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合租房的路上,兩人有說有笑,熊嶼提議晚上去喝酒,,王大龍思量片刻,,還是答應(yīng)了。
熊嶼自從被學(xué)校開除以后就跟著王大龍干起了銷售,,王大龍對熊嶼照顧有加,,熊嶼也是一心想著大龍好,簡直無微不至,,兩人這番關(guān)系,,不是親人甚是親人,住在一起,,工作一起,,努力一起,當(dāng)然這可不是啥跨越種族的愛情,,兄弟情也是一種感情,,感情——包羅萬象。
兩人從養(yǎng)老院出來,,打算步行回去,,因為時間是周六的傍晚七點,這個時間段就算有上班族也過了下班高峰期,所以一路沒啥車,,空氣質(zhì)量不錯,,離合租房還有大約一兩公里路時,王大龍緩緩開口了
“你覺得你表哥是為了錢,?!?p> 熊嶼:“肯定是,這世上就沒有人抵得住錢的誘惑,?!?p> 王大龍調(diào)侃道:“或許有,你找我借錢試試,?!?p> 熊嶼哪里不明白王大龍開始不正經(jīng)了,兄弟之間偶爾神經(jīng)正常,,旋即,,“借一百萬給我……”
說罷熊嶼從褲袋里掏出了——手機,隨后點開二維碼,。
王大龍淡淡一笑道:“一百萬太少了,,我把身價”,說罷他頓了頓,,“送給你,。”
熊嶼上前摸了摸王大龍額頭:“沒發(fā)燒啊,?!?p> 悲傷肆意張揚,放縱而又被禁錮于心頭,,狂暴且溫柔,,或許將它置身廣闊的音樂世界里,人,,就會開心了,,然而有些時候,說說笑笑就能忘卻悲傷,,所以,,同你說笑的人還在嗎?
王大龍也嘻嘻哈哈道:“沒騙你,,我要死了,,身價留一部分給家里剩下的大頭全給你?!?p> 熊嶼笑著回應(yīng),,看似輕蔑的話語卻不帶任何輕蔑之意,“那我死了,我還把全部身價都給你哩,,還得麻煩你常去看看我老爸,,斯文那崽種我信不過?!?p> 天真永不過時,,只是鮮有人找得到那個陪你瘋陪你鬧的人……
這所輕音樂酒吧熊嶼二人可謂是常客,,才開張半年不到,,基本上兩人下班只要不是太晚都會來這里一遭,這里生意不大好,,原因有三,,其一消費高,來一次沒個一兩千基本上走不出去,,毫不夸張的說這還是最低消費,,其二輕音樂沒有蹦迪解壓,畢竟來酒吧這些場所的大都是奔著解壓去的,,其三地理位置偏郊區(qū),,學(xué)校大多建在郊區(qū),,周六放假能回家的學(xué)生大都回家了,,有誰會閑的沒事跑來這里欣賞輕音樂?
“佳妮,,老樣子,。”入吧王大龍便對著一個頗有幾分姿色的女前臺開口說道,。
“好的龍哥,。”名叫佳妮的女前臺應(yīng)一聲便見王大龍和熊嶼朝著三樓觀景臺走去,。
王大龍:“這家輕吧,,環(huán)境不錯,什么都好,,就是酒貴,。”
王大龍說完兩人已經(jīng)走到了頂樓觀景臺三號卓,。
熊嶼看著一旁有些傷悲的王大龍打趣道:“人這里最低端的酒都是洋酒嘛,,懂的懂的?!?p> 說罷熊嶼賤笑不止,,兩人落座。
此時在觀景臺吃酒聽音樂的還有一對情侶,坐在五號桌,,熊嶼多少有些放不開,,要知道以往兩兄弟十一點左右來這家酒吧,觀景臺這里基本上都是沒啥人的,,原因無它,,因為進這里得辦會員卡,兩萬八千八百八十八,,試想誰他娘錢多到花不完干這種蠢事,,所以坐在這里的要么是個蠢蛋要么就是有故事的人。
然而王大龍,,屬于后者,。
王大龍看著眼前的熊嶼舉止文雅突的來了這么一句:“怎么,放不開啊,?!?p> 頓時五號桌情侶被王大龍的話吸引看了過來。
王大龍也轉(zhuǎn)頭看著那對情侶,,微微一笑,,還搖了搖手,但事實是王大龍根本不認識這對情侶,,這對情侶也很不給王大龍面子不鳥(理會)王大龍,。
熊嶼哈哈一笑,嘲諷無疑,。
王大龍滿臉黑線:“笑個毛”,,說罷他起身趴在欄桿上大喝,“新年新氣象,,以往的所有不開心統(tǒng)統(tǒng)他娘的給老子滾蛋,!”
