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雨初歇,,胭脂懶洋洋的枕著楊言之的手臂,,眸帶春色,。
楊言之的手十分留戀的在她腰臀處徘徊,,卻同時在思考著什么。
“你們男人總是這樣,,一旦得到了女人的身子,,便棄之如敝屣?!彪僦僚陌琢怂谎?,慵懶的從床榻上起身,開始穿衣,。
楊言之沒有開口,,只是用欣賞的目光,看著胭脂穿衣的動作,。
“梁郎君已經(jīng)跟媽媽開口了,說要用二十萬錢把我買下來,?!彪僦鋈婚_口,,淡淡的,像是說著與己無關的事情,。
楊言之豁然起身,,雙眸死死的盯住了胭脂,一字字的問道:“你答應了,?”
“我正在考慮,,”胭脂嫣然一笑,懶洋洋的道,,“二十萬錢可不是小數(shù)目,,奴知道自己的身價,也就在十五六萬錢之間,,忽然來了個二十萬的主顧,,媽媽早就高興的不行了?!?p> 她仿佛沒有見到楊言之面上的怒意,,仍舊慵懶萬分的說著:“再說,梁家怎么說也是這紫陽郡的第二大士族,。梁書渙梁郎君又是嫡傳長子,,跟著這樣的人,也總算是有出路,?!?p> 聲音戛然而止,是因為怒火中燒的楊言之,,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了胭脂的身后,,又不知什么時候伸手捏住了胭脂的喉嚨。
胭脂沒有像尋常女子那樣驚叫掙扎,,她只是半瞇起眼睛,,用有些挑釁的目光看向楊言之。
楊言之心中更怒,,手上的力氣用的大了些,。
窗外是頹唐衰敗的蟬鳴,就像是正在訴說著逝去的生命,。
終于松手,,胭脂忍不住的咳起來,她捂著發(fā)疼的脖頸,,面上的紅暈許久才消散開來,。
“你這是在激我?”楊言之瞇了雙眼,,微微冷笑,,“方才還跟說不肯委身于我,,如今又說這話,是何用意,?”
胭脂妖艷一笑,,松開手,雪白脖頸上的紅痕落在楊言之眼中,,顯得有些刺眼,。
“奴只是在跟楊郎說些實話,”胭脂理了理身上的衣裙,,端莊舒雅,,“奴雖然仗著名聲,偶爾能在媽媽面前使一些小性兒,,可畢竟只是覓蓮河上的一個歌妓,,身不由己的?!?p> 楊言之雙眸一縮,,面色冷淡。
胭脂不再多言,,沖著楊言之一福,,轉(zhuǎn)身款款離去。
看著胭脂的背影,,楊言之沒有說話,,他走到一旁打開窗子,看著窗外繁華依舊的街景,,默默盤算起來,。
“梁書渙,”輕輕念著敵人的名字,,楊言之面無表情,,“我楊言之,定要你身敗名裂,?!?p> ……
……
“衛(wèi)賢弟,你在我這里也呆了半月有余,,家中親人不會擔心么,?要不要著人帶書信回去?”用晚膳的當口,,謝道恒開口詢問,。
衛(wèi)子清微微一怔,心想謝道恒的話,,是為了試探自己的家族郡望么,?
還未開口回答,,卻見謝道恒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道:“衛(wèi)賢弟莫要多心,,道恒并不是攆人的意思。只是賢弟也該清楚道恒的家境,,如今已然是負債支撐,,若是衛(wèi)賢弟還有在此常住的意思的話,道恒便要另外想些辦法……”
其實哪有什么辦法,,除了借錢之外,,只能多謄抄幾本書賣錢了。
謝道恒這時候難免有些想念林蘊才那個小姑娘,,隨便用幾件衣服就可以賺來成千上萬錢,,自己怎么就沒有那等能力那?
他在這里胡思亂想著,,衛(wèi)子清的心情卻有些微妙,。自打知道了謝道恒是謝昶的后人,衛(wèi)子清對謝道恒就不似往常那樣猜忌了,,但仍舊保留著防范之心,。
畢竟他自小經(jīng)歷過太多的東西,讓他習慣性的對所有人都有幾分保留,。
在家以外的某個地方一住半個多月,,這樣的情形,衛(wèi)子清從來沒有經(jīng)歷過,。
如今微微感慨之余,,衛(wèi)子清倒也不會太過矯情的想過多的東西。
看了看面前食案上的清湯寡水,,衛(wèi)子清有些感慨于名士后人的凄涼,,但轉(zhuǎn)念想想,這等生活又何嘗不是避開濁世的好方法呢,?
“以謝兄的賢才,,有沒有想過出仕為官?”不知是什么用意,,衛(wèi)子清沒有回答謝道恒的問題,,反而是反問了回去。
謝道恒微微一怔,,笑道:“不瞞賢弟說,,道恒以往并沒有為官的意思,不過最近手頭愈加拮據(jù),,便也不免動了些心思,。為眾生謀福利,,道恒知道自己沒有那等才能,即便為官,,也不過是為五斗米糧,,不堪大用罷了?!?p> 衛(wèi)子清點了點頭,,又問道:“今年的中正選評,謝兄可報了名字,?”
