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成?”搶先出聲的竟然是戴鏘:“可是那當年破落得連漁民都打不過,如今卻幾乎成了實編千戶的李三成?我看承休信中說及計賺排幫之事,,這人還真有幾分能耐?!?p> 侯嘉信中確實說了李三成計賺排幫之事,,自從知曉李三成與自家父親一段別樣師生之誼之后,李三成很自然的便被他劃分到自家人這一項里面,。在寄與戴義的書信之中夸獎李三成,,自然也是為以后鋪路。但是關(guān)于李三成之前所為,,尤其是這等陳年舊事,,侯嘉自然是只字未提,戴鏘如此一言道出,,可見戴義之于岳州之事的關(guān)注,,絕非僅僅自侯嘉一處得來消息。
戴義斜斜瞟了戴鏘一眼,,卻對向侯嘉說話:“既然承休想用此人,,就如此罷,咱家等下知會兵部一聲,,叫職方司去折騰折騰,,正好咱家還在想要給你派個什么人去呢?!?p> 知會兵部一聲,,戴義說得很是輕松,但是這般的輕松之后,,卻顯示著這位權(quán)監(jiān)如今那只手遮天的權(quán)柄,。
“李三成處事精干,且胸有大志,,又是水軍出身,,雖湖海不同性,但之于下官而言,,已經(jīng)是很合適的一個幫手了,。”侯嘉替李三成說了幾句,,卻未曾將李三成與自己的關(guān)系說出來,,只是簡單的歸結(jié)為李三成投效自己,,意圖高升而已:“下官對于廣州之事不甚熟悉,不知那邊有什么缺可以讓李三成抵上,,但下官有一請求,。”
“說來,?!?p> “可否讓李三成依舊居千戶位,并攜一百親兵上任,?!?p> “承休是怕此人不好節(jié)制?,?!贝麋I插言道:“還不如去挑些個破落有膽識的軍戶隨承休上任也就是了。那陶中養(yǎng)他好幾年,,轉(zhuǎn)眼攀高枝卻是快得很,,這等人不用也罷?!?p> “廷鳴兄,。”侯嘉苦笑著接了口:“您說的這高枝,,可是我呢……”
“咱家知道了,,鏘兒不必啰嗦?!贝髁x做了最后決斷:“承休是想留點甜頭激勵此人在廣州勤勉些,,這想得不錯。咱家還是那句話,,廣州天高地遠,,咱家放手給你,只要三年之后,,能拿到銀錢,,其余事情你自己決斷便是?!?p> 三人三言兩語間便決斷了李三成的前程去向,,尚未來得及轉(zhuǎn)向下一個話題,卻見衛(wèi)長信快步入了堂內(nèi),,一抱拳:“廠公,,時辰到了。該入宮了,?!?p> “嗯,。”戴義應了一聲起身,,戴鏘侯嘉也隨之起身侍立:“今日便如此了罷,,咱家這一陣也沒空閑了,再有什么事,,便寫信給咱家罷,。”
“是,?!贝髁x話說得明白,侯嘉離京之前,,他應當是再沒有空來見侯嘉了,。
“鏘兒,?!狈愿劳旰罴危髁x轉(zhuǎn)向戴鏘,,眼中透出慈愛神色,,卻是有些絮絮叨叨:“這個年叔叔照例沒法陪你過了,你照著往年例便是,,吃酒打馬都要小心些,,過年討些吉利莫惹事,當然也不必怕事,?!?p> “是,侄兒記下了,?!贝麋I應了:“叔叔在宮中也注意些身體,太子和梁王那些破爛事能不管便不管,,大過年的別氣著了,。”
“知道了,,鏘兒你去送送侯承休,,咱家回宮去了?!?p> “恭送廠公,。”
“叔叔一路注意,?!?p> 戴義雖說是讓戴鏘送侯嘉出去,,但最終還是二人恭謹站在大門前送走了戴義回宮的車駕,望著那一隊漸漸遠去的車馬,,侯嘉還不及整頓思緒,,左手卻被戴鏘一把抓住:“好了,,叔叔回宮,,除了明天去吏部領(lǐng)官憑袍服文書,年前可沒什么事了,。我說侯承休,,你這一去小半年,在岳州做下多少事,,我在京中看著可是眼紅得緊,,也不用去別處,等下就在府中擺一桌酒,,咱們好好喝一頓,,你把那邊事情好好的,詳詳細細再跟我說上一說,,信中只知道些大概,,這般精彩之事,自然當以酒佐之了,?!?p> 面對熱情非常的戴鏘,侯嘉也只能無奈笑笑,,隨著戴鏘跨入府門,,拋開是非不論,戴鏘僅僅只做個朋友的話,,對于他看得上眼的人,,還是很好相處的。
大致是因為戴義的督促,,侯嘉升任廣州市舶提舉司提舉和李三成調(diào)任廣州之事神奇的在幾日內(nèi)便完成了一干麻煩的手續(xù),。
侯嘉還好,只在臘月二十五那日在戴鏘的陪同下,,前往吏部司封司,,領(lǐng)取了官憑袍服,與翰林院交割完畢后,,他便立時由七品翰林庶吉士轉(zhuǎn)眼升為從五品的市舶司提舉,。只論官品升遷之快,在他這一科進士之中,便是連戴鏘都比不上,。但是在旁人看來,,他自京師中樞被發(fā)派至嶺南蠻荒之地,坐的位置還是宦官占據(jù)百年的職位,,幾下相綜合,,甚至還有些自詡消息靈通人士得出了他被貶斥的結(jié)論。
