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東方只是微白,，縣衙附近的街道上卻燈光閃爍,，人頭攢動,。等常晉幾人趕到時，這里已經(jīng)聚集了不下兩千人,。
赴考的,、陪考的、做小買賣的等上千號人聚集在一起,，很是熱鬧,。
看得出來，大部分考生臉上都帶著緊張彷徨的色彩,，甚至有人和同伴說話時,，聲音也變得語無倫次。
這也難怪,，畢竟是決定自己命運的時刻,，除了極個別人，誰又能真正放松,。
常晉心態(tài)倒是很平和,，悄然放出自己的神識觀察。雖然隱隱受縣衙官運壓制,，但還是能夠看到眾人頭頂?shù)臍膺\,。和他猜想的一樣，這些人當(dāng)中,，以灰白氣息居多,，只有少數(shù)呈有一絲赤色,，讓他驚訝的是那位宋介川,，頭頂氣運居然近半被赤色占據(jù)。如此人物,，原來不單單是依靠父輩余蔭,，難怪能得到趙縣令看中。
等了約莫一炷香時間,，通衢縣縣衙那扇朱紅大門轟隆隆打開,。看到這動靜,，周圍噪雜的人群頓時安靜下來,。
緊接著一陣響亮的開道吆喝聲傳出，只見幾名身穿皂衣的衙役分成兩行,，手持水火棍威風(fēng)凜凜的開道走出,。
在這班衙役身后,，則是頭戴烏紗帽，身穿官服的趙守仁,。
他在門口站定,，朝前面的人群掃視一遍，微微點了點頭,。
那衙役班頭立刻反應(yīng)過來,，將手中的銅鑼猛敲。
“當(dāng)啷——當(dāng)啷——”
隨著銅鑼聲響起,，周圍衙役迅速散開,，呵斥著眾人后退，清出一片數(shù)丈方圓的空地,。
這常晉的確很出色?。?p> 青山鎮(zhèn)祭祀河神時,，一名叫常晉的書生給趙知縣留下深刻印象,。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會暗中透題給對方,。事后趙知縣也有些后悔,，生怕對方得意忘形之際，把題目宣揚出去,。
當(dāng)時他心中已經(jīng)有了計較,，如果確有類似傳言流出，趙知縣自然會更改題目,。
后來沒有聽到任何消息,，他才放下心來,，漸漸將這書生拋在腦后,。
哪知道自己剛才只是隨意往對面考生中一瞥,，即使燈火明滅,，他還是立馬認(rèn)出對方,。雖然這些學(xué)子都穿的是白衫,，但是常晉高大的身軀站在其中,，卻給人一種鶴立雞群的感覺,，讓人見之不能忘,。
如此人物,，才敢在河神廟前以身試毒。
如此人物,，或許才真正是我儒門之幸,，希望不要讓本縣失望……趙守仁略微沉吟，而后將目光收回,。
等手下清理完畢,，他清了清嗓子開始宣講：“奉本府府尊大人之命,，現(xiàn)由本縣令宣讀通衢縣縣試規(guī)矩！各位參考的儒童務(wù)必聽清楚,，考試期間,，爾等需嚴(yán)守縣試規(guī)矩，不得喧嘩嬉鬧,，不得夾帶舞弊,，不得交頭接耳..?！?p> 趙守仁啰啰嗦嗦講了一大通,，所言無非是圣人之道，接著再贊頌一番天子賢明,、皇恩浩蕩等以及考場紀(jì)律以及考試場次等等,。
前面那些都是場面上的廢話，只有考試場次需要童生們注意,。
縣試屬于科舉預(yù)考的最初級,，所以自由度很大，由縣令決定考試場次,。一般為五場,，也有四場、六場,，更有甚者,，還有七場。
不過趙守仁顯然不愿過分折磨考生,，只選擇四場了事,，即正場、初復(fù),、再復(fù),、面復(fù)。一般來說,，后邊三場都是走過場,，只要正場考中即可取得府試的資格,，不必再進行初復(fù)或者再復(fù),。當(dāng)然最后一場面復(fù)卻是少不了的。
所謂面復(fù),，就是由縣令大人當(dāng)面出題考察一下已經(jīng)錄取的考生,，這主要是為了防止有些沒有真材實料的書生考試中作弊，企圖蒙混過關(guān),。
趙縣令講完,，幾百參考的學(xué)子便在衙役引導(dǎo)下排好隊伍,，齊齊進入縣衙。
在等候時,，常晉看到人群中有一位白發(fā)蒼蒼的老者,，原本以為此人乃是陪同兒孫輩前來考試。等他拿出考牌,，常晉才知道感情對方和自己一樣,，也是來參加縣試的。
