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師父,!快起來快起來!”
楊戩奔進鄧一年臥室,,推著他起身,,連聲道:“外頭有人要砸門,,說是什么大公主要見我!”
鄧一年沒好氣地道:“她敢,!”
話音未落,,院中就傳來“砰”的一聲,接著又是“砰砰”兩聲,,像是兩扇門扉倒在了地上,。
師徒兩人對視一眼,楊戩聳肩道:“不關我事,,我已經向您老人家稟報過了,。”
鄧一年冷著臉下榻,,出得屋來,。
果然木門歪七扭八散在了地上,六個鐵塔也似的大漢踏著破碎的木頭走進院來,。
領頭一人臉黑如鍋底,,大聲道:“原來觀里有人?在下失禮了,,抱歉至極,,想必閣下就是敬仙觀觀主鄧一年?”
口中說著抱歉,,那嗓門和神情卻分明一點都不像抱歉的樣子,。
鄧一年看了看對方腳下,皺眉不語,,隨手一揮,。
一陣狂風突起,刮得六個高大威猛的大漢蹬蹬噔倒退數(shù)丈,,經過那處少了木門的門洞時,,擠作一團,最后像是被一只大手拍了一下似的,,直直倒飛了出去,。
“砰砰”
倒在地上的兩扇破木門飛回原位,撐在門洞上,,可惜的是,,已經破破爛爛不成樣子。
鄧一年嘆了口氣,,轉頭向楊戩道:“明天你負責修木門,。”
“為什么是我,?”
鄧一年道:“因為他們是來找你的,?!?p> ……
……
門外,六個大漢跪在轎前,,低著頭,惶恐不已,。
轎中人輕笑了一聲,,道:“想必觀主怪我們失禮了。都起來罷,,這事怪不得你們,。”
一只白得剔透的玉手輕輕挑起轎簾,,轎簾后是一個美麗的少婦,。
她衣著華貴,卻并不顯得妖艷,,滿頭珠翠,,卻并不顯得粗俗。烏發(fā)如云,,腮紅似霞,,嬌美如同海棠盛開一般。
少婦緩緩下得轎來,,仰臉看了看觀門上的招牌,,又看著那勉強支撐著門面的木門。
他們這一行人這樣大咧咧地杵在道路中央,,將青石板街道塞得滿當當,,偶有路人要從此處經過,遠遠見了都掉頭繞行,。
經過數(shù)日前的那場風波,,鄧一年與楊戩都在城中出了名。
任是一個傻子都看得出來,,鄧一年與天上仙皇之家頗有些芥蒂,。
鄧一年道行深不可測,因此不怕遭到報復,,其他人卻未必不怕被連累遭報復,。
即便是杜城主那般的神仙,據說那日回去后也被桑華罵了個狗血淋頭,,還被打了一個大嘴巴,,在下屬面前顏面盡失。
看這陣仗,,不知道又是哪一處大人物來尋晦氣,,自己若是不自量力湊上去看熱鬧,,到時怎么死的恐怕都不知道呢。
少婦微微一笑,,眼角余光不時掃到那些避道遠行的行人,,莫名地心里有了許多底氣。
她清了清嗓子,,平靜地從袖中抽出一張烏金拜帖,,遞給黑臉大漢。
大漢接過拜帖,,登上臺階,,又去門前敲門。
因為擔心那破木門吃不住力氣,,他下手極輕,,著實小心翼翼。
門在“吱呀”的顫抖聲中開了,。
鄧一年攜著楊戩昂然出了觀來,,看也不看大漢呈上來的拜帖,居高臨下地看著少婦道:“公主令下屬大白天破門而入,,不知有何指教,?”
少婦微微低頭,像是行禮又像是致意:“事急從權,,請觀主見諒,。”
鄧一年挑眉:“哦,?”
少婦眼光轉動,,看著鄧一年身畔的楊戩,臉色一肅,,抬手指著道:“此子身上牽涉一樁大案,,恐他借著觀主的庇護逃脫,因此破門而入,?!?p> 楊戩不由抓緊了師父的手,有些許緊張,。
鄧一年訝異地提高了聲調:“哦,?”
