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三麻子不由分說,,讓人送陳世揚去茅草屋,并警告他不得隨意亂走,,否則別怪自己不念舊情,。
待人走后,顧三麻子罵道:“不知死活的東西,,這種事是他一毛頭小伙能參與的嗎,?”
“大當家的,后生可畏啊,?!倍敿覐埡1Φ馈?p> 顧三麻子掃他一眼,,冷哼道:“要真是后生可畏,就不會參與這破事,?!?p> 隨后,他問道:“大家都說說,,以后該怎么辦,?”
跟蘇松常縉紳一樣,,朝廷在山東的強硬態(tài)勢,,令他受到極強壓迫。
靈山衛(wèi)一役,,山東沿海的海盜幾乎被掃蕩干凈,,登萊水師展露出利齒,嚇得他將人馬收縮到海島,,不敢再上岸銷贓,。
本來,沈柏溪的提議他還有點感興趣,,可一聽十八芝也參加,,立馬憤怒地拒絕了。
他這輩子都忘不了,,被十八芝殺得幾乎喪命的情景,,如何肯跟他們合作?
再說了,,那十八芝哪個是好易與之輩,,有機會他們定會下手,沒機會也會創(chuàng)造機會下手。
長江口海路一打通,,整個大明沿海都是他們的天下,,豈會放過自己?
聽過三國演義,,顧三麻子知道,,誰都可降,唯獨自己不可降,。
“大當家,,冤家宜解不宜結(jié),以我看,,還是與十八芝和解,,大家一起快活不好嗎?”
一聽這話,,顧三麻子頓時大怒,,指著張海豹嘶喊道:“張海豹,你想和解自己去就行,。老子與十八賊不共戴天,,要么老子死,要么他們死,,絕無和解可能,!”
脾氣暴躁的張海豹,出人意料地沒回懟,,只是攤開雙手,,一臉擔憂道:“大當家,要是十八芝與倭人攻破江北大營,,聯(lián)手而來,,我們又如何抵擋得住,?”
“抵擋不住就跑唄,。”顧三麻子口氣放緩,,“東海這么多島嶼,,豈是閩粵賊人找得到的?”
當初,,就靠多不勝數(shù)的島嶼,,方逃過十八芝追殺。
他現(xiàn)在依然有信心,。
張海豹又道:“大當家,,當初我們能活,,那是因為陳家主仗義……”
他話只說一半,可大家心里都明白,,沈柏溪是個不擇手段之人,,只要利益足夠,他不介意出賣顧三麻子的,。
這也正是顧三麻子的痛處,。
他語氣再軟:“海豹,要是在攻打江北大營時,,十八芝回頭算計,,咱們也很難活啊?!?p> 合作不行,,不合作也不行,此等兩難境地,,令人難以抉擇,。
這時,角落里一個弱弱的聲音響起:“大當家的,,要不咱去投沈有容吧,。”
大家目光頓時轉(zhuǎn)到此人身上,,他是顧三麻子的堂弟顧老五,一向懦弱無能,,要不是有顧三麻子罩著,,早讓人給做了。
“這的確是條路,?!鳖櫲樽右荒槆烂C,“只是登萊水師不同以往,,聽說軍紀嚴明,,違者嚴懲不怠。咱們兄弟散慢慣了,,恐怕過不慣那種日子,。”
他不是沒想過,,也暗中讓人探聽過口氣,,發(fā)現(xiàn)近半兄弟不愿去登萊,并且以張海豹手下為多,。
“大當家說得是,,兄弟們怎么受得了那種約束,?”張海豹附和一聲,隨即罵道,,“顧老五,,你個慫貨,是想把兄弟們往刀口上送??!”
顧老五立馬慫了,賠笑道:“二當家,,我說說而已,,您別當真?!?p> “哈哈哈……”海盜們頓時樂得哈哈大笑,。
每次議事皆無疾而終,見這幫家伙又沒心沒肺起來,,顧三麻子心情煩躁地大吼道:“閉嘴,!”
茅草屋里安靜下來,他依然怒氣難消:“讓你們出個主意,,一個個都蔫蔫吧吧的,。嘲笑別人,倒來勁得很,!”
他發(fā)起火來,,除了張海豹,沒人敢哼一聲,。
張海豹沉默,,顧三麻子氣沒地方出,便不耐煩地揮揮手道:“散了吧,,散了吧,。”
人走屋空,。
顧三麻子瞧著,,心里就是一陣悲涼,自己當年在海上,,好歹也是個響響當當人物,,沒存想今日竟混到進退兩難的地步。
生著悶氣,,提起酒壇就猛灌一通,。
“三哥?!?p> 聽到這怯生生的聲音,,顧三麻子心里更是生氣,,罵道:“你就不能有個男人樣?盡丟老子的臉,!”
“三哥,,男人也好,女人也罷,,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人活著?!?p> 整個顧家只剩這窩囊廢和自己,,除恨鐵不成鋼外,顧三麻子對他照顧有加,。
聽他這么說,,顧三麻子放下酒壇,嘆息一聲道:“老五啊,,尋個機會,,你自個去登萊,也好給咱顧家留個后,?!?p> 顧老五來到顧三麻子身邊,悄聲道:“三哥,,山東的例子擺在那,,沈柏溪決不可能成事?!?p> “那又如何,?”顧三麻子眉頭一皺,這他不是看不出來,,可關(guān)鍵是人心不齊,沒法北上,。
顧老五一本正經(jīng)道:“三哥,,不是老五說你,你這個人就是太仗義,,遲早會死于此,。”
惡狠狠地瞪一眼顧老五,,顧三麻子只顧喝酒,,沉默不語。
知道有戲,,顧老五說道:“三哥,,我私下聯(lián)絡(luò)過了,,現(xiàn)在大約有七成人,愿跟咱去登萊的,,但得把家眷帶走,。”
這些落海為盜之人,,什么時候命沒了都不知道,,很少有人把家眷帶身邊,基本是化名為盜,,家眷留在陸上,。
對他們而言,家是唯一的寄托,,必須得妥善安排,。
顧三麻子醉眼一睜,片刻后說:“那也得好聚好散,?!?p> “唉……”顧老五一聲長嘆,知道今晚又白說了,,打個哈欠,,離開茅草屋。
他像一只在黑暗中行走的老鼠,,小心翼翼地回到自己茅屋,,衣服都沒脫就上了床。
剛要睡覺,,就聽得吱呀一聲,,屋門緩緩打開,一個削瘦的身影閃進來,。
唉地輕嘆一聲,,顧老五翻身坐起,埋怨道:“我說小海,,下次能不能光明正大地進來,?”
“五叔,你都活得像窩囊廢,,難不成小侄就要當大男人,?”顧小海嘿嘿笑道。
對這個沒臉沒皮的小家伙,,顧老五也頗為頭痛,。
不過,作用還是挺大的,,暗中探人口氣的事都是他干的,。
顧小海坐在床邊,,從懷里掏出一只烤熟的海鳥,撕一半給顧老五,,說道:“五叔,,二當家、三當家和四當家都在跟自己人商議,,恐怕對大當家不利啊,。”
“可我說了,,他不聽啊,。”接過半只海鳥,,顧老五生氣道,,“他張口閉口都是義氣,問題人家不跟他講義氣,,有機會都想捅他一刀啊,。”
兩人埋頭吃了會海鳥肉,,顧小海提議道:“五叔,,要不先上岸,再尋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