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換帥(一)
魔帝高高在上,,一張還算年輕的臉上,,有意圖掩蓋卻又不由自主透露而出的驕傲。多年來,他一直都坐在這里,。式微曾說,,他是先帝的兒子,所以坐在魔帝的寶座上是理所當然的,。然在他的記憶中,,卻從來沒有過父親這個人。不過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正坐在這張位子上,雖然很多時候,,他只是一個擺設,。不過,現(xiàn)在,,一切早已不同,。他看著跪拜在腳下的臣子,嘴邊掠過一抹微笑:“我是真正的魔帝,,所有的人,,都要對我俯首稱臣!我不再是別人的傀儡,,我一揮手,,一點頭間,便可左右這些人的生死存亡,!”這是何等的快意,!權欲在心頭無限膨脹,眼光穿過大殿,,望向門外,。似乎整個魔界,也即將如這些臣子一般跪倒在自己的腳下,。
殿下跪著的是白藏,。白藏深深的低著頭,沒有人可以看得見他的面孔,,只有聲音自地面很近處傳來:“罪臣白藏,,叩見陛下!”
魔帝道:“白宗主何罪之有,?”聲音威嚴中帶著親切的意味,,似乎既有威儀,又不失體恤下情之心,。
白藏答道:“臣逆子白澤斗膽來犯都城,,實乃大罪,。”
魔帝微笑道:“適才雷宗主已經(jīng)將情形盡數(shù)說了,。白宗主陣前斬子,,實在是忠心耿耿,又哪里有半點罪愆,?你且平身,。”
白藏應了一聲,,站起身來,,眼光瞟過站在一旁的雷傷頭頂,卻連正眼都不曾看他,。
雷傷心中大是不暢,,只是默然。
魔帝又道:“諸位愛卿,,今天狼來犯,,各位可有什么良策退敵?”
白藏上前一步道:“夜叉族神勇過人,,天狼一族難以匹敵,,只是今日一戰(zhàn),夜叉族被羅漪手中金光一照,,竟自不戰(zhàn)而退,,不知是何道理。臣以為,,我等不可一味依賴夜叉族才是?!?p> 雷傷哼了一聲道:“白宗主是怕夜叉族搶了你的風頭吧,?”
魔帝轉頭道:“雷宗主有何看法?”
雷傷道:“微臣的想法正好與白宗主相反,,這連日之戰(zhàn),,多是夜叉族之功,白宗主雖為一軍之帥,,只是我看風族戰(zhàn)士也不抵什么用場,。不如令夜叉族宗主摩軻為帥,說不定便可一戰(zhàn)而定,?!?p> 白藏道:“若是再戰(zhàn)之時,敵方又用金光克之,,夜叉族人又當如何,?”
站在一邊一直不吭聲的摩軻忽道:“無妨,。”此人身高八尺,,渾身肌肉虬結,,甚是魁梧,便是那張黝黑的臉上也是肌肉赍張,,看上去甚是猙獰,。只聽他續(xù)道,“天下沒有什么可以克制我族,?!?p> 白藏搖搖頭,一臉不信的模樣,。
摩軻一裂嘴,,也不知道是笑容還是怒容,道:“當日解開我族禁咒的,,便是與此仿佛的一道金光,,今日我等以為我族恩人前來,是以才會退卻,?!?p> 魔帝哦了一聲道:“那來日再戰(zhàn),料必無礙,?”
摩軻哼了聲道:“陛下放心,,我族必可保陛下一統(tǒng)魔界。此乃天意,,無人能抗,。”
白藏忙道:“行軍作戰(zhàn),,又怎可憑一虛空難測之天意而定,?”
此言一出,魔帝一聲冷哼,。在他聽來,,白藏的意思竟似是否定了他統(tǒng)一魔界是天意所定。實在令他大是不快,。
摩軻也道:“你曉得什么,?我族可是親耳聆聽得天音,才前來輔佐陛下的,?!?p> 白藏急道:“陛下萬不可令摩軻為帥。此人只有武勇,,極少韜略,,怎能統(tǒng)領三軍,?”
摩軻怒道:“白藏,你什么意思,?”
雷傷一旁陰惻惻道:“白宗主的意思是不是唯有你才可統(tǒng)率三軍,,降得天狼。少了你便大業(yè)難成了,?你謀略再高,,難道還能勝過陛下不成?”
白藏只道:“陣前換帥,,乃軍中大忌,,望陛下三思?!?p> 雷傷在旁喝道:“白藏,,陛下英明神武,智慧如海,,難道還要你來教么,?”
