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老馬貨棧出來之后,,又一路去了另兩家商賈貿(mào)易行,,最后才到的原禹王生藥鋪改為的三陽生藥鋪,。
從三陽生藥鋪出來時天色已是夕陽西下時分,葉易安過家門而不入,,轉(zhuǎn)身回了州衙。
等他到時,,今天撒出去進行全城盤查的捕快們開始陸續(xù)返回,。葉易安自煮了一甌茶后,便在今天才分配的公事房中看起了各班頭呈報的信息,。
襄州乃山南東道大城,,又是國朝漆器中心,交通便利,,地方富庶,。像這樣的南船北馬匯聚之地歷來都是魚龍混雜,雖然僅僅只是一下午的時間,,這一輪嚴(yán)查也遠未結(jié)束,,但查出來的東西著實不少。光逃犯就查出來了七八個之多,,其中有兩個還是刑部下過懸紅榜的重犯,。
葉易安對于這些呈報只是一掃而過,而后拿起那份專門登記外鄉(xiāng)人的文報專心細看起來,。
這一看卻是有些失望,,眼瞅著就要翻完,天南海北的都見到了,,卻就是沒有江南西道辰州的,。
翻到最后一頁,葉易安一眼掃到中間時,,眼神猛然一亮,。
江南西道辰州言如意
籍貫對,姓氏也對,。但再一細看,,葉易安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這個言如意是個女子也就罷了,年紀(jì)也剛滿雙十,,且是兩年前就到了襄州,,經(jīng)營著一家規(guī)模不大不小的漆器行。與此同時,,她名下還有一家在襄州可謂最知名的粥場,。
葉易安雖然沒去過福澤粥場,但其名聲卻早已如雷貫耳,,卻沒想到其開設(shè)人居然是這么個小姑娘,。
“言”在辰州本就是大姓,而不管從年紀(jì),,到襄州的時間還有福澤粥場來看,,言如意怎么都不像是言家余孽。
找個時間去看看吧,!
放下文報時天色已經(jīng)黑定,,葉易安也沒出去,就在州衙會食的食堂里隨便吃了些,,吃完后起身倒了襄州大獄,。
大獄內(nèi),雷云帶著的捕快一副如臨大敵的神情,,見到葉易安都湊了上來,。
“你怎么來了?”
“總有些不放心”葉易安向雷云笑了笑,,“今晚我就留在此地陪眾兄弟,,聽都頭調(diào)遣”
雷云聞言也沒多說什么,招呼著葉易安進了值守房,,兩人就著一甌濃濃的庵茶熬時間,。
一甌茶喝的徹底沒味時,外面?zhèn)鱽砹擞忠淮蔚拇蚋?,梆梆梆梆,,空竹之聲在這深深的暗夜里傳出極遠。
夜深了,!
雷云面色稍展,,放下了手中的茶盞,“這時候還不來,,今晚該能太平度過了”
話音未落,,急促的腳步聲中,一個捕快斜按著腰刀闖了進來,,“都……都頭……來了”
雷云霍然而起,“馬老六,你膽子都讓狗叼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把氣喘勻?qū)嵙嗽僬f話”
急喘之后,馬老六仍是驚魂難定,,不過好歹是把話說清楚了,。
就在剛才有五個人闖進了大獄,這五人既非闖門而入,,也沒翻墻,,竟然是如夜梟一般飛進來的!五人的高矮胖瘦一模一樣,,全身都裹在一襲黑色大氅中,,再這樣飛進來,這……還是人嘛,?簡直就如深淵中爬出的惡鬼,,看到這一幕還能趕來報信,他馬老六就算膽子很肥的了,。
“廣元觀的道士在哪兒,?”
“道士已把人攔下了,都頭,,咱們怎么辦,?”
