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張國字臉,,皮膚黝黑,,看起來十分憨傻,正是許久不見的李狗蛋,。
見李狗蛋遠遠走來,,孟小梳也不避讓,。若這人認出了自己,,她正好可以看看,,他會露出何種表情;若是他沒認出自己,,不正說明,,這身裝扮發(fā)揮了作用?
就在即將與孟小梳擦肩而過時,,李狗蛋的眼睛忽然一轉,,定定地瞅著她的臉,停下腳步不走了,。
“師父,?”他試探著叫了一聲。
看來女扮男裝,,還是很容易被識破的,,孟小梳撇了撇嘴:“有什么事嗎?”
“真是你,?”李狗蛋面露驚喜,,但這驚喜只表露了一瞬,就被濃濃愧疚代替,。那日,,他聽信了趙菱菱話,想要用詭計娶孟小梳,,現在想來,,真真是鬼迷了心竅。
“好久不見,,近來如何,?”孟小梳笑著問。
“俺……俺過得還好,,師父你呢,?”看著孟小梳清亮的眸子,李狗蛋不由自主地結巴起來,。
孟小梳打量了他一眼,,從懷中掏出一點碎金子,塞到他手中:“拿去將房子休整休整,,學一門手藝,,好好過日子?!?p> 這是她不久前對李狗蛋的承諾,,現在,也到了該兌現的時候了,。兌現之后,,不會再與這人扯上半點關系。當時,,若不是她有玲瓏墜在手,,恐怕就稀里糊涂地被扣上了屎盆子,落得個下賤的壞名聲,。這里民風淳樸,,有了“失貞”這種罪名,就是被浸豬籠,,也不是沒有可能,。
雖然這事是由趙菱菱而起,,可李狗蛋也是其中幫兇。一想到當時他一臉老實相,,眼不眨心不慌地說著慌的畫面,,孟小梳心底,就一陣惡寒,。
李狗蛋歡天喜地接過那碎金子:“師父,,你肯原諒俺了?”
“安安心心過你的日子去吧,,還有,,以后不許再叫我?guī)煾浮,!泵闲∈岬仡┝怂谎?,大步往前走去。不出一會兒,,天就會亮,,她還有事要做,不想在這種人身上浪費時間,。
李狗蛋拿著金子,,歡喜了半天,待想明白孟小梳這后半句之意時,,才忽然慌了神,,抬頭一看,街道上哪里還有孟小梳的身影,?
云飛天所在的同??蜅#挥谀辖?。
南街是鎮(zhèn)上最不繁華的街道,,鋪子極少,大多開門開得晚,,關門關得早,,生意比不上其他幾條街。
掌柜的坐在桌后,,嘴上打著呵欠,,手里撥著算盤,頭也不抬地悶聲問道:“姑娘打尖還是住店,?”
孟小梳神色微變,,不由得多看了這人幾眼。
一來,,她的腳步十分輕靈,,近似于無聲,,一路走來,連鳥兒都未驚飛半只,。而這掌柜的,,手頭分明正做著別的事,,竟能不動聲色地發(fā)覺她的存在,;二來,這人雙目始終盯著算盤,,一直未曾抬頭看她,,怎曉得她是個女子?況且,,她今日還特地作了男子打扮,。
似是感覺到孟小梳詫異的目光,那掌柜的抬起頭來,,露出一張有些蒼老的臉,,將方才問過的話,又問了一遍:“姑娘,,打尖還是住店,?”
“找人?!泵闲∈嵴f,。
“哦?找何人,?”掌柜漫不經心地低下頭,,再次撥弄起了算盤,滿臉倦意,,睡眼朦朧,,時不時地拿起毛筆,蘸著墨水,,在本子上寫著什么,。看樣子,,應該是在記賬,。
但孟小梳知道,他不是在記賬,。
“你是何時接手這店的,?”她問。
“姑娘好眼力,,我上個月月末,,才接手的這家客棧,,你是如何看出來的?”掌柜臉上的睡意一掃而空,,睜大眼睛好奇地問,。
孟小梳淡淡一笑,說道:“你的桌子,,左手邊被磨得光亮,,右手邊卻有擦不去的陳年垢印,顯而易見,,經常在這桌子上算賬記賬的,,是個左撇子。而你用的,,卻是右手,。”
“沒錯,,先前的掌柜,,的確是個左痞子??晒媚锸窃趺床鲁?,我就是店老板?說不定這家店,,只是換了個新掌柜,,而不是換了個新主人?!闭乒窭^續(xù)問道,。
“因為我已經認出你了,云飛天,?!泵闲∈崮曋碾p眼,緩緩說道,,“一個人的臉若是蒼老,,手定然也是蒼老的,下次易容,,記得將雙手也修飾修飾,。”
以云飛天的財力,,買下南街的一個小小客棧,,自然是輕而易舉的事。南街的店鋪,常常易主,,即便是他今后離開孟山,,將客棧關門大吉,也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只不過,,令孟小梳覺得奇怪的是,他為何要買下一個客棧,?難道打算,,在這里定居不成?
掌柜微笑道:“孟姑娘果然不同凡響,,一來就將我識破了,?!?p> “說實在的,,我很想跟你學一學,你可否教教我,?”孟小梳一本正經地問,。
穿越之前,她就對易容術十分感興趣,。水姨倒是會易容,,可卻不愿教她,大抵是怕教會了徒弟,,餓死了師父,。
雖然她是被水姨撫養(yǎng)長大的,一身的武功,,也是水姨慢慢教會的,,但水姨并未將她當做親人,經常有意無意地將她疏遠,、冷落,。或許,,在水姨看來,,一個合格的殺手,并不需要親情的溫養(yǎng),。
“好,,我可以教你,若你肯陪我進京,,醫(yī)治我父皇的話,。”云飛天正色道。
“你的記性不太好,,”孟小梳的嘴角,,揚起了一絲極淡的笑容,“上次你提出時,,我并未拒絕,。”
“但我不覺得,,你不拒絕,,就代表有多真心實意?!痹骑w天道,。
“既然你都看出來了,最好不要請我去,,否則后果可就嚴重了,。”孟小梳并不是在開玩笑,,她見到皇帝這個仇人,,定會怒上心頭,一氣之下將他殺了也說不定,。
“我不勉強人,。”云飛天說,。
易容術使得他的臉看起來有些呆板,,也使得孟小梳猜不透,他此時究竟存著何種心思,。從第一次見面起,,這人就變成了她心中的一個謎。
“你這人倒是極為有趣,,明明是個皇子,,卻當起了劫富濟貧的大盜。而且,,只需用一張黑布蒙面,,就誰也認不出你了?!泵闲∈岢爸S道,。
“因為我平時都戴著一張癡傻的面具,因此那黑布才能發(fā)揮作用,?!痹骑w天認真地說。
孟小梳明白,他口中的“癡傻面具”,,并不是指易容之術,。云飛天的真實身份,是三皇子殷亦禪,,一個出了名的“傻子”,。平日里,定是裝出一副呆呆的樣子,,應該極少有人見過他真正的表情,。
人的五官中,給人留下最深印象的,,往往是眼睛,。云飛天裝傻時的眼神,自然與此時極為不同,。兩種不同的眼神,,兩種不同的神色,因此,,一張蒙面的黑布,,對他來說,便足夠掩飾容貌了,。
很難想象,這樣一個精明的人,,卻會在那山洞之中,,被乾慶幫的幫主使詭計扣住命門??磥?,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這句話,不是沒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