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蓮娜？她從前天下午把自己關(guān)在屋子里,，不吃不喝，到現(xiàn)在也沒出來過,。”塔利斯指了指三樓的一間屋子,，有些緊張地說道,。
“從前天就沒有出來過？”何塞皺了下眉頭,，然后瞪圓了眼睛,，“你們就沒有進去找她？”
“我們進不去門,！”
另外一個小女孩突然插嘴說道,，“敲門沒人理，我們也打不開那扇門,，盧克想去把門撞開結(jié)果被彈飛了好遠,，差點從三樓摔下來——何塞哥哥，葉蓮娜姐姐她到底怎么了,？”
聽著小女孩有些語無倫次的話語,，何塞的心里開始被疑惑和擔憂填滿——一個十四歲的女孩把自己關(guān)在屋子里，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兩天時間,，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件令人放心的事情,。
“你們在這等著，我上去看看,?！彼牧伺呐⒌哪X袋，從十幾個小孩身邊穿過走向樓梯的方向,，在上樓之前他忽然停下腳步，回頭看向身后的孩子們,，“對了,，千萬不要亂跑，知道嗎,？”
“放心吧何塞哥哥,，我來照看大家！”
塔利斯挺了挺胸,，相當有自信地說道,。而何塞這才點了點頭,，轉(zhuǎn)身踏上樓梯。
走在記憶中相當熟悉的樓梯上,，何塞看著兩邊墻壁和扶手上某些令人在意的涂鴉和刻印,，臉上的表情有些微妙——這里面有不少都是少年時的“自己”所畫，雖然現(xiàn)在這軀體之中的靈魂已經(jīng)換成了自己這個“異界來客”,，但當這些年少輕狂時的黑歷史映入眼簾時,，何塞還是感覺到一陣輕微的尷尬。
還有擔憂,。
葉蓮娜......
何塞深吸了一口氣,，這個名字在原主的記憶之中占據(jù)了相當之大的一部分。作為一個五歲時就失去雙親進入收容所的孤兒,，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何塞都顯得相當孤僻,，無論誰來和他交流最終得到的都只是沉默。
而這種情況一直持續(xù)到了五年后的冬天,。那年的冬天異常寒冷,，十歲的何塞在完成主教堂的清掃任務后準備回孤兒院，卻在路邊聽到一聲虛弱的哭聲,。他走過去,，看到一個被裹在襁褓之中女孩，女孩瘦瘦小小,，如果不是她脖子上有一個小小的銘牌,，上面寫著她的名字和出生年月，恐怕沒人能想到她那時已經(jīng)三歲,。
除了出生年月之外,，銘牌上就只剩下一個誰也看不懂的符號。
葉蓮娜——這是何塞給她取的名字,。
何塞將女孩抱回自己的住處,，拜托修女找來熱水給她清洗身體，燒熱羊奶喂她飽腹,，并且在接下來的時間里看著她一點又一點長大,。長大后的葉蓮娜不怎么喜歡說話，唯獨在和一直照顧自己的何塞待在一起的時候才會顯得熱情一些,，在她的陪伴下,，原本性格孤僻的何塞逐漸打開心結(jié)，一點點變得正常......還有點中二了起來,。
想到那些少年時期所產(chǎn)生的各種“遠大”志向,，何塞的表情就變得越發(fā)古怪起來。然而就在他想要把這些從心底油然而生的尷尬驅(qū)散的時候,，一陣奇怪的違和感忽然讓他停了下來,。
自己對于葉蓮娜所表現(xiàn)出的擔憂之類的情緒......是不是太多了,？
何塞并不奇怪自己會對這個“素未謀面”卻“相識已久”的少女產(chǎn)生擔憂的情緒——畢竟從腦海中的那些記憶中，他確定那是一個相當令人喜歡的小姑娘,，而且對于孩童弱者的擔憂和關(guān)懷本身也算是一種美德,，對于自己的品行素質(zhì)何塞還是很有自信的。
但是這種擔憂未免有點過頭,，就好像那不是一個出現(xiàn)在他人記憶中的身影,，而是一個真的和自己朝夕相處多年時間，親如家人的妹妹一樣,。
何塞驚訝地睜大雙眼,，他終于發(fā)現(xiàn)問題所在——腦海中那些屬于原主的記憶雖然并不會鳩占鵲巢將他的意識侵占，但卻在不知不覺之間影響著他的思維方式,，在透過那些迷霧一般的記憶表象后,，何塞終于感受到隱藏在其中最深層的，那微弱到幾乎無法感知的情緒顫動,。
那是對圣光的憧憬,、對王國的熱愛，以及對葉蓮娜的擔憂,。
