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使團南下的路上,,在王啟年的幫助下,,范閑給自己的傷口用了藥,包扎好。
王啟年再次坐在了趕車人的位置上,,范閑則躺在自己的馬車里,,閉目養(yǎng)神,,回想著剛才所發(fā)生的一切,。
言冰云的那一劍,快,,狠,,準,兩人事前并沒有任何商量,,范閑也是毫無防備的生生的受了那一劍,。
那并不是演戲,也不是什么苦肉計,,那種情況下的任你再好的演技,,也逃不過有心人的眼睛。
只是事后言冰云殺了謝必安,,又莫名其妙的跟謝必安說的那些話,,讓范閑明白了言冰云真正的意圖。
兩個人在二皇子所有手下的眼皮底下,,達成了一個不為人知的協(xié)議,。
言冰云對謝必安所說的話,不是說給謝必安聽的,,是說給二皇子那些手下聽的,更是說給范閑聽的。
言冰云明說了,,自己和范閑死了,,二皇子就算不死也會脫層皮,就是為了讓二皇子的那些手下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
而殺了謝必安,是給自己刺向范閑那一劍的一個說法,,也是給范閑報了這一劍之仇,。正如言冰云的那一句:“一劍換一劍?!?p> 劍雖是自己刺出的,,承受因果的卻是謝必安。
言冰云和范閑都知道,,二皇子本就沒想過讓謝必安死,。
可言冰云給謝必安的死找了一個很好的理由。
他說過:“這一劍與其說是刺向謝必安的,,倒不如說是刺向太子的,。”
如果言冰云真的只是為了想讓范閑保住秘密,,保證慶國不動蕩,,他不會殺謝必安,更不會把矛頭指向慶國太子,。
刺向范閑的那一劍,,已經(jīng)說明他所有的態(tài)度了。
言冰云這么做的目的,,就是給范閑傳遞一個信號,,他要的是投靠二皇子。
同時,,他們兩人都知道,,二皇子身邊真正可用之人并不多了,謝必安死了,,言冰云上位就容易了很多,。
要說言冰云為了履行監(jiān)察院的職責,范閑是信的,,但要說言冰云想要真心投靠二皇子,,范閑是絕對不信的。
于是又有了后面的對話,。
范閑以監(jiān)察院大門外石碑上的碑文來試探言冰云,,言冰云的回答也沒有讓范閑失望。
言冰云的原話是:“監(jiān)察院的創(chuàng)始者選擇幫助的是當時還只是誠王世子的陛下,而我選擇的是依附于二殿下,?!?p> 一個用的是“幫助”,一個用的“依附”,。
幫助,,是為了一個目標而奮斗,志同道合的朋友,;依附則是把自己托身他人,,靠別人來達成自己的愿望。同樣,,依附是可以叛變的,。
范閑聽懂了,也向言冰云透露出自己的親生母親,,就是葉輕眉,,一個很少人知道的名字。
在言冰云握劍的手,,顫抖的那一剎那,,范閑知道,言冰云聽懂了自己的意思,。
兩個人,,就這樣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達成了再次共同作戰(zhàn)的協(xié)議,。
一個作為暗棋,,潛伏在二皇子門下,一個作為明棋,,周旋在二皇子身邊,。
想到這里,范閑搖頭苦笑了一下,。
他在昨晚和言冰云說的話是發(fā)自肺腑的,,他這個人沒什么大理想,就想活的富足愜意,,不求上進,,只求平安。
這次的北齊之旅,,也是慶帝以他和林婉兒的婚事要挾,,逼著他來的。
但也正是這次的北齊之旅,,讓范閑知道,,自己這個小小的愿望,,實現(xiàn)起來,要比登天還要難,。
肖恩在山洞里對他說的那些話,,到現(xiàn)在還時不時的出現(xiàn)在他的腦海之中,他怎么驅散都驅散不掉,。
他范閑,不是范府的孩子,,他是慶帝的兒子,,他流著的是慶帝的血脈,他也是一個皇子,。
對于慶帝對自己的一些不合常理的舉動,,現(xiàn)在看起來也就合情合理了。
但正是有了皇子這一層身份,,很多事他就更想不明白了,。
他的便宜父親,司南伯,,戶部侍郎范建,,一直在為他能夠順利掌管內庫而努力。
監(jiān)察院院長陳萍萍,,旨在讓他執(zhí)掌監(jiān)察院,。
而自己的親生父親,慶帝,,對這些似乎也并沒有不同的意見,。
自己是不是范建的孩子,他做為當事人不可能不知道,。
一個連北齊密探首領肖恩都知道的秘密,,作為監(jiān)察院院長的陳萍萍,也不可能不知道,。
他們想要做什么,?把自己送上那個皇位嗎?