看著對方用十分老成的口吻詢問自己,,謝道恒不免產(chǎn)生了幾分被學堂夫子訓話的感覺,忍俊不禁的搖頭:“這個念頭產(chǎn)生的有些晚,,所以沒有趕上今年中正選評的報名,。明年再說罷?!?p> 衛(wèi)子清聞言便不再多言,,只是點了點頭,便安靜的用完了晚膳,,自顧自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拾掇了碗筷之后,謝興有些可憐巴巴的找到了謝道恒,,不好意思的搓手道:“郎君啊,,咱家的米缸又見底了?!?p> 謝道恒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知道了,我明天再想想辦法吧,。衛(wèi)賢弟應該還會在家中住些日子,,他身上的病還沒有完全好,伙食上不能差了……”謝道恒揉了揉謝興的腦袋,,微笑著,,“你別擔心,這事情我來操心就行,?!?p> 謝興十分信任謝道恒的點了點頭。
是夜,,子時已過,。
一道素白的影子在謝道恒家的院子來顯現(xiàn)出來。
守夜的伯鑲?cè)滩蛔〉吐暳R了一句:“娘的,前兩天是有人半夜三更要進來,,這回是半夜三更的有人要出去,。你們這些人到底讓不讓人睡覺?!?p> 扛著刀從夜色中走出來,,伯鑲攔在了那道白影身前。
“護送我去郡守府,?!睋Q上了謝道恒初見時的那身貴重衣袍,衛(wèi)子清伸出手,,將一塊玉佩遞給身前的伯鑲。
看著衛(wèi)子清在月光下露出的透明般的纖細手臂,,伯鑲微微愣了神,。但當目光移到那塊玉佩之上后,伯鑲倏然變得十分鄭重認真起來,。
他沖著衛(wèi)子清單膝跪下,,毫無疑義的回了一聲“領命”。
同樣的夜晚,,有人熟門熟路的進入了郡守府的大牢,,輕輕的拍醒了沉睡中的李四。
李四警覺的睜開眼睛,,看到眼前一個自己并不認得黑衣人,。
“梁郎君讓我救你出去?!焙谝氯嗽诶钏亩呡p聲說著,。
李四微覺不妥,皺了眉頭:“為何要用這等方法,?閣下口中的梁郎君又是何人,?”他的確不大明白,前些日子趙八爺曾經(jīng)來看過自己,,照著八爺?shù)囊馑?,自己應當會等風聲淡了之后,光明正大的被放出去才是,。所以難免的,,他對面前的人產(chǎn)生了一絲懷疑。
黑衣人低聲道:“楊梁兩家的關系,,你難道還不清楚么,?梁郎君說事情有變,你的事情要換個方法處理?!?p> 一面說著,,黑衣人一面用鑰匙打開了牢房的鎖。
李四在心里也估量著黑衣人的話,,楊梁兩家交好,,這在郡城里的確不是什么隱秘的干系。若是梁家人要把自己撈出去,,似乎也有一定的道理,。
猶疑著起了身,向前邁了一步,,李四再次打量起面前的黑衣人來,。
忽然覺得黑衣人的身形有些面熟,李四皺起了眉頭,。
黑衣人此時卻已經(jīng)等不及,,他催促起來:“快些,小心驚擾到旁人,?!?p> 李四再次猶疑起來,黑衣人的雙目中卻顯現(xiàn)出一絲殺意,。
久在江湖中廝混的李四,,很敏感的感覺到那絲殺氣,所以他下意識的往后退了一步,。
但是已經(jīng)晚了,,黑衣人已經(jīng)抽出了腰間的刀,狠狠的在李四的身上劈出一條血線,。
血線從李四的左肩開始,,經(jīng)過他擋在胸前的右臂,又斜斜的劃破了他的右腹,。
鮮血噴濺出來,,腥臭的味道在牢房中顯得愈發(fā)濃了。
李四狠狠的瞪著黑衣人,,想要反擊,,卻已經(jīng)失去了反擊的能力。
他開始覺得眩暈,,覺得血液噴灑在他的身體的部分有些溫暖,,他覺得有些悔,更覺得有些恨,。
他想著黑衣人跟他說的話,,想著八爺曾經(jīng)對自己的囑咐,,心中有了一個小人物的判斷。
于是在這樣血腥又寂靜的夜里,,在這個充滿了霉味兒和疾病,、死亡味道的囚牢里,李四用盡所有的力氣,,喊出了一句話:“梁書渙殺我,!”
然后黑衣人補了第二刀,精準的砍在李四的脖頸上,,最后盤旋在牢房中的“我”字戛然而止,,回聲有些突兀的被打斷,十分不和諧,。
正在夜游的老鼠被嚇得縮回了洞中,,沉睡中的犯人們被這聲凄厲的喊叫吵醒,然后便紛紛看到了黑衣人的第二次揮刀,。
一切都在電光火石間發(fā)生,,等到犯人們因為害怕而紛紛驚叫起來的時候,李四的尸體已經(jīng)倒在了地上,,而黑衣人也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
幽深的夜里,,并沒有太多的事情正在發(fā)生,。
只有一個人離開了居住的有些習慣的院子,還有一個人離開了居住的有些習慣的世界,。
月白,。
風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