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么,?你說什么,?”
顧生威將眼睛瞪的滾圓,上上下下看楊戩,,一遍又一遍,,口里還大聲嚷嚷:“你要去藏書樓找治療腎虛的良方,?”
楊戩鎮(zhèn)定地點頭,泰然自若地道:“你那本《物種論語》上說道,,沙蟲人的肉刺可治腎虛,。想來京都那些皇親貴族高價收購肉刺就是為了這一用途。我若能找到一些有效果的良方,,他們也就不會老想著要殺沙蟲人了,?!?p> 顧生威再也忍不住,指著楊戩仰頭大笑,,笑得直打跌,,差點喘不過氣來。
“有什么可笑的地方么,?”楊戩不悅地道,。
他本就一心念著要去藏書樓看教史書,找找乾坤鏡的下落,,只是因為白真事件剛發(fā)生不多久,,他又被人告了一狀,故而一直忍著不敢有什么行動,。而今以尋找良方的借口前去,,既可以順便找些醫(yī)術(shù)或者草藥方面的書籍來看看,又可以偷天換日研究下教史,,剛好一舉兩得,。
誰曾想,方才來找顧生威還書,,不經(jīng)意剛提了“腎虛”這個話頭,,顧生威就吃驚得如同頭回下蛋的母雞一般,呱噪個不休,。
顧生威止了笑容,,肅容道:“師弟,你的想法極好,,放心的去吧,。我笑是因為我為你感到高興和驕傲,呃,,若研究出什么良方來,記得在自己身上試一試,,看看有沒有效果,,左右你歲數(shù)還小,經(jīng)得起折騰,?!?p> 楊戩將信將疑,盯著他那顫抖的腮幫,,圓瞪的雙眼,,半晌才慢吞吞地道:“好吧,我會跟空山說,,是你腎虛,,打發(fā)我去藏書樓幫你找偏方的,。”
顧生威大吃一驚,,忙拖住他道:“千萬別,,我不捉弄你就是了。你可莫要跟人提什么腎虛,,這多是那些皇親貴族的富貴毛病,,見不得人的,不是像你想的那樣是什么不治之癥,?!?p> “富貴毛病,?見不得人,?”楊戩點頭,略有所悟,,轉(zhuǎn)念想到那沙蟲人,,既不忍又不滿:“既不是不治之癥,憑什么殺人割肉以做藥食,?也不怕有什么報應(yīng),?”
“哎,”顧生威連連嘆氣,,“你怎么這么愛管閑事,?沙蟲人不是人,他們只是大號的蟲而已,?!段锓N論語》古已有之,不是今人定的,。據(jù)說那肉刺相當美味,,便是我也常想什么時候能吃上一口,”他一眼瞥見楊戩陰沉的神情,,忙轉(zhuǎn)了口風(fēng),,道:“再有,不少沙蟲人被割了肉刺,,都被放了回去,,也算不得殺人割肉?!?p> “狗屁不通的道理,!”楊戩聞言大怒,不再跟他說話,,轉(zhuǎn)身便出了屋門,,向空山住處行去,。
得知他要那塊可以自由出入藏書樓的木牌,空山沉默了一下,,想起昨日開真交代他的事,,問道:“你去藏書樓是為了何事?”
楊戩在路上早已另想了一個借口,,當下坦然道:“之前開真師尊已開始講授煉寶課程,,提到說應(yīng)開始著手準備煉化自己的法寶。弟子想著,,選這法寶,,可是一輩子的事,因此想去藏書樓翻閱些書籍,,好得些啟發(fā),。況且,我記得老師說過,,一旦升為五組弟子,,就可以自由出入藏書樓了,難道不是么,?”
空山聽了這話,,微微點頭,從屜中取了一塊木牌遞給他,,道:“你既知上進,,這是好事。少年人心氣未定,,難免行差踏錯,,只要能曉得自省糾錯,都能有所成就,。最怕的就是不辨是非,,錯與匪人妖邪為伍,以致鑄成大錯,,難以回頭,。你明白么?”
楊戩楞了一下,,聽這語氣怎么像是在勸誡提醒自己?難道他知道什么了,?不由遲疑了一下,,道:“弟子明白,只是心里頗有些困惑……”
空山鼓勵他道:“你不妨說說,,有何困惑之處,?”
當下楊戩將關(guān)于沙蟲人所發(fā)生的前后經(jīng)過說了,,最后問道:“老師,我當真不明白,。他雖不會人語,,但那眼神分明十分悲哀凄苦。若他不是人,,怎么會曉得在一堆人面前自殺,?我們憑什么斷定,他就不是人,,又憑什么斷定他不如我們,,他就該受到我們的羞辱虐待?”
空山聞言怔住了,,隨即怒容滿面,,拍桌喝道:“你這是什么話?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楊戩見他發(fā)怒,,識相地低頭做認錯狀。
“任一種族,,是不是人族,,是否應(yīng)得到尊重,如何界定他們與我們?nèi)俗宓年P(guān)系,,凡此種種,,一萬多年前都已定好,我們無權(quán)改變和質(zhì)疑,,我們只需記著,,天道以人為尊,人為萬物之靈……”
空山深吸了一口氣,,壓抑著怒氣道:“……這就是天理鐵律,,不可更改!你今日自以為心存善念,,其實卻是在質(zhì)疑天理鐵律,,質(zhì)疑天道。這已經(jīng)離魔道不遠了,!”
