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傾微微一笑,,從袖口抽出了一條帕子,,抖了抖,輕輕鋪到了青石之上,,隨后腰背挺直,,款款的坐了下去,,動作優(yōu)美,叫人嘆為觀止,。
一群大兵都看呆了,,一個個兩眼發(fā)直,喃喃道:
“乖乖,,這是哪家的小娘子額!”
“我看皇后也就這模樣了!”
“去去去,,你知道皇后啥樣子!”
葉傾莞爾,作為皇后,,經常處于萬眾矚目的狀況,,她那時候已經被定為了太子妃,但是還沒出閣,,從宮里就來了四個教養(yǎng)嬤嬤,。
四個嬤嬤,前后左右,,一人站了一邊,,確保她從每個方向看去都儀態(tài)端方,無懈可擊!
所以后來進宮的小妖精雖然多,,但是一到了祭祖,,宮宴這些場合,還得她來鎮(zhèn)場!
看到葉傾落落大方的坐下了,,林棟和她隔了兩個身位,,亦是坐下了,坐在火堆旁并不是很舒服,,夏日炎炎,,火焰映在臉上,烤的臉有些發(fā)燙。
火堆上坐了一只大鍋,,正散發(fā)著濃濃的肉香,,葉傾抽了抽鼻子,感覺肚子一下就餓了,。
很快有軍士送來了碗筷,,又抬來了一桶糙米飯,林棟也不客氣,,舀了滿滿一碗飯后,,又從鐵鍋里撈起了一大塊帶皮的后腿肉,配著糙米飯,,大口的吃了起來,。
葉傾看他吃的香,拿著碗,,給自己也舀了一碗,,只是在鐵鍋里攪了攪,里面的肉塊骨頭都是照顧這些壯漢的胃口,,最小的也有巴掌大,。
葉傾衡量再三,最后只打了一勺肉湯澆了上去,。
林棟注意她的舉動,,哼了一聲,放下手里的碗筷,,從腰間拔出一柄尖刀,,在鍋里挑起一塊巴掌大的肉來,,刷刷的就切了幾條食指粗細的下來,,隨手用刀尖挑到了葉傾碗里。
葉傾瞥了他一眼,,斯文的用筷子夾起了一小條煮的爛熟入味的肉條,,也不知道是什么肉,
鮮香可口,,煮的入口即化,,滿嘴濃香,和糙米飯搭配起來,,別有一番風味,。
葉傾細嚼慢咽,吃的很慢,,林棟卻很快,,狼吞虎咽的吃完滿滿一大碗糙米飯加一大塊肉后,又打了兩碗飯,三碗吃光,,葉傾飯碗里的糙米飯才下去了小半,。
林棟把碗筷放到一旁,盤腿而坐,,此時營中眾人互相爭搶起了鍋中的肉食,,倒是無人再注意他們。
林棟突然開了口,,聲音低沉,,只有葉傾聽到:“王老三,十七歲剛成親就出來當兵,,到現在五年了,,都沒再見他媳婦一面?!?p> “丁老虎,,天生巨力,能生撕虎豹,,在戰(zhàn)場上殺敵無數,,有百人斬之稱,身上的大小傷疤也有上百處——”
“付東,,三年內父母相繼去世,,身為獨子卻不能回鄉(xiāng)祭奠——”
葉傾只覺得手里的碗越來越沉重,口中的糙米也堵著喉嚨,,難以下咽,,她下意識的看向了林棟,后者正目光炯炯的看著她,,“我的一身軍功,,沒什么大不了,但是我這幫部下,,是真正的在為大梁出生入死!”
葉傾默然,,的確,她和林棟的私人恩怨,,卻是不該把這些老兵們也牽扯進來,,她回去后,還是問下舅舅,,現在是個什么情況了,。
兩個人沉默間,付東喜氣洋洋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來來,,吃了幾碗飯也該喝喝湯,,順下食!”
說著,,他左右手往前伸出,各自端了碗湯送到了葉傾和林棟面前,。
葉傾接過,,低頭看了眼,卻是用先前的肉湯又下了新鮮的菌菇,,剛端到面前,,就有一股野味獨有的香氣撲面而來,白色的肉湯里灰色的蘑菇浮浮沉沉,,還點綴了些綠色的野蔥,,分外誘人。
她先吹了吹,,才小口小口的喝了起來,,剛喝了兩口,便聽到林棟陰森森的聲音響了起來:“丁老虎,,你往哪里躲,,上次休沐的時候,你跑出去喝酒,,把人家酒館砸的稀巴爛的事情,,我還沒跟你算賬!”
他的聲音陰沉的像是從墳地里飄出,聽的人一陣發(fā)滲,,周遭的軍士們動作瞬間定格,,幾乎同時回過頭來,驚恐的看向了林棟,,不知道誰第一個喊了出來:
“我擦,,誰給他喝酒了!”
“快跑,將軍喝酒了!”
“閃開,,別擋住老子的路!”
場上的氣氛瞬間緊張起來,,為了爭搶一條出路,一干軍士大打出手,,那邊林棟還在幽幽的念叨著:“王老三!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別把軍餉都捎回家,然后就去別人哪里蹭吃蹭喝,,你很討厭啊你知道不!誰的錢不是血汗錢啊,!”
“付東,,臭小子跑哪里去了!我早就想說了,你奶奶的還能更丟人點么!”
“上次給個寡婦獻殷勤,,挑了三個月的水,,最后怎么著,,被人家小叔子打出門!你他媽的還是不是男人,不會打回去?!”
