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魅影
窗外那人顯然是個女子,只聽她一陣嬌笑道:“你個小混蛋,才幾天不見就不認得我了,?”
這聲小混蛋實在是親切之極,。秦弓喜道:“是蓼莪姐姐!”
“嘿嘿,,總算還有點良心,。”窗子被推了開來,,一條秀頎的人影閃身入屋,。不是蓼莪是誰?,!只見她一手叉腰,,笑嘻嘻的看著秦弓,口中尤自道:“我還以為你只記得身邊的小丫頭,,忘了我這個姐姐了呢,。”
在此地竟可見到蓼莪,,秦弓心中那份欣喜實在難以言喻,。對他而言,這個姐姐實是他世間唯一的親人,。他一時間也不知說些什么才好,,只是傻在當?shù)剡B連點頭,忽覺不太對,,忙又連連搖頭,。
蓼莪見他這等模樣又好笑又感動,走上一步,,一手搭著他肩頭道,,柔聲道:“小弓,一陣不見,你長大很多了,?!?p> 秦弓不由覺得喉頭有點哽咽,道:“蓼莪姐姐,,我,,我想念你得緊呢?!?p> 蓼莪點頭道:“我也是啊,。”復展顏道,,“所以我有空就來看你了,。”頓了頓又道:“別扭扭捏捏的,,現(xiàn)在都有個小姑娘要你照顧了,,你還想像個小孩子一樣掉眼淚啊?!?p> 秦弓被她如此一說倒不好意思起來,,忙深深的吸了口氣,才道:“我只是看到姐姐高興罷了,,哪里有掉眼淚了,。”
羅漪見兩人如此親熱,,心知他們姐弟情深,,也并不在意,反替他們高興,,一旁道:“小弓可厲害了,,在錢塘把潮神打得落花流水,又打退了那個魔界的雷傷,。這一路幸虧有他呢,。”
蓼莪看了秦弓一眼道:“是么,?不過也正常啊,,我蓼莪的弟弟當然厲害了?!闭f著又是一陣嬌笑,。那笑聲,似有無窮的魔力一般,,總可渲染得周圍的人們也一同開懷,。
白澤見他們說話告一段落了,,這才上前行禮道:“屬下風族白澤,參見大護法,!”
蓼莪一擺手道:“別和我來這套禮節(jié),,我最怕麻煩了?!?p> 白澤應得一聲又道:“大護法這次來人間界,,是要助秦……公子對付魅族的么?”他本來叫秦弓兄弟已經(jīng)極順口,,只是想到蓼莪面前這般稱呼總是不太妥當,,因是又改了口。
蓼莪搖頭道:“我還有要事在身,,只是乘空來看看小弓,。”
秦弓聞言急道:“什么,?姐姐?你不和我們一起么,?”失望之情盡現(xiàn)于色,。
“我也舍不得啊,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蓼莪忽正色道,,“小弓,,你已經(jīng)不能夠再依靠姐姐了,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去面對呢,?!?p> 秦弓挺了挺腰說道:“這個姐姐不用擔心,小弓只是希望可以和姐姐多聚一陣,?!?p> 蓼莪心中也自有些戀戀,口中卻道:“那就好,,如果有一天小弓成了魔尊,,咱姐弟在魔界天天都可以相見呢?!?p> 秦弓忽道:“姐姐也希望小弓成為魔尊么,?”
蓼莪一愣,心中又問了自己一遍:“我希望他成為魔尊么,?”這個問題卻實在難以作答,。她嘆了口氣道:“現(xiàn)在說這個恐怕為時過早,,總之你能記得我這個姐姐就好了?!?p> 秦弓忙道:“姐姐說哪里的話,,我又怎會忘記姐姐對我的恩情呢?”
“那就好,?!鞭ぽ⒃掝}避開,轉頭向白澤道,,“你可要好好的保護小弓啊,。”
白澤躬身道:“大護法放心,,屬下定當盡力而為,。”
蓼莪點頭道:“魅族之人通曉變化之術,,行事又詭異莫測,,你們還須多加小心?!彼吘狗挪幌滦?,不免又多叮囑了幾句。
秦弓知她這幾句話一說完恐怕立時就要走人,,到時又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得見,。忙問道:“對了,破軍大哥呢,?他怎么不同你一起,?”
