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過去的數(shù)千年里，夢魘們付出了無數(shù)代價,，才終于弄清楚物質世界的構成模式,。硬要說的話，整個世界就是個雞蛋,，最外側是“現(xiàn)實”,，占有的物質量僅僅相當于雞蛋殼；最內側是“深淵”,，占有的物質量位居第二,，和蛋黃類似；在兩者中間的則是“空白”,，一個包括影界在內,，眾多特殊世界的集合體，它們聯(lián)合起來的物質量遠超魔神所在的深淵和人類所在的現(xiàn)實,，屬于“蛋清”的地位,。
然而直到今天，艾克和他的影子的對話才補全了這一理論的最后短板——為什么魔神一定要掙脫深淵的束縛,，為什么神靈又一定要保證“光明”的位置,。
答案很簡單：物質世界既是魔神存活的載體，也是關住他們的監(jiān)牢,，和眾生一樣,，魔神也是光明生物，與神靈根出同源,，只是在競爭神座中戰(zhàn)敗,，最終被長年囚禁在黑暗中。這種經(jīng)歷讓它們被迫改變了自身的屬性,，成了如今黑暗的“魔神”,。
梅林當然能夠理解魔神的憤怒,，即使損失為數(shù)不多的力量，它們也要用自己的血肉制造使徒入侵現(xiàn)實,?？雌饋矸路鸷懿幻髦牵瑢嶋H上卻是它們必須完成的,，試想當一個人領略過無盡天地的自由美好,，又怎么會甘心被區(qū)區(qū)雞蛋束縛住,？
監(jiān)獄,？想要鎖住它們？
砸碎就好了,！
這就是使徒和魔神本身不斷試圖入侵現(xiàn)實的原因：它們一定要從監(jiān)獄里逃出去,，而且世界意志說不定會站在它們這邊，畢竟先下手為強囚禁他們的是如今飽受愛戴的神靈,，即便戰(zhàn)敗,，也不應該落得如此下場。
哪怕梅林也不得不承認神靈的計劃非常完美：“真是好算計……用人類等制造出來的種族為障礙,，生生把魔神和神靈隔絕開來,，即使魔神盡全力污染，最多也只能毀滅人類所處的世界,?！?p> 而神靈的位置將堅固無比，永遠不可動搖,。
可無論魔神如何思考,，大概也不會想到人類竟然弄出了無影行者這種把戲，由于使徒本身和影子的性質而類似,，當它們發(fā)現(xiàn)失去影子的人類后,，絕對會第一時間嘗試占據(jù)這個人的身體。
然后……
然后會發(fā)生什么,？
誰都不知道,。
夢魘的天性就是好奇，即使他們會因此而死去,，也樂在其中,，所以當某個巫師聯(lián)系上梅林，祈求他在無影行者計劃里出一份力的時候,，他幾乎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現(xiàn)在，期待已久的答案終于要出現(xiàn)在面前,，只是梅林覺得,，在親眼看到答案之前,，他自己很可能要被洶涌而來的異常徹底吞噬。
所謂異常,，指的是本不應出現(xiàn)在物質世界的現(xiàn)象,，比如時間的錯位、空間的跳躍以及正發(fā)生在梅林眼前的這種：
“邏輯的……崩潰,！”
所有物質世界的存在都是脆弱的,，無論魔神還是神靈，都不是人類可以正面注視的存在,，即便生存數(shù)千年,，擁有強大力量的精靈，也很少能在正面對視中幸存,，因為雙方的精神根本不是一個級別,，如同螞蟻無法理解人類的動作一般，人類也無法明白神靈的舉動,。區(qū)別僅在于螞蟻不會去費力思考，但人類的潛意識會始終試圖解釋不了解的一切,，最終把本人徹底燒成瘋子,。
所以，當實質上是魔神分身的使徒踏入絕望堡壘的瞬間,，哪怕不到兩秒鐘梅林就再次發(fā)力將它拖走,，也足夠讓所有盯著監(jiān)視器的倒霉蛋——無論活人還是靈魂——全部發(fā)瘋，要是有專門研究精神的巫師在此,，他會驚恐地發(fā)現(xiàn)這些人的靈魂已經(jīng)被扭曲成奇怪的模樣,，哪怕世界上最優(yōu)秀的還原師也無能為力。
于是當門羅和哈琳勉強從地上爬起,，內心尚且在咒罵大地震（實際上是使徒入侵現(xiàn)實造成的空間斷裂,，但表現(xiàn)形式和地震沒什么區(qū)別）的時候，眼前就看到了極其詭異的一幕：
“你們在干什么,？”
門羅瞳孔地震,，哈琳干脆拿出了匕首，在他們面前,，原本應該守在門外的衛(wèi)兵不知何時居然闖進監(jiān)控室坐在桌子兩側,，手上的長劍鮮血淋漓。但這些紅色液體不是別人的,，而是來自他們本人腿上的傷口,，就在門羅下意識質問的同時，其中一人居然抬手從傷口處再次割下一條肉,，放在沒有點燃的“爐火”上翻了翻,，然后遞給對面的同伴,，后者血淋淋地大口吞咽起來，一邊吃得滿臉享受,，一邊抬起大拇指連連叫好,，順便接半杯鮮血一口喝干，鮮紅的舌頭意猶未盡地舔了舔,。
“惡,！”
作為帝國刺客，哈琳覺得自己已經(jīng)見到了太多的齷齪,，可哪怕窮盡她的記憶,，也沒有任何一處場景能比得上眼前這個詭異。
門羅的動作更加干脆,，他抄起一旁的戰(zhàn)錘,，毫不留情地一人一下當頭揮落，直接砸暈了兩個瘋子,。
“情況不對,，肯定和剛才的地震有什么關系?！?p> 哈琳表示同意：“手術室出了什么問題嗎,？”
