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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當行,,長夜無歸

錦衣當行,長夜無歸 瀚海潮聲 5702 2022-01-29 12:42:09

  一

  魏仁帝四年十一月廿四,,冀州,。

  邯鄲趙國公殿,金碧輝煌的斗拱在風雪中漸漸模糊,。

  殿外,,老人在及膝的雪中艱難的行走著。與前些日子的襤褸迥然不同,他的身上著一件殺氣騰騰的玄色鎧甲:胸甲,、肩鎧,、背心一應俱全,。佩著的長刀近乎觸地,,深藏在鞘中的邪魅隱隱?;疑呐L吹拂,,同城外的旗幟一樣有著神秘的箭炎之徽:

  炎上之箭,黑羽化鋒,。

  他走出宮墻外,,徑直向右側(cè)的馬廄。

  解開樁上的馬索,,他撫了撫那匹黑馬的鬃毛:

  “老伙計,,又要見故人了……”

  馬廄外的篝火邊是瓦礫堆,一道黑影從堆上躍過,,卻觸到了篝火燼旁的枯枝,,發(fā)出一個不大不小的響聲。

  “出來吧,,你不是個合格的潛入者,。”老人低吼,,順手拔出了腰間的長刀,。

  長刀輕輕點地,在白雪上輕劃出一道直線,,逼向那角落的黑影,。

  “爺爺,是我,。”怯怯的聲音落下,,黑影緩緩從中走出,,那竟是許琰。

  “你來做甚,?”許烈收刀入鞘,,拍了拍許琰身上的落雪,似乎有些責怪他,,“不是讓你與海棠呆著么,?”

  “您要去哪?我想和您一起去……”許琰依舊低著頭,。

  “等等,!”老人扶起他的臉,,待看見上面紅腫的傷痕,心隨即一沉,。

  “這是誰弄的,?”

  許琰的沉默并不能緩解老人的情緒,他的眼神依然凌厲:

  “是許獻吧,?你為什么不回手,?”

  “我打不過他……”

  “打不過,就不還手了,?”老人放下手,,用那眼神直盯著許琰,仿佛要看穿他的靈魂,,窺視他的心靈,。他掰開許琰緊握的手心,再從盔甲內(nèi)襯里掏出一個東西,,放了進去:

  “爺爺告訴你,,我們趙國的男兒,都是悍不畏死的,!就算是刀架在脖子上,,矛對準心口里,我們的眼睛也不會眨,,胸膛也不會顫抖,!你是我的子孫,那也就是黑羽的子孫,,更不能膽怯,,不能畏懼!不管它是什么事情,,是什么可怕的敵人…你只需要握緊你的刀,,握緊它!就夠了,!”

  許琰的掌心里,,一枚小小的箭簇靜靜臥著。它似乎與老人的黑色長刀是由同一種材質(zhì)制成,,鋸齒邊緣已經(jīng)被磨平了,,烏黑的光澤仿佛會吞噬一切光線。

  “這是黑羽軍的標識,,”老人的話一字一頓,,“當你害怕的時候,就緊緊握住它?!?p>  許琰起初只是感覺手掌冷冰冰的,。聽了老人的話,他似乎覺得這個東西在燃燒,,肆無忌憚地燃燒,。

  他感覺像是與很多人站在一起,他不再畏懼了,。

  “現(xiàn)在,,還要和我一起么?”老人翻身上馬,,攥著轡頭問他,。

  “要!”許琰抬頭,,異色眸子里的堅定快要溢散出來,,“我想學你的刀,我想變得更強,!”

  許烈看著他的一只眸子,,那只黑色的眸子。

  他凝視著它,,沉吟不語,,仿佛再次看見了那個眼神同樣堅定的男人。

  二

  邯鄲城附近百里外,,群山環(huán)抱,。前些天那近乎無盡的大雪將這些山脊團團擁住,新雪折射的光線亮得刺眼,,大地籠罩在其中,。

  群山不適宜騎兵的絞殺,可是這兒不只有群山,。

  連綿的逶迤下,,蒼茫的草原誕生了十三州中最好的馬場。

  同時也是最慘烈的戰(zhàn)場,。

  它叫做莫原,。

  程笠勒定了戰(zhàn)馬,眺望遠方,。他已經(jīng)渾濁的眼睛里似乎又有了些許光亮。盡管是一閃而逝,,但對這位歷經(jīng)滄桑的老將來說,,沒人還敢奢求什么。

  人們只是對他的再次披掛上陣感到不可思議。

  “蕭國主未至,?”他高聲詢問手下,。

  “國主說,將軍您先率兵前往,,他隨后再跟隨出擊,。”

  “呵呵呵,,”白發(fā)在空中飛舞,,“他較先主還是差些氣魄啊……”

  “護山…都準備好了么?”