蓼莪聽到破軍的名字,臉上立刻更多了幾分笑意:“長老真是通情達理呢,,不但容下了他,,還讓他做了鎮(zhèn)殿將軍。只是這次我的任務與神界有關,,是以不便讓他參入,。”
“與神界有關,?”秦弓問道,,“那豈不是十分危險?不如我們幾個跟著姐姐也可以多分力量啊,?!?p> 蓼莪笑道:“你個小混蛋打什么主意以為我不知道么?”卻搖頭道,,“不是我不愿意和你們在一起,,只是多了你們我反倒多了累贅,。”
秦弓心知她說的是實,,更知無法再與之多聚,,心下泱泱。
蓼莪拍了拍他的背道:“別不開心,,我辦完了事好好的陪你一陣可好,?”
秦弓喜道:“姐姐說的是真的么?可不要騙我才好,?!?p> 蓼莪咯咯笑道:“雖然姐姐以前老是耍你,不過這次肯定不騙你,?!?p> “好啊,那我就等姐姐辦好了事來找我,?!?p> 蓼莪嗯了聲道:“我可要走啦,你們自己凡事小心在意,?!?p> 白澤也一旁道:“祝護法一路順風?!?p> 蓼莪推窗而出,口中道:“你們好好的啊,?!币魂囆β曋校艘讶サ眠h了,。
秦弓看著被風吹得亂晃的窗子,,心中不免有些惆悵。卻勉力笑了笑道:“我們再來計議計議,,如何對付木獬他們這群家伙,。”
白澤見他可以克制情感,,并不率性而為,,一句話便提及正事,心中甚是高興,,連忙道聲好,。三人一起圍坐在桌邊商議起來。
羅漪也沒有什么計議,,只是聽他們兩人在說,,待得一陣,,不覺有些乏味,站起身來道:“你們哥兩個先說著,,我去要點吃的來給大家充饑,。”
秦弓點了點頭,,心覺雖時日不多,,但羅漪與初到人間時已大是不同,那公主的脾性竟是少了許多,。
少傾,,羅漪端了個托盤進來,見兩人兀自說得起勁,,便道:“多大的事情啊,,商量了半天還沒有完么?”
白澤笑道:“早說定了,,秦兄弟正問我一些魔界的故事呢,,我就順便說與他聽了?!?p> “聽故事我最喜歡了,。”羅漪將托盤放在桌上,,卻是一些燒餅之類的東西,,“白大哥也說我聽啊?!?p> 秦弓伸手抓起燒餅便啃,,口里含糊道:“餓了餓了,等吃好了東西再說,?!?p> 羅漪沖白了白眼睛道:“就知道吃!”
秦弓不去理她,,自顧自一陣大嚼,。白澤也笑著拿了點東西對付著吃了。
羅漪見沒有故事聽,,又覺無聊,,走到窗前,推窗看著外面的景色,。這個房間在客棧二樓,,正對著前庭,居高臨下,,看得很是清楚,。只見外面來往的人還不少,,看來這個客棧生意倒著實不錯。羅漪就在那里看著各式人穿各樣衣,,覺得也頗有趣,。正看間,忽見樓下盈盈走來一人,,忙回頭叫道:“小弓,,你姐又回來了?!?p> “哦,?”秦弓連忙走到窗前低頭看去,赫然見蓼莪站在樓下,。他也不怕駭了旁人,,一腳踏上窗臺,縱身就跳了下去,??谥袣g聲叫道:“蓼莪姐姐,你怎么又回來了,?”
客棧里的人被他的叫聲一引,,都朝這邊看來。蓼莪也不曾防及,,被他嚇了一跳,。定了定神方才掩口笑道:“我道是誰呢,原來是小弓啊,?!?p> 秦弓腳一著地,便搶上兩步,,抓住蓼莪雙手道:“我以為姐姐就此走了呢?!?p> 蓼莪道:“哪能呢,,我惦記著你啊,所以又回來了,?!?p> 白澤此時也已到得樓下,站在秦弓身邊道:“大護法回來就好,?!?p> 秦弓問道:“姐姐的正事辦完了?”
蓼莪笑道:“再怎么重要的事也沒有來得陪小弓重要啊,?!?p> 秦弓口中道:“是啊,,是啊?!焙鋈灰环?,扣住蓼莪脈門,飛起一腳,,踢向蓼莪小腹,。
蓼莪措不防及,哪里閃避得過,,口中一聲驚呼,,頓時倒撞出去,跌倒在地,。
白澤驚道:“秦兄弟,,你做什么?,!”