前世看《儒林外史》中有個窮書生范進,，從二十多歲參考,，考了幾十次次，最后都五十四歲了,，還是“童生”,，依然繼續(xù)在考。
現(xiàn)在看到這個白發(fā)蒼蒼的老者,，常晉才知道書中描寫不虛,。這方世界雖然道法顯圣，不過考取功名依然是廣大儒生晉身的渠道,。畢竟仙道渺渺,，很難追尋?？婆e雖難,，卻有道路可憑。
考取秀才生員,，戴“頭巾”,，著“藍衫”，家中賦稅徭役全免,，所以才會讓人趨之若狂,。如果考取貢生，不但朝庭會授予官職,，就連家人也能跟著享福,。
就像范進，中舉后立刻成了岳父胡屠夫口中的‘天上星宿’,，自此田宅有了,，錢財有了，奴婢也有了,。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所謂的讀書求學(xué)問,，說到底,，無非是“功名利祿”四字而已。
趙縣令先一步在考棚門前等候,，旁邊還站著幾名書吏,。
在趙縣令示意下，書吏開始按照名冊唱名,，驗明考生正身,，進行搜身檢查，防止夾帶,。當(dāng)然這種搜身也只是走過場,，應(yīng)付了事，根本無法和鄉(xiāng)試時相提并論,。
確認(rèn)是考生本人無誤,，方可進入考棚門內(nèi)，這考棚大門也取了個吉祥的名稱,，龍門,。
不過即使檢查很粗糙，速度卻也不快,，用了將近半個時辰時間,，數(shù)百考生才被一一放進考棚內(nèi)。
在常晉進去算是比較早的,，自然趁機挑了個位置不錯的座位,。
通衢縣商貿(mào)發(fā)達，文風(fēng)自然鼎盛,，這次縣試林林總總大概有五六百人,。同時安排這么多人考試，單是考試場地就很難找到合適的,，更別說書寫用的桌椅板凳等器具,。
一般的窮縣，大都是臨時搭建一座考棚了事,。說是考棚,，不過用木板柵欄將考生隔開，連遮陽避雨用的頂棚都沒有,。
可想而知,，如果突然下雨，那就只能中斷考試了,。
至于桌椅,，更需要考生自帶。只是很多考生都是偏遠鄉(xiāng)下來的,，自然不可能帶著笨重的桌椅進城,。所以到考試時間，就會有精明的商賈拿出桌椅出租,。也有考生連租金都付不起,，只能腆著臉皮問一些店家借用。
所借到的桌椅五花八門,，形式各異,，這還算好的。有些動手較晚的考生借不到桌椅,，只能打肉鋪案板,、門板的注意。
一場考試下來,，有些考生弄得渾身都是膻腥油膩,。有人專門寫了打油詩來描述這樣的情形：“國家考試太堂皇，多少書生做大堂,，油板扛來當(dāng)試案,，考完衣服油光光?！?p> 當(dāng)人讀罷忍俊不禁的同時,，心中又有一絲酸楚和嘆息。
比起這些,，通衢縣的童生們要幸福許多,，縣衙內(nèi)有專門的考棚，而且桌椅板凳俱全,，考生只要帶上文房四寶外加食盒進去即可,。
現(xiàn)在進入考棚的學(xué)子尚不足一半，遠沒有到公布題目的時間,，常晉一時有些無聊,，扭頭隨意看向坐在對面那位瘦黑的考生，只見此人在整理筆墨時雙手不住哆嗦,，一個不留神墨汁便潑灑在書桌上,。
這……題目還沒有公布呢，至于緊張成這樣嗎……哎,！
他只好收回視線,，翻看自己的答題紙。
共十一頁,，第一頁是封面,，上面是號戳，寫有考牌號、姓名,、年齡,、容貌特征，以及戶籍,，三代履歷,，保人等等。后十頁才是答題的地方,，橫豎用十四條紅線打成格子,，以方便考官查字?jǐn)?shù)。
所有考生進場后,，天色已經(jīng)大亮,，隨著守門的衙役一聲吆喝：“封門、落鎖,！”考棚大門轟然關(guān)閉,，內(nèi)外隔絕成兩個世界。
趙縣令也沒有耽擱時間,，提筆在一張橫軸宣紙上寫下本次考題——作一篇時文和一首試貼詩,。
看到那時文題目，常晉心中頓時輕松起來,，果然是四書《憐學(xué)》中的題目“年四十求學(xué)於古人”,。
常晉熟讀四書五經(jīng)，補上這個題目自然不難,。
“年四十求學(xué)於古人,，年五十求學(xué)於天地，遂盡天下之情,?！?p> 考試時間一個白天，對于腹中早有計較的常晉而言,，這個時間有點過于漫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