  “已經(jīng)下令卸甲裝車了……”

  “好,!傳我令,!”程笠一夾馬腹,那駿馬便默契地沖前,,一騎當千,。

  他一舉手中的馬槊,鋒銳的金屬尖刃閃著刺眼的光:

  “急行軍,!向邯鄲前進,!”

  ……

  老人載著許琰一路疾馳,沖出了城門,。

  城外積雪較城內(nèi)更深,,馬蹄一踏上去便沒了膝,速度自然慢了下來,。

  相較于剛至邯鄲之時,,許琰發(fā)現(xiàn)許多事物已于前些日子不同:數(shù)目增多的軍士,嘶吼不息的馬鳴,,街頭那一絲死寂的氣息,,處處彌漫著不安與惶恐。

  他這次看到了更鮮明的特征:狼煙,。

  一簇簇黑煙在城外的各地燃起,,狼糞的刺鼻氣味撲面而來,西郊那座巨大營地的上空,,黑鴉不斷聚集,、盤旋,經(jīng)久不散,。

  戰(zhàn)爭來臨,。不,是死亡要降臨了,。

  “爺爺…”他想問些什么,,可老人自出城以來,,臉上就像籠罩了一層陰霾,嚴肅異常,,沒有理會許琰的呼喊,。

  待到那座營地的門口,黑馬緩緩停下了腳步,。

  “你真想學我的刀,?”老人問。

  “嗯,?!睕]有躊躇,許琰的言語決絕果斷,。

  許烈下馬,,拉著他直向營帳。

  營帳戒備森嚴,。面容冷漠的軍士執(zhí)刃臨崗,,連貫的拒馬群組成的木質(zhì)防線橫立。土夯城墻上的斑駁是歷史的痕跡,,也是它對戰(zhàn)爭的見證,。

  十萬槍騎兵駐守的地方,似乎無堅不摧,。

  許烈拉來一個站在營帳門口的士兵,,他的眼神肅穆,平靜中卻又暗藏殺機,。

  “你認識我么,?”許烈站定,問他,。

  “不認識,!”那人打量半晌,瞥見許烈胸甲的黑羽徽,,陡然沉默了,。

  “很好!不用緊張,!”許烈扣好那人的兜鍪帶子,,拍了一下他的頭,“來,,拔出你的刀,!”

  那人很利索地拔出了所佩的武器,是一柄普通制式的長馬刀,。

  “比試一招,,來吧,!”許烈看起來很興奮,,許琰從來沒見過他這樣。戰(zhàn)斗的欲望之強烈,,他仿佛回到了過去,那個還是剛剛?cè)豕诘脑S烈,。同樣的桀驁不馴,同樣的躍躍欲試,。

  他也抽出了長刀,烏黑的光澤依舊,。

  “來,。”

  話音剛落,,士兵作一個起手,邁步就劈了過去,。

  許烈橫擋,,刀側(cè)撞上了對面的刀刃,火光四濺,。

  “好刀法!”他贊嘆一聲,,發(fā)力撥開鋒面,,“繼續(xù),!”

  許烈起身先攻,,長刀掠影,,劃破長空,。

  那人慌忙格擋,,勉強穩(wěn)住了陣腳,,可還未防好軀干,,進攻接踵而至。

  只見老人在刀被抵住后,,竟順踏著對手橫放的刀脊,,縱身躍起!

  “黑羽秘傳——夜梟,!”那人的話還未出口,,許烈的攻勢即至:烏黑的刃鋒與他身體的重量結(jié)合起來,,下劈的力道幾乎無可阻擋,他那矯健的身影,,竟真的神似捕食的梟鷹張開雙翅,!

  手起刀落,任何事物在他面前就像一張紙一樣,,會被輕而易舉地劃開。

  許烈微笑著收刀入鞘,,將跌倒的士兵扶了起來,。士兵的馬刀已被擊碎,,只有殘片在雪地里散發(fā)著銀光。

  “始僅覺您為黑羽……”他剛被扶起來,,又撲通一聲跪下了,,仿佛察覺到了什么,,“不知泰山真面目啊,!許將軍,!”