蓼莪努力撐起半個身子,,嘴角已微有血絲滲出,看來那一腳著實不輕,。
客棧中人也都圍了上來,,個個沖著秦弓指指點點,口中都道他的不是,。秦弓虎目圓睜,,沖著蓼莪怒喝道:“你是什么東西,竟敢冒充我姐,?”
“冒充,?”正要上前攙扶蓼莪的白澤立時頓住身形,直起身來道,,“她不是大護法,?”
秦弓哼了聲道:“我蓼莪姐姐不可能會為了我將正事丟在一邊的,何況你若真是她,,也不會受不起我這一腳,。”
那“蓼莪”緩緩站起身來,,嘶聲道:“你竟然以這一腳來試我身份,?”此時她不再掩飾,連聲音也都變了,,與蓼莪大不相同,。
秦弓冷笑道:“那又如何?你大概也是魅族的什么人吧?”
白澤急道:“你……你也太冒險了吧,?萬一真是大護法,,豈不糟糕?”
秦弓搖頭道:“這個白大哥放心,,蓼莪姐姐的本事可比我大多了,,哪里會躲不開我的襲擊?!?p> 白澤暗暗搖頭,,心中卻想秦弓行事果斷,手段也頗狠,,假以時日,,必是個厲害角色。他復高聲道:“魅族的妖精,!快現(xiàn)了本相,!”這一聲喝倒是為了嚇退客棧中的圍觀者,怕要動起手來傷及無辜,。這一喊果然有效,,旁人聽得妖精兩字,立時作鳥獸散,。只有幾個膽大的,,也只敢躲在角落探頭張望。
“蓼莪”見狀,,卻不驚惶,,反哈哈大笑道:“秦弓,你以為你這一腳就能傷得了我么,?”
秦弓微微一哂道:“你還是不要硬撐的好,,即使你是魔界之人,也不見得毫無損傷,?!闭f罷右手一伸,一叢綠色火焰在掌心升騰,。
“蓼莪”見那火焰不由一驚:“你,,你的爆焰竟然到第三重功力了!”
秦弓搖頭道:“我才不知道第幾重呢,,你且試試看呢?!币粨]手,,便欲將爆焰打出。
“蓼莪”長笑一聲,將身一縱,,竟自化作一縷青煙遁去,。
秦弓收了爆焰道:“你要不溜我還怕毀了房屋傷了人,未必就敢發(fā)出爆焰呢,?!?p> 白澤一旁道:“秦兄弟在對敵之際還可念及旁人,端是不錯,?!?p> 秦弓嘻嘻笑道:“白大哥別夸我,我會飄飄然的,。哎,,對了,羅漪呢,?”
白澤一愣道:“沒有跟下來啊,,還在房間里吧?!?p> 兩人對望一眼,,同聲道:“糟糕!”連忙拔腿朝房中沖去,。
到得房中,,卻見房中人影全無,哪里還有羅漪的人在,?
秦弓頓足道:“糟了糟了,,中了他們的計了?!?p> 白澤也自責道:“是我不好,,應該將她帶下來的。不過他們的目的應該是你,,所以應該會留下點線索才是,。”
秦弓道:“那我們快找找看,?!?p> 兩人在房中找得半晌,也不曾找到什么東西,,不由相對嘆氣,。
秦弓一時彷徨道:“白大哥,我現(xiàn)在慌得很,,你想想有什么法子吧,。”
白澤知他關心則亂,哪里還有什么主意,,只得勸慰道:“羅姑娘是首羅天的公主,,料他們也不敢拿她如何。你先別著急,。一急就亂了自己的陣腳了,。我想他們會來找我們的?!?p> 秦弓無奈道:“那也只得如此了,。”
暖暖的太陽,,照在身上極是舒服,,真是難得的好天氣。大街上,,行人正多,,熙熙攘攘好不熱鬧。秦弓被白澤半拖半拉的走在街上,。心情卻并沒有因得天氣的不錯而好轉,。
“白大哥,現(xiàn)在也不是逛街的時候吧,?”秦弓心中大是不樂,。
白澤卻似乎很是起勁:“這里和杭州比起,又是另有一番風情,。每到一處,,就該多看看當?shù)氐娘L土人情才好?!?p> 秦弓拂然道:“你愛看就看吧,,我可沒有興趣?!鞭D身欲走,。
白澤卻扯住他道:“我就是叫你一起看啊,心情不好時散散心就好了,?!眳s又將口湊到秦弓耳邊低聲道:“我們越顯得輕松,他們才心里越是沒有底,?!?p> 秦弓也是聰明人,聽得這一句,,霍然一省道:“不錯,,他們必是想磨得我們心焦,,我們偏不上這個當?!?p> 白澤笑了笑道:“秦兄弟果然一點就透,我們且去置些衣物,,穿得神氣點,。”
