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的車輪一刻不停地向前滾動,,房子建好了,,果樹長大了,人變老了,。整個過程中經(jīng)歷了太多的艱難險阻,,可珍視的人在自己身邊,痛苦磨難便不覺得那么的苦,。
經(jīng)過多年的摸索,,陸珣亦如今已是個種樹好手,他種出的梨木甚至還要好過阿敏,。如今任誰看到陸珣亦,,會不覺得他是個地地道道的果農(nóng),哪還有侯門公子的樣子,。
“亦叔,。”一個皮膚黝黑但是五官很是立體有點混血味道的小男孩跑到了他跟前,。
陸珣亦原本埋頭查看根莖的長勢,,聽到聲音后抬起頭來,喚到“成文,?!?p> 小孩子正是農(nóng)慶和阿敏的兒子農(nóng)成文,,現(xiàn)年五歲。從名字便知父母期望他能夠善文,,阿敏認(rèn)為陸珣亦是這嶺南學(xué)問最好的人,,便送來給兒子開蒙。
“學(xué)堂今日這么早就放學(xué)了嗎,?”陸珣亦問道,,今日應(yīng)該是顧悅給孩子們上算術(shù)課才是。
農(nóng)成文一蹦一跳地道跟前,,“亦叔,,鵲兒姐姐來了,姑姑讓我來叫你過去,?!?p> 陸珣亦先是愣了一下,隨后放下工具,,雙手在衣服上一抹,,便拉起農(nóng)成文的手往回走。
他們走路速度很快,,農(nóng)成文好奇地偷偷盯著陸珣亦的左腿,。之前看過亦叔左腿空空蕩蕩過,他是怎么又把腿給變出來的呢,?他這個小腦袋瓜想不出來,。
趕到會客堂時,陸珣亦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那里的陸鵲兒,。幾年不見,,小姑娘已經(jīng)褪去了不少嬌憨之氣,顯得成熟又有魅力,。
一看到陸珣亦,,陸鵲兒便站了起來。
“四叔,?”她有些不敢確定地叫,。
顧悅在一旁笑著說,“我就告訴你,,若是在外面看到你定認(rèn)不出來,,你四叔如今渾身包裹著鄉(xiāng)土氣息?!?p> 陸鵲兒被她逗得想笑,,卻又十分有禮貌地忍住不笑。
這些年來,顧悅和陸珣亦相處的越來越像老夫老妻了,,她開陸珣亦玩笑的樣子,,頗有些像當(dāng)年杜師娘對齊醫(yī)師的樣子。
對此陸珣亦倒不十分在意,,他開口問陸鵲兒,,“你們可還好,?”
陸鵲兒回答到,,“四叔莫掛心,我和母親一切都好,。我們歸來,,父親歡喜的不得了,如今天天跟母親黏在一起,,所以讓我來跟您報個平安,。”
陸珣亦心下略安,。當(dāng)年長寧郡主和陸鵲兒回北定侯府,,路途驚險暫且不說,光是有人借此發(fā)作造謠北定侯和嶺南勾結(jié)叛亂就鬧得滿城風(fēng)雨,。長寧郡主攜女前往京都呈表圣情,,才將事情平息下來。但隨后圣上突然染疾過世,,舉國奔喪,,長寧郡主和陸鵲兒不得不在京都住了下來。直到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倆人才得以重回嶺南和陸珣爾團(tuán)聚。
這一波三折,,她們整整離家五年,。好在北定侯在臨終前親眼看到了女兒和外孫女歸來,于長寧郡主來說也算是無憾了,。
剛回家沒多久,,陸鵲兒便趕了過來,除了報平安之外,,還要告知他們一個消息,。
“四叔,新帝大赦的政令很快就會發(fā)到嶺南來,,到時,,你便不再是罪臣之身。”陸鵲兒面向陸珣亦,,聲音雖然平靜卻難掩高興,。
陸珣亦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張開嘴巴,,半晌才吐出一個字來,,“好?!边@聲音輕的像嘆息一樣,。
