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邊,,是東邊,公爺,!”
臉色煞白的仆役,,慌張跑進正堂,咚地摔倒在地,。
“東邊哪來的軍隊,?”孔胤植異常暴躁。
孔尚云倒還冷靜,,問倒地未爬起的仆役:“是不是騎兵,?”
“對……對,”仆役一邊爬起一邊回,,“塵煙很多,,估摸著有數(shù)千騎兵?!?p> 聽到是騎兵,,大家明白軍隊是哪來的。
從靈山衛(wèi)撤圍的御馬監(jiān)騎兵,。
這則消息,,比袁可立率軍到來,還要令人絕望,。
袁可立來,是正常流程,。
而御馬監(jiān)從靈山衛(wèi)來,,說明是蓄謀已久。
孔府危矣,。
這是大家此刻唯一的想法,。
“關門,,關城門!”孔胤植又嘶喊起來,。
仆役答聲是,,人剛站定,轉身又往堂外跑,。
關城門又有什么用呢,?
沒人阻止孔胤植,內(nèi)心都已絕望,。
百萬石糧食走私,,海量米糧往登萊方向運輸,只要廠衛(wèi)留心便能發(fā)現(xiàn),,事實是否認不了的,。
唯一的希望是天下士林站出來,替孔府求情,。
但有曹于汴教化建奴的先例在,,還會有誰肯替孔府出力呢?
南直隸官吏一體化考試,,連南直隸舉子都沒人反對,,更何況要冒殺頭風險,替孔府出頭,。
一切根源在于乾圣的強勢,。
怪都怪那些無能的京城勛貴,要是他們不作死,,乾圣實施新政都得掂量掂量,,哪還有心思動曲阜孔府?
一切都完了,。
但姿態(tài)總得擺,,于是大家一起登上東城墻。
遠處塵煙沖天而起,,猶如一條長龍朝曲阜卷來,。
轟隆隆的馬蹄聲,由遠而近,,震憾人心,。
一刻鐘后,御馬監(jiān)騎軍抵達東門外,,一看那整齊軍陣,,便知這是一支強軍。
不一會,,一騎從軍陣中策馬而出,,來到東門前,,朝城上尖聲喊道:“爾等關城門,欲反乎,?”
瞧那白面無須的樣子,,來人定是宮中內(nèi)侍。
某種意義上說,,他是在代表皇帝問話,。
這話還真不好回!
從孔胤植到孔府長老,,再到管家孔尚云,,皆面面相覷。
“咋地,,真反了呀,!”內(nèi)侍拿話相逼。
“尚云……”孔胤植滿頭冷汗,,幾乎以相求的口吻請孔尚云回話,。
唉,這個蠢貨,,一點擔當都沒有,。
孔尚云暗自嘆息一聲,身子趴在城垛上,,探出腦袋,,笑臉相迎道:“有軍而來,恐驚動圣人,,豈能不關城門,?還望公公見諒?!?p> “喲,,還怕驚動圣人呀?!眱?nèi)侍恥笑道,,“送米糧給建奴,爾等想沒想過,,是不是孔圣后裔該干的事,?”
果然如此。
早有心理準備,,可聽對方點明,,孔尚云仍暗自心驚。
“這位公公,有什么事,,不如等袁大人到了再議?!?p> 態(tài)度很好,,但內(nèi)侍不領情:“別跟咱家打馬虎眼,告訴你,,咱家等就是奉袁大人之命,,前來接管曲阜城防。要是爾等不開門,,那就別怪咱家得罪了,。”
直接攻城,?
聽了這番話,,孔尚云心都快揪起一團,連直接攻城都敢,,看來乾圣是不放過孔府了,。
他也沒敢作主,收回腦袋,,眼望向孔胤植,。
“看我作啥?”這臉面要他來丟,,孔胤植非常不爽,。
難道要我一管家來下令嗎?
孔尚云心里有氣,,眼又望向大長老他們,。
大長老瞧一會孔胤植,嘆息一聲道:“反正逃不過一劫,,開門吧,。”
說罷,,他顫顫巍巍靠近城垛,,上半身前探,拼盡全力往前一縱,,人翻出城墻,。
“大長老……”眾人大驚,嘶喊著望向城下,。
嘭,!
大長老身子重重落地,四肢張開趴在那,身子還一抽一抽的,。
哼,,這老東西,竟妄想以死取大義,!
內(nèi)侍重哼一聲,,沒理會離自己不遠的尸體,又尖聲叫道:“要是再不開門,,大軍就要攻城了,!”
“開門!開門,!”孔胤植慌張地叫喊起來,。
其他長老則淚流滿面,望著城下的大長老直搖頭,。
沒多久,,曲阜東門緩緩打開。
一隊百騎策馬朝城門沖去,,那些開門的孔家仆役嚇得急忙往旁閃避,。
雖然是人蓄無害的曲阜,但曹變蛟依然沒大意,,得到安全的反饋,,方率大軍進城。
“這位公公,,請進孔府一敘,。”
孔尚云笑臉相迎,,但內(nèi)侍卻沒領情:“咱家等奉軍令接管城防,,其它事就等袁大人來了再說吧?!?p> 孔家仆役被趕下城墻,,四座城門皆被御馬監(jiān)接管,進城可以,,但出城卻不行,。
連那位跳城自盡的大長老,都是由御馬監(jiān)騎軍收殮的,。
若之前還抱有幻想,,現(xiàn)在則是個個絕望,沒人回公府正堂議事,,各回各家,。
孔尚云腳步蹣跚地回到自己府上,,還沒在書房坐定,便聽下人稟報:“老爺,,二爺派人來見,。”
“尚高,?”
孔尚云聞言一喜,,兄弟派人來,說明已逃脫,。
讓人進來,孔尚云急問:“你家老爺在哪,?”
來人沒回答,,而是從懷里掏出一封信,雙手遞過去,,說:“老爺說,,一切盡在信中?!?p> 狐疑地望著來人,,孔尚云接過信,直接站著拆開,。
剛看幾眼,,他便臉色大變,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
看完信,,讓來人去歇息,孔尚云再仔細看一遍信,,方將它給燒掉,。
此時,他倒不再慌,,而是細細揣摩,,自己該怎么做。
想明白后,,他又去了公府面見孔胤植,,說:“公爺,不管如何,,大軍進駐曲阜,,得準備些酒肉勞軍?!?p> “勞什么軍,!”孔胤植一聽便跳了起來,指著東門方向喊道,“孔尚云,,大長老的英魂還在那,,你有何面目去見他啊,?”
孔尚云勸道:“公爺,,塵埃落定之前,孔府該有的禮數(shù)還是要有,,不然會被天下人恥笑,。”
“孔府倒了,,族人盡滅,,還怕天下人恥笑作啥?”孔胤植氣憤交加,,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孔尚云不禁皺眉,開口又不知該怎么勸,,最后搖頭嘆息一聲,,離開公府。
他獨自一人來到東門城樓,,請人通報求見,。
這回內(nèi)侍倒是爽快,一見便笑道:“你來了,?!?p> “是,公公,?!笨咨性品浅9е敚澳惺裁捶愿?,盡管開口,,小的定盡力而為?!?p> 內(nèi)侍滿意地點點頭,,起身道:“陛下有旨,若你愿做污點證人,,出面指控曲阜孔府通奴,、販賣百萬石糧食,即可赦爾無罪,。案結后,,賜爾一筆銀兩,,改名換姓移居他鄉(xiāng)?!?p> “小的謝陛下隆恩,。”孔尚云大喜之下,,拜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