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四個人,是一起上呢,,還是一個一個上,?”李新華率先坐下,抬頭問道,。
“一起上,?”林可孝愣了一下,畢竟對于這個以前從來沒有接觸過,,不由笑道,,“你當(dāng)打群架啊,!”
“非也非也,。”李新華搖頭道。
“難道是多面打,?”王家豪驚問道,。
吳倫明惱道:“就恁你,也想學(xué)專業(yè)棋手跟我們車輪戰(zhàn)嗎,?”
“一般的低段職業(yè)棋手,我們還不看在眼里,!”張右廷高聲道,。
真是群囂張的家伙,看我如何收拾你們,?!澳銈冋`會我的意思了?!崩钚氯A壓制住內(nèi)心的怒火,,賠笑道,“你們和我的段位差不多,,應(yīng)該說棋力相當(dāng),,我怎么可能和你們進行多面打呢?我的意思是指你們每人輪流下一手棋,,而我和周福也是,。這樣一局棋,就可以分出勝負(fù)了,?!?p> 林可孝、王家豪,、吳倫明,、張右廷這四人不是傻瓜,當(dāng)然不可能接受這樣的提議,,提出單挑,。他們將明珠、王小強拉了過來,,詢問一下李新華的大致棋風(fēng),。對方好歹也是業(yè)余5段,與自己不相上下,,不可掉以輕心,。在探得對方的棋風(fēng)之后,只要派出能克制對方棋風(fēng)的棋手出戰(zhàn),,就可以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吳倫明說:“將你們上次和他們交手的過程,描述一下?!?p> 王小強回憶道:“當(dāng)時我們是四個人一起玩——”
“結(jié)果呢,?”張右廷急問。
“輸?shù)梅浅氐?,非常干脆,。”王小強哀嘆道,。
“大龍遭屠而中盤告負(fù),?”林可孝抬眼,非常有把握地問道,。
“不是,,我們破產(chǎn)了?!蓖跣姶鸬?。
“破產(chǎn)?”四人愣了,,一齊重復(fù)道,。
“自從最值錢的藍(lán)色的海濱被李新華買走之后,我和明珠就每況愈下,,地全被他們買走了,,錢越來越少,當(dāng)然只有破產(chǎn)的份,?!蓖跣娬f到這里,很努力的想擠出幾滴眼淚,,擠的眼睛發(fā)酸也沒擠下那傳說中的眼淚,,暗想:糟了,我的眼腺肯定有了毛病,,一滴眼淚都沒擠出來,。不過,這怎么可能難得倒他呢,?他用手指粘了點口水涂在臉上,,權(quán)充作淚水,裝作一副楚楚可憐,,梨花帶雨的樣子,,“你們可一定要為我們報仇啊,!一定要將海濱,、地鐵,、新干線什么的全買過來,連匹諾曹大街也不要放過,,不要留給他們,。”
“強手棋??!”
“被你打敗了?!?p> “算你狠,!”
“搪不牢了?!?p> ……
他們聽了,,差點沒昏過去,,只是玩強手棋輸給人家天一中學(xué)的兩個高二學(xué)生,,犯得著讓我們這些輔仁大學(xué)的菁英大老遠(yuǎn)地從上海趕過來替你們報仇嗎?
明珠瞪了一眼王小強,,忙解釋道:“你們不要聽強強瞎說,,他根本沒有和李新華、周福二人下過棋,。和他們倆交過手的人,,是我?!?p> “喂,,這么久了,你們還沒有商量好誰先上嗎,?”李新華不耐煩地催促道,。
周福附和道:“如果怕輸棋丟臉的話,只要你們提出,,我們可以讓先,。”
不能讓對方小瞧自己,,林可孝按捺不住,,有心出馬教訓(xùn)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無錫棋手。王家豪躍躍欲試,,伸手?jǐn)r住了他,,脫下了西服,交到他手上,,自己坐到了李新華的對面,。
“家豪,,你——”林可孝驚道。但他看到王家豪自信和些許期待,、渴望的眼神,,就沒再說下去。
“請把他交給我吧,?!蓖跫液雷旖锹冻鲆唤z微笑,說,,“我有一陣子沒下棋了,,正好拿他來活絡(luò)一下腦子?!?p> “13時34分,。”林可孝記錄下時間,,點頭示意棋局可以開始了,。
此役李新華執(zhí)黑先行,以“星·小目”開局,,雙方很快在左上角下出“大雪崩”定式,。
“這個該死的王家豪,竟然自不量力地走出大雪崩定式,?!绷挚尚⑼蝗幻俺鲞@么一句話。
大雪崩定式,,險如其名,。稍有不慎,便會天崩地裂,,自掘墳?zāi)?。這個定式,極為復(fù)雜深奧,。許多職業(yè)棋手投入大量時間鉆研,,仍舊不能將各種的變化奇招完全掌握。栽在大雪崩定式上的高手,,不計其數(shù),。他王家豪區(qū)區(qū)一個業(yè)余5段,恁什么在事關(guān)集體榮譽的重要對局走出自己并不擅長又復(fù)雜多變的定式呢,?
