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闌和金荷并排躺在床上,金荷緊緊的握著沈玉闌的手,,有些太過用力了,。不過沈玉闌知道,,這是金荷沒有安全感表現的方式罷了,。
對金荷來說,沈玉闌的存在其實是無比重要的,。
“以后咱們是不是每天都要去給那個女人請安,?”金荷的聲音從黑暗里傳來,顯得有些飄忽和不情愿,。
沈玉闌輕輕的“嗯”了一聲,。郭氏是長輩,她們是晚輩,,不管怎么樣,,每天都是必須過去請安的。不管情愿不情愿,,這是規(guī)矩,。
“姨夫和姨媽描述的,有點不大一樣,?!苯鸷捎值溃曇羰涠诛@得悵然,。
沈玉闌忍不住牽動唇角笑了笑——自然是不一樣的,。吳氏對沈峻之的感情,就足以蒙蔽吳氏的眼睛了,。況且這么多年都沒見面,,吳氏對沈峻之的印象,怕更多是美化過的,。而想象,,自然和現實是有差距的。
“姨夫看樣子很疼你,?!苯鸷捎值馈?p> “或許吧,?!鄙蛴耜@含糊的應了一聲。才一天的功夫,,能看出什么,?若是一直一直都能保持住,,那才是真正的疼愛。如今……頂多算是在彌補罷了,。
“你不喜歡吃苦瓜的,。”金荷的聲音有些疑惑:“為什么不跟姨夫說呢,?”
“何必呢,?喜歡不喜歡有什么要緊?”沈玉闌輕笑:“只要他有那份心就好了,。而且,,荷姐姐,以后在這個家里,,咱們再不能像是在鄉(xiāng)下那樣隨心所欲的,。喜歡不喜歡,都不能放在面上,。你要牢牢記住,。”
金荷沒出聲,,似乎是有些不大明白,。不過沈玉闌也并不再多說,,只是翻了個身:“好了,,咱們睡吧,明兒還要起床去給太太請安呢,?!?p> 金荷沒反對,不過卻是下意識的伸手替沈玉闌掖了掖被子,。
沈玉闌翹著唇角,,閉上眼睛沉入夢鄉(xiāng)。金荷雖然年紀不大,,可是很細致很溫柔,,很會照顧人。
沈玉闌想起了自己的奶奶,。小時候她父母就離異了,,可是都不肯帶著她這個包袱,她是從小跟著奶奶的,。而生活中,,似乎唯一的溫情也全是奶奶給的。
印象中的奶奶,,也總是如同金荷這樣,,在她睡覺的時候,,自然而然的給她掖被子。
第二天天剛放亮,,金荷就推醒了沈玉闌:“該起來了,,不是說要給太太請安?”
沈玉闌打著哈欠爬起來,,然后洗漱穿衣,,梳頭打扮,一切妥當之后,,沈玉闌這才吩咐丫頭領著她們過去給郭氏請安,。
現在屋里伺候的這幾個丫頭,還是之前就在的,,是郭氏撥過來伺候金荷的,。說是“伺候”,可是沈玉闌覺得倒是更多的是提點和監(jiān)視的作用,。有活的時候,,幾個丫頭不見動彈,嘴皮子倒是翻得很快,。而且張口閉口就是“咱們府上的規(guī)矩”,。沒得讓人厭煩得厲害。
沈玉闌很想問問,,到底誰是主子,,該誰管教誰。
不過想著自己如今還不穩(wěn)當的處境,,到底還是忍耐了,。
比起那幾個小丫頭,金荷倒是更像是個丫頭——比如伺候沈玉闌梳洗的事情,,大多都是金荷做了,。
看著金荷任勞任怨的樣子,沈玉闌除了郁悶之外,,也只能和她搶著動手,。不然,再這么下去,,怕是金荷就不是表小姐了,,而是小丫鬟了。
沒瞧著那幾個丫頭看著金荷的態(tài)度和表情都是有些不對勁么,?
說起來,,金荷的身份也太尷尬了。本來寄居的身份就讓人有些瞧不上,,而且偏還是吳氏的親戚......而沈玉闌好歹還是沈峻之正經的女兒,,不管怎么說都是正經的主子,。表面上丫頭婆子們還是不敢如何的。
到了郭氏的院子里,,郭氏正在洗漱,,聽見丫頭稟告說是沈玉闌和金荷過來給她請安了,倒是有些意外,,挑了挑眉,,看一眼旁邊的婆子:“倒是識趣得很?!?p> 那婆子是郭氏的奶娘秦嬤嬤,,一貫在郭氏跟前都是十分得臉的。因而在整個府里都是舉重若輕的,,就是沈峻之也要給幾分薄面,。
秦嬤嬤也是笑:“識趣才好呢。將來太太才省心呢,。不過,,不識趣還能怎么的?那個吳氏去了,,她們如今能仰仗的,,還不是只有太太您了?”
“嗯,。既然她們識趣,,我也不是什么刻薄的。少不得也好好待她們就是了,。不說和玉珊比,,可是總也不會太差,是不是,?”郭氏一面笑著挑了一枝釵,一面如此言道,。
秦嬤嬤點頭稱是:“哪里能和玉珊小姐比,?一個是千金小姐,一個是鄉(xiāng)下丫頭,。哪里能混作一談,?”