秦弓點頭道:“我跟著白大哥就是了,?!彼樕想m裝出個無所謂的樣子,心里卻依舊難以放下,。一路上,,他四處打量周遭的人群,也不覺得哪個人更可疑些,。又開始焦躁起來,。再看白澤,大袖飄飄走在前面,,卻是神定氣閑,。秦弓心想:“還是白大哥厲害,處變不驚,,我卻是恁的沒用,,碰到點事情就失了主張?!?p> 白澤領著秦弓挑了些衣服,,均是店鋪中最為昂貴的。他本是吳越少主,,這點東西須不在他眼里,。只是叫秦弓換了。
秦弓依言換了,,這是一襲紫色的長袍,,滾邊刺繡都做得極是精細。白澤拍手道:“好,!正要這般模樣才顯得出你的風采,。”
秦弓苦笑道:“這東西穿著真是別扭,,走起路來都不方便,。哪有短裝舒服?!?p> 白澤卻不理他,,挑了些腰帶玉佩與他配上,。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方道:“嗯,,不錯,,這地方雖然沒有真正的好東西,不過也能湊或了,?!弊约阂操I了身白色的袍子穿了。又不知從何處拿出把折扇來,,在手中輕輕搖動,。
兩人走在街上,一個一派儒雅,,一個佼佼不群,,倒也引得不少人側目而視。更有些小兒女不敢堂皇觀之,,也躲在簾后,,瞧得目不轉睛。
兩人又在各處吃喝玩樂了一通,,直到太陽落山,,這才回到客棧。
到得房中,,秦弓只覺全身一松,,舒了舒腰道:“這衣服穿得還真不習慣?!鳖D了頓又道,,“難道我們就這樣窮耗著么?萬一……”這個萬一卻連想都不敢想下去了,。只是重重的吐了口氣,,不禁有些頹然。
白澤明白他的意思,,只道:“你且寬懷,,我想他們抓走了羅姑娘必有所圖,現(xiàn)在故意耗時間,,必是要亂我們心神,。我們今天街上胡亂玩了一番,估計都落在他們眼中了,?!?p> 秦弓“哦”了聲道:“白大哥的意思是要他們比我們更沉不住氣?”
白澤點頭道:“正是,!”
正說話間,,便聽得外面有人敲門,。白澤一笑道:“看來是他們來了?!鞭D身出去開門,。
秦弓呼的一下跳到屋子中間,只待門一開便要將來人一把揪住,。
門開了,,秦弓一個箭步?jīng)_上前去,伸手便往來人脖子上扣去,。然手到半途,又硬生生的停了下來,。原來,,門首站著的是一個小姑娘,見得秦弓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連忙倒退兩步,,以手撫胸。
秦弓大是尷尬,,那手在空中呆得一陣,,才狠狠的往下一擺,勉強收了回來,。
白澤打量了來人一番,,只見她一副丫鬟打扮,小小的臉上嵌著雙大大的眼睛,,看上去很是玲瓏,。她雖然做著受驚的姿勢,眼睛卻忽閃忽閃的,,絲毫沒有一點害怕的神色,。
白澤輕輕的咳了一聲道:“這位姑娘有何貴干?”
那丫鬟盈盈的道了個福道:“奴婢喚作青鳥,,這位是白公子吧,?”又瞟了秦弓一眼道,“這位一定是秦公子了,?!?p> 白澤點了點頭,道:“你調(diào)查得到仔細,?!?p> 青鳥以袖掩口笑道:“白公子好會夸獎人啊,對了,,我家主人想請兩位公子前去做客,,還請兩位公子賞臉,。”
秦弓沉聲道:“你家主人是誰,?羅漪在哪里,?”
青鳥悠悠道:“奴婢只是奉命行事,別的事情可一點都不知道呢,。有什么話,,公子不妨當面問我家主人啊?!?p> 秦弓本已焦躁萬分,,吃得這么個軟釘子,頓時眉毛一豎,,兩眼圓睜,,眼中的光芒竟是與平日里大不相同,直如一只要噬人的猛獸一般,。
青鳥原本有持無恐,,一臉悠然,現(xiàn)下與他目光一觸,,忽覺背后一陣寒意,,大眼睛中閃過一陣驚恐?;诺溃骸澳?,你待如何?想欺負我這個小小的丫鬟么,?”
