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發(fā)生這么大的事,蘇洛這邊毫無音訊,,依舊沉浸在徐子珊歸來的歡快氣氛之中,。最為快活地要數(shù)劉芳和嚴淳,,二人圍著徐子珊又跳又鬧,,還時不時問問宮中的情形,,徐子珊將那宮中的亭臺樓宇雕欄畫棟說得天上有地上無,,把嚴淳和劉芳艷羨得垂涎欲滴,。
蘇洛和薛之覽在一旁微笑著直搖頭,蘇洛道:“畢竟是孩子心性,,便由著他們罷,。”
薛之覽皺眉沉思:“洛兒有何打算,?”
蘇洛笑道:“能有什么打算,,改日將劉芳和徐子珊二人送回村子,將你家中之人救出,,我便去揚州看看嬌嬌姐姐和冗哥哥,。”說到此,,蘇洛的神情忽有些哀傷:“父王和母妃合葬在揚州,,我從未拜祭過二老,身為人女實是不孝了,?!?p> 然后摸著嚴淳的頭,,安慰地道:“父王若知洛兒有今日,有個這般伶俐的金孫,,泉下有知也當笑的,。”
嚴淳好奇地問蘇洛:“娘親說的父王可是外公,?”
蘇洛看著他微笑:“淳兒的外公乃昔日宣國沛王蘇望山,,外婆乃如今襄國大長公主嚴別春,淳兒日后謹記,,過些日子娘帶你去揚州外公老宅看看,還有個舅舅,?!?p> 嚴淳聽后若有所思,繼續(xù)問:“娘親,,為何不見說父親,,淳兒的父親是何人?可是叫司馬城,?”
原來嚴淳將四子等人的玩笑都聽進心里了,,看來他內(nèi)心深處還是希望和私塾里的孩子一樣有爹有娘的,自己這般對他,,似是殘忍了,,無論如何司馬城總是他的親生父親,總不能讓他們父子一輩子不相見,。
想到此,,蘇洛微微嘆氣:“沒錯,你父親叫司馬城,?!?p> 嚴淳委屈地問:“那么淳兒是姓司馬不是姓嚴了,娘親淳兒想見見父親,,私塾里的孩子都有父親,,就淳兒沒有?!?p> 蘇洛只得憐惜地看著嚴淳點點頭,。旁邊的薛之覽見了嘆氣道:“畢竟是父子,血濃于水??!”
之后嚴淳又問了一些司馬城的事,蘇洛都一一作答,,不過是不讓嚴淳知道司馬城的身份罷了,。
一連幾日都相安無事,,蘇洛偶爾會將自己和嚴淳都戴上人皮面具易容上街與徐子珊和劉芳閑逛,日子過得好不清閑,。而四子也在暗中查探到與趙夙緹容貌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得知就是她假扮蘇洛入宮見的司馬城,并被司馬城封為賢妃,。
本來蘇洛以為這女子與郝長歌一樣是被瞿秋白用的毒易容之術(shù)改變?nèi)菝?,可?jù)邯京的探子回報,說趙致與趙夙緹一道來的陵安,,且趙致對這個趙夙緹無微不至,,當親生女兒一般照顧疼愛。而派去“回春莊”尋找瞿秋白的探子回報說瞿秋白的“回春莊”自三年前就被封了,。蘇洛突然回想起之前派子替道“回春莊”內(nèi)取藥材的情形,,看來當初子替就看出師傅和婆婆有異心,不過是不想讓自己傷心沒有說破罷了,。
“回春莊”不過是個小小的莊子,,與世無爭,婆婆和師傅為什么要封了呢,,除非他們想掩飾什么,,可又有什么好掩飾的呢。直覺告訴蘇洛,,這事和那個趙夙緹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
突然靈光一閃,蘇洛似乎想到了什么,,顫抖著聲音對身旁的子替和子夜道:“你二人速命人在宮中將三十年陳花雕讓賢妃喝上一口,!”
子夜子替領(lǐng)命離去,蘇洛一人站在夜色中神色復(fù)雜地看著滿園梔子花發(fā)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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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夜里,,司馬城坐在御書房內(nèi)看著案上一張奏折,胡伯和越明在他旁邊站著,。司馬城漫不經(jīng)心地道:“王通笪這人雖貪財好色,,唯利是圖,可總算也有些才氣,,如今新都方就,,朕也是看中了他那點為官執(zhí)政之才,才破格任用,,假傳圣旨,,朕借他個十個膽子都不夠啊,!你們說說,,這背后會是誰呢,?”
