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下午好,，我是繕典閣的洛書,。”

　　站在小區(qū)外的保安亭,，洛書撥打了柳姨的電話,。

　　這類規(guī)格較高的住宅區(qū)外人沒法進入，即便進了,，也需要對應的業(yè)主卡才能上電梯,。

　　“是小洛師傅呀，讓我跟保安交流兩句?！?p>　　柳姨報上業(yè)主身份,，保安指引洛書前往居民樓，電梯早已從對應的樓層降下,。

　　“兩戶一梯,，這結構安逸?！?p>　　電梯抬升至九層,，洛書踏出才發(fā)現(xiàn)電梯每層只會到達兩處住戶門外，這要是一家人把門對門買下來,，豈不美哉,。

　　吱呀。

　　一扇防盜門開啟,，短發(fā)微卷的富態(tài)女士推門而出，看著不到四十歲,。

　　不過,，張婆婆介紹說柳姨的女兒和洛書年齡差不多大，實際不可能這么年輕,，只是保養(yǎng)得特別好,。

　　“小洛師傅，你好年輕啊,?！?p>　　洛書感慨對方的同時，柳姨也發(fā)出類似的驚嘆,。

　　這年頭聽說修復古籍,、修復文物的師傅，而且有多年從業(yè)經(jīng)驗,，多半會聯(lián)想到戴著厚實鏡片的成熟老匠人,。

　　洛書這才大學畢業(yè)第一年，學妹都還在警備署實習,，是有點顛覆柳姨預想中的形象,。

　　“哈哈哈，家里傳下來的手藝,，打小接觸,，所以比較年輕就能獨立接活?！?p>　　“快進來吧,。”

　　柳姨有著一雙又大又明亮的眼睛，聚焦處炯炯發(fā)光,，格外精神,。

　　屋內的風格也如她給人的感覺，顯得干凈整潔,，還微微帶著股類似消毒水的酒精味…

　　“小洛師傅,，我以前是學護士專業(yè)的，從醫(yī)院離職后也習慣常備些醫(yī)藥用品,、定時殺菌,，是不是有很大的消毒水味兒？”

　　“非常淡,，只是平日里少有接觸,，所以比較敏感?！?p>　　接過柳姨端來的熱茶,，洛書表示想先看看需要修復的竹片樣板。

　　客廳電視機下的抽屜里,，柳姨取出一團用絲綢包裹的竹片,。

　　二指寬的竹片上下打著孔洞，用墨筆寫著“海天在望,，不盡依依”,。

　　似乎是某個遠離故鄉(xiāng)的游子回到祖屋，寫下漂泊異鄉(xiāng)時的思念之情,。

　　祖屋里有供香祈福之類的儀式,，竹片上墨跡被熏得化開些許，有點模糊,。

　　“柳姨,，用來書寫的不是墨水吧？”

　　“小洛師傅可真有眼力,，這是從祖輩上傳下來的顏料,，漆黑如墨，帶著點膠質,，不容易褪色和被水浸化,。”

　　“沒事,，我用藥水洗洗,，幸虧不是根深蒂固的霉斑，如果是滲透到竹片里頭的霉?jié)n污損就比較難處理了,?！?p>　　短暫交流,，洛書給出的總結很快得到柳姨認可，她又往杯里添上熱茶,，靜靜等待著,。

　　修復古籍和給人看病一樣，講究望聞問切,，第一步肯定是仔細觀察,。

　　比普通智能手機窄一些竹片在手中展現(xiàn)著自然的拱起弧度，可以看出這家人對于做竹簡很有考究,。

　　據(jù)說祖屋里的竹片個頭大小差不多,，都是后山自己種的竹子，用傳統(tǒng)手藝烘干,。

　　竹子表面有一層油質,，過于光滑，很難書寫,，所以要用高溫烘出水分,，使得竹子由青轉黃，這一步名為“殺青”,。

　　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汗青”也源于竹子烘干時發(fā)汗般流出水分,，且青色褪去的過程。

　　完成觀察,，沒有難度太大的地方，洛書從包里拿出棉簽和洗滌用的藥水,。

　　其實想要把這些顏料化去不難,，頑固程度和油漆沒法比，柳姨真正不敢下手的原因是擔心將筆跡也給抹去了,。

　　這就是個會者不難,，難者不會的活。

　　像賣油翁那樣,，手只要夠穩(wěn),，拿肥皂水也能把墨跡被煙熏化開的地方準確清理掉。

　　洛書先用牙簽輕輕在正確筆畫的邊角劃定線條,，以此為基準開始清理,，不越分割線。

　　改為棉簽沾上藥水迅速涂抹,，手指以快速而精確的軌跡高頻來回抖動,，漸漸將暈開的多余染料消除，正常筆畫不受半點影響,。

　　“哇…”柳姨想要驚呼又很快捂住嘴唇,，擔心影響洛書工作。

　　八個字體中，最為麻煩的是“?！?，中間兩點位置有墨跡擴散，稍稍差池便會將原有的筆畫抹除,。

　　雖說抹了也無傷大雅,，重新沾顏料接筆寫上去即可，可這畢竟是代代傳承的祝福,。

　　好比說家里傳下來的茶杯,，不值錢，還能找到同一個廠子,、同一個規(guī)格的替代品,，可其中蘊含的情感價值對于委托人來說相去甚遠。

　　不小心砸了,，買N個一模一樣的給他,，也永遠無法彌補。

　　十多分鐘的功夫,，桌面上多了五條棉簽,，洛書這才有時間端起微涼的茶杯，將其中黃湯一飲而盡,。

　　“小洛師傅好本事呀,！”

　　一連串修復流程下來，柳姨只覺得自己看了場特殊的舞蹈,，步調是那么的井然有序,、從容不迫。

　　“太過夸獎了,，對于干我們這一行的人來說不算什么,。”

　　洛書輕輕放下茶杯,，連忙推脫,。

　　真不是謙虛，只要在修復古籍方面有點上手,，對付當前難度的小竹片不算什么,，真正考驗功夫的是祖屋那些需要用刮刀的霉斑污損。

　　不僅要控制平面上的尺度,，還得盡可能刮得淺些,，多了個縱深限制，從來回的二維力道控制變?yōu)槿S,。

　　“小洛師傅,，請問您怎么收費,？”

　　“呃?！?p>　　洛書心中有些犯嘀咕,，暫時不知道具體有多少竹片，也不知道難度大小參差的各有哪些部分,。

　　“小洛師傅,。”干了一輩子護士行當?shù)牧绦宰铀?p>　　“不看實物確實很難估價,，這樣好了,，比較復雜的竹片一片給您300b，修復難度較小的100b,，你看如何,？”

　　“沒問題?！?p>　　說實話,，柳姨給的價格很高了，張婆婆那一本字典修補完也就300b,，不過有洛書給街坊鄰居的友情打折在里頭,。

　　而竹片污損即便再復雜，拿刮刀刮掉便是,，以洛書的修行境界以及和冥將練的一手入門刀法,，對付不同污損的竹片，消耗時間差不多,。

　　一小時三五片很正常,，意味著一小時能拿大幾百甚至上千b的收入。

　　談好價格,，柳姨詢問著洛書何時有空,。

　　“我近期手頭上沒活,，今天明天去都行,。”

　　“今明可不行,?！绷虦厝嵝χ痔砩闲虏?，“小洛師傅沒看天氣預報的災害預警嗎,，陰寒鋒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