聲音之大,剛開口時還嚇了那對情侶一跳,。
王大龍回身看了一眼熊嶼又看向那對情侶,,“要不要去試試?”
那對情侶兩人面面相覷,,旋即毫不猶豫起身離去,,走時還罵罵咧咧神經(jīng)病。
不多時一名店員送來了酒,,王大龍也是豪爽的掃碼付了款,。
服務(wù)員一走,這個觀景臺顯得很是冷清,,“不試試,?很解壓的,。”
王大龍手敲擊著桌臺輕聲道,。
熊嶼點頭,,走至王大龍身后,扶著景臺欄桿啊啊啊的就開始叫,。
就在熊嶼發(fā)泄的同時,,王大龍也忍不住了,雙手死死按著一個位置——肝,,他的表情扭曲,,痛不欲生,但他還是空出了一只手不斷地敲擊著手機,,像是再碼什么重要的文字,,聽的腳步劃轉(zhuǎn)的聲音王大龍裝作出一副鎮(zhèn)定的模樣。
“發(fā)泄好了,?!蓖醮簖?zhí)┤蛔匀簦χf道,,只有他自己知道這一切都是裝的,,因為有些人“得騙”。
熊嶼點頭:“嗯,?!?p> “胡小怡知道吧?!?p> 王大龍埋著頭表情痛苦,,猙獰,可傳出來的聲音卻很和善慈祥,,這也是他做銷售這么成功的原因。
熊嶼自是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開玩笑道,,“嫂子能不曉得嗎?!?p> 王大龍語不驚人死不休道:“我和他分了,。”
“什么,?,!”熊嶼驚呼。
至于熊嶼這么驚訝也是有原因的,,因為熊嶼從未見過王大龍對哪個女生有過那么認真,,要說有,,那就是胡小怡了,嶼可是深深體會到了王大龍愛的死去活來那段時光,,話說那時胡小怡稍微發(fā)一點小脾氣王大龍哄不好就會郁悶一整天,,熊嶼可謂是孜孜不倦的開導(dǎo)。
對于胡小怡,,熊嶼知道的不多,,這個女孩是在這家酒吧剛成立時步入王大龍和熊嶼視野的,這也是王大龍常來這家酒吧的原因沒有之一,,不過兩個月后她便淡出了熊嶼以及王大龍身邊其他朋友的視野,,對于此事,大家問起,,王大龍都說還和胡小怡有來往,,只是胡小怡想去京都打拼,大龍就讓她去了,。
“想知道原因嗎”,,說道這里王大龍陷入了往事之中忘卻了傷痛,有的是無盡的麻木,,大龍看著熊嶼,,“想知道我為什么會傻比到辦這他嗎的什么狗屁會員卡來這里嗎?!?p> 說罷,,王大龍手抓著頭發(fā),痛哭流涕,。
熊嶼見狀沉默了,,直直的看向王大龍。
王大龍哽咽道:“你……你是我最好的兄弟,,爛熟于心,,別走老路?!?p> 似乎被什么疼痛牽引王大龍結(jié)巴了一下,,然而熊嶼以為他是情到深處不能自拔,點頭沉默做出了回應(yīng),。
王大龍笑了,,雖然這又哭又笑看起來有些不倫不類,卻是實實在在的道盡了大龍這二十幾載的滄桑,。
“把這杯酒一口喝了,,我告訴你?!蓖醮簖堈f著將擺放在自己面前的洋酒杯推到熊嶼面前,。
熊嶼心下駭然:“一口,?!”