何塞深吸一口氣,，雖然沒有明確定量，但他的靈魂強度直到此刻為止都在極為顯著地向上提升,，只要他想,，抹除這些微弱的顫動幾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但他并沒有這樣做,，某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道德感正在作祟,，讓他只是從這些記憶深處退出，并且小心翼翼地在它們之外添加了一層又一層靈魂的防護,。
“雖然你的死亡與我無關(guān),，但我畢竟是‘借用’了你的軀體，才得以在這個世界上擁有新的生命,?！?p> 何塞的靈魂注視著那些記憶，表達著自己的話語,，“作為回報,，我會幫你照顧好她。畢竟對我而言,，在這個孤身一人的世界上，多個妹妹,，其實也蠻好的,?！?p> 他不確定那些微顫是否能夠自己的意思，不過在感知到它們逐漸平息之后,，是否理解也就不再重要,。
他嘆了口氣，將注意力放回現(xiàn)實之中,，抬頭看向面前那扇木門,。
“葉蓮娜，你在里面嗎,？”
何塞輕聲呼喚著少女的名字,，同時抬手輕輕敲響木門。
屋里無人應答,。
何塞挑起眉毛,，毫不猶豫地伸手向門把手準備強行開門，同時將精神力向著門后釋放,，探查其中的情況,。
然后這兩個舉動全部宣告失敗——那扇門被從后面反鎖，而他的精神力......在進入房間的瞬間,，就被一陣強大的混亂力量攪碎的渣都不剩,。
“葉蓮娜！”
何塞大吃一驚,，來不及考慮其中是否還有什么未知的風險,，飛起一腳就踹向木門。憑借著對這間自己住了十多年的屋子極為充分的了解,，他并沒有踹向門板,，而是沖著門框邊緣的墻壁踢了過去。
那里的墻壁好幾年前就被蟲蛀壞了,，只不過“自己”并沒有將這件事報告給修女神父,，而是趁著夜色偷偷把那里修補好了——當然僅僅是用木板和樓下粉刷門廊剩下的水粉把表面糊好而已，至于墻壁內(nèi)部的破損卻沒法修補,。
這本來是他為將來偷偷溜出去時留的“后門”,，卻在這個緊要關(guān)頭派上用場，也算是誤打誤撞的巧合吧,。
墻壁應聲破了個大洞,，何塞微微彎腰看向里面，而在看清楚其中的景象之后,，他原本就懸著的心并沒有放下,，而是直接蹦到了嗓子眼。
屋子里面看似沒有任何異常，卻充盈著肉眼無法辨析的強大且混亂的能量,，這能量不是他所熟悉的圣光也不是騎士的“靈力”,，反倒更像在前天晚上與艾森·道爾激戰(zhàn)時，魔法師所使用的能量,。
而在能量洪流的中心,，身穿簡樸衣裙的少女正懸浮在半空中，她那過膝的蒼白長發(fā)向四周散開,，如同蠶繭一般將她包裹在其中,。
“葉蓮娜！”
大驚失色的何塞沒有任何猶豫,，把手伸進墻壁上踹出來的破洞,，從內(nèi)側(cè)把門打開后就要沖進去將女孩從混亂的能量風暴之中解救出來。然而他還沒來得及向前邁出半步,，一道無形的力量忽然出現(xiàn)在面前,，讓他寸步難行。
沒等何塞做出任何應對的舉動,，熟悉的聲音忽然在他的腦海之中直接響起：
“如果我是你,，就不會那么莽撞地沖進去?！?p> ……
何塞猛地回頭,，卻并沒有在視線范圍內(nèi)看到任何異常。倒是樓下的孩子們注意到他有些夸張的動作,，亂哄哄地開口問道：
“發(fā)生什么了何塞哥哥,？”“你見到葉蓮娜了嗎？她怎么樣,？”
“啊......她沒事,，不用擔心?！焙稳剡^神,，沖著下面隨意地擺了擺手，“你們不用擔心,，干自己的事就好,，只要別上三樓就行?！?p> 隨后他才回過頭,，而艾森·道爾的聲音也同時在腦海之中繼續(xù)響起：
“不用找我，你找不到的,。你們那位軍隊的領(lǐng)袖是一位相當強大的超凡者,，我可不敢冒著被他發(fā)現(xiàn)的風險出現(xiàn)在城市里——需要對話的話,，就把你要說的話用精神力具現(xiàn)在腦海中，這對你來說應該并不算難,?！?p> “該死，你到底想干什么,！”何塞只用了片刻就琢磨出艾森所說的傳話方式，他在思緒之中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暴躁和焦慮,，“還有里面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是不是你搞的鬼？”
“別亂說,，這可和我沒關(guān)系,。”