胡伯若有所思地道:“王通笪已被秘密扣押,如今正由越顯在詢問,,這等貪生怕死之徒怕是經(jīng)不起越顯用刑的,。”
司馬城用手捏著太陽穴,,微微閉目:“當初朕讓他掌管選秀之事,,就是本著喂飽他讓他死心塌地地給朕做事,想不到竟出了這檔子事,,這背后的人定不簡單吶,。”
三人正說著話,,便聽到外頭太監(jiān)傳話說是賢妃娘娘到,。胡伯身形一閃便消失在御書房中,越明也慢慢地走到御書房門前站定,。
趙夙緹鶯鶯燕燕地手捧個托盤,盤內(nèi)是一盅藥湯,,她想司馬城行禮之后便將湯端到司馬城案前:“皇上為國事操勞可得顧著身子,,臣妾親手熬制了藥湯給皇上補補身子?!?p> 司馬城看著那藥湯,,寵溺地捉住趙夙緹的手將他擁入懷中坐定:“愛妃果真是體貼入微,朕之福也,,可今日朕想飲酒,,如今月色正好,房前花開得正好,,這花前月下,,愛妃便陪朕同醉如何?”
趙夙緹羞得雙頰通紅,,摟住司馬城的脖子道:“但憑皇上吩咐,。”
司馬城果真命人在御書房前的花園里擺酒設(shè)席,。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吃酒相談甚歡,,席間一個小太監(jiān)上前詢問:“皇上,總管大人說宮內(nèi)新得了幾壇花雕,,這花雕是揚州三十年的陳釀,,看著賢妃和皇上盡興,可讓奴才上一壇,?”
總管大人,?不就是李宗祿嗎,?他倒是個有心人,三十年陳釀啊,,這花雕酒平日里即便是天家,,能喝到二十年陳釀已屬難得,看了看在旁邊微微有些醉意的趙夙緹,,笑道:“這三十年陳釀朕也是十年前有幸得嘗一次,,想不到愛妃在此朕便有這等口福,自是要嘗一嘗的,?!?p> 他話說得漫不經(jīng)心,可心中卻開始盤算著趙夙緹對這三十年陳花雕的態(tài)度,。
沒過一會,,那小太監(jiān)便端了一壇酒上來,用酒壺裝好,,給趙夙緹和司馬城各斟了一杯,,二人說笑一陣一干而盡。那小太監(jiān)又斟酒,,如是幾次,,半個時辰的功夫,司馬城和趙夙緹都有些混混沌沌,,司馬城迷離著醉眼看趙夙緹微紅的雙頰發(fā)呆,。
趙夙緹輕笑:“皇上,怎的這般看臣妾,?”
司馬城笑道:“愛妃,,你醉了?!?p> 趙夙緹嬌嗔道:“這花雕果然了得,,不過是幾杯下肚便上了頭,皇上您也罪了,?!?p> 司馬城擺手道:“朕沒醉?!闭f著搖搖晃晃地拿起杯子又要喝酒,。被趙夙緹和小太監(jiān)勸下。
司馬城忽然哈哈大笑:“朕沒醉,,你們讓朕喝,,這三十年的花雕確實上品……好酒……好酒……”說著說著眼眶微熱,語氣都顯得有些哽咽了,。
越明看情形不對,,便拉住司馬城將司馬城扶入寢宮,,而趙夙緹也被人接回昭陽殿。
在寢宮門關(guān)上的一剎那,,司馬城雙腿一軟,,跪倒在門邊,顫抖著聲音道:“三十年花雕,,好酒,!”而此時他的眼中已滲出了淚水。
越明慌忙扶住他,,道:“賢妃人已走遠了,。”
胡伯從屏風后閃了出來,,看到司馬城醉得淚眼模糊,,抱怨道:“怎的喝這般多,少爺疏忽了,?!闭f著提起司馬城就要扶到床上。
司馬城突然緊緊抓住他的手,,眼神清澈無比,,這哪里是一個喝醉酒的人的眼神,越明和胡伯都驚訝地看著他,。
他眼神灼灼地看著手中的酒杯,冷冷地道:“洛兒曾說過,,做了毒易容之術(shù)的人,,若是喝了三十年陳的花雕便會昏厥過去,直至酒氣過了才醒來,??煞讲刨t妃卻一點事都沒有……”司馬城說到最后,聲音已近顫抖,。
“她沒有用毒易容,,她是真的趙夙緹,那么洛兒趙夙緹的那副面容是毒易容所做,,她對此一無所知,,如今五年之期已過,即便她僥幸逃得過墜崖之禍,,這毒易容之術(shù)便讓她……”司馬城哽咽著聲音,,冷冷地道:“他們便是瞧準了五年之期已過,洛兒不會出現(xiàn),,才肆無忌憚地出現(xiàn)在陵安……”
胡伯聽他說后,,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一時之間也想不到什么話來安慰司馬城,只道:“少夫人吉人自有天相,,不會如此命薄,,且她醫(yī)術(shù)高超,說不定能自解……”他說的這些安慰話,,自己都覺得底氣不足,。
