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伯嘆道:“想不到郡主竟會幫著董淮安背叛少爺,?!?p> 蘇洛正色道:“即便之前穆桑桑只是為了害我與董淮安合作,在經(jīng)歷這么多生死之后她會倒戈相向也在情理之中,,如今岳王長征宣國,,董淮安回邯京,,胡伯,若你是董淮安,,你會如何做,?”
胡伯聲音異常沉重,冷冷地道:“我會趁岳王遠征之際,,將京中宮內(nèi)岳王的勢力鏟除,,重用我的權臣,排除異己,,下旨收回岳王手中的兵權,。”
蘇洛道:“如今岳王重兵在握,,若是他抗旨不遵,,你能奈他何?”
胡伯繼續(xù)道:“其一,、如今軍中不少軍士乃平南王舊部,,對平南王忠心耿耿,若是穆桑桑站出高聲直呼,,說是岳王殺了平南王要為父王報仇,,再加上軍中謠言四起,難免會軍心動搖,,不戰(zhàn)而自亂,;其二、如今宣國疲于應戰(zhàn)司馬城威武之師,,若此時我與宣國結(jié)盟,,以司馬城抗旨不遵,殺害平南王,妄自挑起戰(zhàn)亂,,涂炭黎明百姓之名,,從后方夾擊司馬城又如何?”
蘇洛感覺到周身一陣寒意:“前有宣國負隅頑抗,,后有鄒國正義之師堵殺,,內(nèi)中軍心不穩(wěn),若是有北面鄄國夾擊,,岳王即便是神兵天將也必死無疑,,因其失了民心、軍心,,戰(zhàn)術上三路夾攻,,遠征疲乏!”
胡伯驚道:“鄄國,,鄄國也來分一杯羹,?”
蘇洛苦笑點點頭:“東北小國本是貧瘠之地,卻野心勃勃妄圖吞并中原,,他們不知是高估還是低估了我蘇洛,!”眉眼有一絲的無奈和凄涼。
眾人聽她二人的話,,皆神色復雜,,紛紛出謀劃策,尋法子解此困局,。
蘇洛拿著數(shù)個茶杯及一張四國地圖,,與眾人一道議論,時不時將地圖上的茶杯移動,,以示計劃的變動和推進,,如此反復,不知不覺已至華燈初上,,丫鬟小廝們將飯菜擺上,,眾人才尋了個妥當?shù)膽獙χ摺?p> 飯畢,蘇洛吩咐子夜及子替二人回邯京,,聯(lián)系鄒國內(nèi)蘇家死士,,處理鄒國之物事,并嘆氣道:“你二人去鄒國,,非常時期行非常之事,,若是必要,殺幾個權臣及貴胄也在所不惜,!”
后又命子離攜‘白虎令’調(diào)動三十萬大軍,,隱于鄒,、宣、鄄三國交界之處待命,,并聯(lián)系鄄國死士及密探,,盯著鄄國的一舉一動。
那邊胡伯和越明及幾個侍衛(wèi)也告別去前線找司馬城,,蘇洛身邊只余子殤及胖瘦二老在貼身保護,。
胡伯皺眉道:“我們一走,少夫人這邊就弱了,,這可如何是好,?”
蘇洛搖頭,道:“胡伯不必擔心,,你們完事便趕過來,,想必那些人也不知我這邊人少了,倒是岳王,,你們此去一路兇險,,定要護他周全?!?p> 胡伯道:“少夫人不說我等也會拼死保護少爺,不過,,萬一少夫人此處出了事,?”
“放心,我這不是有襄國嚴錦煥將軍嗎,?都這等時候了,,胡伯速去速回,遲則生變,?!?p> 胡伯又交代了胖瘦二人幾句,方才匆匆離開,。
蘇洛看著胡伯等人的背影消失,,回頭看子殤,從懷中掏出一個梔子花印鑒及一封信交給他,,淡淡地道:“子殤,,你攜此信秘密遣往揚州蘇冗府中,將信交予他,,這印鑒是調(diào)動我們蘇家糧鋪出入的信物,,你屆時與其他人聯(lián)系,可不經(jīng)我許可,,權宜行事,。”之后蘇洛又在子殤耳邊嘀咕了幾句,命子殤如此這般這般,。
子殤接了物件,,若有所思地看著蘇洛問:“小姐,你呢,?”
蘇洛淡笑:“我有胖瘦二老及嚴將軍護著,,況且他們?nèi)缃裎幢啬苣敲纯熘銈冸x去,我們只須十日的時間,,短短十****還是能應付得來的,,你速去速回!”
子殤不放心問:“嚴將軍果真在汝陽,?”
蘇洛認真地點點頭,,子殤方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瘦翁看著最后一個人離去,,用一種奇怪地眼神看著蘇洛,,道:“嚴錦煥當真在汝陽?”
蘇洛苦笑搖搖頭:“他前日已離去,!”
瘦翁若有所思:“城兒此生得你這般舍身維護,,也無憾了?!?p> 蘇洛嘆氣道:“這座府邸之外時時刻刻都有人盯著,,哪怕飛出一只蒼蠅他們都知道,何況是這么多的人,?嚴錦煥早已回了襄國,,我蘇洛此番恐怕在劫難逃了。二老屆時能脫身還望勿念及蘇洛的好,!”