很難說內(nèi)心沒有任何波瀾,但確實并沒有很大幅度的情緒變化,。如今他已是一老農(nóng),,在這自己和愛人建造的世外桃源之中,沒有人因他的代罪之身而看低他,,將來也沒有人會因為他脫去了這身份而高看他,。是非對錯,皆是以外的人評說,,對他而言,,已無多大意義。
這么多年未見,,顧悅和陸鵲兒有許多話要講,,陸珣亦在里面略微坐坐聽了聽,便起身出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雖然困在這山嶺之中,,可外界的消息他還是從陸珣爾處知曉一些的。他自毀前程也要推行下去的削冗令,,卻在他被流放的第二年便已名存實亡,。相反,由于國庫日益空虛,,曹丞相主張增加稅收名目來進(jìn)行填補(bǔ),,由此則需要更多官吏尤其是酷吏來執(zhí)行,整個官僚體系出現(xiàn)明顯的反彈,,甚至比推行削冗令之前人員還要龐雜,。
這件事情傳進(jìn)陸珣亦耳朵里的時候,牢城營的學(xué)堂已經(jīng)設(shè)立,,他正在進(jìn)一步學(xué)習(xí)當(dāng)?shù)卣Z言,,好能夠?qū)⒘忌啤⒅腔圻@些品質(zhì)植入當(dāng)?shù)睾⒆幽X海中,。得知自己當(dāng)初的努力付之東流,,他的內(nèi)心世界有一塊塌陷了,眼前的諸多事情在他眼里失去了意義,他整個人陷入了虛無之中,。
現(xiàn)在回想起來,,他依然會在心里自嘲,年近不惑的人了,,竟然對這世事依然如此執(zhí)迷不悟,。好在顧悅一直陪在身邊,沒有特殊的舉動,,沒有特別的安慰,,只是按部就班地做著該做的事情。漸漸的,,生存的強(qiáng)烈需要會讓人淡忘很多東西,。
到林場查看了自己的果樹,又修修剪剪收拾了一陣,,天色不知不覺已經(jīng)暗淡了下來。他匆匆忙忙趕回去,,想到晚上要給陸鵲兒接風(fēng)洗塵,。
半路遇上了石亭,告訴他陸鵲兒跟著幾個孩子到附近寨子里去了,,那里今晚上有聚會,,他們都去湊熱鬧了。
回到住處,,借著屋子里透出的模糊的光,,看到顧悅坐在院子里,情緒很是低落的樣子,。
他先進(jìn)屋將摘的一些果子洗干凈,,切成顧悅教過他的形狀,然后放在盤子上端出來放到了顧悅面前,。
顧悅心不在焉地拿起一個塞進(jìn)嘴里,。
“鵲兒,是告訴你有關(guān)齊搖光的事,?”陸珣亦開口,,低沉的嗓音在黑暗中仿佛有一種磁力。
顧悅點點頭,,不甚高興地樣子,。
陸珣亦靠在她身旁坐下,攬住了顧悅的肩膀,,“新帝登基之后,,她便是皇后了。后宮深似海,有些事情也是迫不得已,?!?p> 顧悅突然扭頭看向他,“你也是這么理解你姐姐的嗎,?”
摩挲著懷里人的肩膀,,陸珣亦開口,“是,,我不得不這么做,。”
不知怎得,,顧悅突然感覺鼻頭一酸,。“你可知,,鵲兒越告訴我搖光如今太子妃當(dāng)?shù)枚嗝吹皿w,,成為皇后多么眾望所歸,我心里越難受的厲害,?!?p> 陸珣亦將她抱的更緊了一些。
“她是齊搖光啊,,難得的醫(yī)藥天才,,”顧悅的聲音有些哽咽“如今卻在權(quán)斗道路上越走越遠(yuǎn),曾經(jīng)引以為傲的醫(yī)術(shù),,如今也不過是權(quán)斗的一個砝碼,。”
看著顧悅這般難受,,陸珣亦心里也不好受,。他用已經(jīng)布滿繭和裂痕的手,輕輕地拂去她的眼淚,,能做的,,只是靜靜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