如果他們真的有這樣的想法,,那么現(xiàn)在又是怎么回事,?
黑騎呢?他們怎么敢真的把黑騎全部撤掉,?
這次的北齊之旅,,自己幾經(jīng)生死,黑騎連一個人影都沒有出現(xiàn)過,。
如果是陳萍萍將人心算到了極致,,讓肖恩誤以為自己是他的孫子,,撤掉黑騎是為了肖恩口中神廟的秘密,這也說的過去,。
可是不久前,,自己被言冰云刺了一劍,謝必安那一劍自己也是必死的局面,,黑騎呢,?
如果這樣還說是磨煉自己,那實在是說不過去了,。
一切的一切,,范閑想破腦袋都想不明白。
他只知道,,現(xiàn)在的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裝作什么都不知道,他已經(jīng)分不清自己身邊的人,,誰是對自己真正的好,,誰對自己又別有用心。
這時候范閑腦中有著太多太多的人不停的出現(xiàn),。
奶奶,,范若若,林婉兒,,范建,,費介,陳萍萍,,林若甫,,慶帝,范思哲,,林大寶,,司理理,海棠朵朵,,騰梓荊......他不愿相信,,這些人對他的感情全部都是假的。
可他又不得不懷疑,。
“太平別院,,池塘底,機關,,暗門,。母親,當我對這個世界徹底失望之后,,我會去那里一趟的,,哪怕那里有著最深的恐怖,。”
吶吶自語了一句,,范閑閉上了眼睛,,不愿再去想這一切。
也不知道走了多遠,,馬車停了下來,,王啟年掀開了馬車上的圍擋,笑嘻嘻的走上前來,。
“大人,,大人?”
“聽到你這賤賤的聲音,,我就知道你又來要賞錢了,說吧,?!?p> 范閑沒有睜開眼,懶洋洋的說道,。
“大人,,好消息,大好的消息,,沈重死了,,被上杉虎在眾目睽睽之下,當街斬殺,?!?p> 王啟年急忙湊上前來,小聲的說道,。
“知道了,,小點聲,找個機會把這個消息告訴言冰云,,不要讓婉兒姑娘聽到,。”
范閑擺了擺手,,并沒有想要再和王啟年交流的欲望,。
“哦,大人,,卑職知道了,。”
王啟年見狀,,悻悻的出了車廂,,繼續(xù)駕車,。
天大的功勞,在范閑臉上都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的喜悅之情,,反而有種兔死狐悲的悲哀,。
沈重的身死仿佛讓他看到了他的將來。
北齊錦衣衛(wèi)鎮(zhèn)撫司指揮使,,在北齊,,這是一個什么樣的高位?敗了之后,,難免一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朝堂這個大泥潭,自己踏進去之后,,就再也走不出來了,,畢竟自己的身份擺在那里。
“沈指揮使,,一路走好,。我有種預感,北齊,,我還會再回去的,。少了你這樣一個對手,生活將失去很多樂趣,。一個上杉虎,,還真不夠我玩的?!?p> 范閑輕聲嘟囔了一句,,再次閉上了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