秦弓哼的一聲,,暗地里穩(wěn)了穩(wěn)自己的心神,方道:“帶路,!”
青鳥聽他這一說,,心知他并不會真的對自己動手,卻再也不敢多說什么,,更不敢多看秦弓一眼,,轉身走在前頭。秦弓與白澤兩人緊隨其后,。
三人穿街走巷,,不消一刻,已來到一個大宅前面,。此時已是晚上,大屋四周更無一人,,只有門前兩個燈籠照耀著門兩端站著的那兩只石獅,。燈籠上書著個大大的“魅”字,。
白澤與秦弓對望了一眼,同聲道:“魅族,?,!”
青鳥在前面聽得清楚,回頭笑道:“我家主人說自家的身份須瞞不過兩位公子的眼睛,,所以爽性開宗明義,,將個魅字寫在大門口,,也算是光明正大,?!?p> 白澤心內(nèi)盤算得一陣,忽道:“你家主人可是魅族靈組的柔荑,?”
青鳥不露聲色,嘻嘻一笑道:“都已經(jīng)到門口了,,走進去一看不就知道了?”
秦弓點頭道:“說得是,。”將袍角往上一撩,,大踏步的朝門內(nèi)走去。
進得門內(nèi),,便是一個極大的庭院。地上鋪以青磚,,院內(nèi)桃李松竹,錯雜而稱,,更有桂樹數(shù)株,。此時正是花期,,陣陣甜香撲鼻而至。
秦弓無心賞玩,,跨過庭院,直直得往大廳沖去,。青鳥也不阻攔,反讓在一旁,,只是笑吟吟的看著他。白澤不敢讓秦弓單身而入,,連忙緊緊的跟了上去。
秦弓直闖入大廳,,只見一女子背門而立,。她雙肩裸露,,肌膚是一種勻凈的咖啡色,。輕紗拂地,,宛如云霓明滅,,更襯托得裹在輕紗中玲瓏的身形若隱若現(xiàn),。她聞得有人進入,盈盈轉身,。秦弓忽覺一陣眩暈,仿佛大腦中那無法觸及的深處有什么東西突的一下跳了出來,,又似乎心尖被利刃狠狠的刺了一下,。一種莫名的痛楚交織著淡淡的甜意蕩漾開來,遍及全身,。他很訝異,眼前的女子并不出色,,至少,,在見慣了美麗得無可挑剔的羅漪的秦弓眼中,這個女子算不得十分漂亮,。她的每個部位都有著或多或少的缺點??墒窃偌毧刺?,那每一個缺點都生得恰倒好處,,反更襯托出她的優(yōu)點來,,讓人覺得所有的缺點仿佛都變成了她的優(yōu)點,。
“這是個永遠都看不厭的女子……”秦弓如是想著,,但他依舊驚詫于自己的那一陣眩暈,。這眩暈不是因為眼前這個人的面容,而是……是什么,?秦弓也不知道,。大腦深處隱約的跳動卻又在瞬間平復下來,,可是那曾經(jīng)掠過身體每個細胞的甜甜的痛楚卻依舊那么鮮明?!暗降资鞘裁??”秦弓茫然的搜索著腦中的記憶,,卻一無所獲,。
那女子看到秦弓時身軀微微的震動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茫然和驚訝的神色。但那眼神一剎那間就化作了一種柔媚,。只聽她輕聲道:“是秦公子么,?”那聲音嬌柔之極,甜中帶膩,,宛如一勺放足了糖的銀耳湯。
秦弓虎目半睜,,口中低喝一聲:“咄,!”將自己從茫然中喚醒,。點頭道:“正是,你是誰,?羅漪呢,?”他心中念及羅漪安危,,頓將其他事都置之一旁了,。
那女子微微一笑,,貝齒半露,,道:“奴家柔荑,,見過魔尊,?!?p> 白澤一旁忍不住脫口道:“果然是她,秦兄弟小心了,,這個女人不簡單?!?p> 柔荑偏過頭來,,看了白澤一眼道:“白公子慣常這樣當面就數(shù)落別人的么?”白澤被她這么一說,,頗有些尷尬,,正要說話,,卻聽柔荑又道:“不過白公子并不在人后指點,倒也算是大家風范啊,?!闭丛挾甲屗蝗苏f去了,白澤竟是不知說什么是好,。
秦弓哼得一聲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話呢!”