楊戩心下不服,,卻怕他發(fā)怒而收回藏書樓木牌,只好低著頭勉強道:“是,,弟子明白了,。”
空山意興闌珊地揮手打發(fā)他道:“怪道天師要我多留意你,,原來你果然有些不妥的念頭,。你快好好回去思過,,莫再犯糊涂了?!?p> 這說的是哪一個天師,?是云鼎還是開真?抑或是其他人,?楊戩心里警鈴大作,,卻又不敢發(fā)問,只好揣了一肚子的不以為然,,退了出來,。
……
……
自從得了藏書樓的木牌,楊戩花了大量的時間呆在藏書樓翻閱教史書籍,。
空山的訓(xùn)斥并沒有令得他收斂起對沙蟲人遭遇的憐憫之心,,反而讓他對沙蟲人境遇更加不滿,這種不滿經(jīng)常使他忘卻自己作為人的立場,。
楊戩自以為,,人類有著比獸類更清醒更聰慧的頭腦,這是一件好事,,是一件幸運的事,。
但同樣作為人,凌駕于其他同樣有頭腦的物種之上,,以居高臨下的姿勢來虐殺和欺辱他們,,這一點對年僅十歲的他而言,是一件無法接受的事情,。
兒時的楊戩,,也曾做過一些不太厚道的事情,五歲時他將一只烏龜放到樹上的鳥窩里不得下來,,六歲時將這烏龜翻過來在它肚子上放了一塊大石,,七歲時用根繩子栓在烏龜尾巴上在地上拖著跑,最近一次,,曾驅(qū)動如意藤在二郎頭上敲了幾下,,差點被二郎咬了一口。
只是,,親眼目睹了沙蟲人那悲哀絕望的眼神,,被那一口熱血噴在臉上,見到他死在自己眼前,,預(yù)想到他死后將被割下身體的一部分,,供人類品嘗,這所有的一切,證明了一個事實,,那就是有人比他還慘,比他還可憐,。
這對懵懂無知無法忘記自己所遭遇到的不公的楊戩來說,,是一個極大的刺激。
凡事都應(yīng)有一個理由,。他被辛眉追殺,,因為身世可疑,這點不承認也不行,;他想報仇,,因為辛眉殺了他的師父。殺戮和羞辱,,應(yīng)該有一個站得住腳的重要的理由,,而不該僅僅是所謂的“腎虛”。
這個道理,,他隱隱明白,,卻礙于年紀太小,說不出來,,只是覺得不忍不服不甘,。
當日在師父與蠱妖蟲母激斗之時,他就曾為相類似的問題困惑過,,憑什么人可以殺獸類,,獸類不可以殺人?創(chuàng)世之父造了萬物,,并沒有尊卑之分,,誰該殺誰,誰該被誰殺,,誰定的這些規(guī)矩,?萬物難道不該是平等的嗎?蟲母殺人,,與師父殺獸類,,有什么區(qū)別?
彼時他只是為被人屠殺的獸而困惑,,今日他為被人屠殺的“人”而困惑,。憑什么斷定沙蟲人不是“人”?這是不是人的標準是什么,?
找到這些問題的答案,,這對此時的他來說,極為重要,比修煉九轉(zhuǎn)玄元正功還重要,,比去藥草園賺取寶錢更重要,,比白真要找的乾坤鏡更重要。
翻了數(shù)日的書籍后,,他發(fā)現(xiàn)了數(shù)個版本的《物種論語》,,挖掘了許多線索,并將這些線索勾連起來,。
關(guān)于沙蟲人的一段歷史,,漸漸輪廓清晰了起來。
沙蟲人這個物種,,上古已有之,。根據(jù)第八間藏書室里的教史書記載,道祖憑借靈煞,,誅殺獸神,,收服四大靈獸,降服二十九個大族,。其中就有沙蟲人族,。
但在一萬多年前的萬魔之戰(zhàn)中,沙蟲人族站到了萬魔之王的一邊,,與仙界人族為敵,,出兵支援萬魔大軍。其后萬魔兵敗,,被困陷空陣,,其中也包括了沙蟲人族的精銳勇士。
萬魔之戰(zhàn)結(jié)束后,,道祖的次徒太易,,奉命撰寫《物種論語》,將沙蟲人族列為妖物,。其后夏成武的子孫,,以及天道教后代弟子,在此基礎(chǔ)上,,不斷補充內(nèi)容,,才有了今日“肉刺大補,熬湯可治腎虛”的說法,。
也就是說,,最早沙蟲人的祖先,并不是作為非人的妖物而出現(xiàn)的,,只是在萬魔之戰(zhàn)后才被記入《物種論語》,。相同的例子有很多,例如人魚族、狐族,、蜥蜴族……
而在手中這本由登云子所寫的《道祖本紀》的書里提到,,“魔道猖狂,雖敗不絕,,道祖怒,,授意次徒太易執(zhí)筆《物種論語》,編派天道主次……”
聯(lián)想到其他與沙蟲人族同樣遭遇的狐族,、蜥蜴族,楊戩心下了然,,鄙夷不止:“這道祖,,心眼忒小,!打贏了還要踩上一腳,,難道你要人家斷子絕孫才過癮么?什么天道,,該不會是你為了泄私憤搞出來糊弄人的吧,?”
他繼續(xù)向下看:“……萬魔之亂,始由昆侖而起,,蓋因萬魔之王昊天龍蒼朗……”不由吃了一驚,,一直聽說什么萬魔之亂,萬魔之王,,卻不知竟是他竟是昊天龍,?白真的祖先?
君子愛財
寫到現(xiàn)在才寫完,,對不起,,我來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