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孟小梳翻來覆去,久久難以入眠,。
好不容易挨到天微微亮,,她翻身坐起,,三下兩下穿好了衣裳。
這種心神不寧之感,,已持續(xù)了整整兩日,,使她頗有些透不過氣來。難道,,直覺并非指向昨日那同??蜅V拢?p> 若有所思地推開房門,,恰好看見同樣頂著兩個黑眼圈的顧致遠,。
“出去走走吧?!彼f,。
“你昨夜沒睡好?”孟小梳問,。
“你的床板嘎吱嘎吱響了一夜,,我怎睡得著?”顧致遠淡淡一笑,,眼底的兩道青影,,隨之變成了月牙形,“若是信得過我,,就把心事和我說說,?!?p> 孟小梳搖搖頭別了過臉,袖間的雙手,,輕輕地捏了捏拳,,又松開了來。
這房子的墻壁,,本就薄,,顧致遠的房間,恰好在她隔壁,,想來昨夜是吵到他了,。不知為何,那一句“你的床板嘎吱嘎吱響了一夜,,我怎睡得著”,,恍然間給她一種自己與他共睡一床的錯覺。
“出去走走,?說得輕巧,。此刻你應該仍在關在大牢之中,難道不怕被人認出來,?”她轉移話題道,。
“這倒是……”顧致遠皺眉一想,若有所思地說,,“如果有易容的材料,,我倒可以試著易一易容?!?p> “你會易容之術,?”孟小梳略微吃了一驚——這究竟是什么年代,易容術怎跟街邊的大白菜一般,?
“算不上會,,只能說是略懂。小時候,,我的一個兄弟曾教過我,,時隔多年,我記得起的并不多,,因此沒有十足的把握,,能不讓人認出來?!鳖欀逻h說,。
孟小梳心念一動:“你那個兄弟,叫什么名字,?”
“你為何忽然問這個,?”顧致遠笑了笑,莫名奇妙地笑出了幾分蕭索之意,。
孟小梳知道,,這人若是不想說,自己就是再怎么問,,也問不出什么來,。想了想,旁敲側擊道:“你的兄弟,,一定和你一樣蠢不堪言,,若他也流落到這深山老林,說不定也會成為階下囚,?!?p> 顧致遠搖搖頭:“他是個極為聰明的人?!?p> “哦,?”孟小梳挑了挑眉。
之前,,她莫名其妙地覺得,,顧致遠口中的兄弟,似乎是云飛天,。聽他這么一說,,卻又不像了。云飛天是出了名的“癡呆三皇子”,,與他口中的“極為聰明”恰恰相反,。
可轉念一想,“癡呆三皇子”的癡呆,,應該只是給外人看的,,說不定顧致遠,是個知道內情的,,曉得云飛天私底下,,是個頗有頭腦的人。
“你有幾個兄弟,?”孟小梳接著問,。
“我沒有兄弟?!鳖欀逻h嘆了口氣,。
孟小梳疑惑道:“可你方才還說……”
“那個人,已經死了?!鳖欀逻h說,。
相識以來,這是顧致遠第一次打斷她的話,。一時間,,孟小梳不知該說什么才好,她忽然發(fā)覺,,眼前的顧致遠,,好似變了個人。
“你方才說的,,易容的材料,,是指何物?”她問,。
“人皮,。先將古蟲從口鼻中放入,用藥引之,,使蟲以人臉古為食,,削骨之后,劃開臉皮,,佐以金砧,,順著皮膚紋理縫合,三個月后即可大功告成,?!鳖欀逻h一本正經地說,從眼角的那絲玩味來看,,這正經顯然是裝出來的,。
“繼續(xù)編?!泵闲∈崞擦似沧?。
顧致遠哈哈一笑:“你是如何識破的?尋常女子,,聽我這么一說,,均會嚇得面無人色……對了,差點忘了,,你哪里是尋常女子,?”
孟小梳怎么聽怎么覺得,這人不像是在恭維自己,,不由得皺眉道:“究竟還易不易容,?”
“易,為何不易?”顧致遠饒有興致,。
“趁我還沒翻臉,,需要什么趕緊說?!泵闲∈崞擦似沧?。她一直對易容術頗感興趣,,卻從未有機會瞧一瞧,,古代之人是如何易容的。從云飛天那個面癱那兒,,是決計學不到什么的,。在顧致遠這個小白臉這兒,說不定能長長見識,。
“普通的胭脂水粉,。”顧致遠說,。
“張大姐那兒或許會有,。”孟小梳打開房門,,走了進去,。
張大姐不日就要與黃叔成親了,按照鄉(xiāng)下的風俗,,大婚之前,,新娘是不能見新郎的,因此,,她已住到客棧中去了,。這幾日,孟小梳一直住著她的房間,,記得梳妝臺前,,好像有幾個極為精致的小木盒,其中似乎有胭脂扣,。
“我可否進去,?”顧致遠問。
“進來吧,?!泵闲∈嶙阢~鏡前,邊找邊說,。
顧致遠站在她身后,,靜靜看著鏡中她低垂的臉,和耳邊那兩縷略微有些凌亂的鬢發(fā),心道:沒想到這世間,,竟真有不施粉黛的女子,,連胭脂水粉這類瑣碎之物都沒有。
若不是曾在京城有過一面之緣,,他幾乎都要懷疑,,她究竟是不是曾經的孟家大小姐孟茜心,為何與尋常的名門淑女,,這般大相徑庭,?
“喏,胭脂,?!泵闲∈岷芸炀蛷哪菐讉€木盒里,翻出了一些脂粉,,起身讓座給顧致遠,。不知為何,她忽然聯(lián)想起了,,前世那些個翹著蘭花指的偽娘,,心中不由得暗暗發(fā)笑:一個男人坐在鏡前,涂脂抹粉的樣子,,應該很是滑稽吧,?
可沒想到顧致遠竟是一本正經,那模樣絲毫不像是在化妝,,而像是在奮筆疾書,,以脂粉為墨,以手指為筆,,以面頰為紙,,動作雖有些生澀,但眼神卻是十分認真,。
孟小梳看得微微發(fā)愣,,這一愣,半柱香的功夫就過去了,。
定睛一瞧,,顧致遠依舊是那個顧致遠,只不過臉頰削瘦了幾分,,額頭凸出了幾分,,眼睛細長了幾分,嘴唇單薄了幾分,,加之身上那粗布長衫,,是穿了黃叔的,,乍一看絲毫沒有特別之處,唯獨眼神太過明亮,,明亮得異乎尋常,。
尤其當那目光,定格在自己臉上時,,總能讓她一陣尷尬,,忍不住想要別過臉。
本大盜縱橫江湖七八年,,還從未不敢直視過誰,!
孟小梳咬咬牙,瞪大眼睛盯著他,。
這一回,,敗退的是顧致遠,他微微一笑,,揉了揉孟小梳的頭發(fā):“走吧?!?p> “去哪兒,?”孟小梳一時沒回過神來,心神游離之下,,語氣不由自主地多了幾分警惕,。看來這前世帶來的毛病,,到底還是未完全改過來,。
“不是說要出去走走?”顧致遠好脾氣地提醒,。
小尾巴:關于易容術的一段,,是引用電影《劍雨》里,李鬼手所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