魔帝原本已大是不樂,再聽得雷傷這幾句挑撥之話,,更將整個的臉沉了下來,,道:“白宗主,多日統(tǒng)帥全軍,,你也累了,,且將帥印交與摩軻宗主,歇一陣吧,?!闭f罷一拂袖而起,便自退朝,。
白藏臉色慘然,,卻已無言。
雷傷心中大樂,,臉上滿是得色。摩軻仰著頭,,趾高氣揚,,志滿躊躇。
轉身走出大殿時,,白藏的臉上忽然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卻不知道他喪子在前,失勢在后,,又怎地能笑得出來,。
夜月正寒,,照得整個須摩天一片凄白。白藏站在月下,,仰頭看著月中依稀的黑影,。這須摩天上的月,便是那須摩天外的玄溟天,。這黑影,,料便是天狼營轅吧?
天上有淡云掠過,,將這月遮得時隱時現(xiàn),。白藏心頭,亦如云霓明滅不定,。只是在他的臉上,,不露半分端倪。
“爹,!”一個聲音在他身后輕輕響起,。
明知道是長子白霄,心頭卻依舊微微一震,,念想到的,,卻是次子白澤。
他輕輕一點頭,。只聽白霄道:“孩兒已經(jīng)照父親大人的吩咐,,將我族將士盡數(shù)撤回,并把帥印交付給摩軻了,?!?p> 白藏依舊只是微微點頭,不曾言語,。
白霄遲疑了一下道:“爹一心為帝君著想,,他卻奪您帥印,孩兒替爹爹不平,?!?p> 白藏露出些許微笑來,良久方道:“要是你弟白澤在此,,他便不會問了,。”說著,,心頭又是一陣不由自主的輕顫,。
白霄應了聲“是”,忽然將聲音提高了些許道:“爹不提二弟也罷,,既提起,,孩兒不免想問一聲,,爹為什么要殺了二弟?,!”
白藏哼了一聲道:“他是天狼的人,,怎能不殺?”
白霄聲音更大:“為什么,?他可是你親生的兒子?。 奔又?,連一向對父親的尊重敬畏都忘卻了,。
白藏陡的轉過身來,雙眼盯住白霄,。白霄被父親眼神一攝,,不由膽怯,往后退得半步,,然想得一想,,又昂起頭來,克制住心中已成習慣的畏懼,,迎著父親的眼光道:“爹,,你為了魔帝,竟然肯親手殺死二弟,,這樣做值得么,?”
“放肆!”白藏大喝一聲,,一揚手便是一個巴掌,。
只聽得啪的一聲脆響,白霄臉頰上立時多了五道紅印,,嘴角鼻中有鮮血沁出,。
白霄吃了這一巴掌卻動都不動,只管自己道:“爹,,你知道我們做兒子的,,是何等崇敬你!我們都將你當作心中行事的楷模,,你是我們的信念與支柱,!你反了魔尊,我不管,;你投奔魔帝,我也不管,。因為我是你的兒子,,爹說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因為你做的一切,,我都覺得有你的道理,,你一定是對的??墒悄?,你怎么可以殺了二弟?他,,他是你的骨肉?。‰y道你心里就不難受么,?你怎么下得了手,?”他一口氣將心中的話全數(shù)說了出來,也不知道自己面對向來敬畏的父親何以有這么大的勇氣,。
白藏怒喝道:“退下,!”
白霄不停的搖頭道:“孩兒不懂,爹,,你告訴我?。 ?p> 白藏冷冷道:“我對主上一片忠心,,凡有礙主上一統(tǒng)大業(yè)的,,都要一并鏟除,不管他是誰,?!?p> 白霄聽得這話,愣在當?shù)?,默不作聲,。過了半晌方道:“爹,你真的變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白藏冷哼道:“我向來都是如此,,我身為人臣,,自當盡忠主上?!彼麑⒅魃蟽蓚€字說得極重,,果然似一片赤膽忠心的模樣。他頓了頓,將聲音放柔了道,,“霄兒,,你回去好好想想為父的話,你自然會明白的,?!闭f話間兩眼牢牢看著白霄。
白霄目光微斂,,卻又陡然睜開,,大叫道:“我不明白,我不會明白的,!”邊叫,,邊轉身大步逃開了。
月影下,,遠處的樹木中,,有隱約光火的閃爍,似是隱藏在暗處的眼睛,,閃動著詭譎的目光,。
白藏的臉上劃過一絲奇特的表情,發(fā)出一聲低喟,。目光有意無意的看了一眼樹木中似有似無的光火,。