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何長老驟然跪倒,,手中的火把迎風(fēng)一飄,,正把他半邊的發(fā)髻燒了個正著,登時火光乍現(xiàn)茲茲直響,,洛寒一見趕忙跑上前去,,急揮兩袖匆匆撲滅了去,,隨而緊著把他扶了起來,,滿是不解的問道:“何長老,,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先站起來慢慢說,?!?p> 那何長老此時發(fā)髻凌亂,滿臉漆黑,,另有數(shù)個大水泡正自脹脹而起。而那眼神之中也早沒了往日的威嚴(yán),,直直散出一股絕望之悲,,整個人也立時委頓了下去,竟是幾欲站立不起,,索性一下就癱坐在了地上,,一把抓住了洛寒,死死的不肯放手,,反復(fù)的說著:“救我青山,,救我青山……求求你,,救我青山?!?p> 洛寒被他抓著,,自是無法站起身來,于是便從他顫巍巍的手上接過那火把,,在一旁坐下,。此時,這何長老凄凄苦苦,,滿口胡言的樣子哪還有半點叱咤江湖威立山門的尊嚴(yán),,分明就是一個極為的可憐的老人罷了,只是不知他這一遭遇到了什么事,,竟把這個老江湖都急成了這個模樣,。
“哎……”又過了半響,那老頭兒才稍稍穩(wěn)了穩(wěn)心神,,隨而長嘆一聲道:“我青山一派歷承基業(yè)三百余年,,可如今……如今卻看著就要毀于一旦了!老朽實在無能,,只能斗膽求少俠你來救我青山了,!”
“何長老,你這話又是從何說起,?”
那何長老伸出手來朝著身后的兩個小土包微微指了指道:“你可知,,這土下所葬是為何人?”
洛寒回頭一望,,這才發(fā)現(xiàn)就在他身后不遠(yuǎn)處正正立著兩個小土包,,那兩個小土包雖是滿布清翠,但卻微微隆起,,隱成墳狀,,這本來倒是極為尋常之事,只不過這四下里皆是威威大墓,,齊齊整整,。相形之下,這兩處卻盡被忽忘,,僅是被看做了土丘而已,,卻未想倒是兩座墳?zāi)埂.?dāng)下?lián)u了搖頭,,以示不知,。
“這土下之人正是谷敬軒和張乃康。”何長老自問自答,,隨而又問:“那你可知,,這兩人又是怎么死的么?”
洛寒聞聽此處,,不由一驚,,暗自提起了幾分小心。
那封典之時,,他正在濛濛之中,,全無半點記憶??稍谑潞?,倒是聽呂彤說過。這兩人正是被他一劍所轟殺,,甚至連半點尸骨都沒有留下,,可這眼下何長老卻生生把他帶到了此處,又是想做什么,?難道是想要為他們倆報仇不成,?
洛寒念及此處,心下暗暗的堤防了起來,,兩眼直直的盯著何長老,,而那絲絲神念卻緊緊的鎖定了布袋當(dāng)中的青峰劍。緩緩的道:“何長老又何必明知故問,,這兩人盡是被我所殺,!”
“張乃康逆行犯上,死不足惜,,少俠一劍斃之,,又救了我的性命,老朽自是感激,??赡枪染窜帲瑓s并非死與你手,?!?p> 洛寒眼見那何長老神情松弛,并無異象,,耳力之內(nèi)也是靜靜如初,,毫無半點響動,這才稍稍放下心來,,卻也不再發(fā)問,,只是兩眼緊盯著他,靜待下文,。
而那何長老卻是顫巍巍的站立起身,,徑走幾步,自墳頭上拔下一株青草來,,又自返回隨手一仍投到了火把中去,。
那火把上的麻布油松只剩了一半,但卻燃燃裊裊燒得正旺,,這一株青草沒入,,轉(zhuǎn)眼間就被燒成了粉灰。
洛寒正自不解,,卻見何長老伸出手去,,朝著那土包指了指。
那兩座墳上方才還清清翠翠的一片雜草,,此時卻全都不見了去,。盡盡化為一片灰燼,經(jīng)風(fēng)一吹,,蕩蕩而去,,滿眼生煙。
“此物名為同死花,,一株生兩枝,,同生共雨露,齊死猶并殺,,落落無絕路,,遇血再凝芽——那谷敬軒與張乃康生前都被人下了此毒,所以,,你雖然只是力斃了張乃康一人,,可那谷敬軒卻是因毒而發(fā),如是同殺,!”
對于同死花這一草藥,,洛寒倒是并不陌生,在那《草經(jīng)注》上就有記載,,那何長老方才所說的四句話也正是對此草的注釋,,只是未曾想到,這東西還有這般的陰毒之效,。而且聽何長老的語氣,,仿若正待有話要說。于是洛寒微微抬了抬眉毛接問道:“哦,?那下毒之人又是誰呢,?”
