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小肉包子有進(jìn)步
文瑾并不抱多大希望,,黑瞎子的活動范圍挺大的,,昨天在這里與人遭遇,它說不定也驚恐萬狀,,未必還會來這兒,。
重新走昨天的路,,來到那片松林,繼續(xù)采松籽,,不久,,就和鐵山帶的人碰了頭,,大家說說笑笑,,忙到天黑。
“唉,,這片林子也摘完了,,明天,還不知道往哪兒去呢,?!庇腥撕鼙^。
“想這些做什么,?說不定今晚一場大霜,,明天什么戲都沒得唱了?!?p> 霜凍會使果子變黑腐爛,,從樹上落下來,是一年趕山的結(jié)束令,,大家聽到這話,,看看天,嘆氣,今天秋天少雨,,往年這時節(jié),,霜都下過了。
果然,,又干了兩天,,第三天半夜,文瑾就被凍醒了,,冷氣悄無聲息地滲入屋里,,刺骨的冷,她把破棉被裹在身上也無濟于事,,一直坐到太陽出來,,才勉強能耐得住,出門一看,,地上白茫茫的,,昨天還挺精神的綠樹葉、金樹葉,,都凍得發(fā)黑,,飄落得到處都是。
人們一下子閑了,,林津鎮(zhèn)地少人多,,趕山是很多家庭最重要的收入,這一年卻因為西崗的狼,,讓大家耽誤不少,,看到家里的收入不如往年,便有人開始想辦法,。
山陽縣第一富沈萬山家來了個管事,,在鎮(zhèn)上找干活的小工,包吃,,一月五十文,,很快就帶走了幾個身強力壯的漢子。
冬天,,閑著也是閑著,,他們不圖掙多少錢,只要有飯吃,,省下家里的糧食,,就是賺到了。
第二天,,那個管事又返了回來,,直接來找錢先誠,。
“錢先生,東家那里還缺個賬房,,我知道先生為人厚道,,賬目清楚,便推薦了一下,,東家讓我過來問問,,你可愿意?”
“行,,行,!”
文瑾看到二伯父這個樣子,氣得恨不能把他的嘴巴捂住,,他也不想想,,人家縣里的人,為何這么遠(yuǎn)來找你,?不就打定主意準(zhǔn)備騙他的嗎,?
望著伯父興奮的臉,文瑾明白他的意思,,無非是想省一冬天的糧食,,真是沒出息,小工一個月還有五十文呢,。冬天地里閑,,正是做生意的黃金時段,賬房不是一般的吃香,,他的身價,,最少一個月三百文,還得管吃管住,。
看著二伯一副打算立刻動身的樣子,,文瑾趕緊攔住道:“二伯,,說好這幾天修房子的,,你走了可怎么辦?”
錢先誠一愣,,停了下來,。
“得幾天呢?”沈家管事問,。
“得半個月呢,。”文瑾搶著回答,,“不光得修房頂,,還得泥墻,,伯父又是讀書人,沒有力氣,,別人一天,,他得三天?!?p> 錢先誠羞愧地?zé)o地自容,,很不高興地瞪了文瑾一眼。
沈家管事沉吟起來,,東家急著用人呢,,這可怎么辦?
院子里一時寂靜下來,,錢先誠既想得到這個差事,,又不能不管妻兒死活,也在左右為難,。
文瑾給文翰比手勢,,無奈這位堂哥是二伯教育出來的,怎么也不明白,,把她急的,,只好赤膊上陣了。
“哎呀,,這有何難,?反正錢先生也不是干活的人,他掙了錢,,你們拿來雇人,,不行嗎?”沈家管事倒先說話了,,給了文瑾往下演戲的階梯,。
“這個好是好,可家里沒錢吶,?!蔽蔫?xì)細(xì)的眉毛皺的緊緊的,一臉哀愁道,。
錢先誠臉一拉,,差點就要出聲訓(xùn)斥了:前幾天不是賣了不少山貨嗎?狼皮也讓人收走了,。兩張賣了五兩銀子呢,,那可是一筆大錢。他正要開口,,看到侄子的一只手,,在背后比劃什么,,他最后忍住沒吭聲。雖然很看不慣文瑾精于算計,,可看到兒子肩頭讓背簍勒出的紅印子,,累得又黑又瘦的臉,錢先誠也心疼啊,。
“管事先生,,你剛才說,沈家給我二伯一個月多少薪水呀,?”
“四百文,。”就不打算給,,多說些有何妨,?
“這么多啊,不如這樣,,我們主動減少到三百文,,請你幫著給東家講一聲,先預(yù)付兩個月的吧,?讓我們家里救救急,,其余的,到了年底再算,,行不,?我們給你立下字據(jù),若伯父沒有干到時間,,不足的就算高利貸,,這樣你們也不吃虧?!?p> 沈家管事恨不能咬文瑾一口,,話說到這份上,若不答應(yīng),,顯得特別沒誠意,,可要是答應(yīng),原來做好的打算,,豈不全部泡了湯,?