郭氏笑了笑,吩咐丫頭領著沈玉闌她們進來,。
請安倒是沒出什么岔子,,郭氏也故作關切的問了路途上一些事情,又囑咐了一些話,,倒是有幾分長輩慈愛的樣子,。末了,,還賞了一堆的料子和東西,倒是也都用得上,。比如首飾,,就給了一匣子——都是小姑娘戴的,雖然不說多值錢,,可是都很好看,。
沈玉闌心頭明白,這是郭氏在做給別人看呢,。而且,,她如今再怎么說也是府里正經的小姐,若是太寒酸了……讓人瞧著成什么樣兒,?
“你和金荷都是有月例銀子的,。玉珊也有。你們都和玉珊一樣,,是二兩銀子,。你也十歲了,我也就直接將銀子給你,,你自己管著,,如何?”郭氏端坐著,,笑著言道,。
沈玉闌忙謝過了:“多謝太太?!?p> “還有其他的,,一年四季衣裳,吃穿用度,,還有身邊伺候的人,,也和玉珊一樣。只是身邊伺候的人,,一時半會的也不好找,,你們先將就著。等回頭得空了,,讓牙婆子帶了人進來,,你們自己挑幾個?!惫嫌值?,口口聲聲的全是和玉珊一樣的話。
沈玉闌越發(fā)的明白,,郭氏這就是故意這樣說的,。
當下也不計較,,反正該給她的不少就行了。面上也表現出感激的摸樣來,。郭氏態(tài)度好,,她自然也不會故意去挑釁什么。
郭氏態(tài)度和善,,她就要加倍的回報,,這樣別人才挑不出什么錯來。
最后郭氏在用飯的時候,,讓沈玉闌回去了,。
出了郭氏的門,金荷一直緊緊繃著的神經這才松弛了下來,,長長舒了一口氣,。
看著金荷這樣,沈玉闌倒是忍不住笑了:“又不是刀山火海,,瞧你嚇得,。”
金荷低聲解釋:“那架勢,,怎么能讓人不怕,?一屋子的人,都看著我們呢,。倒是你,,跟沒事兒人似的?!?p> 沈玉闌“吃吃”悶笑,。
而郭氏此時和秦嬤嬤說著話:“嬤嬤覺得,這兩個小丫頭如何,?”
“那個金荷就不說了,。倒是玉闌小姐,看著很懂規(guī)矩,,看樣子吳氏倒是教養(yǎng)得不錯,。也沒什么鄉(xiāng)下人樣子。不說的話,,倒也是個小家碧玉了。只是到底比不得玉珊小姐,?!鼻貗邒叩幕卮鸬故呛苤锌希贿^笑得就有些不懷好意了:“樣貌雖然不算極好,,卻也不差,。將來若是聯姻,,倒是也不錯?!?p> “那金荷我倒是不擔心,。橫豎只是一個破落親戚,養(yǎng)著也就養(yǎng)著了,。不過費些銀子,,將來賠一副嫁妝??墒悄莻€沈玉闌……”郭氏抿了抿唇:“瞧著不像是個好糊弄的,。”
“再不好糊弄,,老爺不都說了,,再過幾年也就出了門子了?!庇H嬤嬤淺笑,,隨后岔開了話題:“玉珊小姐該起了,是不是先擺飯,?”
提起沈玉珊,,郭氏面上的神情便是柔和起來——和先前對著沈玉闌那種故作的柔和不同,這一次,,完全是從里到外透出來的,。
郭氏在沈峻之回府之后,又讓人送了一回東西去沈玉闌的院子,。正巧沈峻之也在,,于是自然就碰在了一處。
沈玉闌看著沈峻之那副滿意的樣子,,頓時有些似笑非笑了——郭氏這個時間,,真是掐得極好啊。
不過沈峻之也有不滿意的——比如這個院子,,也太品破敗了一些,。
“太太說了,如今暫時住著,,回頭天氣涼快些,,再尋了工匠來修繕?!边@一次是沈玉闌主動開口的,,既然郭氏這樣殷勤,她也不能無動于衷不是?
面對沈玉闌這樣的說法,,沈峻之頓時也釋然了不少:“那暫時委屈你了,。”
沈玉闌只是淺笑,,隨后又問:“父親一會在哪里用晚飯,?”
沈峻之看著沈玉闌眼底的期盼之色,自然是不忍心拒絕,,自然而然的就應承了:“那就陪著你們一處用吧,。”
沈玉闌頓時燦然一笑,,甜甜的應了,。她是打算和沈峻之好好的“培養(yǎng)”一下感情的。雖說有血緣關系,,可是在她看來,,若是沒有后天的培養(yǎng),再怎么血濃于水都沒用,。
只是這頭剛將飯菜端上來,,那頭郭氏屋里的秦嬤嬤就過來了,說是請沈峻之過去吃飯了,。
沈峻之頓時遲疑為難起來——
沈玉闌垂下頭,,抿著唇不言語。也沒有要挽留的意思,。反而看沈峻之實在是太過為難了,,甚至勉強一笑:“父親還是去太太那兒吧。興許太太是有什么要緊的事情呢,?!?p> 沈峻之頓時越發(fā)的愧疚起來,沉吟片刻大手一揮:“玉闌也跟著我過去吧,?!闭f著又看了一眼金荷,“金荷你也跟著一起去,?”
金荷卻是懂事的搖搖頭:“不了,,姨夫,我就在屋里就行了,?!?p> 沈峻之也沒再邀請,帶著沈玉闌就走了,。沈玉闌歉然的看了一眼金荷,。倒是金荷一副不在意的樣樣子沖著她擺擺手,。
沈玉闌這才好受了一點,。不是她不讓金荷去——而是金荷沒有必要去,,去了也是討不自在罷了。郭氏再怎么不喜歡她,,也不至于太過,。可是金荷卻是不能太過讓郭氏嫌惡,。不然日子就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