相較于侯嘉升官的簡單,,李三成自洞庭調(diào)任廣州香山衛(wèi)所,,卻著實把兵部職方司和掌著武選的侍郎忙了個倒仰,香山衛(wèi)所本有千戶,,要換走也不過一道部令而已,,而這一道部令兼之種種文書要在封印前制出,卻著實是一陣好忙,。加班加點幾日,,占據(jù)了兵部侍郎和職方司主事令吏大把拜年奔走的時間之后,終于趕在臘月二十九日封印之前,,將一應相關(guān)官憑文書,,調(diào)防文書制出打好包袱,選了個倒霉催的信使冒著風雪,,在新年將至的時日里,,催馬向岳州而去,。
“竟然如此神速,,只怕兵部近十年都沒這么快的調(diào)任過一個千戶罷?!蹦沁厧巴乐莸男攀狗讲懦隽吮垦瞄T,,窩在府中的侯嘉便接到了戴鏘轉(zhuǎn)過來表示諸事完備的短箋。
侯嘉回京至今五日,,除了第一日被戴鏘硬拉著喝了一夜酒,,第二日前往吏部及翰林院交割接任一應文書之后,便再未出過府門,,只窩在書齋之中研讀戴義交給他的嶺南實錄,,此時若不是雷知力送來戴鏘短箋,他依舊還在書齋之中翻著那厚厚幾本的嶺南實錄,。
“什么神速,。”接口的是正從外而入,,正抖落斗篷上雪粒的蘇書玉,。侯嘉在京中只有深水巷蘇書玉贈與他的宅子,成婚之后因知不久即將外任,也沒有置辦房產(chǎn),,這次回京干脆便一同住入了蘇府,。
相較于侯嘉的閉門不出,蘇書玉卻是忙個不停,,年終商行諸事繁雜,,自十四歲起,蘇書玉便隨父親開始處置一應事務,,如今雖嫁做人婦,,但是侯嘉不管,她便也閑不住的去幫助父親處理家業(yè)事務,,盤賬封帳,,人情往來,商行掌柜伙計尾牙給賞,,零零總總不一而足,。即便蘇書玉已然處置了好幾年,但這幾日間,,依舊忙了個手腳不停,。
“夫人回來了?”在外人下屬面前,,侯嘉蘇書玉是永遠的恩愛夫妻,,真正相敬如賓,梁鴻接過孟光案堪稱表率的模范夫妻,。
“卑職見過夫人,。”雷知力已然升任百戶,,手下自岳州帶來的兄弟也都分別升了小旗,、總旗,依舊在侯嘉跟前聽用,。衛(wèi)長信也為他在廣州備好了職使,,只待過完年,便隨著侯嘉一同前往廣州,。如今雷知力可堪算得侯嘉自己人,,因此也能夠出入內(nèi)堂,見女眷而不避,。
“嗯,。”蘇書玉先向侯嘉點頭示意,,方才向雷知力點頭示意:“雷百戶不必多禮,?!?p> “老雷下去罷?!焙罴螕]了揮手:“這幾日沒什么事,,你和你麾下弟兄除開輪值的,都給假松泛一下罷,,只是不準惹事,。”
“卑職理會得,,謝大人,,謝夫人?!崩字︻I(lǐng)命而去,,這小小偏廳便只剩了侯嘉蘇書玉夫婦兩和侍奉蘇書玉的兩名小婢。
蘇書玉方才是去往自家生意場素有往來的一家里拜會,,啰嗦了好一陣后才坐車回來,,自岳州回程一月路途就夠她辛苦,這幾日又是忙得陀螺似的,,身子早乏了,,見廳內(nèi)無外人,便在羅漢塌上半倚著坐了下來,,調(diào)侃侯嘉道:“怎么侯大老爺終于看完書冊舍得出房了,。”
“蘇大小姐也忙完了,?”侯嘉隨手將戴鏘的短箋遞與蘇書玉:“兵部關(guān)于三成的調(diào)令下來了,,也虧得他們竟然能在封衙之前趕出調(diào)令,文書官憑一應俱全,,還派人在這個時候上路送往岳州,。”
“這叫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若是侯大提舉年后趕了幾千里路到了廣州,,手下一個可用之人都沒有怎么辦,。”蘇書玉略略掃了幾眼短箋之后便放了下來:“爹爹這幾日也在忙往廣州調(diào)人調(diào)錢之事,,不然我也沒這般忙了,。”
蘇天德要插手海貿(mào)之事侯嘉知曉得比蘇書玉還要早,,聞言并不奇怪,,但卻搖了搖頭:“岳父大人又何必這般著急,我去廣州路上都至少要兩三月,到那邊落下腳來也要至少半年,,這一段時間內(nèi)再來調(diào)撥一應事務也不著急啊,。”
“人家戴廠公著急替你安排人馬,,是怕你去廣州無人可用,。你不讓爹爹替我籌備,難不成叫我去廣州發(fā)霉不成,?!碧K書玉頂了侯嘉一句,卻又打了哈欠:“好困,,爹爹還要一陣才能回,,我先睡一陣,爹爹回了叫我一聲,?!?p> “等等……”侯嘉眉頭皺了起來:“你……你這是要跟我一起去廣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