  “無事,,”許烈又一次將他扶起,,卻突然回頭看向驚呆了的許琰,“你…看懂了么,?”

  “這是我們黑羽將秘傳的刀法…”他把長刀拔出來,,遞到了許琰手上,。

  許琰緊緊握著這把刀,上面還有殘留的余溫,。他這才第一次觀察到這柄刀的不同:它的刀柄沒有尋常刀劍的布條護手,,刀鐔則呈別樣的長羽狀。刀身的弧度竟與馬刀不相上下,,長度也達到了驚人的四尺,,與刀柄的全長就和短矛接近了。

  他雙手緊握,,吃力地舉起了這柄刀,。刀很重,四條血槽自上而下,,將鋒利的刃與古樸的脊聯(lián)系在一起,。

  許烈看著這一切,。突然,一名黑羽策馬奔馳而來,。

  “報許將軍,!敵軍已經(jīng)到達莫原中部,準備扎寨了,!”

  許烈心頭一寒:“莫非這程笠當真是要與我一戰(zhàn),?”

  “通令全軍,準備開拔,!”他大吼,,吼聲在雪地里經(jīng)久不息。

  邯鄲的冬,,戰(zhàn)爭開始,。

  三

  程笠瞇眼看著不遠處的趙軍營帳,笑了,。

  他笑許烈太傻,,這個與他爭斗半生的老頭居然看不破他的誘兵之計,,中山軍隊少,,又加之趙國是本土作戰(zhàn),,速戰(zhàn)不利于己,反讓對方占便宜,。

  莫非許烈真的老了,?

  看著趙國槍騎排出那熟悉的陣型,,程笠猛然意識到,,事情絕沒有他想的那么簡單,。

  那是十三州最強的槍騎兵陣,許烈賴以成名的絕技,。

  炎上之箭,,黑羽化鋒,。

  趙軍營帳列在邯鄲西郊,,與中山軍寨相隔一百四十余里,。中間的莫原又一次成了兩軍的修羅場,。

  希望是最后一次,。

  中山護山軍是十三州里少見的重甲步兵,長達兩丈的矛與一人多高的重闊盾是他們的標志,。在昭帝年間的那場征西戰(zhàn)爭中,,作為中原反騎兵的精銳部隊,,護山軍抵擋住了西涼狼騎的沖鋒,,為戰(zhàn)爭的勝利立下了汗馬功勞。

  如今,,一萬五千護山軍在邯鄲城下結(jié)陣,黑壓壓的一片,,遮蔽了許琰的視線,。

  “黑云壓城城欲摧……”他不禁喃喃道。

  “你說什么,?”許烈有些不滿,“快開戰(zhàn)了,,別說喪氣話?!?p>  “咱們?nèi)硕啵瑒e擔心,?!?p>  望著中山軍隊結(jié)成的奇怪方陣向己方緩慢蠕動,許烈不禁蹙眉:“程笠……他在搞些什么,?”

  “許琰,,”他拔出長刀,點了四萬槍騎兵出陣,,卻又再度回望,“你在這待好,?!?p>  “傳我令!殺,!”

  許琰看見,他的爺爺一身黑甲,向著對面無畏地沖鋒,。

  寒風凜冽,他不忍離去,,緊緊握住了手里的東西,。

  那是黑羽的標示,,一枚烏黑的箭簇。

  ……

  許烈沖至中山陣前百步,,中山的巨弩開火了,。

  他僅看見一支比他還高的箭矢突入趙國的騎兵群,斷肢殘臂飛揚,。

  鮮血如紅色的染料,,潑灑在新雪未融的大地,,就像畫紙上色一樣,。

  憤怒,霎那間控制了他的大腦:

  “全部散開,!散開,!包圍他們,!”