那只是心想,,還沒道出口,,酒已經(jīng)推到自己面前。
熊嶼也顧不得那么多了,,又當(dāng)了一次啞巴,,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今天能坐在這里,大多是靠著眼前這個兄弟,,不然他估計早就跳樓了,,人生路上挫折不斷,曾經(jīng)的熊嶼心理很是脆弱,。
打定主意,,熊嶼面色嚴肅道視死如歸道,“我熊嶼平生能與你結(jié)為兄弟單憑一個義,,今天就算這酒是二鍋頭,,是毒藥我也一口給你干了,如果我死求了,,記住,,就算你不拿我當(dāng)兄弟可在我心中——我們還是兄弟!”
言訖熊嶼一飲而盡,,隨后他驚訝的看著王大龍,,“是水?,!”
王大龍點頭:“知道我為什么老是跟前臺說老規(guī)矩了吧,。”
熊嶼瞬間變臉,,轉(zhuǎn)悲為喜,,“好啊你,欺騙弟兄感情,?!?p> 話是這么個理,可語氣卻不然,。
王大龍趕忙制止熊嶼,又開始了之前的嚴肅,,“該說說我和她的事了,。”
熊嶼洗耳恭聽,,王大龍講了很久,,原來,,是胡小怡背叛了他,當(dāng)時那個地點,,就在這個觀景臺三號桌,。
“那時的王大龍很窮,觀景臺,,三號桌,,在他看來是那般奢華。
或許王大龍有錢來這里觀景消費,,但消費一次傷筋動骨不可避免,。
‘哎呀鋒哥,我怎么可能喜歡那個窮比嘛,,都是他天天纏著我,。’是胡小怡的聲音,?!?p> 當(dāng)時的畫面場景,揮之不去,。
鋒哥是王大龍的一個客戶,,據(jù)說是個礦主,有錢的不行,,想那會兒王大龍怕拿不下鋒哥,,決定來個美人計,結(jié)果……
王大龍十分懊悔,,他抱著頭,,“我努力了一輩子,始終還是沒有抵達他的高度,,我真的好愛她好愛她,。”
一種好感抬得太高就成了喜歡,,一種喜歡集中太密便成了愛,,幻滅的愛得抹殺多少喜歡,從無到有,,再從有到無吧,。
熊嶼安慰道:“錢不是萬能的但沒錢是萬萬不能的,這種拜金女早點無瓜葛也好,,還有,,人生路還長,這一輩子收獲不了愛情還有兄弟,,況且你銷售做的那么炸近趕超那個崽種不是板上釘釘?shù)氖聝簡??!?p> 熊嶼沒有講述自己的感情經(jīng)歷,說來,,也是不愿提起,。
王大龍直視著熊嶼:“兄弟,對我還有兄弟,?!?p> 說著王大龍起身上前就是給了熊嶼一個熊抱。
“對,,你還有兄弟,。”熊嶼輕拍著王大龍的背安慰道,。
“咳咳,。”就在這時王大龍猛地咳嗽兩聲掙脫熊嶼,,咳嗽的聲音很不尋常,,像是喉嚨里有什么東西被堵住了那般,有幾分沙啞,。
王大龍是背對著熊嶼的,,他將捂著嘴的手拿開,看見的是滿手血跡,。
王大龍絕望了,,可臉色卻是掛著一抹微笑,笑是天堂,,笑是地獄,,這一刻他明白了,原來絕望的人不是抱天怨地,,唉聲嘆氣,,因為絕望便是最大的希望。
他用衣袖擦嘴,,隨后轉(zhuǎn)身,,將手背負身后,拿起酒杯對半倒酒,,于此同時手機再那只沾滿血的手中緊緊握起,,大指在發(fā)送位置的上方盤旋。
王大龍緩緩道:“這次一口氣喝完哈,,半杯不要說你不行,。”
“雅興還好呢感冒都感喝酒,,正好我也有點小感冒,,陪你瘋狂一把?!毙軒Z對于王大龍不尋常的咳嗽聲還以為只是感冒而已,,說罷便在兩個裝了半杯酒的杯子中隨便挑了一個。
熊嶼舉杯:“來干,!”