“李多歡,!”
洛寒一聽,卻是頓然醒悟,。
那李多歡平日里裝的醉醉熏熏的不著正事,,卻是為了遮掩鋒芒,避開掌門之爭,,任是誰也沒把他當(dāng)做對手,,放在眼中。而他卻是在暗地里偷偷的已給兩人下了蠱毒,,但凡兩人相爭死掉了一個,,那三個親傳弟子中便只剩下他了,自然是大位得坐,。怪不得封典之時,,那家伙仍是一副慵慵之態(tài),全不在意,,原來卻是早已做好了盤算,,正等著好戲收場呢!
照此想來,,這家伙的心計不但陰險毒辣,,而且還頗為慎密。竟把自己的心腹小個子孟陽安排到了乾坤亭上,,到處說自己的壞話,,卻是在暗地里細(xì)細(xì)探查那眾人口風(fēng)!嗯,,對了,!還有那個喬裝改扮偷偷混進(jìn)密室之中的女弟子,卻該也是他的心腹之一,!我可是聽的清清楚楚,,那護(hù)衛(wèi)可是曾提到了孟陽的。
這家伙既然能給我偷偷的下“血污”蠱,,那么這“同死花”怕也是由他所為,,半點不假!
洛寒心中雖已極為確定,,但是他卻弄不清這何長老用意來,。難道是……這老家伙也是李多歡派來試探我的不成?
嗯,,那老狐貍說的對,,人性狡詐,隔心兩不知,,我可要萬般注意才是,。
一想到這里,,洛寒卻是裝出一副極為驚疑的神色道:“這怎么可能呢?三師兄為人坦蕩,,不拘小節(jié),,又怎會做出這等事?再說,,我青山一派歷來偉正光明,又怎會有這等陰毒之物呢,?想必是被他人所陷害的吧,?”
“不!這同死花的煉制之法極為隱秘,,世無僅有,,卻是他家祖?zhèn)鞯模 ?p> “祖?zhèn)鞯??這又是怎么回事,?”
“這……”何長老嘴唇動幾了動,欲言又止,,隨而無奈的望了洛寒一眼,,遙遙的沖著那遠(yuǎn)處大墓深施一禮道:“恩師,此下正當(dāng)青山危亡之機(jī),,卻也莫怪徒兒妄言不恭了,!”
說著,他沖著那大墓連揖三下,,這才沖著洛寒緩緩地道:“早在十五年前,,我青山一派遇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強(qiáng)大對手,那便是絕刀門……”
十五年前,,青山派的掌門還是李如松,。也就是李多歡的爺爺,何長老的師傅,。當(dāng)時青山派的勢力極為廣大,,在通州十二城當(dāng)中,堪堪占了半數(shù),,門徒足足有數(shù)萬之眾,。可就在春耕之時,,遠(yuǎn)從千里之外突然來了一個叫血魔老祖的和尚,,帶著十三個徒弟建起了一個絕刀門。
這絕刀門的功法極為毒辣,,而且見效奇快,,短短在三月之內(nèi),,便能使一個犁鋤大漢變成江湖好手,自那門派落成之后,,便四處收斂雜雜人等,,短短之期便形成了與青山派分庭抗禮之勢。
隨后,,那絕刀門運用各種陰險毒辣之計,,連連清掉了青山派設(shè)在外城的幾處分堂,死傷門徒厲有千人之眾,,李如松也曾帶著門人與之惡斗了幾番,,可怎奈那血魔老祖,卻是武藝高絕,,又有巫術(shù)在身,,滿滿通州上下無人能敵。
眼看著那門下眾徒每日死以百計,,李掌門終于不忍再戰(zhàn),,忍辱負(fù)重上門求合。放言從此以后撤出所有城中分堂,,再也不涉入通州江湖,。
那血魔老祖倒也通達(dá),與之共飲血酒,,摔杯為誓道,,至此不與青山為敵。
可李掌門就在回山的當(dāng)晚,,就把門下弟子召進(jìn)了密室之中,。
李如松共有弟子五人,大弟子李清風(fēng)也就是他兒子,,二弟子賀松年,,三弟子何鴻遠(yuǎn),四弟子左修凡,,五弟子雷震達(dá),。
當(dāng)晚雷震達(dá)遠(yuǎn)在外間,進(jìn)入密室的只有其余四人而已,。
那密室之中,,正正有一塊大石碑,上面蓋著一塊綢布,,看不清里邊是何等樣物,,李掌門沖幾人道,凡能接我三招,,并揭開綢布者便為下任掌門,。
幾人一一試過,,卻是無一能勝,而那左修凡卻是詭計頗多,,暗暗磨蹭到最后一個上場,,原想多多揣摩一番師傅的劍招,讓幾個師兄弟們先行耗費一番他的力氣,,自是多上幾分把握,。
