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年沒有回到這個地方了,,這里好像什么都變了,,又好像什么都沒變。走廊上坑坑洼洼的地方填滿了灰塵,,已經想不起來當年母親給我梳頭的那個走廊是什么樣,,只記得早晨的太陽還沒出來,,對面那戶人家的煙窗還在鬧著濃煙,母親就會搬起兩張木凳子,,拿著梳頭的家伙事,,一切準備就緒就叫我。雨天和晴天真的沒有太大的區(qū)別,,要是非要追究差別的話,,就是位置往里面挪了。門檻還是那個木門檻,,只是太久了,,積了好厚重一層灰,臟得都擦不干凈,。以前那個坐得光滑的印子已經不見了,,但是我仿佛還能感受到它的具體位置,因為小時候父親母親還沒回來,,我們三兄妹就會齊刷刷的坐在那里等她們回家煮飯,。那時候我最愛踩著門檻,但母親每次看到都會教訓我,她常和我說也就一句:“踩門檻,,沒米下鍋”,!
我將手搭在門把上,門也臟了,,我走時留在它臉上的唇印都不見了,。我輕輕擰動門把手,一股霉味爭先恐后的沖到我的鼻子里,。打開這扇關了好多年的,,把小時候和長大隔離的門,里面好像變了又好像沒變,,變的是小時候的沙發(fā)和竹床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木板車。不變的是縫紉機和電視桌還在,,就連墻上父親拉出來掛衣服的長線還在,。說起縫紉機,這個村子里擁有縫紉機的人真的不多,,母親就有,,吱吱呀呀的聲音仿佛是我的啟蒙音,才學會走路我就看母親雙腳蹬著腳踏板,,一前一后,,可歡樂了。在這個房間里還有幾件趣事,,在我尚未蹣跚學步,,父親母親放我一人在家里睡覺,等我睡醒了,,找不著人就用肚皮爬到了天井,。依然是在我未學會走路時,隔壁的大姐姐曾坐在我的頭上…當然這些都是聽我母親說的,。
再往里走,就是廚房,,我記得好多年前這里還不是廚房,,這里是什么呢?想不起來了,,可能是那個四四方方巨大的天井,,大到什么程度呢?有一塊四四方方的水泥板,,大到停電的時候,,鋪上四塊席子,一家人躺在那里看著天空睡覺,周圍還有很大的空間,。我曾在這個裸露的水泥板上洗過澡,,一直到我懂事為止。走完三分之一的水泥板就是一個菜園,,里面種了芒果樹,,荔枝樹,龍眼樹,,還有一地的紅薯苗,,我也在靠近洗澡棚那邊種過兩顆草莓藤,草莓藤在我的照顧下長的極好,,開花結果,,紅了一個圓溜溜的果子,等到第二天我再去看的時候,,只剩下草莓藤了,,我惡意的揣摩肯定是哥哥吃的,所以我時刻準備著和他打一架…
從菜園那零零碎碎的水泥板走過,,就是房間了,,我記得房間門口這兩顆磚柱,小時候父親母親不讓我下水塘摸魚,,但是我調皮,,總愛跟著哥哥玩,哥哥趕也趕不走,,有一次我看到哥哥下魚塘摸魚,,我也下魚塘了,回來后被父親母親發(fā)現了,,父親就把哥哥綁在了這根磚柱上,,那晚我實在良心過不去去找哥哥讓他去給父親道個歉,他看都沒看我一眼,,撇過頭,,挺直腰板,頗有些真正男子漢的樣子…
關于那兩個臥室太久了,,我都快忘了什么樣子了,,只記得一場臺風過后,它像是一個被砍了一半的英雄一樣,,剩下的一半直挺挺的,,沒有屈服…
當然它破敗后,我的回憶就多了,,母親不讓我去那里玩的,,因為她害怕這個房子還會繼續(xù)塌,,但是我好像不是一個好的受教者,晚上她在家我還能裝乖,,白天她一出去工作,,我就走進塌下來那邊,那里剛好塌出來一條縫可以溜進隔壁叔叔家,,而我的目的地是叔叔家的菜,,那里面的菜是真的菜,不像我家里的只有紅薯苗,,當然那條縫隙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可以就地取材搭一個灶臺,,所以我會偷溜進叔叔家偷菜,然后就回來縫隙這邊炒菜,,某天我故技重演的時候,,剛好被叔叔家的堂哥抓得個正著…
往回走,回到客廳,,客廳另外一邊房間是廚房,,一間吃飯用的,一間煮飯用的,,后來臺風打贏了臥室后,,這里就被改成了房間,這個房間還留著煙窗熏過的痕跡,,那是它的勛章,。在這個房間里涵蓋了我好多的記憶,最里面那間房間是我和父親母親的房間,,我在這里聽父親母親夜間的碎話,,一聽就聽了好多年,還有那吊著的橘燈像散開的光暈一樣,,讓我溫馨又安心,,我最害怕床頭那窗戶,因為母親小時候總和我說:“你要是不乖,,躲在窗外偷看小孩的大熊就會抓你去吃掉,!”這時候,我就會害怕的睡不著,,看著屋檐的天窗和那整整齊齊的瓦片,,我總覺得熊會爬到那上面去。
下雨天是我最愛的時候,,因為這時候我就會很安心,不用擔心大熊會下著雨過來看我,,但是房子好像有些頂不住,,風一大,房頂就簌簌的落下灰,打在我那蓋著床幔的木床上,。就連門口處和衣柜處就會漏雨,,一滴一滴的把地板都打出了一個窟窿。風再大一點,,第二天起來,,就能看到父親爬在屋頂上合著瓦縫和換瓦,不知道是前一天雨水洗過這個世界,,還是我眼里的世界被沖刷過一樣,,我覺得這畫面特別美,尤其是廚房里炊煙裊裊,,房子干凈清新,,父親在屋頂上,母親給他撐著梯子,,雞雞和鴨鴨各玩各的…
另外一間房間是姐姐的房間,,老房子最大的好處就是門鎖時好時壞,所以小時候和小伙伴在這里玩的時候,,我就把自己鎖在里面了,,那時候小伙伴的母親和我母親正在龍眼樹底下聊天,我爬上父親用來放書的靠窗戶的長書桌上,,對著窗口大喊救命…
這間房子也是最早換燈的,,從橘燈到白熾燈,母親說:“學習的燈一定要亮一點,?!钡沂潜3仲|疑的,因為這個燈就裝在獎狀上面,,一開燈獎狀就像自己長了腳一樣,,好不講理的擠進你的眼里。你想不努力讀書都有點對不起這些獎狀…
土瓦房哪里都好,,就是臺風一來,,這個房子就有些力不從心,墻壁都濕透了,,到處滴水,,母親和父親整晚睡不著,頂著大門,,和風來一次力量的對抗…后來母親老了,,父親老了,土瓦房也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