胖瘦二老恍若未聞她說話一般,,淡笑不語。
因為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得妥當,,環(huán)環(huán)相扣,,如今的蘇洛要做的不過是平安熬過這十日,十日之后,,邯京的騷亂也當撫平,,鄄國的野心也當被三十萬大軍澆滅,而司馬城的鐵騎也當踏破陵安,,征服這片富饒之地……
等待的日子過得尤為煩悶和枯燥,,讓人心中不安,越是不安,,便越發(fā)地覺得日子長得難熬,。
蘇洛等人時刻期盼而又懼怕來臨的意外之事,,終于在她們平安度過三日之后發(fā)生了。
那一日的梅花開得尤為旺盛,,蘇洛不想負了這一樹臘梅,,命人生了數(shù)個火盆,將窗戶和門大開,,坐在窗前品茶賞梅,。
許是看一人獨酌是悶了些,著人帶來郝長歌,。
郝長歌依舊是那么美,,即便是在這嚴寒的冬日,她嫩白的皮膚卻被凍出微微的粉色,,更加嬌俏可人,。
蘇洛看著她驚世駭俗的臉,一陣凄涼,。父王說,,她的容貌傾國傾城,她的舞驚心動魄,,琴聲繞梁三日不絕,,初下江南揚州府中來的的術士就曾斷言此女生得禍國殃民,須掩之,。父王一氣之下將那術士趕出府門說他妖言惑眾,,盡管如此,父王還是聽進了術士的妖言,,每每看著蘇洛日益長成的嬌艷悲嘆。
蘇洛對父王的悲天憫人嗤之以鼻,,可她心中卻滿滿裝下了父王的悲傷,,如今這張滿載父王悲傷的面孔驚世駭俗地在別人的臉上出現(xiàn)之時,讓蘇洛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當年,,父王命阿古尋找趙夙緹,可曾想到今日,?蘇洛冷冷地看著那艷麗地梅出神,,順著火盆煮了杯茶。
郝長歌卻在坐在她身旁時低首斂眉不語,,靜靜地看著茶幾上騰騰帽著熱氣的茶盞,,仿佛那上面有著她執(zhí)著追尋的物事,可蘇洛知道,,她眼中沒有茶杯,,有的不過是一種姿態(tài),。
蘇洛嘆了口氣,望著怒放的梅花,,輕輕撫摸著自己的小腹,,抿一口茶,淡淡地問:“宣國中,,他們可好,?”
郝長歌亦知道她問的是宣國的那些皇子公主,尤其是劉寅,,蘇洛在時他日日纏著蘇洛,,不知他是否也日日纏著郝長歌?是否也會對她撒嬌拉著她的手叫她洛姐姐,?又或許在某個天氣晴朗萬里無云的日子拉著她的手放風箏,?
蘇洛發(fā)現(xiàn),人一旦靜下來就會莫名地懷念許多回不去的過往,。
郝長歌不答她的話,,看著她的小腹目光黯淡:“王妃身居鄒國高位,他日誕下小王爺恩寵無限,,怎還會記得宣國舊人,?”
蘇洛覺得與她說話甚是無趣,心道有些人好好待她她就是不爽,,還不如直截了當?shù)暮谩?p> 放下茶杯,,用手指輕敲茶幾的琉璃臺面,淡淡地道:“毒易容雖無藥可解,,可也并非什么不治之癥,,郝小姐若是討我喜,一個不小心我便救你了,!”
郝長歌冷笑:“若非我見過你師傅瞿秋白,,我可就被你蒙混了去,連你師傅都束手無策之癥,,你又何德何能,?我郝長歌頂著這么張面皮子,日日受人尊敬愛戴羨慕,,活這么個三年五載也就夠了,,倒是你,即便換了張面容也不能安生于世,,我與你,,熟苦?”
師傅可曾這般說過,?蘇洛淡淡地在心中咀嚼著郝長歌的話,,師傅也告訴她,,毒易容之術人日日忍受痛楚,可看如今的郝長歌,,并無半分痛楚之色,,那師傅的話可全信?
蘇洛皺眉沉思,,不理會她奚落,,倒是認真地問:“你見過我?guī)煾担亢螘r見的,?”
郝長歌聲音依舊冰冷:“何時見的,?我也不記得了,或許我這面皮子就是他給做的,,或許來此之前的幾日便見了他,。”
蘇洛敲擊桌面的手漸漸握成了拳,,引來郝長歌一聲冷哼:“此時頓悟,,為時已晚也!”說著站了起來,,緩緩走向門口,。
門外站著一個人,一個女子,,年逾花甲卻依舊風韻依舊,,貴氣不凡。她一身絳色宮裝與冬日里的慘白形成鮮明對比,,頭上的九鳳鸞釵閃閃發(fā)光,,做工精致的金步搖在寒風中輕微搖擺,若有若無地撞擊出些清脆之音,。
她緩緩走入房內(nèi),,蘇洛可以聽到那昂貴絲帛摩擦地面的聲音,她沒有看一眼來人,,只是靜靜地把玩著手上的青瓷茶杯,仿佛這是世間最有趣的物是,。
那貴婦人行至蘇洛身前,,輕輕地喚了一聲:“洛兒!”