這兩聲“哦”,一低一高,,一短一長,,像是驚訝無比,又像是不以為然,更像是漫不經心——
好像是在聽笑話一般,。
少婦不易察覺地咬了咬唇,。
這兩聲毫無內容的“哦”,不知怎么地就攪亂了她的心神,,來之前預備好的那番說辭差點沒想起來,,略一停頓再度開口,卻已失了沉穩(wěn),。
“楊戩之父楊天佑,,涉嫌盜竊我東黎州武帝府上財物,且,,經查證,,楊天佑有可能是萬魔之王余黨,,甚至就是萬魔之王本人,。楊天佑日前潛逃他處,不知所蹤,,因此要著落在他身上找到楊天佑下落,。”
楊戩臉色一白,,心頭如受重擊,。盜竊?萬魔之王,?這怎么可能,?
只聽得師父鄧一年淡淡道:“殿下說的這兩項罪行,當真嚴重了,。不知可有什么證據,?”
公主道:“數(shù)日前楊戩用來襲擊我弟弟文華仙君以及桃仙官的兩顆墨染,就是證據,?!?p> 鄧一年笑了:“殿下所說,真是匪夷所思,。墨染此物,,產自東海崇汶海溝狂暴烏賊身上,老道當年得了兩顆送給楊戩,,怎地變成了武帝府上專屬的財物,?難道殿下懷疑老道是賊?至于說楊天佑是什么萬魔之王余黨,,甚至萬魔之王本人,,就更是可笑了。哈哈哈哈!”
公主神情僵硬:“有何可笑之處,?”
鄧一年止住笑聲,,看著公主陰沉得要滴出水來的臉,一本正經道:“萬魔之王不是已經死了么,?仙宗將其魂魄連同其余黨,,封入滅魔陷空陣,永世煎熬直至消散,,整個仙界上下都知道,。”
公主早已料到鄧一年會如此說話,,不慌不忙地道:“死了也可轉世托生,。既是萬魔之王,總比尋常人多一些狡兔之計,?!?p> 鄧一年毫不客氣地嗤之以鼻:“既是如此,楊天佑也有可能是仙宗轉世,?!?p> “你胡說!”公主瞪大了眼,,氣得手指尖都抖了起來,,再也難以保持嬌柔的氣質,怒聲道:“楊天佑怎么可能是仙宗轉世,?”
“既是胡說,,就都是胡說!”
鄧一年吹著胡子,,牽著楊戩轉頭就要走回觀里去,,口中嘆息連連。
“現(xiàn)在的年輕人啊,,仗著家世顯赫,,就裝作不記得自己是晚輩,完全無視長幼尊卑之禮,,哎,,太沒家教。徒弟,,你好歹還與人家祖父平輩,,沒有見禮也就罷了,竟然要抓你回去拷問,,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楊戩回過神來,接口道:“師父,,裝模作樣行大禮很辛苦的,,不要勉強人家了?!?p> 公主臉上一紅,。
她是南昆與辛眉所生的大女兒,閨名葉曦,,從母姓,。
南昆與辛眉婚后各自苦心修煉,直到雙雙達到靈頂境界才生了這第一個女兒,,因而是第一胎,,夫妻倆嬌慣異常。
當年南昆也曾帶著十六歲的她來敬仙觀中跪求鄧一年收徒,。
葉曦不知鄧一年首尾,,只知道父親極為推崇此人,因此裝出一派誠懇乖巧的模樣,,執(zhí)禮十分恭謹,??上О装籽b乖扮巧半天,,照樣被拒于門外。
而今的葉曦,,已是東黎州武帝藏訶府上的當家人,,其公公藏訶早已不管世事,閉門靜修,,府里所有事務都由她打理,,更加生出傲氣來,怎肯向這看上去邋遢不整的糟老頭行大禮,。
至于所謂的與自己祖父同輩的小屁孩,,打傷了她的弟弟,今日自己就是來找他麻煩為弟弟出氣的的,,恨不能一手拖過來帶回去鞭打一番,,怎可能向他行什么晚輩之禮?
“站??!”
見鄧一年和楊戩已經轉身要走回觀里,葉曦忍不住輕喝了一聲,。
鄧一年停住腳步,。
葉曦對著兩人的背影冷冷道:“不管如何,楊天佑與楊戩終究是我東黎州人士,楊天佑在州內失蹤,,我身為東黎州武帝府的當家,,有權過問州內人口失蹤一事,有權帶相關人士回去問話,。請鄧觀主還是不要阻攔才好,。”
鄧一年轉身上下打量她,,沉默半晌才道:“我有三句忠言相告,。”
“什么,?”葉曦莫名其妙,。
“第一句話,不要管閑事,。第二句話,,不要自作聰明。第三句話,,不要不自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