雷云扭頭與葉易安對視了一眼。
“這五人幻術(shù)如此高超,,必定是邪法術(shù)士,,對付他們乃是廣元觀道士的職責(zé),咱們就別瞎摻和了,。馬班頭,,你去把兄弟們都叫回來,咱們只要守住州衙大獄就好”葉易安說話時,,把“幻術(shù)”與“邪法術(shù)士”兩個字眼咬的極重,。
雷云會意的點點頭,“老六,,就按葉副都頭說的辦”
馬老六早就心里發(fā)毛,,這時候能撤回來真是再合心意不過了。
“馬班頭回來”葉易安站起身來,,“這些人古怪的很,,算了,還是我去吧”
“葉兄弟,,你……”
“我年輕,,腿腳好歹利索些,,真有什么跑著也方便。不去瞅瞅也不行,,萬一今晚有個什么事兒,,別讓廣元觀再把咱們坑進去”葉易安與雷云說完,在馬老六感激不盡的眼神中出了值守房,。
出大獄后又過了一進院子,,就見到十多個公差正弓腰控背蜷縮在一堵花墻下。葉易安躡手躡腳的走過去,,就見他們一個個面無血色,,甚至還有幾人牙齒輕顫不已。
“撤,,都撤”
葉易安此言一出,,眾捕快如聞仙音的撤了下去。
目睹他們都撤走之后,,葉易安從花墻后站起身向外看去,,只一眼,便與一個眼神對上了,。
一個微微泛著碧色的眼神,,一個似曾相識的眼神,鷹面人的眼神,!
與此同時,,葉易安驀然便覺丹穴上的凝丹突然躁動起來,心底也突然涌出一股強烈的寒意,。
或許僅僅是出于本能,,就在寒意涌起的同時,葉易安驅(qū)動縮地成寸術(shù)法,,整個人憑空消失不見,。
距離他消失不過數(shù)個彈指的時間,一團墨色流光無聲無息顯現(xiàn)出來,。
剎那之間,,流光籠罩之處,花墻化為齏粉,,就連墻角生著的野草也瞬間枯黃,。夜風(fēng)拂過,葉易安適才站立之地頓時成了光禿禿一片,。
眼見這突然的一擊居然未能建功,,鷹面人碧眼一冷。但不等他有更進一步的行動,,一件熾白流光的法器已破空而至,。
牽一發(fā)而動全身,,今晚這場勢必難免的斗法開始了。
葉易安在五六進院落之外現(xiàn)出身形,,剛才心底突然涌出的寒意太過于強烈,,此刻想來那竟是人面臨極端危險環(huán)境時身體應(yīng)激生出的警訊,。
為什么會這樣,?
聯(lián)系到警訊生發(fā)前凝丹的躁動,難倒這與昨夜從鷹面人法器上“偷”來的太陰氣機有關(guān),?
因為凝丹中的部分太陰氣機與鷹面人同源,,所以才會在適才那個時刻生出感應(yīng)來?
這些僅僅是揣測,,仍難定論,。頓了一會兒后,葉易安才算定住心神,,雖然異常關(guān)注那邊的情形,,但有了剛才的經(jīng)歷后,他現(xiàn)在卻是不敢再靠攏過去,。
并非是怕暴露修行者的身份,,自白天與清風(fēng)見面之后,這已無甚大礙,。有鳳歌山弟子及襄州州衙副都頭的身份頂著,,縱然被丹元鏡標(biāo)記,廣元觀也不會對他如何,。若非如此,,剛才他也不會如此果斷的驅(qū)動縮地成寸術(shù)法。
若從這一點來看,,被清風(fēng)揭破修行者的身份反倒是一件好事,。這等于是破除了他身上的一道枷鎖,至少在魔門徹底退出,,襄州恢復(fù)風(fēng)平浪靜之前,,他若使用術(shù)法廣元觀應(yīng)不會過多干涉。
此時不敢再回去,,是因為適才的事情已經(jīng)明白無誤的證明,,他已被那鷹面人給盯上了。
搖搖頭,,葉易安看了看四周,,認出此地乃州衙一個極冷清的所在,衙門的文檔室就安置在這處院落,,當(dāng)日他調(diào)取黑獄文檔時曾經(jīng)來過,。
正要邁步離開時,,眼角余光卻看到院角的墻上多了一雙手。
這么晚了,,有誰會來此,?
