拗仁義,，則大事去矣,。苻堅若肯納王景略之言，必誅慕容垂,，豈有今日之禍,？此乃天意，明公何不察之？
姚萇于是意決,，即令驍騎將軍吳忠：命你率五萬人馬前往五將山,，將秦王擒來。
吳忠領(lǐng)命,，即率五萬精騎前至岐山,，將五將山團(tuán)團(tuán)圍住，命四面搜索攻進(jìn),。秦軍大亂,，盡皆散走，秦王身邊只剩十余個侍衛(wèi),。
苻堅此時帝王風(fēng)度不改,，坐而待之，并當(dāng)羌軍之面,，詔命廚師進(jìn)食,。
進(jìn)食已畢，秦王眼見羌兵蠢蠢欲動,，自己被擒難免,，乃喚過苻寶、苻錦二女,，嘆道：我兒,，為免遭姚萇凌辱，為父今日當(dāng)先殺你等,，休得埋怨,。今后休再托生帝王之家！
于是立起身來,，拔出肋下佩刀,，狠心將親生二女殺死，血流滿地,。
張夫人撫尸痛哭,，與中山公苻詵隨之自殺。
吳忠馳馬趕到,，親上前綁縛苻堅,，傳令鳴金收兵，將秦王捆送新平,，解見姚萇,。
苻堅見到姚萇，神色自若,，臉現(xiàn)卑睨,，立而不跪,。
姚萇遂問苻堅：陛下英雄蓋世，今何為人所執(zhí),！可將傳國玉璽交出，不失封侯之位,。
苻堅嗔目斥道：羌胡竟敢逼迫天子,！五胡歷數(shù)，并無你羌人,。玉璽已被送至東晉,，卿不可得也。你若要弒君,，愿求快刀,！
姚萇悵然若失道：陛下何不效堯舜，將帝位禪讓于我,？
苻堅：我無仁讓之資,，公少代禪之德。今惟求先死,，絕不臣服于卿,！
姚萇見此，遂令人將秦王牽至新平佛寺,，以絲縜縊殺,。可嘆苻堅一代梟雄,，至此了結(jié),，終年四十八歲，在位二十七年,。（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