  程笠大喜過望,許烈當真中計,。

  中山軍的號角聲在此時響起,,有如雷鳴,。

  護山軍的士兵紛紛架起手中的闊盾,,將矛頭對準了槍騎們,。

  “不要近身!包圍起來,!”許烈聲嘶力竭地怒吼,,手中的長刀高舉,。

  正如程笠的預料,,所有的中山軍隊都被包圍了起來,。

  “停止前進,!”他示意護山軍停下,自己卻準備好沖鋒,。這正是中山軍設(shè)計好的計謀:引誘趙國軍隊利用人數(shù)優(yōu)勢包圍他們,,再伺機讓方陣內(nèi)部的重騎兵發(fā)起二段沖鋒,,一舉吃掉趙國的有生力量。失去許烈這一支撐危局的孤梁,,那滅趙真就是輕而易舉了,。

  “現(xiàn)在沖鋒么,將軍,?”副將問他,,卻挨了一巴掌。

  “等等,,等他們放箭,。”

  許烈見包圍圈完成,,損失慘重的他早已急了眼:“全體舉弓,!”

  趙國的戰(zhàn)鼓擂起,一聲示意舉弓,。策馬繞圈的槍騎兵們聽見鼓聲,,紛紛舉起了手中的角弓。

  “上箭拉滿,!”許烈從箭囊中抽出一支黑羽箭,,拉滿了弦。

  此時,,二通鼓響起,。

  “射!”弦響,,三通鼓起,,伴隨著呼嘯刺破長空。

  密集的箭雨自四周飛起,,像一群覓食的蝗蟲找準了目標俯沖,。

  一瞬間,護山軍的闊盾上便釘滿了箭矢,。

  “繼續(xù)!別給他們喘息的機會,!”許烈大喝,,青筋從額頭上凸起。

  但,,趙國沒有機會了,。

  護山軍的中心所在,戰(zhàn)鼓與號角同時怒吼,。

  包圍圈內(nèi)部的方陣竟開了一個口子,,無數(shù)戰(zhàn)馬從中奔出,。

  不動如山,動如雷震,。

  “玄甲騎,!”許烈一夾馬腹,面對著沖擊所帶來的狂風迎了上去,。

  因為他看到了領(lǐng)頭的程笠,。

  程笠一揮槊,策馬揚鞭:“玄甲騎,,碾碎他們,!”在他身后,無數(shù)身披重甲的騎士合上了面具,,刀背狠狠劈下馬臀,。

  玄甲騎,中山第一代國主“白袍侯”蕭琰麾下的利器,。清一色的玄衣重甲,,清一色的高頭大馬。這支部隊與燕云國幽州騎,、西涼狼騎并列為“北方三大重騎”,。

  趙國的槍騎兵們似乎陷入了危機,一個深藏著的危機,。

  但他們還有黑羽軍,,他們還有許烈。

  許烈拉滿弓,,射出了一支箭,。那箭矢上事先浸泡了一種被稱為“龍火”的油。在與空氣的劇烈摩擦下,,它受熱燃燒,,絢爛奪目。

  這是在給大營信號,,增援的信號,。

  他后方百丈外的趙國營帳里,沉重的號角吹響,。

  立于帳外的許琰猛地回頭,,他看到無數(shù)戰(zhàn)馬已經(jīng)集結(jié)完畢。

  于是,,他縱起,,翻上了一匹白馬。身上是早已悄悄披掛好的一身黑甲,,一名黑羽的標準裝備,。

  “琰公子……您真的……”白馬旁,,黑羽軍的副將擔心地問他。

  “不必在意我,,就當我是一名普通黑羽罷了……”許琰微笑著,,拉下了面甲。

  他異色的瞳在白雪中有些顯眼,,令副將暗暗吃了一驚,。

  因為那只黑色,他曾經(jīng)在另一個同樣年輕且堅定的男人眼中看到,。

  在那個男人還是一名黑羽的時候,。

  “殺!”許琰昂首,,舉起了刀,。

  四

  天空之下,白雪之上,。

  無數(shù)的尸體,,有人的,有馬的,,有燃燒著的,,有殘缺不全的。戰(zhàn)爭的痕跡零零散散,,鋪灑在潔白的大地,。

  許烈在人堆里奮力地砍殺,鮮血染紅了他的披風,,只是不知是他自己的,,還是敵人的血。

  玄甲騎的威力是驚人的,,他們最開始的沖擊就令趙軍的包圍圈被撞出了一個窟窿,,差點讓中山軍主體逃了出去。

  但程笠的目標不是逃跑,,而是殲滅趙軍,。

  不能完成這個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他更寧愿死在這里,。

  當勝利的天平不再穩(wěn)定之時,,許琰領(lǐng)來的救援一把將勝利的一端綁在了趙國身上。

  玄甲騎固然強大,,但撞上了人數(shù)占優(yōu)的黑羽軍,也只能無可奈何,。

  黑羽軍是趙國騎兵的王冠,。有別于普遍裝備輕甲的趙國槍騎兵,,黑羽士兵清一色配置一種采用了全新鍛鋼技術(shù)的黑甲,其防御力可以與玄甲相媲美,。

  “沖鋒,!”許琰怒吼,他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要沸騰起來,。這是他第一次有融入這個國家的感受,。