葉易安身子向后一靠,整個人頓時隱入了墻角花樹后的暗影內(nèi),。
黑影閃過,,院子里已多了一個黑衣人。只看他們那身裝扮,,葉易安一眼就認出這兩人乃是鷹面人的手下,。
這么晚了他們來這里干嗎?為何不用術(shù)法,,卻要翻墻而入,?
這時,又一個黑衣人翻上了院墻,,而后身子一探,,又提了一個人上來。
馮云龍,!
被這第二個黑衣人提著的正是州衙內(nèi)負責(zé)保管積年文檔的馮云龍,。
看到他,葉易安頓時明白了黑衣人的意圖——這兩人是來找黑獄文檔的,。
昨晚在黑獄中沒找到言無心,,今晚即刻就來找黑獄的文檔,這倒是確定言無心是否真在襄州黑獄的上好方法,。
這才是他們今晚真正的目的所在,。鷹面人那里根本就是幌子,目的就是為了將所有人都吸引過去好方便這兩個黑衣人行事,,如此也難怪他們不用術(shù)法了,。
第二個黑衣人落地之后,兩人架著馮云龍便往文檔室而去,。
葉易安正欲有所行動時,,暗夜下的圍墻上忽然又多出一雙手來。
屏住呼吸將身子再向暗影更深處靠了靠,,葉易安就見到圍墻上露出了一張臉,。
這是一張枯瘦的臉,頜下蓄著一撮山羊須,,不大的眼睛里眼神閃爍不定,。
將院中掃量了一番后方才翻墻而過,這人如貍貓般悄無聲息的落地之后,,即刻藏身在了文檔室外不遠處的一方暗影中,。
葉易安雙眼緊緊盯著這人,,心潮激蕩到幾難自控的地步。就在剛才,,此人掃量整個院子時,,如水的月色分明反射出了他眼中的那一抹暗紅。
眼泛紅光,,這人居然有著一雙與活死人言無心十成相似的眼睛,!
沒有人天生紅眼,這只能是修煉特殊功法的結(jié)果,。
這人緊盯著文檔室,,葉易安緊盯著他,。他沒動,,葉易安也沒動。
沒過多久,,文檔室門縫中透出的燈光驀地熄滅,,門開處,唰的出了一道人影,。
“啪”的一聲重重摔在地上的是馮云龍,。
又過了一會兒,兩個黑衣人相繼走出了文檔室,。就在兩人剛走過紅眼人的藏身處時,,襲擊突然而來。
一件方形法器驀然從虛空中顯現(xiàn)出來,。僅僅一閃的功夫,,方形法器已暴長成五尺血棺,兜頭便向兩個黑衣人罩去,。
“這廝竟然敢用術(shù)法,?”這個念頭在葉易安腦海中只是一閃而過,此時已無暇想的太多,。紅眼人動手的同時,,他也已發(fā)動。
口中默誦云文,,手掐指訣,,腳下步罡踏斗,葉易安的此次行符實將速度提升到了極致,,堪堪就在血棺剛將兩個黑衣人罩住不久,,一紙符圖從袖中飄出。
符圖無風(fēng)自燃的火光驚動了此前將注意力全放在黑衣人身上的紅眼人,,眼睛方一看到符圖,,這廝立時就撐起了丹力護盾,,與此同時,竟將已經(jīng)建功的法器血棺急召而回,。
是該說這廝膽小怕死,,還是該說他夠謹慎果決?