這聲音干脆而略帶一絲滄桑,,讓人一聽便知這聲音的主人是個上了年紀的婦人,,可她音域?qū)掗煟企w內(nèi)有一股雄厚地內(nèi)勁,。
這個聲音啊……蘇洛從小到大聽了無數(shù)次,,次次都歡喜,,且次次都帶著一股濃濃地關切意味,這一次也不例外,,可蘇洛聽來卻不一樣了,,她分明從那蒼老的音色中聽出了一絲疏離。
蘇洛心中一片悲涼,,這個年逾花甲的女子,,從前總是會摸著她的頭,寵溺地叫她一聲“洛兒”教她用毒和許多生存所需的一切,,在與七子周歷各國的那些年月,,她對她耳提命面照顧有加,在她因頑皮被父王罰跪時,,總會守在門外,,時不時給她添些水和吃食,尤其是在父王鞭打蘇洛的時候,,她哭紅的雙眼分明看到了這個女子臉頰滾滾而出的熱淚,。
那個時候的她情真意切滾滾流露,讓年幼喪母的蘇洛本該滿目荊棘的童年生了許多叫做母愛的東西,,只是不知那些是赤誠的真心還是偽善的假意,?
蘇洛地下頭,看到一雙紅色宮靴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若有若無地叫了一句:“婆婆,!”
來人正是她四處尋找的柳婆婆,也是當今鄄國的太皇太后,,蘇洛的外婆珞燕哥的孿生姐妹,。
柳婆婆在她對面坐下,也倒了杯茶,,淡淡地抿了一口,,道:“你早知是我?”
蘇洛點頭:“在‘仁心堂’烏諾一干人等不軌之時便開始懷疑,,到‘河東四鬼’要我這雙手的時候,,我便估摸著定了。這世間又有幾個人知道我這雙手的妙用,?”這世間真正掌握她蘇家財富的,,不是‘青龍印’也不是什么別的印鑒,而是她蘇洛的指紋,,這個秘密知道的人不多,,柳婆婆便是其中一個。
柳婆婆嘆氣道:“果然是冰雪聰明的一個孩子,,你若是從了我,,何苦受這些罪,?”
蘇洛平靜地道:“婆婆,給洛兒講講那些陳年舊事罷,,洛兒如今即便是下了黃泉也圖個安心,!”
柳婆婆嘆了口氣,抿了口茶,,將事情娓娓道來:
當年柳婆婆也就是珞鸚哥與珞燕哥可是苗疆長老的一對掌上明珠,,生得如花似玉,沉魚落雁,,二人一同長成,,不論是才華還是樣貌皆是無人能及,再加上苗疆神秘的巫蠱及藥物,,各國帝王皆對二女趨之若鶩,。
千挑萬選之下,二女皆如愿地嫁給了自己中意的郎君,,姐姐珞鸚哥嫁給鄄國皇帝,,妹妹珞燕哥嫁給襄國皇帝,同為皇后,,因皇帝性子的不同,,姐妹的命運迥異,因鄄國皇帝不愛國事,,珞鸚哥日日殫精竭力為他操勞,,而襄國皇帝卻勤政愛民,珞燕哥成為深宮中的一朵嬌花,。后來所經(jīng)歷的那些,,與蘇洛了解的大同小異。
蘇洛所不知道的是,,當鄄國財政空虛每況日下的時候,,珞鸚哥將目光轉(zhuǎn)向了手握天下財富的蘇家。恰巧她發(fā)現(xiàn)了蘇望山和嚴別春有私情,,便想利用此事接近蘇望山,,一步一步奪其產(chǎn)業(yè),也因此才有了后來嚴別春和蘇望山私奔之事,,若不是珞鸚哥從中協(xié)助,,嚴別春又如何能跨出這宮門半步?只是后來化名柳婆婆,,嚴別春對柳婆婆是她姨娘之事也未對蘇望山提過半句。蘇望山也不是個謹慎之人,,任嚴別春和柳婆婆怎么努力,,也始終不能盡信柳婆婆,,將柳婆婆安置在陵安的一個醫(yī)館內(nèi)從醫(yī)。直至蘇洛出生之時,!
蘇洛出生之后,,柳婆婆向通過對蘇洛的愛護及教導,一步一步取得蘇望山的信任,,可這個過程,,一等就是十幾年,這十幾年里,,蘇家的產(chǎn)業(yè)也越發(fā)龐大,,財富是之前的數(shù)倍,而且蘇望山還手握天下‘白虎令’,,可謂財大勢大,。可直至蘇望山被兆慶帝逼死,,柳婆婆依舊占不到半分好處,,因此她將目光轉(zhuǎn)向蘇洛。
聽到此處,,蘇洛問:“婆婆,,為何當日在宣國皇宮,我毀容被棄尸亂葬崗,,你不直接殺了我取我雙手,,還這般辛苦救我?”
禾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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