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都,,雒陽城,。
太尉府。
太尉府和司空府和司徒府都是并列在一條大街上,,位于皇宮南宮之旁,,開陽門之下,,乃是朝廷三公之府邸,,至尊榮貴,。
宅院廣闊,九進(jìn)九出,。
在東廂院落之中,一個人工湖泊的涼亭中,,三面掛著珠簾,,遞上鋪設(shè)竹席,一個頭發(fā)有些花白,,錦衣長袍的老人坐在蒲團(tuán)上,,旁邊幾個小侍女正在溫酒。
他神情自若,,手中拿著一卷竹簡書籍,,正在看了津津有味。
這個老人,,正是朝堂之上,,三公之一的太尉曹嵩,。
曹嵩是新晉太尉,任期還不足半年,,他的前任是崔烈,。
事實上不管是曹嵩還是崔烈,他們都是通過賄賂了皇帝,,然后才坐上整個朝廷都算得上是至尊榮耀,,甚至算得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尉寶座。
不過相對于崔烈而言,,他更加大方,,崔烈有了五百萬錢,他用了一個億,,同樣,,他在人情世故之上,也比崔烈更加識趣,。
更重要的多一點,,他比崔烈更懂當(dāng)今的天子。
當(dāng)今天子,,或許在很多人眼中,,昏聵不堪,把官位和爵位都能當(dāng)成貨品來買賣,,縱觀大漢這么多代的天子來看,,他是最出位的一個。
但是曹嵩卻知道,,這天子可不是一個昏聵不堪的人,。
這是一個精明到你害怕的人。
“總歸是留不住??!”
曹嵩抿了一口小酒,又拿起了手中的竹簡書籍慢慢看了,,不過他的思緒卻不在書上,,而是在最近波濤洶涌的朝堂之上。
朝堂,,從來不是一個平靜安穩(wěn)的地方,。
只是之前他都是看戲的人。
如今他卻成為的主角了,。
“父親,!”
半響之后,一個英武漢子腰跨長劍,邁步而入,,跪坐在老人面前,,恭謹(jǐn)?shù)男卸Y。
“你們都下去吧,!”
曹嵩看了看英武的漢子,,對周圍侍奉的小侍女?dāng)[擺手。
“諾,!”
這些小侍女趕緊站起來行禮,,然后倒退著離開了院落的涼亭。
這時候曹嵩才看著英武的漢子,,問:“阿瞞,,你不是在練兵嗎,怎么回來了,?”
“兒得了一些消息,,想要向父親求證,就點了半天的卯,!”
英武的漢子嗓音有些沉重,,嘴角上留著一排美髯,看起來不過三十出頭,,但是卻很有壓迫力,,或許是長年軍旅,讓人感覺他身上又一股煞氣,。
這既是西園八校尉之一,,掌管西園八營典軍營的典軍校尉,也是如今軍方著手可熱的新星,。
曹操,。
曹孟德。
在歷史上留下了一個千古梟雄之名,,一個人幾乎是主宰了半個三國,,寧可負(fù)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fù)我的超級狠人,。
“你是想要問,,為父為何要致仕歸鄉(xiāng)是嗎?”
曹嵩笑了笑,,淡然的問。
“是,!”
曹操想不明白,。
他最大的靠山就是他的父親,他的父親曹嵩,在朝廷上經(jīng)營了幾十年,,從宦官到朝臣,,關(guān)系密切,這也是為什么他能在雒陽肆無忌憚的原因,。
當(dāng)今天子依仗十常侍,,十常侍狐假虎威之風(fēng)越發(fā)濃郁,朝堂上愿意和他們對著干的人越來越少,,當(dāng)初他敢設(shè)五色棒,,直接打死了宦官蹇碩的叔父,最后還能安然無恙,,那也是因為他父親的出面,,不然他早就讓十常侍給弄死了。
他父親如今貴為朝廷太尉,,也算是位高權(quán)重,,雖然這是用錢買回來了,但是能買回來,,也算是一種威懾啊,。
可如今卻要致仕。
這是他想不通的,。
“父親,!”曹操低沉的說道:“汝南黃巾的復(fù)起,掠奪郡縣,,占地為王,,這事情也不應(yīng)該怪道你的身上去啊,!”
“為父是太尉,,太尉名義上有統(tǒng)管天下兵權(quán)的權(quán)力,剿匪不力,,自是為父之責(zé),!”曹嵩淡然的說道:“如今黃巾再起,肆虐郡縣,,而我朝廷之兵,,屢次剿匪不力,我這個當(dāng)太尉了,,自然也是有責(zé)任的,,請辭是必然的事情!”
“是有人已經(jīng)開始彈劾你了,?”
曹操瞇著眼眸,,他不笨,,他能從父親的語氣之中,聽出來一些冷意了,。
“不是有人,,是有很多人!”
曹嵩嘆了一口氣:“得位不正,,德不配位,,總就是要釀成禍端了,他們也不愿意看著我一直在這個位置上坐下去??!”
“誰?”