“不知道……但愿沒有，否則……”
他們都知道否則之后的內容,，盡管他們沒有明說,，但這座絕望要塞的周圍其實是熾熱的熔巖，只要一個機關就能完全開啟,，殺死里面所有的生物,。
可眼下這種情況，他們要做的恐怕不是開啟機關,，而是防止機關被某些瘋子開啟,，若是死在計劃即將成功的最后時刻，那就太慘了,。
“手術室沒問題嗎,？”
第二次詢問終于得到肯定的回答：“我看了，沒有,?！?p> “可是……”
門羅總覺得有點不對，盡管手術室一切正常,，可看看它左右兩邊的房間,，里面已經(jīng)充滿了瘋子和不知名的血肉，走廊上也到處都是這種異常的存在。在數(shù)量眾多的詭異之中,，突兀地出來個完全正常的房間,，到底是這里真的沒有一點事情發(fā)生，還是說——
“手術室恐怕才是這一切的源頭,?！?p> 也是最異常、最恐怖,，最能毀滅一個人常識的所在,。
如果希斯克知道門羅的推測，恐怕會立刻握住他的手,，大叫委屈,，雖然監(jiān)控看不見，他本人也沒什么危險,，但是——
給自己遞東西的,，是一只不知死去多少年，整個化作干尸,，和死行者有一拼的可怕尸體,，更可怕的是一天之前這玩意還是他的前助手，兩人就學術上的探討非常愉快,。此時再看看它的臉……希斯克恨不得把這種愉快踢出世界邊緣,！
給自己擦汗的那位非常溫柔，印象里除了早就去世的母親,，再也沒有人如此善待他,。然而希斯克寧愿接受助手們僵硬的擦拭,，因為拿著毛巾的非但不是人類,，連人形都沒有了，根本就是一團涌動的血肉中探出來的觸手,，和章魚似的,，每次擦完汗后還要“嫵媚”（他快不認識這兩個字了）地蹭蹭他的下巴，算是調戲,？還是對獵物的愛撫,？反正希斯克覺得哪個都不是好事。
還有輔助他反復縫合拆線的……
維持魔力循環(huán)穩(wěn)定的……
負責各種儀器的……
詭異得五花八門,，但有一個共同點：
他們全都不,！是！人,！
而且能造成足夠的視覺污染,，起碼希斯克和他們待在一起這么久，差點以為自己身上的也是觸手，要不是骨頭的疼痛告訴他沒法讓肢體扭轉三百六十度,，恐怕他真的就這么干了,。
“僅僅看著這些東西就能導致精神和感知異常？”希斯克覺得頭上冷汗直冒,，又被觸手輕柔地擦拭掉,，這下冷汗換在心里狂涌，“死神吶……這恐怕連塔爾塔斯深淵最底層的存在都做不到吧……它們到底是什么來歷,？,！”
更糟糕的不是這個，而是他手下的實驗體,，希斯克有種感覺,，隨著試驗的進行，某個正在注視這里的存在越來越興奮,，而原本大概是個男孩,，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魔力和生長素催動下成為青年的實驗體也發(fā)生了某種變化，變得和周圍的怪物們越來越相似,，但似乎又有某種本質上的不同,。
總之，希斯克意識到如果不想繼續(xù)遭受精神污染,，最后和所在墻角的那個倒霉助手一般變成個大肉球,，他的視線最好死死鎖定在實驗體身上，將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手術中,，這樣才能保證他的注意力和思維不會遭到強烈污染,。
巨大壓力下希斯克只能碎碎念：“現(xiàn)在我可算是相信了……那群瘋子真的想要從魔神身上撕扯下一塊力量，創(chuàng)造屬于他們自己的使徒來……就是不知道基地的兩名負責人知不知道這件事,。唔,，大概不知道，恐怕也就那個梅林明白事情的真相,?！?p> 如果哈琳和門羅能聽到他的心聲，肯定會在大吃一驚之余暴走的,，他們得到的消息是至高議會要捕捉一只無主的使徒,，利用它來對抗其他使徒。這件事他們清楚,，也分析過,，要是操作得當，在梅林的幫助下還算有不小的可能性,，畢竟使徒可以在物質世界行動,，在生命等級上是低于創(chuàng)造它們的魔神的,，哪怕它們的本質是魔神分身。
可是按照希斯克所說,，真正的計劃其實是捕捉真正的魔神,？！這……反正有理智的人都不會相信這一點,。
但也正是因為他們不知道,，所以才省略了一個最容易被懷疑的對象：作為最高指揮官，長年駐扎在這里的——
諾倫,。
這個人難道對真正的計劃一無所知,？明面上他是來自教會的老資格圣騎士，但實際上呢,？一個名聲不顯的家伙,，為什么他能夠壓制住其他人，包括原本內定的拉爾斯在內,？
后半段哈琳已經(jīng)有所懷疑,，門羅也察覺了部分，但和哈琳不同,，帝國情報部門的命令讓他不去繼續(xù)思考,，這是作為百夫長，作為帝國軍人的天性,。
但帝國刺客不是,，他們執(zhí)行命令，卻也懷疑命令,，很多刺客要按照自己的思考去解決問題,，雖說這讓他們的任務有所偏差，卻也在更多的時候多出了解決問題的方法,。
可哈琳不知道,，她手上的情報缺失了至關重要的環(huán)節(jié)，這就讓她對當前情況的估算出了差錯,。
與此同時,，在艾克所處空間的更深處,，某種存在被雕像和激烈的戰(zhàn)斗所吸引,，緩緩向“上面”進發(fā)，它很好奇究竟能在那里找到些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