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師父一開始并沒有回禪宗,而是尋了一處偏僻的山間修行。
他快不記得自己最初叫什么了,,他現(xiàn)在只叫李邪禪,他有一個(gè)師傅,叫王婆娑。
他記得師傅說過,,“人間不值得你留戀,唯有地獄是我們的歸宿,?!彼炭嘈逕挘瑫r(shí)常把自己搞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師傅會著一席白衣,,端著呈滿水的木盆,把白凈的毛巾沉入水中,,打濕再擰干,一言不發(fā)的擦去他身上的污漬,,他覺得世上最好的便是他的師傅王婆娑了,。
修煉的功法本身并不難,難的是在修煉的過程中不發(fā)瘋呢,!那一個(gè)個(gè)桎梏,,一個(gè)個(gè)關(guān)卡,都是一場場心境的磨礪,,他一次又一次經(jīng)歷那些他不愿想起的,,一次次摧垮他心底的善意,確實(shí)啊,,人間不值得他留戀,,他只是不小心踏入人間罷了,這里哪里歡迎他的來臨呢,?師傅說地獄可是骨山血海吶,,那就把這里變成那副模樣好了。
他深刻記得他第一次殺死養(yǎng)了三年的老黃狗時(shí),,師傅驚喜的表情,,他想這樣,師傅就會開心了吧,,他殺了越來越多的動物,,師傅也一直保持那種愜意的微笑,,他不滿足了,他用自己的手掌,,劈開了上山砍柴的農(nóng)夫,,血留的滿地都是,他看著一個(gè)鮮活的人倒在自己面前,,成為冰冷的一具,,卻是毫無波瀾,人生人死,,他看的太多了,,早已麻木不堪,可是師傅果然不出所料,,笑的更加燦爛了,,哪怕只是轉(zhuǎn)瞬即逝的一抹笑顏。
“邪禪,,你真沒令為師失望,。”王婆娑這么說道,。
他很開心,。
可他卻不敢把這些事情與一個(gè)人說。
禪宗里的師兄弟都很不喜歡他,,他也不喜歡他們,,他們總是嘲笑他不會佛法,就連撰寫佛經(jīng)都是歪歪扭扭的,,雖然師父從來沒因此怪過他,,但他還是很難過。
少年善笛,,喜騎牛,。
笛是少年下山挖筍時(shí)偶遇的農(nóng)家丫頭送的,少年眼巴巴的看著丫頭吹著長笛,,丫頭看著少年垂涎的眼神笑了,,明眸皓齒。
少年癡癡地接過紅木制的長笛,,也不知道因人還是笛,。
青牛來歷不明,少年有那么三兩天,,天天學(xué)牛咕咕叫,,又是那么些許個(gè)清晨,一頭毛色柔順的青牛便在菜圃來回踱步,。少年心疼的緊,,捂寶貝似的捂著青年,,硬是不讓畜生耕田,自己背上犁耕耘,。
閑適的午后,,禪宗弟子皆是苦修佛法,參禪悟道,。光頭少年騎著青牛下山纏著丫頭教他吹笛子,。丫頭可不含糊,望著愚鈍的少年,,一巴掌便是重重拍在亮堂堂的腦瓜上,。
“李邪禪,你敢不敢再無賴些,?”
“不敢...”
“連這都不敢,,你說我還能指望你什么?”
“我會娶你,?!?p> “滾!和尚怎么娶老婆,?”
“得嘞,!”
無論日落西山,或者大雨傾盆,。都有一光頭少年,,騎著青牛,口抿笛口,,獨(dú)特的音色在彌漫開來,像一首田園詩歌,,和雅清淡,,恬靜悠遠(yuǎn);如一彎淙淙的溪流,,婉轉(zhuǎn)清脆,,輕吟淺唱;又像一道故鄉(xiāng)的原風(fēng)景,,沒有鉛華雕飾,,清新自然。
一曲橫笛在暮色中飛揚(yáng),,悠揚(yáng)的笛聲逗弄天上的紅云,,錯(cuò)落的笛音舞起兩旁的野草。
記得有次他下山,。
“李邪禪,!你要下山啦,!”
“嗯”
“你你你,又沒有仙人的手段,,要是死在外邊誰給我摸頭?。 ?p> “嗯”
“算了,,姑奶奶不管了,,小禿頭你就死在外面吧!”
“我會娶你,!”
“姑奶奶才不嫁給你,!”
“等我回來!”
“要是等你回來我都嫁人了咋辦,?!?p> “把你郎君埋了?!?p> “姑奶奶憑什么嫁給你,!”
“憑我喜歡你?!?p> 青年自言自語道,。
丫頭葬在一處清池邊,青年曾用仙佛家手段為其送行,,引渡神魂入佛國,。
那一夜,青年用木笛敲碎了山匪的丑陋頭顱,。
青年有兩支笛子,,一支紅木笛,一支骨笛,。
骨笛取材于愛人的臂骨,。如玉石般圓潤無暇。
青年坐在那一處石碑久久不語,,只是吹著笛子,。
許久才放下,自言自語著,。
“師父對我很失望,,說我的手已經(jīng)不能殺人了。只有我知道,,我是不愿意了,,曾經(jīng)我只想師父開心,后來只想娶你,,師父說讓我下山尋個(gè)物件,,他親自帶我上門提親,。”
“丫頭,,我李邪禪蠢笨,,參不透佛經(jīng),悟不到禪,?!?p> “但是后來發(fā)覺,我早已參得禪了,,你便是我的禪,,秀色可餐?!?p> “聽聞佛法精深可內(nèi)練佛國,,成佛便可忘卻一切?!?p> “我不愿意,,我不會去忘記你?!?p> “是佛非佛似真魔,,無嗔無癡假佛陀?!?p> “世人皆以為我為魔,,那我便成了魔佛又如何?”
自此,,王婆娑喚李邪禪入大殿,。
再出大殿時(shí),有禪宗弟子所見,,其眉心一滴血淚,,眼角匿有神文。武道盛會在即,,李邪禪沒有騎著心愛的青牛,而是拐走了王婆娑最愛的毛驢,,一席破舊袈裟,,悠悠達(dá)達(dá)的下了山。
那一日,,李邪禪入臧羅,,也再未吹過笛。
“小和尚,,你們和尚天天坐在那念道來念道去,,到底參的是什么禪呀,?”
少女圍在他身邊嘰嘰喳喳道。
“我也不知道,,師兄師弟似乎都比我聰明,,他們都參透佛理,只有我,,什么也悟不到,。天天在那聽著什么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煩死了,?!?p> 小和尚如是回答道。
“不要緊不要緊,,爹爹最近開了間莊子,,你要是混不好了來投靠我啊,姑奶奶賞你口飯吃,?!?p> 少女眉眼彎彎,好似一攬明月,。
“不可以不可以,,我不能對不起師父?!?p> 和尚頭顱搖得與撥浪鼓一般,,他可不能干這事,那豈不是會很讓師父失望,。
“呆子,!”
少女眼睛仿佛含著火焰,恨鐵不成鋼道,,幾乎要咬碎銀牙,。
“那我就罰你再也見不到我!”
“也不可以,,我沒有別的朋友了,。”
“這也不可以,,那也不可以,,你到底想怎樣?!?p> 和尚憨憨笑道,。
“想一直和你在一起,就這樣?!?p> 少女似是遮掩羞紅的臉,,別過頭去。
和尚,,少女,,夕陽,羌笛,,佛法,,禪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