聽到周圍一片噓聲,,林可孝立刻注意到自己的措辭,忙糾正道:“嗯,,那個……王家豪的這一步形成大雪崩定式,,形勢比較復(fù)雜……”
王家豪對于林可孝的擔(dān)心,,只是報以微微一笑。這么多天來,,他一直在研究這個定式,,今天遇到這么好的機會,沒有理由不拿來試試,。
李新華一點也不慌張,,他不論看到什么定式,都會抄到本子上收藏,,一個大雪崩定式,,他曾經(jīng)和周福討論了一個星期。對方主動祭出大雪崩定式,,他正求之不得,。
雙方應(yīng)對無誤,王家豪下得更有力,,不久白棋左邊向中腹出頭,,白棋實地已明顯占優(yōu)。李新華見情勢不利,,強硬地把中腹白棋斷為兩塊,。激戰(zhàn)之中,,王家豪步調(diào)清晰,,牢牢纏住了左邊黑子大龍。很快王家豪成功地將左邊12子的黑大龍殲滅,,白棋實地優(yōu)勢巨大,。此后李新華拼命攪局,但王家豪不為所動,。李新華見再無機會,,遂投子認(rèn)輸。
“14時12分,?!绷挚尚罅艘幌聲r間。
如此迅速地輸?shù)袅艘痪制?,讓李新華幾乎難以置信,。他站起身,望著正收拾棋子的王家豪,,有些結(jié)巴地問道:“你……你真的……真的只有業(yè)余5段嗎,?當(dāng)真不是職業(yè)棋手?”
“我壓根就從來沒有想過要當(dāng)什么職業(yè)棋手,,就沒有去參加定段賽,?!蓖跫液缹⑹种械钠遄虞p輕丟入棋盒中,抬眼譏諷道,,“反倒是你,,你真的認(rèn)為你會下圍棋?連你這樣水平的人都能升到了5段,,看來江蘇真的沒人了,。”
學(xué)棋十二年來,,還從來沒有人這樣說過李新華,。王家豪的話,對他來說,,是莫大的羞辱,,自然惱怒異常。眼看就要動手,,周福抬手?jǐn)r住他,,坐到了李新華的座位上,一雙銳利目光直逼王家豪,,冷笑道:“李新華剛才有些輕敵,。這次換我來挑戰(zhàn),望王兄不吝賜教,?!?p> 明明是技不如人,卻被周福一個“輕敵”給掩飾了下去,,好讓李新華有臺階下,。這個周福了得!王家豪對他不敢小覷,,打起十二分精神,,打算好好地和他下一盤。這次一下來了這么多人,,萬一自己一個輕敵輸給對方,,會讓同伴們看笑話的。
“14時17分,?!绷挚尚⒂浵聲r間后,雙方就開始猜先了,。
王家豪猜得黑棋,。周福松了一口氣,上局李新華執(zhí)黑,,按照這局本來就應(yīng)該換成王家豪先行的,,但是剛才沒反應(yīng)過來,。他是一個較真的人,如果自己贏得猜先,,會說明原由,,讓對方執(zhí)黑。王家豪以“星·小目”開局,,開局不久他即棄掉左下,,在右邊圍出大模樣,出現(xiàn)這種局面說明周福還是有所準(zhǔn)備的,,因為王家豪上局“先撈后洗”,,周福明擺著要“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周福很實惠的大空還是給王家豪施加了很大的壓力,。
黑棋模樣全部成空顯然不行,周福對破空非常自信,,東靠西碰,。他的目的非常明確:把水?dāng)嚮欤钜粔K兒王家豪就不行了,。
這是典型的韓國戰(zhàn)法,,以前中國棋手許多的輸棋都是這樣輸?shù)模壕置娲髢?yōu)情況下,韓國棋手怪招一出,,局面一亂,,最后倒下的十有八九是中國棋手。對方是無錫籍棋手,,不走正道,,卻去學(xué)旁門左道,。真是可惡,。今天我要替天行道,打敗你,!王家豪取出一瓶風(fēng)油精,,涂擦于眉毛外側(cè)的太陽穴,輕輕地揉揉,,使自己的頭腦冷靜下來,,暗暗地對自己說:面對對方這樣胡攪蠻纏的下法,自己千萬不能沖動,,要保持冷靜,,不能犯錯,中了對方的圈套,。
棋局就快要分出勝負(fù)了,,輔仁大學(xué)的棋手想來不會浪得虛名,,應(yīng)該會拿下周福。明珠走出里間,,發(fā)現(xiàn)紫郁正望著窗外出神,,咳嗽了一聲。她回過頭,,見是明珠,,輕聲問:“他們下好了?”
“快了,?!泵髦榍敢獾卣f,“對不起,,可是在這里,,我實在找不到安靜的地方供他們下棋了?!?p> “今天是高數(shù),,周四考完物理,你們就要離開這里了吧,?”紫郁頗有些傷感地說,。
“是暫時離開,下月二十九號我們還要回到這,,三十號再乘火車將宿舍里的生活用品和書籍一起搬到上海本部,。”明珠低頭說,。
兩人沒再說話,,都在默默地想著心事。平時他們交談也從來不超過五句,,心中仿佛有千言有萬語,,但總是不知從何說起,于是干脆不說,,只談些不痛不癢的話,。二十天來,明珠幾乎天天來這借書,,卻還不知道紫郁的真名,。他有一種預(yù)感,今天或許是他最后一次見到這名女子了,,正想開口,,里間的棋局卻剛好結(jié)束了,一堆人鬧哄哄地出來了。下次還會有機會的吧,,即使明后天要復(fù)習(xí)英語物理不能前來,,下月還有一次機會。
最后出來的是輸棋后哭喪著臉的周福,。那局棋,,在他的挑釁下,王家豪以硬碰硬毫不手軟,,將他的“大龍”生吞活剝,。其實這時棋已結(jié)束,但在這樣強強對話中遇挫顯然使他大受打擊,,盤面19目還收官到最后數(sh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