林棟一個人念念叨叨,,周遭的軍士們終于逃的一干二凈,,全部縮進了帳篷里,只從帳篷的縫隙處露出了一只只眼睛,,驚恐的向外張望著,。
最后只剩下了葉傾,目瞪口呆的看著面前的林棟,,后者腰背挺的筆直,,一臉的正氣凜然,目光如電,,看向那些只露出一只只眼睛的帳篷,,依然喋喋不休的叨念著:“陳大壯,老子說了多少次了,,你奶奶的自己愛喝花酒,,別把你手下的兵也都帶去,十五六就給他們開葷,,你大爺的還是人么!”
“一個個軍餉花的精光,,是真不想娶老婆了!”
“田耗子,說了你多少次了,,操練的時候別老跟娘們似的,,一天不是肚子疼就是腿抽筋!一上戰(zhàn)場就腳軟,關鍵時刻,,老子都回去救了你多少次了!”
林棟不知道說了多久,,這滿營地的軍士都被他數落了個遍,嘴巴又刻薄又惡毒,,專門揭人短,。
他的眼睛又狠毒,仿佛都能透過帳篷看到里面的人,,他盯上一個帳篷,,那帳篷就迅速的落下簾子,再也不見半點氣息,。
不知道過了多久,,所有的帳篷都老老實實的關的嚴嚴密密,葉傾突然覺得林棟這廝是用一張嘴巴,,把自己所有的軍士都送進了監(jiān)牢,!這幫油滑的兵痞們還是自愿進去的!
林棟打了個輕輕的飽嗝,,似乎終于說夠了,,這才注意到在他身邊不遠處的葉傾,,他盯著葉傾半晌,葉傾嘴角僵硬的笑了笑,,就在她雙腳麻木準備動一動的功夫,,林棟終于開了口,“你是誰?”
葉傾沉默片刻,,柔聲道:“我是你姐姐,。”
林棟哦了一聲,,乖巧的喚了聲:“姐姐——”
葉傾心中大爽,,早知道就說是他娘了,想到林棟叫上自己一聲親娘,,簡直不要太爽,!
林棟砸了砸嘴,皺眉道:“你去哪了,,我怎么一直沒見過你,。”
葉傾謊話越說越溜:“我自幼身子弱,,被爹娘送到鄉(xiāng)下養(yǎng)病了,。”
林棟了然的點了點頭,,葉傾輕咳一聲,,決定先脫身為妙,她剛一挪動腳步,,林棟立刻伸出手,,捉住了她的衣袖,霸道的叫道:“不許走!”
說著,,他又打了個嗝,,接下來,就嗝嗝嗝個沒完沒了:“嗝,。我們姐弟——嗝,,許久未見,倒是——嗝,,要好生聊聊!嗝!”
葉傾咬牙切齒的問道:“聊什么?!”
林棟又連打了幾個嗝,,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姐姐啊,你不知道,,我可倒霉了!”
“因為是長子嫡孫,,打小就跟著祖父受訓了,三歲就開始蹲馬步啊!祖父一上朝,,我就得蹲馬步,,一直蹲到他下朝啊,!從小就沒睡過一天好覺!”
“二毛,,三毛,還有四毛,,五毛和六毛,,”林棟撥拉撥拉手指,一個一個數著,,“哼,,從小就嬌生慣養(yǎng)!六毛到現在才開始學拳!”
“他們五個的生日,爹娘回回都記得,,就我的,,因為和祖父離的近,每次都順便一起過了,,就得一碗長壽面!”
“我才不要面,,我要娘給二毛做的新袍子,雖然袍子很丑,,二毛一次都沒穿過,;我還要爹爹給三毛做的木馬!雖然被我偷偷弄壞了!”
林棟越說越是氣憤,一雙眼卻亮的嚇人,。
葉傾心道,,好么,這家伙從小就夠壞的了,。
林棟喋喋不休的說了一堆和弟弟們爭寵的往事,,末了,昂首挺胸,,得意的來了一句:“不過,,打從今年初我回來開始,祖父就把他們教到我手上,,隨我操練了,,呵呵呵呵呵——”
葉傾看著死死拽著自己的袖子不肯放手的林棟,歪著頭,,雙眼閃亮的看著自己,,臉上清清楚楚的寫著——我很膩害快點表揚我吧,就忍不住發(fā)噱,,她伸出手,,敷衍的拍了拍林棟的腦袋,“恩,,你最厲害了!”
林棟一下就笑了起來,,他不喝酒的時候,,總是板著臉,兩只眼睛瞪圓了看人,,很是嚴厲,,沒想到喝醉了,一笑起來,,兩只眼居然是月牙形狀的,,看著很是有幾分天真。
葉傾想到他方才說的二毛三毛,,一直到六毛,,心里突然有了個大膽的猜測,她嘗試著喚道:“大毛,?”
林棟刷的一下坐直了身體,,頭卻依然是歪著的,“嗯,?”
葉傾忍不住側過頭去,,連咳了數聲,才把笑意生生壓了下去,,誰能想到,,看上去英武非凡的林小將軍會有個這么呆的小名。
“大毛,!”她忍不住又叫了一聲,,林棟眨了眨眼:“嗯?”
“大毛,!”“嗯,?”“大毛!”“嗯,?”
迷路的龍
其實應該是醬紫的: ——大毛,? ——汪! ——大毛,? ——汪汪?。? 前面修了下,,林棟是不喝酒的,,╮(╯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