艾森的聲音之中帶著明顯的無辜,，“而且如果你的眼界寬廣一些,，就會知道在這個小姑娘身上所發(fā)生的并不是什么壞事，而是一件極其難得的好事——她的精神力覺醒了,?！?p> 身為超凡者的何塞當然清楚什么是精神力覺醒——那是每個超凡者的必經(jīng)之路，只有在勤奮的錘煉和運氣雙向的作用下覺醒自身的精神力,，他們才能感知到空氣之中蘊含的力量并為己所用,，每個超凡職業(yè)所展現(xiàn)出的力量各不相同，但唯獨在精神力覺醒這一點,，是所有人都逃不開的起點,。
何塞在四年前就已經(jīng)覺醒了精神力，對于那些事情自然相當熟悉,，但是眼前少女身上所發(fā)生的事情卻和他所經(jīng)歷的完全不同,。
“這是精神力覺醒？”他忍不住在腦海之中質(zhì)疑起艾森的話語,，“精神力覺醒的人應該只是能感知到周邊存在的原始力量,，怎么會有這么大的動靜？”
“請稱呼那所謂的‘原始力量’為‘魔力’,，這是數(shù)千年前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的名詞,。”艾森說道,，“況且你說的所謂常識,，只不過是神圣教廷想要讓你知道的東西而已——在這女孩之前，你可曾見過有人在教會以外的地方覺醒精神力,？”
何塞張了張嘴,，發(fā)現(xiàn)還真是這樣一回事。
“神圣教廷用了一千年的時間，改變了人們對超凡力量的認知,。他們宣稱唯有在圣光籠罩下的晉升才能得到祝福,，并且在圣光所及的大陸諸國境內(nèi)得到一致認可?！卑f道,，“然而他們只能壟斷人們的認知卻無法改變事實——在圣光注視不到的地方，總有人能夠找到更適合自己的晉升途徑的,?！?p> “尤其當這個幸運兒，還是擁有著遠超普通人天賦的時候,，她表現(xiàn)出什么樣奇異的場景,，說真的我都一點也不奇怪?！?p> “你的說法很危險啊,，魔法師?！?p> 何塞的聲音充滿了質(zhì)疑,，“和一個信仰虔誠的神官說這些，你覺得我會信任你嗎,？”
艾森站在貝寧大教堂的尖頂之上,，他渾身上下籠罩在一層模糊的迷霧之中，仿佛與現(xiàn)實世界完全隔絕開來,。魔法師低頭看向相隔了一個半街區(qū)的孤兒院,，嘴角噙著微妙的笑意，就好像遠處所發(fā)生的事情近在咫尺一般,。
“相信我,，何塞神官?！甭犚姾稳馁|(zhì)疑,，他無聲地開口，“你的‘妹妹’此刻所經(jīng)歷的,，對她未來的人生只有幫助,，而不會有任何害處。更何況......”
他的聲音忽然變得更加細微飄忽,，似乎在躲避什么事物的追捕一般,，“在知道這個世界的‘真相’之后，你對圣光的信仰,，真的還會虔誠下去嗎,？”
“你說什么,，你都知道些什么？”
何塞的聲音驟然冰冷,，但艾森很容易就從中聽出隱藏并不好的驚愕,。魔法師笑了笑，沒有回答何塞的質(zhì)問,，他忽然抬起頭看向天空,，眼底流露出一絲厭惡的神色，隨后身影晃動,，從尖頂上消失不見,。
“我們以后還會再見面的，何塞神官,。”在徹底消失之前,，他的聲音在何塞的腦海中響起,，“你的妹妹就快要醒來了，在那之前,，給你一個建議,。”
“如果你真的愛她,，就讓她遠離圣光吧,，如此優(yōu)越的天賦，不該被圣光抹殺......”
在艾森的聲音徹底消失之后,，何塞又沉默了片刻才回頭,，看了一眼教堂尖頂?shù)姆较颉?p> “說話都說不清楚，謎語人真討厭,?！彼p聲自言自語道，“希望真有再見的時候,，我還有一肚子問題需要有人幫我解答呢,。”
屋子里面忽然傳來一聲微弱的呻吟,，何塞扭過頭,，看到懸浮在半空中的少女正在緩緩睜眼坐起，而隨著她的意識重新歸于清醒,，環(huán)繞在周圍的魔力涌潮也隨即平靜了下來,。
“葉蓮娜......”
何塞下意識向前邁步，同時輕聲呼喊少女的名字,，“你還好嗎,？”
“啊,，何塞哥哥，你來啦,！”
女孩嚇了一跳,，不過在扭頭看到熟悉的面孔后立刻松了口氣，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我沒事......?。 ?p> 何塞看著從懸浮之中掉在地上,，四腳朝天摔了個結(jié)實的白發(fā)少女,，嘴角微微抽搐。
這......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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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