王大龍:“干,!”
“叮咚?!闭藭r熊嶼手機提示音響起,。
熊嶼聽見是特別關(guān)心的提示音立刻停止了喝酒,而王大龍也停止了,,他本就猶豫不覺,。
快速的念完第一行的字,然后點開一張相片瞟了一眼,,立馬返回瀏覽照片的頁面,,隨即只見熊嶼啪嗒一甩手機,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一巴掌拍飛了王大龍手中酒杯,。
王大龍長長一聲嘆息
“(回憶)公歷二〇二一年二月初旬,,H市人民醫(yī)院。
醫(yī)生,,‘小伙你這個已經(jīng)是晚期了,,哪怕去大醫(yī)院檢查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靠藥物緩解最多能堅持半年,,如果心態(tài)調(diào)整很好堅持運動的話也有希望,,年輕人吶,就是太拼,,哎~’
王大龍,,‘好吧,謝謝你醫(yī)生,?!?p> 公歷二〇二一年八月中旬,H市人民醫(yī)院,,王大龍獨自一人,。
醫(yī)生,‘經(jīng)常去輕音樂酒吧,?!?p> 王大龍,‘嗯?!?p> 醫(yī)生,,‘你這個情況倒是沒有繼續(xù)惡化,近段時間可以嘗試運動鍛煉身體,,或許……有轉(zhuǎn)機,。’
王大龍拿出一盒藥,,只不過上面貼上了一張標簽,,是治哮喘病人用藥的簽,‘對了醫(yī)生,,我沒藥了,。’
醫(yī)生搖了搖頭,,‘小伙子,,如果感覺絞痛難忍,或者有嚴重咳血發(fā)生你可以去兩個地方,,一是這里,,二是在二十四小時之內(nèi)你想去且能去的地方,記得再困也別合眼,,不過這是最保守估計,,或許……或許只有十二小時時間,你一定要珍惜,?!?p> “我們是兄弟,為什么要瞞著我,,為什么?。 毙軒Z大聲叫喊以示心中不滿他恨到了極致卻不是恨眼前之人,。
熊嶼掉在地上的手機屏熄滅,,第一行赫然寫著,“我有病,,兄弟,,喝了這杯酒,可能就生死兩別了,。第二行書寫著一些很狗血的話,。第三行,囑咐怎么對自己家人,。第四行,,寫的是銀行卡等密碼算是交代財產(chǎn),。【相片】”
“我想去這里,?!睂τ谛軒Z王大龍知道那是只做表面功夫,對外人狠說干就干,,可對自己,,這么多年兄弟,該明白的都明白,。
熊嶼言語變得緩和了不少,湊上前,,“去哪里,,兄弟?!?p> 王大龍點開手機地圖指著一處湖泊,,這是一處內(nèi)陸湖泊可人們稱之它為海,王大龍對著熊嶼說道,,“我想去趟海,,只是這輩子活的太憋屈,連省內(nèi)的海都沒來的及看,,錢是好東西,,可惜比不過一樣?xùn)|西——還好我在掙錢的同時沒有弄丟我最寶貴的東西——兄弟?!?p> 用情至深,,一往情深,話太動心,,亦是如此,,說著王大龍還將醫(yī)生的事講了出來。
熊嶼泣不成聲,,良久仿佛做了一個重大決定,,上前背對王大龍一躬身,“上來,?!?p> 王大龍:“干嘛,不去醫(yī)院,?!?p> 熊嶼:“二十四小時一秒也不能耽擱,不去醫(yī)院,,那就帶你看遍整個省城美景,。”
王大龍一笑。
熊嶼:“哎喲,,大龍你好幾把重,。”
王大龍:“……”
“哈哈哈哈,?!?p> 車里兩人滔滔不絕的講著,仿佛有講不完的話一般,。
人生在世,,勢必要欣賞的不是最終光景,而是沿途風(fēng)景,。
“哈哈哈,,這事兒好笑吧?!?p> 熊嶼絞勁腦汁,,瞎編了一段搞笑的大學(xué)經(jīng)歷分享于大龍,然而得到的回應(yīng)是大龍已經(jīng)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