輕微的爆鳴聲中,,符圖燃盡處一片緊實細密的銳形火針爆閃而出向紅眼人攻去,。
紅眼人見葉易安施放出的竟然是黑符箓術(shù)中最為入門級的離火符,臉上分明閃現(xiàn)出一道懊惱神色,。及至見到銳形火針順利穿透血棺的護體毫光后,,方才面色稍變。
火針刺上血棺的剎那,,整個血棺陡然一變,,原本緊密堅實的棺體突然還原成一汪血水流動起來,甚至上面還能看到血流反射出的泠泠月光,。
鋒芒畢露的銳形火針一入血流便如泥牛入海般再無消息,。
葉易安行此一符雖然未能建功,卻是將那兩個黑衣人解救出來,。孰料這兩人脫出生天之后卻毫無向紅眼人出手的意思,,轉(zhuǎn)身就要遁走。
而紅眼人被葉易安偷襲后也全無還擊報復(fù)的打算,,眼神只是著落在黑衣人身上,。
自己的符術(shù)生生被法器給破掉,只此一擊,,葉易安便知他與紅眼人的修行差距太大,,正欲遁走時察覺到這奇怪一幕,身子又停了下來,。
黑衣人被紅眼人鎖定丹力,,與此同時,此前被彌漫血色遮蓋的血棺內(nèi)飛出四道黑影將兩個黑衣人緊緊圍住,。
這四道黑影乃是四具身形高大的血尸,,頭頂徑直裸露著白森森的頭蓋骨,臉上全無絲毫表情,。
黑衣人想是也知此時斷難遁走,,馭出的法器掉頭一轉(zhuǎn)便向血尸殺去。
這二人的法器一是弧度極大的圓月形彎刀,,另一樣則是經(jīng)幡般的物事,,兩樣法器都裹在一片灰黑的毫光之中。
圓月彎刀去勢如電臨空劈中一血尸的胸腹,“?!钡囊豁懡痂F撞擊聲中,,血尸雖是皮肉翻卷,肋骨盡斷,,尸體卻未斷做兩截,。另一側(cè)被經(jīng)幡裹住的血尸張口噴出一團黏稠的液體,落在經(jīng)幡上頓時激起灰黑毫光一片震蕩,,而后這液體直落經(jīng)幡表面,,不知什么材質(zhì)制成的幡面上居然肉眼可及的破出一個大洞來。
兩樣法器急速飛回,,被經(jīng)幡裹住的血尸整個上半身血肉化盡,,只剩一副森森骨架卻依然未倒,猶自向黑衣人撲去,。
看到這一幕,,葉易安心中一涼,這兩個黑衣人與紅眼人的實力差距太大,,便是與他們合力也難將紅眼人放倒,。
就是這片刻耽擱,到了兩個黑衣人上空的血棺突然吐射出一片暗紅血光,,如紅羅帳般撒了下來,控馭圓月彎刀法器的黑衣人被血尸逼住閃躲不及頓時被網(wǎng)入血棺紅光之中,。
毛骨悚然的慘叫聲凄厲而起,,便在這時,適才血尸一出便開始行符的葉易安放出了一道清靈符,,這是白符箓術(shù),,功效不在攻敵殺傷,但對辟邪鎮(zhèn)祟卻又奇效,。
數(shù)道細小如頭環(huán)的青色光圈爆出,,驀然套在了血尸頭頂?shù)纳坠巧稀倓傔€是堅不可摧,、張牙舞爪的血尸頓時失去了行動能力,,望天無聲嘶嚎。
“還不快走”葉易安隨手抄起已失了主人的圓月彎刀法器,,與經(jīng)幡黑衣人錯身而過時留下了一聲低語,,“告訴你家頭領(lǐng),欲尋言無心,,便將此人擒來見我,,要活的”
話音剛落,葉易安的身影已消失在暗夜虛空之中。黑衣人緊隨其后倉皇而逃,。
兩人消失前的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圓月彎刀黑衣人在血棺之下,,紅光之中活生生被剝?nèi)パ猓瑵u次化為一具森森骷髏,。
水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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