曹操不忿的問,。
“誰,!”曹嵩了笑了笑:“太多了,宦官一黨,,大將軍一黨,,世家一黨,他們都不愿意看到為父繼續(xù)在這個位置上做下去,!”
“怎么會,?”曹操不明白:“要說宦官,祖父與他們關(guān)系甚好,,我們曹家也被譽(yù)為宦官之后,,他們不應(yīng)該對付我們,而且大將軍,,他是外戚,,他應(yīng)該明白了,外戚不能權(quán)柄太重,,他已得了大將軍之位,,若是再圖謀太尉之職,豈不是要受到天下人的彈劾,,而世家……”
他咬牙切齒的說道:“他們會彈劾父親,,我倒是有心里準(zhǔn)備,畢竟他們從來也不把我們當(dāng)成是自己人,!”
“這件事情沒你想的這么簡單,!”
曹嵩搖搖頭:“事實上你以為只有他們不愿意為父在這個位置上坐下去嗎,如若是如此,,我根本就不在乎,,不管是宦官,還是世家,,或許是大將軍,,為父何懼也,,除非他們敢和我魚死網(wǎng)破,不然我坐在這里不動,,他們就算是繼續(xù)上奏一百次彈劾我都沒用!”
“父親的意思是……”
曹操瞳孔變色,。
“你也想到了,!”曹嵩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真正想要為父把這位置讓出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咱們效忠的天子,!”
“為什么啊,?”曹操咬牙切齒:“當(dāng)初他建西園,,立八校尉,限制大將軍何進(jìn)的兵權(quán),,我們曹家可是全力支持他的,,這時候他要卸磨殺驢!”
“他是天子,!”
曹嵩淡淡的說道:“他要記住的不是恩,,而是他想要什么,如今西園已成,,雒陽兵權(quán),,他控制了三分之二有余,即使是大將軍何進(jìn)囂張跋扈,,也不敢有所異動,,他已經(jīng)不需要我們了,但是他需要另外一些人的支持,!”
“世家,?”
曹操一下子明白了:“他恐怕已經(jīng)和袁司空達(dá)成了一定的默契,所以才會允許你被彈劾,,然后任由你致仕,,你空出來的太尉之位,他又能買一個好的價格,,這一次恐怕不是財帛了,,他要的是世家門閥的支持,這樣,,他才有重拾天下的資格……”
“阿瞞,,你很聰明,也很沉穩(wěn),,已不是當(dāng)日那個意氣少年了,,可是朝堂這水,,深得很,你若想的太簡單了,,很容易被淹死的,!”
曹嵩目光遠(yuǎn)眺,幽沉的說道:“人,,有時候要學(xué)會借勢,,但是有時候也要識趣,既然天子已經(jīng)不需要我了,,我若是賴著不走,,豈不是成為下一個崔烈,當(dāng)初崔烈以為自己花錢得了天子的信任,,有恃無恐,,朝廷多次暗示他請辭,他不當(dāng)一回事,,結(jié)果被抓住小辮子了,,現(xiàn)在他還被勒令在家反思,不是顧忌他們崔家還算是有些影響力,,恐怕就要上斷頭臺了,,不識趣的人,總是惹人厭惡的,!”
“可天子如此對咱們曹家,,實屬讓人心寒!”
曹操不忿的說道,。
“雷霆雨露,,皆為君恩!”曹嵩平靜的說道:“我們曹家三代人,,皆忠朝廷,,既天子不需要我了,那我就離開吧,,陛下還是要臉面的,,我致仕的奏本上去半個月了,還壓著不方,,已經(jīng)是給足了我面子了,!”
“那大司農(nóng)的位置?”
曹操想了想,,問,。
曹嵩不僅僅是太尉,他還掌控九卿重地之一的大司農(nóng),,大司農(nóng)是什么啊,,那是掌控天下財帛的地方,,不然曹嵩也不可能富得流油。
他可不是父親曹騰那般的清廉,,他能用一億錢買下太尉,,可想而知他的身家多么豐厚。
“一并請辭了,!”
曹嵩平靜的說道:“等圣旨下來了,,我就立刻歸鄉(xiāng)而去,眼不見,,心不煩,也不給他們?nèi)魏螜C(jī)會攻擊,!”
“如此是不是太便宜他們了,?”
曹操不甘心。
“莫爭這一口氣,,既然輸了,,就要輸?shù)闷穑 辈茚孕α诵?,說道:“咱們靠得住的人不是別人,,始終還是天子,天子如今不需要我,,我就走,,天子等到需要我了,總還是會想起我的,!”
他的離開,,并非是放棄,而是蟄伏,,他相信只要天子早晚有一天,,還是需要他這個財神爺?shù)摹?p> “另外……”
曹嵩看著曹操,目光有些深沉,,低沉的道:“為父不在雒陽了,,日后也幫不了你多少了,你心中自有溝壑,,天下在變,,而人都會變,任何人都未必能靠得住,,日后的路,,你該如何走,就如何走,,不必考慮太多,!”
“兒,,明白!”
曹操跪地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