  他的前方,一名玄甲攔住了去路,。

  許琰沒有勒馬,,他仍在突進。

  “趙國的兔崽子,!去死,!”玄甲揮舞馬槊,這幾乎是他們的標配武器,。馬槊的尖端很長,,就像一把短劍嵌在銅桿上面。

  許琰看到那道寒光向他心口一戳,,他慌忙側(cè)身去擋,。

  來不及了。

  馬槊的破甲能力是頂尖的,,它那四面的棱刺可以輕松捅穿一指厚的鎧甲,,何況現(xiàn)在這種策馬沖擊的局面。

  許琰尚沒有準備好去死,,他還有好多事情沒做,。今天是他十五歲的生辰,竟就經(jīng)歷了這么多,。

  “我不能死…還有乳娘,,還有爺爺……”恍惚間,他仿佛度過了一生,。

  鮮血如涌泉般噴射,,濺了許琰一臉。他糊了一把臉上的血,,只看到先前見過的黑羽副將將槍高高舉起,,上面是那個玄甲的尸體。

  他救了許琰一命,。

  “琰公子,,還不敢殺人?”副將笑笑,,晃了晃腦袋,。

  突然,,他那標志性的微笑凝固在了臉上。低頭看向胸膛,,三支羽箭從背后穿透了胸甲,。

  副將從馬上倒了下去。落地的瞬間,,許琰看到了他背后的兇手——一個滿頭白發(fā)的男人,,看上去十分蒼老。他剛剛將手中的弩放下,,露出一絲獰笑,。

  那是程笠。

  許琰不認識這個人,,此時他只想為副將報仇,。剛要馳馬加速,猛然被身邊的一只手拉住了,。

  他轉(zhuǎn)頭一看,,是爺爺。許烈全身都被干涸的血染紅了,,好似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

  “他們要撤退,是我們勝了,?!彼路饹]了力氣,說話的聲音低啞,。

  “許將軍,!我請求率部追擊!”身旁的一名黑羽跪了下去,。

  “許將軍,!我愿率部!”“吾等愿同往,!”“請求出擊,!”………一位一位,許多將士都跪了下去,,請戰(zhàn)聲不絕,。這一戰(zhàn),十萬槍騎損失過半,。大家的心中都有一團火似的,,對這些逝去的戰(zhàn)友感到惋惜,對那些逃跑的敵人充滿了憤怒!

  許烈抬手,,示意打住,。他心里已經(jīng)有了對策。

  “黑羽,,出列!”一排排黑甲在人群中肅立,。

  “隨我追擊,,誓要令寇走不出這莫原!”許烈策馬飛奔,,無數(shù)戰(zhàn)馬緊隨其后,。

  他還要為許多人報仇,還要與他的宿敵決一死戰(zhàn),。

  五

  冀州,,中山與趙國交界地。

  蕭宣徐行在崎嶇的山路上,,白袍飛揚,。

  “國主,我們?yōu)槭裁匆哌@山路,,而不隨程將軍出擊呢,?”

  “以少勝多,重在用計,,”蕭宣冷面以答,,“計中之重,在于攻心,?!?p>  “報!程將軍有信傳來,!”傳令兵將一張信箋遞給蕭宣,。

  蕭宣看完,微笑在他的臉上溢散開來,。就像堅冰慢慢融化一樣,。

  “程將軍報了什么?”

  “魚要上鉤了,?!笔捫樖謱⑿殴{丟入了山林,“傳我令,,急行軍至陽谷谷口,!”

  蜿蜒曲折的軍隊疾行,如一條扭曲前進的巨蟒。

  程笠在敗退中回望,,邯鄲似乎觸手可及,。

  許琰用手合上了副將未閉的雙眼,他沒有落淚,,只是悵惘,。

  悵惘這時代的余燼,要將自己拉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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