柔荑一臉茫然道:“公子要我回答你什么呢,?”
“羅漪在哪里?,!”
柔荑聽得這話,,忽然發(fā)出一陣嬌笑,,笑得花枝亂顫,,連腰都彎了下來,仿佛是聽到了好笑之極的笑話一般,。
秦弓喝道:“這有什么好笑的,?”雙拳握得骨節(jié)格格亂響,可是面對這樣一個女子,,卻無論如何不可能跳上前去拳腳相加,。
柔荑忽而將笑容一收道:“奴家仰慕公子大名,才想與公子一敘,,不料公子倒問我要起人來,真是辜負了奴家的一番心意,。我不笑別的,,只是笑自己太傻罷了?!彼环?,將羅漪的事撇在了一邊,說得似與自己毫無瓜葛,。秦弓一愣無語,,不知如何應對。這言語之上,,柔荑一人柔聲細語,,卻是穩(wěn)占上風。
柔荑見狀,,忽又一笑,,道:“兩位公子既來之,,則安之,不若由奴家?guī)?,且四處參觀一下如何,?”
秦弓一日來,因羅漪一事煩躁不安,,此時聽得“既來之,,則安之”句反倒定下神來,將心內(nèi)煩躁稍稍的按下,。與白澤交換了一下眼神,,兩人心中都是一般的想法:“既已到此,也不須怕她,,且看她有什么把戲再說,。”
柔荑伸出手來一引道:“兩位公子這邊請,!”她既名柔荑,,那手確是長得溫潤如玉,柔若無骨,,著實讓人見了砰然心動,。
兩人隨她步入廳后。后面是一汪清池,,池邊有依依垂柳,,玲瓏假山。兩旁是兩條抄手游廊,,廊上每隔數(shù)步便挑一對燈籠,,將游廊地上的鋪路的鵝卵石都照得清清楚楚。
三人走在廊間,,抬頭處便可看得廊頂繪有圖畫,,畫上人物衣帶當風,栩栩如生,。柔荑指畫解釋道:“這畫的都是我們魔界故事,,這一副是魔帝稱尊,坐在中間的那個就是魔帝,。下面俯首稱臣的依次是地族的青陽,、火族的朱明,風族的白藏,、水族的玄英,、空族的婆雅,、魅族的雷破,。他們都是族里的首領,。跪在這些首領身后的就是魔界眾生了?!?p> 白澤細細看那畫像,,雖不是很大,但畫中人物須眉宛然,,極是清晰,,而且模樣與他認識的幾人相對照竟是一般無二,心中暗暗稱奇,,忖道:“這柔荑年歲應比自己還小許多,,料來不會認識那么多人,卻不知是何人繪就此畫,?!碑斚碌溃骸肮媚锏で嗝罟P,實在佩服,?!?p> 柔荑小嘴微嘟道:“白公子明明知道奴家依著人間的年齡也不過二百來歲,哪里曾見到過這些前輩,?不是特意笑話我么,?這是我們靈組妙手式微繪就的?!?p> 白澤微微一笑道:“那就怪不得了,,式微號稱魔界第一妙手,不論書畫機關匠藝均不作第二人想,。只是不知姑娘與式微怎么稱呼?。俊?p> 柔荑將嘴角一揚道:“白公子聰明過人,,要再多說得幾句,,怕什么秘密都藏不住了呢,式微正是家?guī)??!?p> 白澤哦得一聲,不再言語,。
說話間又過了數(shù)幅畫卷,,秦弓忽然指著畫中一人詫聲道:“咦,這人……”
柔荑與白澤一同望去,,只見畫中那人一手彎弓,,一手執(zhí)箭,身披戰(zhàn)袍,,目運金光,,站在千軍萬馬中,,極是奪目。那人的眉目樣貌與秦弓竟有七分相似,,只是眉宇間比秦弓更多了幾分王氣和傲意,。
柔荑見得這畫,原本巧笑顧盼的眼瞼忽然一斂,,令得旁人再也捕捉不到她的眼神,。她頓得一陣,方緩緩道:“這個就是天界的戰(zhàn)神——天狼,!”那聲音少了柔媚,,少了甜膩,渺茫得如同散落在遙遠的天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