“叔叔,冬天好冷啊,,我家的墻還沒糊,頂棚漏氣,,昨天把我都凍醒了,,你就算幫我爹一把吧,。”在文瑾一再提示下,,文翰終于回過神來,,哀聲央求道。他不是不聰明,,只是以前包子爹娘,,把他養(yǎng)成了小包子而已。
文瑾看到文翰裝出可憐兮兮的樣子,,在心里偷笑,,孺子可教呀。
沈家管事掂量了一下,,六百文三個月,,也是十分劃算的,便點了點頭:“好吧,?!边@種小事,他根本不必跑回去匯報一次,,自己便可作主,,付清了這些錢,便把錢先誠帶走了,。
看著兩人坐著的牛車,,吱吱嘎嘎走出視線,文瑾伸出右手和文翰對了一掌:“耶,!”每次咬牙背回那些山貨,,換到了糧食或銅錢,她都會歡呼一聲,,時間一長,,文翰也有樣學(xué)樣,兩人便這么對掌歡慶,。
文翰何嘗不知道,,他爹上當(dāng)?shù)臅r候,比掙錢的時候要多呢,?今天能拿到六百文,,不僅文瑾滿意,他也很滿意,。
兩人商量了一下,,然后征求了韋氏的意見,便忙碌起來,,先請了大山伯做領(lǐng)頭,,又叫來鄉(xiāng)村的幾個街坊的青壯男人幫忙,,準(zhǔn)備修房子。
這是人情,,街坊鄰居建房子,,必須幫忙的,只需要管飯不付工錢,。
“二伯母,,明天幫工就來了,我們還不買谷子秸稈,?”文瑾怕了二伯夫婦的磨嘰勁兒,,什么情況下,他們都不緊張,。別人不慌不忙是早就做好了準(zhǔn)備,,他倆什么都沒有,也那樣,。
這一回,,文瑾可冤枉了二伯母,只聽她說道:“咱家打谷場上,,谷子秸稈剛曬出來,,只管用就是了?!彼龑ξ蔫α艘幌?,“我這就給你伯祖母說一聲?!?p> 韋氏出了門,,文瑾問文翰:“哥哥,咱家還有地呀,?”
此身原主,,才十歲,一天被惡娘壓著,,在家如同會喘氣的木頭人,,留下的記憶,少得可憐,,竟然不知道家里有地,。
“是啊,大伯種著呢,,今年還沒分成呢,。”
“有多少地?一年能分多少,?”
文翰臉憋得通紅,,聲若蚊訥:“十二畝地,,每年大伯家都說得走親戚,,送禮應(yīng)酬,才給咱家十幾個白饅頭,,幾斗谷子,,不過七八百斤,勉強夠一家人吃飯,?!?p> 哪里夠?還不得攙和野菜野果,?文瑾一聽就怒了:“這不是欺負(fù)人嗎,?咱們這里的地,可是溪水流淌,,從來旱不著的,,這幾年,也沒怎么澇過,。
十二畝地,,夏糧和秋糧加起來,最差也能收個上兩三千斤,,碰上個好年成,,四五千都有可能,才給三五百斤,,難怪隔壁的人每天袖著手,,吃香喝辣,這邊卻困苦不堪,,喝稀得如開水一般的粥,。”
文翰臉色很難看,,張張嘴,,卻沒說話,他怎敢責(zé)怪父母不肯爭???又怎么敢批評隔壁的人太過貪婪?從小到大,,他的概念里,,那都是不孝呀,是最大最不能背負(fù)的惡名。
雖然文瑾的作為,,讓他有一絲覺醒,,可,還是沒勇氣說出這些,,更沒勇氣來抗?fàn)幜恕?p> 韋氏從隔壁回來,,臉色有些蒼白,大概怕兩個孩子看見,,低著頭直接進(jìn)了屋子,。
老焦氏在文瑾身上受的氣,到現(xiàn)在還沒處發(fā)泄呢,,能好言好語和韋氏說話嗎,?文瑾不用猜都知道因為什么。
韋氏整整在屋里悶了一下午,,天快黑的時候才出來做了晚飯,,文瑾看她的樣子,肯定是哭過了,。
能讓那么淡薄寬厚的人氣到哭,,老焦氏的嘴巴到底該有多么毒辣?
吃過晚飯,,文瑾輕聲問韋氏:“明天我們修屋嗎,?”
“修!”韋氏沒有像以前那么說話細(xì)聲細(xì)氣,,語氣也從來沒有那么堅定,。
就是可以用那些秸稈了,文瑾放心地進(jìn)屋睡覺,。
韋氏在下霜的第二天,,拿出了一些她織的粗布,又買了些棉花,,給家里每人做了一床棉被,,文瑾教她把棉絮用薄紗罩好,外面的做成活面,,容易清洗,。
韋氏聽明白之后,笑著道:“不信這也是書上教的,,你這孩子,,腦袋瓜是怎么長的,竟然能想出這么好的主意,?”
那笑臉多溫暖??!一想到這個,文瑾就恨死老焦氏了,。
冬天天冷,,破草房里,又不能生火盆,,文瑾想讓人盤炕,,可惜鎮(zhèn)子上的人,見也沒見過,,文瑾只知道個大概,,說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大山伯帶著幫忙的幾個鄰居,,把墻壁上圍上厚厚一層谷子秸稈,外面再抹上黃泥,,屋頂,,也加了秸稈,用黃泥壓牢,,文瑾在屋里試了試,,不再四面漏風(fēng),果然一下子就暖和了,。
家里沒什么可吃的,,文瑾不知道該如何招待來幫忙修房的人,韋氏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蒸了一鍋麥面饅頭,,買了二斤肥肉,煮熟了切片放進(jìn)白菜蘿卜的燴菜里,。文瑾見菜白哇哇的,,連個辣椒油都沒有,看著都沒有食欲,,可是幫忙的人卻一手饅頭,,一碗
菜,吃得那個香,,似乎是少有的美味,。這么好個地方,卻沒有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