卻不想,等他一上場,,那李掌門卻是殺招連連,,盡往死穴里招呼,那情形卻似分明要奪他性命一般,,左修凡情急無望之時,陡然打出了他一直視若珍寶的追魂釘,,正正直中李掌門胸膛,,當(dāng)場就死了過去。
那李清風(fēng)一見,,立時大怒,,急急抽劍就要為父報仇,卻被眾人擋了下來,,隨而大家卻在那李掌門的身上發(fā)現(xiàn)了一封信,,那信中所說,他日間與血魔老祖同飲誓酒之時,,已在那酒中暗暗放下了同死花,,這同死花一經(jīng)飲下,便會同生共死,,就連那死法都似如出一轍,。
而這血魔老祖卻不知在哪里學(xué)了一身巫術(shù)在身,即便是割頭斷足也能再生,,所以用那尋常之法卻是半點都傷他不能,。而那李掌門卻暗自得知,四弟子左修凡偶然得獲了九根天水追魂釘,,一只暗藏在身,。這追魂釘沾血即亡,魂破無補(bǔ),,最是狠厲之物,。這才狠狠出手相逼,實則卻是為了迫使他施出此物,,好與那血魔老祖同歸于盡,。信中交代,,命他弟子幾人,趁此之機(jī),,倒卷山門,,徹底鏟除絕刀門這個禍根。
幾人心下大為恍然,,卻只有那左修凡不以為然,,這一眾弟子當(dāng)中就以他的武功最為出眾,原本以為這掌門之位就是非他莫屬,,可等他掀開那紅綢看見:“長者為續(xù),,溢者自棄”這句話時卻頓時愕然。
可就在大戰(zhàn)前夕,,李清風(fēng)卻報仇心切,,大肆放言道。功重者為掌門,!
那左修凡立時重燃希念,,獨斃七刀眾,妄圖以功奪位,,卻不想那二弟子賀松年更為奸詐,,戰(zhàn)至半途見那李清風(fēng)已死,便提前返回山門做了掌門,,而左修凡回山之后這才發(fā)覺,,師傅竟然在他體內(nèi)滯留了一股氣勁,強(qiáng)強(qiáng)用力之后,,便會引發(fā)癱瘓,。他強(qiáng)自運力卻仍落得個雙腿殘廢的下場,眼看著奪位無望,,這才在百花谷忍了下來,,一直鉆研草藥醫(yī)書,妄想自治其傷,。
何長老也就是在那次的決戰(zhàn)之中,,被人一刀砍中名門,雖然幸得不死,,那一身武功卻也盡然做廢,。
雖然這一戰(zhàn)青山派大獲全勝,絕命十三刀僅有一人斷臂得逃,,其余眾眾門徒全被殺戮一光,,從此消亡。可青山派卻也損失慘重,,青山五子一死兩傷,,門下眾徒僅余千人上下,著實是元氣大失,,不得不退縮回來,,偏守一偶,變成了一個外城小派,。
這一番事,,洛寒自是不知,不過聽的何長老這一說,,倒是頗為可信,,有得幾處,仍可互互印證,。例如,,他當(dāng)初在那密室當(dāng)中,用以偷窺廳堂的那個孔洞,,想來就是由左長老那一記追魂釘所造成的,,還有那個血魔老祖的什么巫術(shù),想必這家伙也是和那木子凌一般,,是個擁有木心血脈之人,。嗯,?他不是說那木族之中僅剩了他一人么,,看來這家伙還是不老實,仍有許多欺我之處,,待得日后再細(xì)細(xì)拷問就是,。
“如此,這同花之蠱,,除卻李多歡之外,,莫說青山上下,即便放眼整個通州武林當(dāng)中,,哪還有第二人會得,?若不是他,還有誰來,?恩師用此蠱卻是迫與無奈與敵同歸,。而他卻用來戕害同門,這又豈哪能容得,?除此之外,,他還大肆格殺異己,在此之前對他稍有微詞之人,,全都被分調(diào)各處,,隨而污罪處死,,近日來,還連連勾結(jié)叛軍,,意圖謀反,,這勢必要把我青山一派推往絕地深淵,這魏巍青山百年基業(yè)眼看著就要毀于一旦,,老朽我,,我又怎能忍心?所以……”
“所以,,他怕你壞事,,就把你看管起來了對吧?”洛寒伸手朝著那松林外指了指道,。
何長老面容一頓,,眼見洛寒半點都不為所動的樣子,臉色驟然一變,,冷冷的道:“哼,,你以為他就未曾防著你么?你可知道,,你的父母早已被他囚為人質(zhì)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