突然司馬城“哧”地一聲,口吐鮮血便暈了過去,。
連續(xù)三日,,司馬城都沒上早朝,這三日里,,他睡睡醒醒,,渾渾噩噩,咳了幾次血,。眼中反復(fù)出現(xiàn)蘇洛的影子,,蘇洛對他笑,對她怒,,她的每一個表情都印在他的骨子里,,好幾次他以為那是蘇洛,伸手去抓,,可每次都撲了空,。太醫(yī)說司馬城思勞成疾,長此以往怕是落下病根,。
可胡伯和越明等人卻看著司馬城一日比一日憔悴而束手無策,。
好在,第四日司馬城又恢復(fù)了常態(tài),,雖然他依舊是面色憔悴,,可他能上早朝了,也開始勞心勞力地處理政務(wù),。特別是聽到延順帝一家子的消息讓他精神了許多,。
說是兆慶帝一家子,實際上已無幾人,,三子劉禎已隨郝長歌闖蕩江湖,,而二子劉瓴則為了抵抗司馬城大軍,戰(zhàn)死在陵安城外,,二女劉琳才貌雙全,,卻也是個剛烈女子,在司馬城大軍闖入陵安皇城的那一刻,一尺白綾自縛于其身居的椒蘭殿中,。兆慶帝長女劉璣因宣,、鄄二國的盟約,已于三年前遠嫁鄄國皇帝慕容悟,。而劉郢早已逃竄在外不知所蹤,。那些皇帝妃嬪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不過是兆慶帝,、劉驍夫妻,、五子劉寅及三女劉歆。
這劉歆本是已嫁作他人婦的,,不想她所托非人,,這宣國一敗,樹倒猢猻散,,她的夫君本是劉瓴手下的一名副將,,看劉瓴戰(zhàn)死,早早丟盔棄甲逃亡,,不知所蹤,,自此以后,劉歆便沉溺于悲痛之中,,生不如死,。
兆慶帝一行人得柳婆婆等人的協(xié)助,藏匿于陵安城外兩百里處的一個小村子,,這村子鮮有外人來,,司馬城的人雖到過一兩次搜尋,可都無功而返,。兆慶帝這些人在村中住下一年有余皆相安無事,,不想這劉歆因痛失夫君,日日精神恍惚,,到這個時節(jié)已有些癲狂,便時不時跑到村子鎮(zhèn)上亂拿人東西,,又哭又鬧,,剛開始的時候,村中人還覺得新鮮,,議論紛紛,,可時日久了,便任其胡鬧,,都知這外鄉(xiāng)人家中有個瘋婆子,,敬而遠之。
而兆慶帝剛開始也對劉歆的行為極其恐懼,擔心劉歆會暴露他們的身份,,可當一年的時間過去這個村子除了之前有人來查探一兩次,,便再也無人問津起來,便漸漸大了膽子,,雖時常將劉歆管束在家中,,可比起以前來也松懈許多。
不巧的是,,此次趙夙緹入陵安,,引起司馬城注意,又增人手秘密尋找蘇洛,,可蘇洛找不到,,竟發(fā)現(xiàn)了在外撒潑的劉歆,也因劉歆找到了兆慶帝一行人,。
司馬城看到此,,將手中的密報丟在香爐中燒毀,閉上眼,,坐在龍塌上沉思,。
沒過一會,便聽到越明的聲音:“皇上,,假傳圣旨一案已有了些眉目,?”
司馬城并不正看眼睛,散漫地:“嗯”了一聲,。
越明繼續(xù)道:“據(jù)王通笪招供,,是蘇家人逼其所為?!?p> 司馬城忽地掙開眼,,冷冷地道:“蘇家?這天下也只有她蘇家人有這個膽量敢假傳朕的意旨了,?蘇家護國有功,,助朕打下江山,功高震主,,朕雖疏于賞賜,,可也未曾虧待了他蘇家,看來,,是朕一度縱容養(yǎng)肥了他們的膽子,。”司馬城是個帝王,,他對蘇家有情有義,,可并不表示他能縱容別人凌駕于他的皇權(quán)之上,且如今蘇家已無蘇洛,對蘇家的情意畢竟淡了許多,。
越明猶豫地問:“皇上的意思是……,?”
司馬城道:“昨日那三十年陳花雕想也是出自他們蘇家的手筆,那頭假傳圣旨從宮中挖人,,這頭給朕送酒,。”
越明疑惑道:“難道蘇家人也發(fā)覺賢妃有假,,所有才有意用酒試探,?”
司馬城并不答越明的話,不過是執(zhí)起案前的筆,,寫了張密函交給越明,,并吩咐道:“明日著子離來見朕?!?
禾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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